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晝夜長川 控而已 4227 字 6個月前

裡也從來不會%e8%a3%b8著上身或者穿得特別少,他睡覺時總是穿一件很舊的白色T恤和一條沙灘褲,也沒露出過什麼特別的地方。

席雨眠又看了一眼林驛橋,林驛橋的頭發被風吹起來了,亂七八糟的,席雨眠忍不住伸出手去幫他理了理。

席雨眠剃了個寸頭,頭發是吹不動的。林驛橋的頭發有點長了,劉海都差不多蓋到眉毛了。

“你是不是該理發了?”席雨眠又順了順林驛橋的頭發,後者有點不自在地躲了躲。

“晚點再說,還沒過耳朵,不怕。”

席雨眠知道他大概又是為了節約理發的錢。舍利村的理發店理一次平頭要兩塊錢,林驛橋假如不是頭發長到要違反校規的程度,都不會去理發,當然去一次,他就恨不得理得越短越好,假如不是覺得光頭太顯眼,他還能剃光頭。

校規規定男生頭發鬢角不過耳,女生最長頭發不過肩膀,入學時好多女生被迫剪了頭發。據說這樣是為了不花時間打扮,避免早戀,可以花很多時間學習。

但席雨眠覺得這樣好像也沒什麼用,實際上願不願意學習和發型也沒什麼關係。會不會談戀愛和發型也沒什麼關係。反而因為大家的發型和服飾都統一了,長得好看的人看起來更好看了,比如林驛橋。

假如班上所有男生都穿便服,林驛橋長相上的優勢就會被其他城裡男孩打扮上的優勢淹沒。正因為都穿了校服,身材好五官好的人才能被人一眼看見。

席雨眠從側麵看著林驛橋,他的鼻梁高挺,睫毛很長,整個臉部都長得恰到好處,牙齒也很整齊。林驛橋的皮膚很好,沒有這個年齡男孩的油膩感覺,很清爽很細致,他的嘴唇很紅,和麵部白皙的皮膚對比度很大——大概是他頭發、眉毛特別黑,眼睛的顏色偏淺,很透明,嘴唇特別紅,臉又很乾淨,他整個人看起來很鮮明,簡直讓人眼前一亮。隻是穿著普通的白色校服,都讓人覺得他好看得不得了。

“那裡,就是我家。”林驛橋指著幾百米外山腳下的幾間房子,說。

林驛橋的家是個大宅子,或者說,是一個大家族的宅子。越省南邊的各個族群的夏人農村,幾乎都是以大家族聚居式方式生活,往往四五代以上共祖的,都會住在一個大宅子裡,有部分地方做成圓形或者方形的“圍屋”,但大多數地方都還是四合院形製的屋子。

林驛橋說他們家大多數年輕人都外出去打工了,他父親那一代和他這一代,目前隻有他們家還有人留在村裡種田,其他的都是老人家和小孩子。林驛橋小一點的時候,奶奶在家裡,父母去礦山做了幾年,父親會看礦,母親給礦工做飯。假如不是因為奶奶過世得早,家裡沒有老人幫忙看著孩子,父母可能還會在礦山呆著的。

席雨眠跟著林驛橋穿過一座很小的石橋,就到了林厝村。村子裡有幾個孩子在曬穀坪上跑來跑去,見到林驛橋回來了,就有一個男孩和一個女孩跑過來,叫著:“橋哥!橋哥!你回來啦!”

那應該是林驛橋的弟弟和妹妹,他們倆好奇地看著席雨眠。

“這是我同學,你們叫他席哥哥。”

兩個孩子看了看席雨眠,嘿嘿笑著,又跑開了,就是不打招呼。

林驛橋也不以為意,他小時候也是這樣的,不喜歡和陌生人打招呼,看到城裡來的陌生人,甚至還會躲起來。

席雨眠打量著這個村子,把目光落在了一間破舊的屋子上。那間屋子在整個大屋的最外側,是間瓦房,窗戶低矮,門也舊了。門口擺著一張竹椅,是可以躺下那種,看起來不算很舊。

不知為什麼,他總覺得這個地方有些莫名的熟悉感。

“這房間是?”席雨眠走近那間屋子,在竹椅前站住,指著那間屋子問道。

“那是我的房間。”林驛橋暗自驚訝,席雨眠怎麼會獨獨對這間房有興趣,他又沒有來過。

“啊,是嗎?”

