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晝夜長川 控而已 4186 字 6個月前

人物或者大場合的保全工作,到現在已經三年了。

“他清醒的最後一刻問我:’林醫生,我是不是快死了?’我當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林驛橋沉默了一會兒,說:“這就是我做這個項目的初衷,這幾十年來,我一直在做這一個領域,也有幸取得了一些進展。我和我的團隊製造出了一把鑰匙,它本來是通往幸福未來的一把鑰匙,但是有人卻用它來開啟潘多拉的魔盒——而我的初衷僅僅是因為我看到有的人很想活下來。”

林驛橋又沉默了一會兒。

“這個技術並不完全屬於我,這個技術出現以後,全人類都可以使用它,它沒有專利,誰都可以復製我的實驗,得到和我一樣的結果。我今天在這裡做這個新聞發布會,是因為我知道有些危險的,出乎我意料的事件發生了。”

“人類的科技進步了,人類的手段可以媲美神或者造物主,可人類的需求和欲望,仍然與萬年前穿梭在森林中的采集者沒什麼不同,在情感上我們始終會有偏失,我們無法做盡善盡美的神。我懇請使用這項技術的所有人員,請你們隻在切實幫助他人的情況下使用它。我沒有權利約束這項技術的使用,鑰匙在每個人的手中,隻能希望你們不要打開魔盒。”

林驛橋說完以後,摘下眼鏡,放在手中,把它擦拭了一下。直播的鏡頭切到了他低垂的麵部,好讓人更清晰地看清楚他的臉。這個時候他略微抬起了頭,他的眼睛是灰藍色的,好像幼時玩的玻璃球那種顏色。

席雨眠顧不上去想玻璃球的事情出現在腦海裡有多麼奇怪,他隻覺得有些無法抑製的莫名情緒從不知名處湧出來,仿佛從他出生之前就根植在靈魂裡,他根本沒辦法命名這樣的情緒。

“撒旦!你是撒旦!”

直播的鏡頭依然對準的是林驛橋的臉,但從一旁傳來了這樣的聲音。似乎是發生了什麼令人措手不及的事情,直播鏡頭甚至來不及切換,那張臉輕微皺了一下眉頭,灰藍色的眼睛忽然失去了焦距。

直播鏡頭切成全景,就看到林驛橋已經摔在了講演台的後方,現場的尖叫此起彼伏,然後直播就中斷了。

第2章 2

費醫生站了起來,他的網絡也在同一時間收起來了。他的眉頭緊鎖,對席雨眠說:“對不起,我今天隻能陪你到這兒了。”

按剛才直播最後的鏡頭來推測,林驛橋應該是受到了襲擊。席雨眠跟著費醫生出了診室,進了車庫。費醫生試圖開門坐上駕駛座,但他的手在顫唞。

費醫生的車有無人駕駛模式,可是費醫生精神非常紊亂,這個時候無論是用網絡下指令還是用口頭下指令,他似乎都辦不到。席雨眠把後門打開,讓費醫生坐到後麵,然後自己坐上了駕駛座。

因為不是他的車,他沒辦法使用無人駕駛模式,就用實體鑰匙開啟了汽車。

“去哪兒?”

“去帝都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

席雨眠立刻就明白了,今天林驛橋的新聞發布會直播就是在帝都醫科大學附屬第一醫院內開的,原來他們不但是同學,還是同事。

汽車在寬敞的道路上行駛,費醫生的車是陸空兩用的車,但他似乎很少使用空中模式。為了能夠更快到達醫院,席雨眠給車設定了使用空中模式,沿第五大道的空道飛行。

費醫生的診室離帝都一院不遠,他們很快就到了。費醫生把車停在停車場以後,就往第三住院區去了,他似乎在網絡上和誰溝通了,麵色愈加凝重。

席雨眠覺得這個情況下,他應該要陪著費醫生才對。費醫生也沒有阻止他,隻是在踏進第三住院區的大門時,抬頭看了席雨眠一眼,他的眼中,似乎有些悲憫,似乎還有些其他的,但這眼神太過復雜,席雨眠根本沒辦法解讀。他感覺心髒被人捏了一下——從來沒有人這樣看過他,那一瞬間,他甚至感覺那是來自神的凝視。

