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費醫生再度笑了笑，說，“老林年輕的時候，是我們係有名的學霸帥哥，一個係的女生有一半都迷戀他，杜鵑也迷戀他，我追求杜鵑，她當時對我說：‘除非林驛橋親口告訴我他這輩子不結婚或者他已經結婚，否則我就不可能跟你在一起。’”

席雨眠麵上露出驚訝之色，費醫生很少主動談及自己的事情，現在為什麼要對他說這麼私密的話題？

“到了大四，我們都去臨床實習了，我和老林是一組的，他在大四結束的那個暑假忽然告訴我：滄海，我不會結婚的，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做，我沒時間組織家庭。”

“就是他後來做的科研嗎？”

“是的。那個時候他已經把畢生整個科研目標和框架定出來了。我們呢，那會兒還想著找工作結婚，思想境界上是完全不一樣的。

“老林看似完全不知道我和杜鵑的事，但實際上他心裡都清楚著，他跟我說完以後，我們促膝長談了一夜，他告訴我，他想在有生之年一定要完成這個目標，他也預算過為了實現自己的目標，他沒有時間分配給其他事情。他也坦誠他過去幾年對杜鵑不是沒有好感，但僅僅是好感，是欣賞她這個人，不可能因為好感就負起這個責任，就一直沒有接受杜鵑。”

席雨眠很震撼，直到如今，他都無法說出他活著要為了什麼目標。之前他的目標就是在全運會上拿獎牌，當他畢業以後，他意識到這個目標不可能實現之後，他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他如今的工作隻是工作，不能算理想，也不能算熱愛，僅僅就是糊口的一份工作罷了。

“老林是農村出身的，他父母都是農民，也不怎麼管他。他走到如今，沒有一分一毫靠的是別人，全都是靠自己。”費醫生看著席雨眠，說：“他這輩子為了一個理想而活著，他用盡全力就是要實現他的這個理想，他是個理想主義者，他確實不適合婚姻。”

費醫生說完以後又笑了笑，說：“我們都隨自己的心意選擇了我們的人生。當然我是不後悔的，杜鵑的後悔應該也就是想懟懟我，哪怕她一輩子不結婚，她也趕不上老林。老林是我見過的意誌力最堅定的人。杜鵑不行，杜鵑在減肥時都會忍不住偷偷喝奶茶，說好不追劇看到熱門的電視劇還是會去追，一輩子沒人傾訴沒有樂趣隻有工作，她怎麼耐得住這種寂寞呢？”

“所以，結不結婚，你隨心就好。”費醫生拍拍席雨眠的肩膀，“你還這麼年輕，還有很多時間可以選擇，真羨慕。”

這個時候費醫生的網絡上似乎是有緊急事件了，他對席雨眠點點頭，開始處理他的事情。過了會兒才對席雨眠說：“老林回病房了，我去看看他。”

“那我……”

“你就別去了，省得老林尷尬，他有社交恐懼症。”費醫生笑著說，席雨眠也不知道他是開玩笑還是認真的，“你幫我找的人，讓他盡快過來吧。”

“好，那我讓他過來。”

席雨眠沒有離開醫院，等到陳宇成過來了以後，席雨眠對他簡單交代了一下委托的內容，就把他帶到了重症監護病房外。費醫生說重症監護病房還算安全，但林教授今晚可能就會轉移到普通病房，所以請冒充護工的陳宇成在監護室外先待命。

陳宇成和席雨眠是同一批入職的，培訓的半年時間都是住一間宿舍，入職到現在也都是住在一起的室友，工作上也搭檔過好多次，席雨眠對陳宇成是非常信任的。

“你明天出哪個工？”陳宇成見席雨眠不急著走，就問他。

“首富。”

席雨眠算是首富淩宏遠那兒半常駐的保全督導，經常需要去首富家中。

“你一個人去嗎？”

“帶個十幾人小隊。”

首富平時也是和他們公司合作的，身邊一貫都有很多保全人員。這一次還新增了十幾個人，而且抽調的是席雨眠這種精英級別的保全人員，應該是要做什麼高風險的事吧。

“你這邊一個人，要更小心。”席雨眠對陳宇成說，“我剛才用係統評估過，林教授這邊的風險等級有S。我那邊的事情結束以後可以休假一段時間，到時候我過來幫忙。”

“S級的任務，我一個人做啊？”陳宇成有點無奈。

“醫院裡放不了太多人，林教授自己不想請保全人員，要不然你也不需要假裝成護工。醫院本身會派幾個保安在病房，具體的等下你和保衛科交接一下，我剛才去考察了病房的位置，已經把圖紙和安插保安的位點發給你了。”

“好。”

席雨眠離開帝都一院時，已經華燈初上。他今晚要回到公司宿舍，養精蓄銳，明天一早帶隊去首富家。他們這一行，很多人做個幾年就做不動了，一般的老板也要求保全人員的年齡不超過三十五歲。畢竟年紀大了體力也下降了。也就是說，像席雨眠這樣已經做了三年的，在公司裡都算是輩分高的了。

他坐上無人駕駛的空乘巴士，這個時間點，巴士上幾乎沒人。他的網絡上有來自女朋友薑欣園的消息，他還沒來得及回復。現在他有了點空閑，就接通了和她的聯係。

席雨眠很不喜歡網絡的“全開”“未篩選”模式。人類的“想”和“說”變成一件事以後，有時候溝通會變得便捷，但有時候會出現災難性的後果。比如對於視聽障礙、語言障礙的或者表達障礙的人，網絡對他們與他人的溝通就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可是對於語言能力健全的人，他不想在想事情的時候還要偽裝，不想隨時隨地都回應別人，所以有時候他會關閉網絡，或者選擇篩選模式。比如在今天晚上，他就選擇了篩選模式，擱置了女朋友的消息。

