第32頁(1 / 1)

春為聘 怡米 4329 字 6個月前

話。若能心平氣和,也算不得什麼矛盾。

餘光瞧見站在隔扇外主動示弱的男子,秦妧繼續上妝,當作沒有瞧見。

裴衍也不逼她接受歉意,等目送一大一小坐上馬車,他回到書房,卻是事倍功半。意識到有些事需要更主動些,他乘上自己的馬車,跟了過去。

**

秦妧三人抵達渡口時,天空下起毛毛細雨,淡白煙波籠罩水麵。

雖已拉開夜幕,又下起了雨,但岸邊燈火璀璨,泛舟的人不少。

船夫收了銀子,攙扶著秦妧、老邵還有阿湛上了烏篷船。

老邵在做侯府馬夫前,當做漁夫,深諳劃船的技巧,沒讓船夫跟著,自己搖起雙槳,唱起了山歌,“坐好嘍,咱們出發。”

秦妧執傘坐在烏篷外,看著一艘艘木船劃過,隻覺愜意。她拉過阿湛,一同辨認起月下的水鳥。

可當烏篷船劃向深處時,一艘畫舫駛了過來。

透過紗燈的光亮,秦妧看清了站在船頭的兩人。

一大一小,乃是敬成王府的嫡長女肖涵兒以及小世子肖策。

還真是冤家路窄。

兩撥人都注意到了對方。

肖涵兒仔細辨認後,嗤了一聲,拉住弟弟就要回到艙中,“晦氣。”

九歲的肖策抽回袖子,低頭盯著斜下方的烏篷船,認出了坐在上麵的女子正是三年前投奔父親而來的“前室之女”秦妧,目光瞬變。

“姐,是她。”

肖涵兒不想因為看見討厭的人壞了心情,邊走邊勸:“咱們換個方向,彆跟他們湊熱鬨。”

肖策卻站著沒動,那種由內而生的優越感蠢蠢作祟,如同在看待不值錢的“東西”,掏出櫸木彈弓射/了出去,正朝秦妧。

自幼隨父練習射箭,短射程內,箭無虛發,更遑論是極為好上手的彈弓。

眼看著小鐵丸襲了過來,秦妧剛要抱住阿湛附身避開,卻被阿湛搶了先。

少年奪過油紙傘,向外一掄,以傘麵擋住了飛射過來的小鐵丸,旋即躍下烏篷船,跳入水中,鳧向了畫舫。

畫舫的防水側壁上有一架鋼梯,延伸入水,阿湛順勢向上爬,在秦妧驚訝的目光中,翻進了畫舫的甲板,一記過肩摔,將小世子摔在甲板上。

五歲的少年冷著臉,清脆開口:“道歉。”

從未被頂撞過的肖策,後背傳來痛感,疼得齜牙咧嘴。

見狀,肖涵兒一聲嬌斥,怒瞪身側的扈從,“還不快幫忙!”

扈從們從驚愣中緩過來,齊齊撲了過去。

恰在此時,不遠處劃來一葉扁舟,兩名玄衣男子射出箭矢,正中畫舫的艙門。

白羽箭尾燃著火,吸引了甲板上所有人的目光。

其中一人問道:“鄙二人是安定侯世子的隱衛,負責世子夫人和小公子的安危。敢問船主,是何緣由引發了衝突?”

肖涵兒杵在船頭,猶豫著要不要與安定侯府撕破臉,兩家父輩的交情擺在那,為了一個秦妧屬實是不值得,加之父親都要給裴衍幾分麵子,自己能否承受得住一意孤行的後果?

若說她還存有幾分顧慮,年紀較小又飛揚跋扈的肖策就沒那麼多糾結了,捂著後腰爬起來,個頭雖小,但氣勢夠足,“養你們是吃軟飯的?上啊!”

扈從們不敢耽擱,再次撲向阿湛。

與此同時,秦妧目測出了兩船的最短距離,指著那處水麵,提高了音量:“阿湛,跳下來!”

阿湛提步跑向船頭,還捎帶著拽住了肖策的腰帶,小小年紀迸發出了驚人的力氣,將肖策一起拖下了甲板。

“啊!”

