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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為聘 怡米 4403 字 6個月前

一雙黑靴,裴悅芙抬頭,於沉沉夜色中,瞧見一個高大挺拔的黑衣男子,嚇得一激靈。

認出這個冷麵不好惹的男子是兄長的隱衛,裴悅芙爬起來,佯裝堅強地哼了聲:“將門之女,才不會嬌嬌氣氣。”

說完,頭也不回地跑開。

承牧沒有多看一眼,兀自走進素馨苑,手指一轉,多出兩片葉子,放在唇邊吹了幾聲。

東臥已就寢的男子睜開眼,眸光平靜如水,似料想到了來者的目的。

須臾,兩名男子走過拱橋,來到一座綃幕翻飛的六角涼亭。

裴衍負手立在柱邊,聽完承牧關於剿匪的稟報後,稍一點頭,“辛苦了。”

承牧站在斜後方,冷峻的麵容看不出一丁點的情緒,“漏了一個,恐會作祟。”

“無礙。”

“裴灝那邊......”

“有魏野看著。”

承牧放下心,從衣袖中取出一個細長的精美木匣,放在了漢白玉桌上,算作遲來的賀禮,“恭喜世子。”

裴衍輕笑一聲,“多謝。”

翌日辰時,秦妧從楊氏那裡請安回來,再次瞧見了徘徊在葫蘆門前的裴悅芙。

小老幺穿著一條粉藍間裙,腰係丹繶,俏生生如朵鈴蘭。

秦妧歪頭笑問:“還是為昨晚的事前來?”

“你知道我因何找你?”

“略微猜到。”

裴悅芙揚起下巴,“那你說說。”

“來為表姑娘澄清。”秦妧邁開步子,朝院心走去,“不必麻煩了,此事與表姑娘無關。”

裴悅芙小碎步跟上前,“那你還挺明事理的。”

“多謝誇獎。”秦妧坐在石凳上,命暮荷去取盛放零嘴的攢盒,還親自泡了一壺綠楊春,“揚州一帶產的茶,賞臉嘗嘗?”

綠楊春雖為名茶,但在世家子弟眼中,實在算不得稀奇,但裴悅芙還是坐了下來,雙手接過茶盞,輕嗅慢啜。

秦妧打開柒木攢盒,邀她品嘗揚州的特色果餌。

裴悅芙疑惑,“你的嫁妝,不是在來的路上被劫了嗎?”

“這些是你兄長準備的。”

兄長對她還真是上心,這不禁令裴悅芙感到迷茫,自己當初暗戳戳地撮合表姐和兄長,是不是自討沒趣了?

“大哥是不是對你動心了?”

“什麼?”

裴悅芙托腮,回憶起兄長對其他女子的態度,又想起昨晚無意中偷看到的畫麵,嘴上一時沒個把門的,接著道:“大哥昨晚趁著你睡著,碰、碰了你的嘴。”

高門繡戶的子弟,很少會親%e5%90%bb妻子的唇,以此,顯示對妻子的尊重。在裴悅芙看來,親%e5%90%bb是件儇狎輕浮的事,不該發生在夫妻間,更遑論偷偷地碰。

秦妧大為錯愕,裴衍那般磊落的人,怎會偷碰她的唇,是誤會還是喜愛?

不願與一個沒及笄的小丫頭談論風月,秦妧尋了個話題,糊弄了過去。

**

入夜星月黯淡,秦妧梳洗時,耳邊不斷響起裴悅芙的話。

若是裴悅芙看岔了,自己還能與裴衍大大方方地相處。若是沒看岔,是否說明,他曾覬覦自己的準弟妹?

他們才成婚多久,他總不能是在這兩日對她動心的吧。

掬起一把水拍了拍臉,秦妧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在此困惑,不如試探一二,方可解心疑。

迤地裙裾沒過腳踝,她走到窗邊落座,故意像昨晚那樣,枕著手臂裝睡,百無聊賴地挨到了二更。

房門發出“咯吱”一聲,有人走了進來。她一咬牙,扯開衣襟,重新趴下。

裴衍進來時,發現小妻子又躺在窗邊,闊步走過去時,本打算晃醒她,卻發現她衣襟半開,露出一側圓潤肩頭。

冰肌透粉,散發縷縷清香。

裴衍的手,落在了衣襟的領抹上,將動不動。

裝睡的秦妧快要承受不住劇烈的心跳。若答案是後者,她該如何接受這份“覬覦”?

