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晝夜長川 控而已 4238 字 6個月前

校跟人打架了是吧?”羅輝說。

“算是吧。”

“不會跟人搶女人搶到打架吧?”大福笑話他。

大福說的竟然微妙地接近了事實,當然不是搶女人,而是搶男人。但席雨眠肯定不能這麼說了。

“哪能呢?咱眠眠至今處男一個是吧?”羅輝擠眉弄眼地。

“那怎麼可能呀!咱們眠眠這個樣子怎麼可能還保持童貞?”大福也開始擠兌席雨眠了。

“你們事還挺多的。”席雨眠也不否認也不承認,昨晚剛第一次和男朋友好,這也不能拿出顯擺,隻能心裡暗爽罷了。

“真沒交女朋友?”錢福愣是不信。

“要念書啊,哪有空。”席雨眠一本正經地說。

“溫陵女的咋樣?”

“都不咋樣。”

“眠眠你誌向遠大啊,這是準備考本科了?女朋友都不交。”

“那還是要好好讀書的。”

羅輝感覺許久不見席雨眠,感覺他像變了個人似的,渾身上下透著正經人的氣味,實在好奇,這家夥什麼時候開始振作起來了?

“你這是受了什麼刺激?去年見你你還說混個高中文憑就算了呢。”

席雨眠嘆口氣,假如真的隻有高中文憑,他怎麼高攀林驛橋?現在他就算要把自己往死裡逼,也得考上本科,最好能考上重點大學。否則林驛橋一去帝都大學,他哪來的臉和他繼續處對像?

“現在高中文憑出來工地挑泥水都不要了,能怎麼辦?”

“被你說得我都沒活路了。”錢福讀的是職業高中,學的是烘焙。

“你家躺著也有收入,幾個你都養得起。我家不行,我要是回家吃父母的,那我家就完了。”席雨眠說。更何況,他不能拖林驛橋後腿。假如以後要一起生活,他掙得太少,那麼倒黴的就是林驛橋。

羅輝和錢福以為他沒有談戀愛,席雨眠也覺得自己和林驛橋不僅是談戀愛那麼簡單,他們假如是異性,那考慮的問題已經是談婚論嫁的了——關於怎麼才能一直在一起,怎麼才能不給對方添麻煩,以及怎麼才能盡最大努力去實現這個目標。盡管他們之間從來沒提到這些話題,但雙方都是知道的,林驛橋不可能低就,隻能席雨眠努力攀高。

玩了機車遊戲和彈珠遊戲,席雨眠就覺得自己確實太久沒玩遊戲了,幾乎喪失了興趣。以前玩遊戲,他是自己想玩的,現在呢,感覺就是應酬。他懷念和林驛橋一起下棋,一起看書,一起打籃球,甚至一起做作業的日子,想到這一切在幾年內都不可能再現,他就一陣抑鬱。

席雨眠不在狀態的樣子,羅輝和錢福都發現了。時間也不早了,席雨眠說他爸要他四點半前回到家,他得走了。羅輝也說差不多該走了,二人就一塊兒騎著單車回南郊去了。

路上羅輝問席雨眠:“你到底為什麼事跟人打架呀?”

“沒什麼大事。”席雨眠就是不肯說。

媽媽說他跟人打架,那是在給自己留麵子呢。袁星辰要學校開除他,張英明力保他,雜羅中學沒出通報沒寫開除,隻是勸退,讓他自己轉學,他已經很是感激了。

盡管他的動機不是對楊尋雲怎麼樣,但是客觀上來說,他確實扯掉了楊尋雲的衣服。就算是無意的,他也是在利用自己身體的優勢在施加暴力。

楊尋雲對自己施加了言語和精神的暴力,他對楊尋雲施加了身體上的暴力。他不成熟、不冷靜,才造成了這樣的後果,假如再給他一次機會,他就不理會楊尋雲的挑釁,轉頭就走,信也不要,什麼都不承認,她又能做什麼呢?