肖策在下墜時,本能想要抱住什麼穩住身影,卻連帶著將身邊的姐姐帶下了船。

“小主子落水了!”

“快救人!”

扈從們驚慌不已,紛紛跳進水中。

見狀,秦妧將傘柄斜入水中,並製止了同樣想要下水救人的兩名隱衛。

“你們彆動!”

輕喝一聲後,她示意阿湛抓住傘柄,使力將其拉上了船。

落水的肖策被王府扈從拉住,慢慢鳧向畫舫的鋼梯。

可同樣落水的肖涵兒就麻煩了,為了不損清白,執意避開了鳧過來的扈從們,狼狽地撲騰在水中。

巨大的動靜吸引了其餘船客,一艘艘遊船向這邊劃來,數十盞燈籠聚焦一處,打亮了水中的女子。

有人認出她是敬成王府的嫡女,呼喊著想要施救。

可肖涵兒擔心被歪瓜裂棗救下,還得下嫁,隻能厲聲嗬斥不讓人靠近。最後還是反應過來的肖策重新下水救起了姐姐。

秦妧居高臨下地站在船上,第一次有了報複的快意。

此事在渡口鬨開,吸引了不少看熱鬨的百姓。

回到岸上的肖涵兒徹底被點燃了火氣,讓扈從們攆走路人,將秦妧五人團團圍住。

仗著身邊都是自己人,她冷笑道:“秦妧,你彆一副王府都欠你的討債模樣,也彆以前室之女自居!你那個做婢女的娘,當初不過是看上了我父王的才情,預判了他日後能出人頭地,才用卑劣手段逼我父王娶她!不少世家子弟都知道這事,才會罵你是攀高枝的心機女!”

秦妧冷目,明明是明媒正娶,卻被顛倒黑白,是非不分!隻因他們是貴胄權貴,就可以隨意蔑人清白?!

“你胡說!”

肖涵兒哼了聲,“我父王可從沒為你娘辯白過,說明就是真的!”

聽此,肖策更為不屑,“跟她浪費什麼口舌!來人,給本世子將他們全都扔進水裡!清醒清醒!”

兩名隱衛亮出佩刀,擋在了秦妧和阿湛的麵前。

老邵啐一口,也收起了平日的嬉笑,抽出了腰間的軟劍。

對方人數眾多,岸邊還有幫手,一擁而上,對秦妧幾人而言很是不利,可就在打鬥一觸即發之際,一輛馬車停在了人牆外。

王府扈從走上前,意欲攆走驅車的車夫,卻在剛吐出兩個字時,被掀開簾子坐在車中的人震懾住了。

“裴、裴相......”

因著兩家的交情,裴衍在父親未任職邊境總兵時,偶爾會隨父前往敬成王府小坐。卓犖的氣度,令人見之忘俗。敬成王府的老人兒們,沒有不認識這位年輕權貴的。

沒有理會畏畏縮縮的王府扈從,裴衍透過人牆的縫隙,看向被圍住的妻子和摯友之子,沒有詢問衝突的緣由,隻淡淡開口道:“叫你們的人讓開。”

護短之意明顯。

扈從看向人牆中的自家大小姐,踟躇不前。

肖涵兒和肖策也看了過來,囂張之焰驟滅。

肖涵兒不禁設想,若此時父親在場,自己還會畏懼裴衍嗎?

不過狠話已經放了出去,她不想有失顏麵。

裴衍鳳眸流眄,暗含輕慢,壓根沒把這些人放在眼裡,又似乎嫌他們礙眼,想儘快清除掉。

轉了轉銀戒,他不鹹不淡道:“來人,全部丟下去。”

淡淡一聲吩咐過後,一排黑影倏然閃現在馬車前,沒給王府扈從們任何反應的機會,下水餃般,將他們逐一丟進水中。

“鏡麵”濺起一汪汪水花,伴著哎呦呦的痛呼。

輪到肖氏姐弟時,扼住他們要害的隱衛扭頭看來,眼中含著詢問之意。

不管怎麼說,這兩個身份特殊,是異性王的一雙兒女。

裴衍步下馬車,朝秦妧走去,與姐弟二人擦肩時,留下了輕描淡寫的一句:“丟遠點。”⑨思⑨兔⑨網⑨

“噗通噗通”兩聲過後,肖氏姐弟再次撲騰在水中。

裴衍脫下外衫,罩住冷眸盯著水麵的秦妧,“可有受驚?”