然,下一瞬,滑落的衣襟就回到了鎖骨之上,掩住了雪肩......

秦妧重重鬆口氣,心下稍安,看來是裴悅芙誤導了她。

裴衍懷瑾握瑜、浩然正氣,怎會對差點成為準弟妹的女子心懷不軌!

正在她胡思亂想之際,右腕上傳來一道清涼。

裴衍在試探她的脈搏。

旋即傳來一聲漫不經心的問話,“故意裝睡?是不是該給我個解釋?”

心口一緊,秦妧睜開眼,坐起身訕訕地%e8%88%94了%e8%88%94唇。為了不“出賣”裴悅芙,她打算扯個謊圓過去,“今兒聽......”

“我要聽實話。”

誰能騙得過多智近妖的裴相啊,秦妧底氣不足地交代道:“小姑說世子昨晚對我越矩了,我想......”

“你想試探我是不是個好色之徒。”裴衍替她回答後,似笑非笑地問,“還滿意嗎?”

秦妧想說,她並不是這個意思,但有些解釋越描越黑,就像當初她試圖解釋鵝梨的事,差點難以收場。既如此,還是儘早止住為妙。

“世子光風霽月,是我狹隘了。”

“昨晚,我是碰了你。”說著,裴衍抬手,撫上她的唇傷,“還疼嗎?”

秦妧微瞠美眸,感受到帶著薄繭的指腹一下下蹭著她的唇肉,酥酥|麻麻的。

可經過剛剛的試探,她對他再也生不出懷疑,隻覺得這是一種超乎男女的關心。

畢竟,唇上的傷是因他所致。

“不疼了。”

下唇被按住,她開口時,露出了整齊的貝齒。

裴衍低笑一聲,溫和寬厚,瞧不出一點兒慍怒。

秦妧心中生暖,越發覺得他像個好兄長,對她既耐心又包容。

第8章

◎謀她。◎

可他的手指停留的有些久,與唇溫交融,快要融為一體。秦妧僵坐不動,像極了年紀小的妹妹,在兄長的“安撫”下,呈現出的乖順模樣。

是想在貧瘠的親情下渴望一份關愛嗎?

連秦妧自己都分辨不清。

夜已深,秦妧有了倦意,可心裡還想著一件事。

婚後的第三日,新婦會偕同夫君歸省回門,可她的娘家早已支離破碎,生母含恨離世、生父不聞不問、義父義母是個幌子,彆說回門,就是返鄉,她都不知真正的家鄉在哪裡。

察覺出她的彷徨,裴衍鬆開那片嫩唇,“怎麼了?”

對於悲傷的事,秦妧不喜歡老生常談,悶聲搖了搖頭後,提起昨晚考慮的事,“咱們可以將西臥和書房打通嗎?這樣方便些。”

敏銳如裴衍,怎會不懂她的用意,隻覺好笑,但一直打地鋪不是長久之策,再健壯的體魄,也會病垮,“讓魏野去辦吧。”

秦妧心生歡喜,適才還聚攏雲翳的眉間漸漸舒展,笑起來眼梢%e5%aa%9a挑,慧黠靈動。

裴衍剛要提醒她彆翹起狐狸尾巴,門外忽然傳來老管家的聲音。

“稟世子,府外有人求見。”

亥時三分,何人如此冒失,不請自來?