“嗯,以前是我奶奶的房間,後來房間不夠,我就搬過來住了。”

席雨眠站在竹椅邊,看著林驛橋,這個時候天快黑了,天邊塗抹著一行金色的晚霞。村子裡沒有開燈,光緩慢地消失,黑暗鋪上來了。

在黑暗來臨前,席雨眠看到了林驛橋的眼睛。此時他忽然發現那雙眼睛似乎是灰藍色的。以前他多次看著林驛橋,他是覺得林驛橋的眼睛顏色比一般人淺一些,略帶了些灰色,可今天他才發現,那灰當中還有點藍調。

“席雨眠?”

“林驛橋,我沒來過你家。”

“是的,你從來沒來過。”林驛橋有點擔心地看著席雨眠,他看起來很不對勁。

那種極為奇怪的似曾相識的感覺襲來,讓席雨眠覺得他曾經在這個地方看見過林驛橋的眼睛。

他長這麼大,偶爾有些場景讓他覺得過去曾發生過,可那也許隻是情緒和記憶的一些錯位罷了。假如真的曾經發生過而他不知道,難道他的人生像無限循環的密閉圓形軌道一般,一直在重來不成?

“林驛橋,你會不會在什麼時候覺得有些東西似曾相識?”

“偶爾會。”

“這是怎麼回事?”

林驛橋說:“我覺得可能是以前做夢時到過未來,但是自己又忘記了。”

“未來會被夢見,難道未來都是定好的嗎?還是未來是已經經歷過的過去?”

席雨眠的這句話讓林驛橋有些毛骨悚然,他看著席雨眠,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可是有些算命的,確實會告訴你未來。假如未來可以被預測,那麼應該都是定好的了,隻是我們不知道罷了。”

少年們這些對話沒有繼續下去。林驛橋的母親從水池邊上洗菜回來時,經過了他們倆。她看到林驛橋,對他說:“快帶你同學去吃飯吧。”

第14章 征鴻14

林驛橋家的爐灶是柴火灶,做飯時要燒柴,還得往裡添柴。爐灶邊有張方形的飯桌,飯桌的兩邊是勾欄,還有兩邊放了兩條長凳。席雨眠是林驛橋第一個帶回家的高中同學,林驛橋的父母很是熱情。今晚過節,加上同學來訪,林驛橋的媽媽還特意殺了一隻雞,做了一碗蒸薑雞。

林驛橋的父母讀過些書,都是萬裡中學的畢業生。林驛橋的父親和席雨眠聊天,說起一些時事,席雨眠覺得他比自己的爸爸見識還要廣一些。林驛橋後來告訴席雨眠,父親很好學,就算在家種田種果樹,他也會學習新的高產的種植方法,隻要天時好,他們家的收成還是不錯的。但天時和經濟趨勢都不可預測——父親在後山種橘子,有時候豐年反而果價極賤,連采摘的人力成本都不夠。小年時果價高,產量卻不行,總之就是很難掙到錢。

但是說起現在他們高中的學習內容,林驛橋的父親也是完全不懂的。以前鄉裡是出過大專生,戶口遷出城裡的孩子考上大學的也是有的,可戶口在村子乃至整個萬裡鄉的人裡,從沒出過大學生,他們對林驛橋可能可以考上大學這件事還沒什麼概念,父母甚至說過林驛橋要是能考上雜羅市的郵電大專或者師範大專就好了,那麼出來也能有份當郵差或者當老師的穩定工作了。

這個年代的大學已經不如五年十年前那麼難考了,可也隻有在雜羅中學和雜羅第二中學這兩所重點高中讀書,才比較有可能考上大學。普通高中隻有年級前幾名才有可能上大學,其餘成績比較好的學生可以考上省內或者本地的大專,其他的大部分人也是考不上的。