他問的不是受傷,而是受驚,顯露出了對這件事的輕重處理。若是受傷,或許今夜的渡口會見血。

“沒有。”當著外人的麵,秦妧沒有掙開,乖順地倚在了他的懷中。

裴衍讓老邵抱阿湛回到馬車上,自己帶著秦妧走到岸邊,盯著不敢上岸的一群人,淡淡道:“代本官給敬成王傳個話,以多欺少者,乃家教不嚴,理應閉門管教,切莫出來丟人現眼。”

說完,攬著秦妧轉身,走向了自己的馬車,留下憤憤不平的肖氏姐弟,尤其是肖涵兒,有種被摑耳光的羞恥感。

**

麵對麵落座後,裴衍從小幾的抽屜裡取出一個撥浪鼓,塞進秦妧手裡,“路上買的。”

真把她當小孩子哄了?秦妧放下撥浪鼓,扭頭看向窗外,繃著的臉上透著倔強,還有昨夜未消的慍氣。

連對妹妹都一向嚴肅的裴世子從未哄過女子,他看向秦妧略施了粉黛的嬌俏臉蛋,試著道:“昨夜是我話重,抱歉。你有多難過,或想要什麼作為補償,都可與我說。”

秦妧的情緒雖處在酸澀中,但沒忘記自己的處境和欲念。她要的是敬成王府雞犬不寧,不是想想的那種。既然裴衍能助她達到目的,何樂不為呢。

她也本不是什麼良善之人,譬如,打從一開始入京尋父,為的就是自己,從未有過感恩的心。

“若兄長肯割愛,將今日那兩名隱衛贈予我防身,我將感激不儘。”

提出這個要求時,她表情木木然,眸光卻冰寒。

善於洞察人心的裴衍怎會捕捉不到她情緒的變化。玉質的手伸了過去,輕輕扣住她的腕子,溫聲道:“我送你十人,直屬於你,不受我指令。但出了事端,無需焦急,由我兜底。”

秦妧詫異轉頭,迎上燈光中男子清潤的眼,違心問道:“我要那麼多隱衛做什麼?”

她是渴望擁有自己的勢力和人脈,多多益善,但還是要以欲拒還迎的形式掩飾住欲/望。隻因,在不確定包括公爹和裴衍在內的侯府之人能否因她與敬成王府決裂前,她不能主動挑撥他們的關係,進而流露出報複心理,畢竟她是靠著肖逢毅攀上侯府的,不能讓侯府的人認為她忘恩負義。

而忘恩負義者,是會被侯府丟棄的。

並不知曉肖涵兒辱秦妧母親的事,裴衍隻當她與肖家姐弟起了小衝突。

“作為世子夫人,理應有些排麵,幾個隱衛而已,養得起。”

這種近乎縱容的語氣,本該令秦妧感動,可她的耳畔不斷回響起裴衍昨夜略帶諷刺的問話——

“你每晚就隻會勸我歇下嗎?”

是啊,除了照顧他的起居,勸他多多休息,自己還能回報給他什麼呢?

想了想——

他似乎很喜歡她這具身子,就不知是從何時開始的……

秦妧心念微動,勉強一笑,“那就多謝了。”

笑靨如花的女子,是該多笑笑的,可裴衍並未覺得她的笑有多真心,反而有種在煙汀中賞花的迷離感。

正思忖著,視野中的嫣紅色忽然放大。

下一息,身穿嫣紅緙絲襖裙的女子坐到了他的膝上。

目光相抵,掛著風燈的車廂內陷入沉寂。

秦妧素手輕搭,大著膽子歪靠在男子肩頭,“我的月事結束了,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