在秦妧不解之際,管家讓暮荷遞進來一個綢布包裹的物件,看樣子是件佩飾。③思③兔③在③線③閱③讀③

裴衍瞥了一眼,麵上不見異樣,抬手接過時,攥在手中,沒有當著秦妧的麵打開。

高門有高門的規矩,想要入府做客,需先遞上拜帖,等待答複。況且,不少門侍在是否通稟,以及答複的時長上,都是看人下菜碟兒的。能讓老管家親自過來一趟的,必是貴客或重要之人。

“我出去會兒,不必留燈。”裴衍起身,披上棠棣暗紋的寧綢深衣後,拉開隔扇走了出去。

秦妧怔然,隱約察覺出他的不悅。

暖幽清香的侯府院落,一排排六角蘭花掛燈點亮夜色。裴衍走到後院的角門前,對老管家和門侍吩咐道:“你們暫且退下。”

老管家覺得不妥,“來者邋裡邋遢,老奴恐他莽撞,衝撞了世子,還是讓下人陪著吧。”

“無妨,退下吧。”

在侯府,無人敢忤逆裴衍的話,老管家擺擺手,帶著一眾門侍和護院退離了後院。

夏日熏風將至前,總有幾日沁涼,裴衍拉開角門時,身上的氣息漸漸凜然,黑瞳更是蓄著濕潮的波瀾。

府外,一個衣衫襤褸的男子靠在元寶槭上,當見到裴衍本人時,臉上凝滿萬千情緒,臉皮卻是一鬆,扯出笑來,“呦,裴大世子,您可終於現身了。為了見你,小人可是跋山涉水,不遠萬裡前來投奔啊。”

他刻意加重“投奔”二字,可嗓音著實怪異,發出氣音,與正常嗓音不同。

麵對咄咄之勢,裴衍淡淡迎上,少了平日裡的溫煦,“開門見山吧。”

男子清清喉嚨,偏頭啐了一口,收起了笑,“那我也不廢話了。上次的劫持,加上弟兄們的自由,世子打算拿出多少銀兩封我的口?我可事先做個提醒,順天府離此不遠,世子想要耍花樣,大不了咱們就魚死網破。等驚動官府,世子橫刀奪愛、殘害手足的醜事,可瞞不住嘍。”

風起,亢爽,深衣翻飛,裴衍抬起右手,任包裹玉佩的綢布隨風飄去。

玉佩之上,刻著一個“灝”字,明晃晃地呈現在月光中。

看著對方色厲內荏的模樣,裴衍淡笑,溫和儒雅,可黑瞳中還是翻湧出了異樣的情緒。他用玉佩撥開男子高高的衣領,瞧見一處淤青。

“這淤青,是被摻了毒的暗器所傷,才沒有消退吧。”

男子捂住脖子,憤憤難平,“還要拜世子夫人所賜!”

“嗯,一並算上。回頭,我讓賬房拿給你百兩紋銀,就此金盆洗手,做點正當買賣吧。”

狐疑襲上心頭,男子哼道:“你們這些世家子忒喜歡彎彎繞,愚弄我這等粗人。回頭,是多久?”

裴衍垂下手臂,依舊極具耐心,“那你不妨‘回頭’看看。”

男子下意識轉頭,還沒來得及看清徒然逼近的黑影是什麼事物,瞳孔就驟然縮小,喊叫聲戛然,倒在了地上。

月光下,寒刀入鞘,承牧踩住麵部抽搐的山匪頭目,逐漸加大了力道。

“帶走吧,處理乾淨。”裴衍麵上溫淡,看不出情緒。

承牧扛起山匪頭目,沒入幽暗的深巷交叉口。

**

回到素馨苑,裴衍指尖一彈,手中的玉佩呈弧線落入水井,發出噗通一聲,慢慢沉底。

他回到東臥,發現桌上留著一盞燈,應是秦妧特意留的。

放輕腳步,他走到拔步床前,撩起帳簾看向窩在被子裡側躺的女子。

燈火如豆,將他的身影映在了帳內。

那道身影,慢慢附身,籠罩在了女子身上,用攜來的屋外涼氣,置換了女子身上的溫熱。

執起女子的一綹長發纏在指尖,裴衍想起她試探自己時所用的那句“越矩”,哂笑一聲。

日後,越矩之處,還多著呢。

翌日,秦妧從楊氏那邊請安回來,手裡牽著一個四歲的男童,是裴氏宗族裡的小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