得知席雨眠家在南郊,林驛橋的父親和席雨眠談起南郊的一些地方。二人相談甚歡,父親拿出些自家釀的糯米酒,給席雨眠倒上,請他喝酒。-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農村人很小就開始喝酒了,也不知道小孩不能喝酒——反正自己家釀的酒,度數也非常低。

弟弟妹妹們難得沒纏著他,而是和暑假回來玩幾天的那幾個早已遷到城裡住的族兄弟姐妹們玩去了。林驛橋和席雨眠都喝了不少。這麼低度數的酒,對林驛橋沒什麼影響,但席雨眠好像不太能喝,明顯地越喝情緒越高漲,後來就和林驛橋的父親劃拳劃起來了。

席雨眠本來也不會劃拳,還是和林驛橋的父親現學的。但是他學這種東西特別快。凡是跟玩有關的東西,席雨眠學得比林驛橋還快。

林驛橋看他喝得興高采烈,就差沒和父親稱兄道弟了,暗自發笑。

“小席啊!小橋從來沒把同學帶家裡來,你肯跟他交朋友,我要謝謝你啊。我們農村人在城裡,老要被人笑話的。”父親的酒量其實也不怎麼樣,這會兒也開始話多了。

“林驛橋肯跟我做朋友,是我的榮幸。”席雨眠笑嘻嘻地說,“他成績那麼好,一點兒也沒有看不起我這個差生。在其他班裡,成績好點的學生看到我這種學生都像我們身上帶瘟疫一樣,一句話也不跟我們說呢。”

林驛橋聽席雨眠這樣說,內心一震,抬頭看席雨眠,後者正看著他。

席雨眠的表情很溫柔,他看著林驛橋,舉起碗,對林驛橋說:“橋兄,敬你一碗,敬你的度量,敬你的坦誠。”

林驛橋舉起碗,和他的碗碰了碰,想說什麼,最終也沒開口,就把酒喝了。

“林叔叔,你知不知道,林驛橋的成績啊,是全年級第一名,他可以考夏華大學和帝都大學的。”席雨眠得意的樣子就像他自己的成績有那麼好似的。

“年級第一名嗎?小橋也沒跟我說。”林父也不懂夏華大學和帝都大學到底有多好,他心裡還總覺得能考上雜羅的郵電大專,出來以後在郵局工作,就是一等一的厲害了。

“橋兄就是很厲害啊!”席雨眠一把勾過林驛橋的肩膀,另一隻手給林驛橋的碗裡倒滿酒,“喝酒喝酒,橋兄喝酒!”

又喝了會兒,席雨眠靠在林驛橋肩膀上睡著了,林驛橋的父親看他喝趴下了,就對林驛橋說:“小橋,把你同學背回去睡覺吧。”

林驛橋把席雨眠背在身後,穿過走廊,繞過大堂,到了大院西邊的廂房最遠的那一間土屋。喝醉的席雨眠可真不輕,手腳還不老實,胳膊總是往下垂,就著月色把他背到房間裡,林驛橋出了一身汗。

房間低矮,還有個門檻,房屋裡沒有安裝電燈,林驛橋摸黑摸到床邊,把席雨眠往床上放。房間裡實在太黑了,林驛橋回到廚房那兒拿了盞煤油燈過去照明。

廚房和父母的房間已經安裝了電燈,可能是因為他在家住得時間也短,又住得特別偏,家裡一直沒給他的房間裝電燈。

林驛橋把煤油燈放在桌麵上,燈下的席雨眠一個人占據了差不多整張床,睡得非常熟。林驛橋湊近席雨眠的臉,燈光昏暗,他能感覺到席雨眠的整張臉都紅得發燙,濃密的睫毛覆蓋在緊閉的雙眼上,呼出來的氣都是帶著濃重酒味的。

“你可太不能喝酒了。”林驛橋小聲對席雨眠說,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