反正真正有緊急事件時，她是可以通過求救係統對他求救的，把平常的信息擱置一下也沒有關係。

薑欣園是在下午五點多發消息給他的，問他周末是不是有空，要不要出來玩。

他和薑欣園戀愛了兩年多，他一直住在公司的宿舍裡，她也住在她自己公司的宿舍，有空的時候他們會約出來玩，但不過夜。她是個藝人，今年二十四歲，已經出道三年了。她和公司簽的合約是全約，所以也不能搬離公司的宿舍。

認識薑欣園是因為一次工作。席雨眠在大學時期返回校園之後，被女孩追求過，但他當時都沒答應。他的外形條件非常好，身高達到了188CM，因為從小就是體育特長生，長期身體的鍛煉讓他的體型非常好，肩寬、腰細、腿長，全身的肌肉非常勻稱結實，妥妥的倒三角，更加難得的是，他的臉長得非常優越，即便在可以進行基因篩選的當下，通過基因篩選外形的人增多，但是基因篩選的前提是要基於父母的最佳基因，長成他這樣的也沒有幾個。

席雨眠走在路上會經常被星探或者節目製作人搭訕，不過他都是拒絕的，他不太願意做露麵的工作，他認為這和他的性格不太符合。後來，他在做保鏢時有時會接到保護藝人的工作，與薑欣園初識就是因為薑欣園所在的公司在一次活動中請了他們做安保人員。

薑欣園是一個當紅女團當中的成員，可她自己並不紅，算是鑲邊的那種，專門給人陪襯的。那天席雨眠曾在活動現場近距離保護過她——當時非常多人衝著最紅的那兩位成員去，鑲邊的薑欣園被擠在一邊，差點受傷。她的公司要求他們幾個保全人員保護所有的女孩子，可是出的錢太少，隻請了幾個保鏢，大多數人都去保護那兩位特別紅的女孩子，席雨眠見薑欣園和另外一個女孩處境糟糕，就專門去保護了她們。

薑欣園在活動結束後偷偷找他要了他的網絡ID，並且開始經常和他聊天。

席雨眠自然知道薑欣園是很喜歡他的，他被很多女孩追求過，但是此前他都沒有動心。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沒什麼興趣談戀愛，比起戀愛，他更喜歡訓練、運動，和朋友們一起玩玩遊戲，出去走一走，他覺得女孩到處都需要人照顧，他未必有這個耐心處理和戀人的關係。·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大概是薑欣園太熱情了，而且他沒有回應的時候她也不會生氣，總是很樂觀很開朗的樣子，他慢慢覺得女孩大概也沒那麼可怕，就答應了和她交往。

他覺得自己有點好笑，他腦海中曾經有個片段，好像是生病的時候，他曾經對著他的主管醫生說：“我都還沒談過戀愛呢，要是病死了可真遺憾。”

想來他當時得的病很重吧？否則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但是他不太記得他當時是對哪位醫生說這句話的，他醒來之後，他的主管醫生是個女孩子，叫做木森林，席雨眠確信自己不會對女孩說這樣的話，所以他入院的時候的主管醫生應該是個男醫生吧？

他有試圖問過木醫生他為什麼住院，怎麼會忘記那麼多事情，木醫生說他曾經上過全人工輔助係統，大概昏睡了三四個月，不記得事情是很正常的。

全人工輔助係統是一種很特別的儀器，也就是當某個病人多器官功能衰竭的時候，用於替代各個器官功能的一種機器，可謂融合了此前世代的人工肝、人工腎、體外膜肺氧合這幾種重要技術的一種儀器，用來暫時維持多器官功能障礙患者性命，也用給準備人工器官留出時間。不過席雨眠盡管上了全人工輔助係統，最後並沒有器官置換，據說是因為他的器官功能都自行恢復了。

盡管他病重時說過這樣的話，可是康復以後他也沒有很想談戀愛。他出院的時候想去感謝一下所有幫助過他的醫生，可是木醫生說他轉了太多科室了，可能全院的醫生都幫助過他，他隻好作罷。

席雨眠至今不知道自己得了什麼病。出院的時候他得到了一份出院小結，主要診斷是全身侵襲性真菌感染，除此之外還有好多診斷，他實在看不懂，也就放棄了。

第5章 5

薑欣園雖然不是很紅的藝人，但是她所在的那個女團工作還是不少的。他們約會的頻率大概是每個月一兩次，有時都忙起來，幾個月不見麵也是可能的。不過他們至今為止都沒有一起過夜過，還保持著僅牽牽手的那種很純潔的關係。

女團成員其實是不被允許談戀愛的，薑欣園和席雨眠戀愛的事情也是瞞著公司的，所以她能跑出來的時間並不多，有休息時間才能出來約會，到了晚上還得回宿舍去。假如她被人發現在談戀愛，可能需要支付很大一筆違約金。

盡管時代似乎早就不同，可有些東西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同。人類依然喜歡漂亮的人，美好的純潔的東西，甚至人為製定了過高的道德標準，約束這種“純潔”不要越界。一方麵，全人類已經毫不在乎地性解放了，另一方麵，他們卻希望公眾人物能夠保留“純潔”、“堅貞”之類的傳統品質，並且用輿論來正當化這種要求：因為你要靠這個形像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