說到底,假如不是因為自己內心深處還是認同楊尋雲的說法,假如不是因為自卑,他也不會惱羞成怒。

在他眼中,林驛橋還是遠在天邊的那條星河,燦爛、溫柔而美好,他想將星河攬入懷中,獨獨照亮他一人,就得穿越宇宙,攀上太空。他哪來什麼壯誌?這個夢想已經用盡他一生的誌氣了。

第39章 征鴻39

席雨眠家過年,就是一家三口圍在一起吃一大桌東西——他爸爸隻有姐妹,沒有兄弟,過年時姑姑們在婆家,今年他們家算著也就三個人,實在有點冷清。去年過年時,奶奶還在,但身體已經不好了,她躺在樓上的床上,吃不了什麼東西,席雨眠把粥端到二樓喂她吃,她吃著吃著就說:“奶奶看不到眠眠上大學嘍。”

“不會不會,奶奶很快就好了,奶奶會長命百歲。”席雨眠在奶奶麵前是笑著這麼說的,把飯碗拿回樓下的路上,他就哭了。

他是個男孩子,不能在別人麵前哭,那時的他在樓梯上抹眼淚,把兩條袖子都弄濕了。

總有些情感,天下獨他才有,誰也無法分享,無法傾訴。爸媽對奶奶生病一事,更多的是覺得奶奶年紀大了,這也應當了,可席雨眠不是,哪怕奶奶活個兩百歲,他也覺得應當。

今年過年,依舊是三個人坐在桌邊,隻是家裡也沒別的人了。爸爸吃完了,就上樓看春晚。媽媽問他在新學校怎麼樣,他說挺好的。

他和父母已經無話可說很久了。張口都不知道該怎麼開啟話題,坐在一起吃飯,也是各吃各的。父母想必是想問也不敢問,對他毫不了解,也無從問起。

“昨天你去找小林了吧?他還好嗎?”媽媽終於想到了一個話題。

“他挺好的。”

“小林真是個好孩子,你要是還在雜羅高中跟著他,我就放心了……”媽媽邊吃邊說。

“我們現在也很好的。”席雨眠猶豫了一下,說,“我讓林驛橋過兩天來我們家住。”

“那好啊。我收拾一個房間出來?”

“啊,不用,我床很大,一起睡就可以了。”

“那要多一床被子嗎?”

“不用。”

“你們倆睡一床被子會不會太小了?”

“不會不會。”席雨眠生怕媽媽真的多拿一床被子到他床上。

席雨眠雖然在初中時有時跑到同學家過夜,卻沒怎麼把同學領回家來睡覺過。林驛橋來了家裡兩次,媽媽就已經認定這孩子是兒子最好的朋友了,尤其是林驛橋照顧席雨眠的那一天,她這個做媽媽的看了都汗顏。⊿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你對小林好點兒,千萬別怠慢人家了。小林是老實孩子,對你可是真的好。”媽媽叮囑著,生怕兒子照顧不周,“別主客不分老使喚人家。”

“他對我好我自然知道,我和他也不必分什麼主客。”

“那不能這麼說,在別人家做客,多少有些不方便,你將心比心,想想客人哪些地方不方便說的,你得準備好了,免得人家不開心,下次就不願意來了。”

“我知道啦媽。你們把他當我兄弟,當自己孩子看就好了,他也就不會那麼拘束啦。”

“那是自然的。要真有個這麼出息的孩子,我……”媽媽仿佛意識到了這話不該說,就把話尾吞了。

席雨眠心情有點復雜,一方麵高興於媽媽對林驛橋印像這麼好,另一方麵又有些不是滋味,大概在媽媽眼中,他和林驛橋也差得遠了吧?

