饋,還望您老多多關照。”
“分內之事而已,世子折煞老奴了。”
裴衍沒再客氣,拉開圈椅,坐在了書案前,“查查山鵑苑那邊的賬目,若有不合理的開支,找機會當著府中人的麵兒,點一下三弟媳,不必顧忌她的顏麵。”
魏媽媽下意識抬頭,隨後哈腰,“老奴明白了。”
戌時剛過,秦妧整理好賓客的名單,仰躺在美人椅上,喚來暮荷,想讓她以昨日的手法為自己按摩。
剛巧這時,裴衍走了進來,“怎麼了?”
秦妧解釋道:“前兩日忙著做女紅,累到了肩胛。”
裴衍點點頭,屏退一臉尷尬的暮荷,挽起衣袂,伸手落在了秦妧的肩頭。
秦妧繃緊背脊,聞到一股清冽的酒氣,“世子飲酒了?”
“被內閣的同僚勸了幾杯。”裴衍手未停,還示意她趴在長椅上,方便他按揉。
如個提線木偶,秦妧不自在地轉過身,趴在了椅麵上,清晰感受到男人的手自她肩胛一路遊弋,來到了腰窩處。
按揉的力道很大,似要折斷她的腰,“可以了。”
她轉過身,匆忙下了美人椅,並吩咐暮荷去灶房要一碗醒酒湯。
裴衍順勢坐在美人椅上,疲憊地揉了揉肩。
“世子累了?”
“嗯,無大礙。”
都說要投桃報李,秦妧猶豫著上前,“若不嫌棄,可容我為世子解乏?”
“好。”
“......哦。”秦妧抬起素手,落在男人的肩頭,輕輕按了起來。
“使些力。”
“好。”
手掌都快揉酸了,秦妧那點力氣也沒滿足裴衍的需求。
淡笑一聲,裴衍忽然握住她的手腕,將人拉至麵前,“我有些岔氣兒,幫我揉揉肚腹?”
秦妧視線下移,訥訥地點頭。
轉瞬,兩人移到軟榻前,裴衍仰躺其上,眼看著秦妧在旁搓著雙手掌心。
看起來,對他十分上心。
若是出自真心,也算一種慰藉。
秦妧搓熱手掌,隔著宋錦衣料,撫上了裴衍的小腹,可剛一觸及,就縮回了手。
掌心之下,男子的塊塊腹肌極為明顯,與女子的腹部完全不同。
赧然之際,裴衍忽然抓住她的手,強行按在了腹上,難受的“嘶”了一聲:“幫幫忙。”
秦妧沒再顧慮,硬著頭皮開始搓揉,半晌,問道:“好些了嗎?”
鳳眸半垂的男子帶著醉意,沙啞道:“沒有,再用力些。”
第14章
◎秦妧喜歡的是我!◎
那雙揉在腹上的小手實在沒多大力氣,裴衍垂眼看了會兒,抓住她的手示範起來,“學好了。”
掌心下的肌理凹凸有致,偏被一襲白衣遮擋,添了朗月之皎潔,讓局中人無法窺到內裡的黑白。
秦妧隻當自己在撫觸一塊刀削斧鑿的玉料,拋卻了男女之防,開始專注起來。
熏醉的男子躺在榻上,有種醉玉頹山之美,秦妧偷偷打量著,不敢越矩,落在了流暢的下頜線上。
怎會有人生得這般沒有瑕疵?
不過,若非要雞蛋裡挑骨頭,那便是他的手掌上布了老繭,磨得她手背疼,應是少時習武留下的。
可文武雙全,是錦上添花,並非瑕疵,如此想來,世子算是一個完美的人。
可世間真的存在完美的人事物嗎?
秦妧再次挑剔起來,覺得世子對弟弟的態度,著實冷淡了些,在性情上忽冷忽熱,算不得完美。
胡思亂想間,隔扇外傳來動靜,是暮荷端著托盤走來了。
托盤上擺放著醒酒湯和一小碟蜜餞。
湯汁熱燙,暖胃舒腹,就不需要她再出力了吧。這麼想著,她快速抽回手,接過了滿滿一碗醒酒湯。
“世子請用。”
被按揉的舒服,裴衍已有些倦意,當瞥見那碗黑乎乎的湯汁時,明顯帶了嫌棄。
湯汁的色澤與補藥像極,潛意識開始抵觸。
見他不願喝,秦妧坐在榻邊好言相勸,“不喝明早會頭痛,胃也會不舒服,世子聽話,快喝吧。”
那語氣,像在哄孩子。
自七歲後,再沒被人這般哄過,裴衍坐直了些,接過湯碗,一飲而儘。
秦妧撚起碟中蜜餞,挽袖遞到了男人唇邊,目光始終柔柔的,帶著溫婉。
裴衍凝著她,張開口,將那玉筍的指尖一並含入口中。
指尖濕濡,秦妧收回手搭在裙擺上,一時不知該不該立即擦拭。
氣氛變得尷尬,她捋捋碎發,提起很久之前的一件事,“世子那幅被我弄汙的畫,可還存在府中?”
聽她主動提起這事,裴衍閉眼“嗯”了聲,並不在意是否能修複畫作,但還是起了逗弄的心思,“找到畫師了?”
能修複名畫的巧匠不少,京師附近就有兩位,可他遲遲沒有請人前來,不知是不是留下個缺口做了念想,用以睹物思人。
聽完他的問話,秦妧彆開臉,甕聲甕氣道:“還沒,我這幾日便著手尋找。”
“不急,慢慢找。”
許是薄醉慢慢發酵,眼前開始變得明亮,裴衍恍惚間,想起衛岐當著他的麵,攤開那幅畫的場景,“時寒兄,終於讓你拿到了這幅畫,是不是該請我喝一杯?”
裴衍擰了擰眉,眼前那個疏朗的青年,怎就越來越模糊了?
自甘發酵的醉意在理智麵前一瞬消褪,他坐起身,道:“我出府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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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山崗上花影重重,一道身影重重地摔在一座墳塚前。
那道身影支起身時,後背又被重重地杵了一下。
四下闃靜,唯有嗡嗡蟲聲,潛伏草間。裴衍提溜起嘴角結了血痂的裴灝,摁跪在衛岐的墳墓前,“明日是衛兄的忌日,吾弟在此好生跪著,直到後日天明。”
裴灝咬牙硬起,卻被擊到後頸,雙膝重重磕在草地上,身體不受控製地前傾,以致下巴砸在了墓碑前的酒壺上。
他從不知,兄長的力氣如此大。
“裴衍,你就是個外表斯文的瘋子,不辨是非,伺詐手足!妄為人臣,妄為人兄!”
青澀的臉龐,因積壓的憤懣變得扭曲,裴灝爬起來,看著墓碑,一字一頓地磨牙道:“指認凶手,是要有證據的,你的證據呢?!”
裴衍鬆開他的後頸,垂手眺望遠方,明明是桃蹊柳陌的山野郊外,卻是溪水環山淚潸,風吹樹木咄唶,一切都落入悲鳴。
“按照當時的傷口判斷,凶手使用的是左手,侯府戒備森嚴,沒有外人,府中隻有你學了雙刀,左右手皆靈活,具有攻擊衛兄的能耐,這是其一。凶器是把不屬於侯府的蹄刀,而你前一日,剛好從常嬸家回來,這是其二。你逃跑時,毀掉了雪地上的血跡,卻無意中沾在了靴底,而你卻謊稱沒到過現場,這是其三。”
“這些不過是你的推斷,而且,若你有理有據,為何不去官府揭穿我?”