爸爸媽媽在二樓的客廳看春晚,席雨眠不太愛看,就回自己房間去了。才八點多,外麵的鞭炮聲零零散散的,有時響有時靜,他獨自坐在書桌前,打開台燈,把常看的詞選打開了。

自從去了明德私立學校,表麵上看時間都被課業占滿了,但實際上由於沒有每天都去打籃球,也沒有朋友,他一個人空閑的、無聊的時間反而比之前多多了。比如課間,比如吃飯時間,比如腦子混沌使不上精力的時候,比如睡前,過去因為有林驛橋在身邊,這些時間他從不覺得會如此難捱,再以前,遇到林驛橋之前,這些時間他在家中,也沒覺得無聊——可能就是有過充實的經歷以後忽然沒了,這種感覺才令他覺得空虛,甚至不知道該如何打發。

他想著林驛橋喜歡看詞,就準備了一本詞選,隨時放在身邊,有空就翻一翻。這本書是他在明德學校旁邊一家書店買的,書名是《唐宋絕妙詞選》。他那天在書店裡隨手一翻,就翻到了韋莊的那首《菩薩蠻》,那是林驛橋寫在給他的生日卡片上的詞,他過去在宋詞的書上並沒有見過,這個時候他才發現這首詞的作者是唐人而非宋人。

春水碧於天,畫船聽雨眠。在看到林驛橋寫的詞句以後,他覺得這首詞似乎從前在哪裡看到過。他看到這句話的第一眼,預存的悲傷和懷念就不知從何處湧出了——可是他確實從未讀過這首詞。

有時候席雨眠的意識會有一些奇怪的錯覺,仿佛似曾相識,好像眼前的事已在過去經歷過,那種感覺如此強烈,以至於有時,他分不清此時此刻是否就是當下。

可是過去又怎麼能看到未來?除非未來也是過去?可是時間不是往前走的嗎?誰趕得上時間的速度?

有時他會覺得時間也未必像他想像中那樣,以固定的速度向前。假如一頓飯工夫隻能吃一頓飯,可在夢裡,也許可以過完一個人的一生。

反之,也許等到一束光穿越了銀河係,夢中也才過了一個人的一生。

每當他這樣想時,他都會阻止自己繼續往下深思。夢是個奇特的形式,是在大腦中演化的世界——但夢是排他的,夢裡的林驛橋就不是真的了。夢裡,除了他本人,都是假的,那隻是他的世界。

這段時間,他試圖在明德學校的圖書館裡找那位名叫“淩宏遠”的作家其他的書,但發現檢索不到。這位作家似乎隻寫了《明日帝國》這麼一本書,但這本書在明德學校的圖書館也是沒有收錄的。它是如此小眾,席雨眠本想買一本自己珍藏,也去問過學校門口書店的老板,但他們都表示從未聽過或進貨過這本書,席雨眠拜托校門口兩個書店的老板幫他找這本書,老板們應承了,但到他放假回來的前一天,也都還沒找到。

他想不起那本書的版權頁寫的出版時間了,但他總覺得那本書不是舊書,因為“網絡”在帝國遠未普及——幾乎所有的學校也是在這一兩年才將電腦連上互聯網,更別提一般人家了。直到如今為止,他還沒聽說過哪位同學家中是有電腦的。

一本不算舊的書,書店老板幫他去批發處詢問,得到的答案卻是沒有查到這本書的出版信息,這也真是奇怪。

爆竹聲中迎來了新的一年,按雜羅的說法,過完年席雨眠就十九歲了。林驛橋說自己的農歷生日是年二十九,因為臘月通常並沒有三十天,臘月二十九要麼就是過小年,要麼就是除夕,他從來就沒在家過到生日。最好笑的是,從雜羅虛歲的算法,林驛橋出生就一歲了,過個年也一歲,也就是說他出生兩天的時候就兩歲了。盡管才剛過十八歲生日,林驛橋過完年就是虛歲二十歲了。

大年初一席雨眠跟著父母去親朋家拜年。姑姑們嫁得也不遠,南郊也有很多鄰居和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