裴衍回到弟弟身後,伸過手臂,以虎口托起他的下巴,迫使他仰頭看向自己,“為兄還有人證。”
裴灝的麵部明顯一僵,“你少炸我。”
“父親就是人證,可他不準門楣被汙半分,以命要挾,攔下了我。”
裴灝徹底愣住。﹌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裴衍微微仰頭,默歎一聲,隨即低頭拍了拍弟弟的臉,“兩年了,你的愜意都是居於衛老夫人的痛苦之上,真替你羞恥。”
輕哂一聲,他用膝蓋頂了一下弟弟的背脊,讓弟弟跪得更為端正,語調還是不緊不慢,“好好反省,敢動一下,就多跪一個時辰。”
說罷,撇開對方的臉,闊步離去,白衣勝雪,清絕冷然。
裴灝雙手握拳,扭頭對著裴衍的背影問道:“那你喜歡阮妹嗎,非要用她來折磨我?她隻是喜歡我,有錯嗎?”
喜歡他......
並未打算停下來的裴衍放緩了步調,側頭看向斜後方,眸光更冷,“少給自己臉上貼金。她現在是為兄的妻子,於情於理,你該喚一聲大嫂。”
聽此語氣,冷中帶酸……裴灝似乎察覺到什麼,不怒反笑,“想不到,想不到,想不到堂堂裴相,不僅伺詐手足,還覬覦弟媳,真是道、貌、岸、然!你也配說這句話?”
“你想不到的多了。”
“是啊,可也有兄長想不到的啊。秦妧在還沒與我定親時,就偷偷送過我零嘴、信箋、女紅,還送過一張印有口脂的紙張,就在我書房的多寶閣裡。這麼私密的物件都送了過來,對我不是喜歡是什麼?”
像是抓住了裴衍的軟肋,裴灝有種不顧秦妧處境的報複感,肆意地笑了,隱隱流露出乖張。
衣袂下的大手微微攏起,發出輕微的咯咯聲,裴衍邁開步子,沒再耽擱,留下眼底愈發空洞的弟弟和抱壁站在不遠處的承牧。
煙汀漸漸彌漫上嵯峨山崗,流眄之間,霧氣濛濛,讓原本葳蕤的草木披上了迷離的外衣。
乘馬車回到侯府,裴衍沒有直接回素馨苑,而是去了裴灝的秋桂苑,在秋桂苑仆人們的疑惑中,推開書房的門,兀自走到多寶閣前,不疾不徐地翻找起來。
秋桂苑的管事們擠在門口,怒不敢言。自從二爺失蹤,他們切身體會到人情淡薄,至少侯爺和世子沒有表現出應有的憂慮和悲傷。
翻開一個個抽屜,裴衍在一個精致的黃花梨木匣中找到了裴灝所說的東西。
木匣沒有上鎖,裡麵盛放著幾樣女紅,還有一封信函。
在確認是秦妧的筆跡後,裴衍點燃桌上的燭台,直接將信函置於火焰之上,燃儘成灰。
灰燼在兩指間脫落時,他撥開疊放的女紅,發現了那枚口脂印。
薄唇微抿,他放下木匣,大步走出房門。
仆人們趕忙讓開路,低頭盯著各自的腳尖。
長長的廊下,盞盞紗燈隨風輕揚,使得打在地上的光圈飄忽不定,幽幽蕩蕩彙成了夜的寂寥。
那枚口脂印未必出自秦妧,也許另有貓膩,可終究還是讓他有些不舒坦。
回到素馨苑後,他先是看了一眼昏暗的東臥,隨即抬腳走了進去。
空空蕩蕩的臥房內,連月光都吝於傾灑,視野中一片漆黑。
熟門熟路地走到拔步床前,撩起百子帳和裡麵的綃幌,靜靜看著側躺的人兒,鳳眸掩在深夜中,透不出情緒。
今夜淺眠的秦妧感覺有風吹入帳子,她雙手反撐坐起身,當瞧見床邊一道高大的暗影時,本能想要叫人——
“是我。”
清越的嗓音打破了沉靜,緊接著,床側下陷,那道身影坐了下來。
知道對方是裴衍,秦妧沒再害怕,還伸手摸了摸他身上的衣料。
涼涼的,帶著竹香,應是從府外回來。
也不知他經常去的地方是不是有片新鮮的竹林,每次從城外回來,都是一身的清爽氣息。
“世子去哪裡了?”
“去探望故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