可費醫生的眼神收得那樣的快,席雨眠覺得不過就是自己的錯覺。也許是因為第三住院區門口的光線太過模糊,他才會誤解得出了本來不屬於費醫生的眼神。

盡管有網絡,盡管人類的感知覺似乎已經拓展到了神的領域,可是來自於本體自身的感覺,以及無法明說的非理性部分,現代科技可以操縱,卻無法說明原因。

席雨眠忽然想起費醫生剛才說的林驛橋獲得諾貝爾獎的“神經係統信號編譯技術”是什麼意思了。

林驛橋做的這個技術是個很了不得的東西,現在全人類都在用的腦內芯片和神經係統網絡,好像就是基於他的研究基礎衍生出的一個旁支應用。

席雨眠忍不住打開了網絡搜尋了一番,網絡馬上把林驛橋的科研成果推送給了他。

果然如此,林驛橋獲得諾貝爾獎的研究成果就是把人類神經係統的信號進行翻譯以及數據轉化。

推送給他的那篇報道說,林驛橋的研究,把人類的生命形式從有機的形式轉化成了無機的形式,改變了生命存在的狀態,即便稱之為“神”或者“造物主”,他也是當得起這個稱謂的。

去病房有幾分鐘時間,席雨眠的神經係統網絡已經接收了海量的關於林驛橋研究的應用舉例。他做的這個研究不單單促成了顱內芯片、神經係統網絡的應用,而且目前已經成功治愈了很多先天性神經係統發育異常、老年性神經係統疾病以及精神性的疾病。比如在五六十年前仍需要花費大量時間精力康復的兒童自閉症、兒童瓦解性精神障礙、智力障礙,幾乎很難治療、隻能延緩的早老性癡呆、震顫麻痹,需要長期靠藥物控製的抑鬱症、雙相情感障礙、精神分裂症等等。

在半個多世紀以前,人類對神經係統疾病的治療方法非常有限。大腦用電信號和化學信號相互轉化的方式控製感知覺和運動——神經細胞以生物電的形式來編碼信息,利用控製神經遞質的釋放,對周圍的細胞傳遞信息。神經係統的很多疾病,總歸來說是信號傳遞的問題。要麼合成不了信號,要麼合成減少,要麼合成太多。醫學界以往對於這類疾病的處理,多數是通過化學的方法,要麼將缺乏的化學信號吃進去,要麼用阻斷劑將過多的信號阻斷。然而這種治療方法並不夠精準,畢竟藥物不可能隻作用在人們希望它起作用的那個地方。更何況,對於某些發育性的問題,藥物幾乎是完全無效的。

在差不多一個世紀以前,心髒的活動控製問題已經被解決。人類發明了心髒起搏器,解決了心髒電傳導異常的問題。可能正是因為這個思路,林驛橋的研究就是把大腦的電信號翻譯出來,轉化成計算機語言。這個研究的重要性在於,一旦大腦的信號可被完全解讀,那麼人類就可以在人體之外去編輯和修正錯誤的信號,再想辦法將正確的信號回傳進大腦當中,對它進行操控和調整。

這項研究的前半部分在三十年前就已經完成了,林驛橋的團隊當時做到了可以將一個人大腦的部分信息或者全部翻譯並記錄到計算機上,包括他大腦所有存儲的知識和技能、他的記憶、他的情感、他作出任何簡單和復雜指令的神經信號發送模式。但是,從人體復製的大腦信息如何用於修復人腦,這又經歷了二十幾年的研究。

至於外接的顱內芯片以及神經係統網絡,則是二十多年前一些私人公司的團隊通過他的第一個研究進一步開發的產品,本質上隻是信息傳播方式的改進罷了。

林驛橋第二個研究正是以“信號回傳”和“修復”為目標的。他的研究在七年前成功之後,很多神經係統疾病的患者通過將編輯過“修復過”的局部大腦信號重載回自身的大腦以後,得到了痊愈。但與此同時,黑市上也逐漸出現了這個技術許多違反倫理的使用方法。

席雨眠讀取網絡上的信息到這裡為止,他已經跟著費醫生到達了第三住院區三樓的手術室門口。

費醫生用指紋打開了手術室的更衣室,對席雨眠說:“你也進來吧。注意這裡不能開啟網絡。”╩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他們換好了參觀服、口罩和帽子之後,就進到了手術室裡麵。

手術室裡的走廊上沒有人,每個手術間的房門都是緊閉的,費醫生走到了第六手術室門口,使用了DNA識別係統打開了手術室的門。

手術室裡人很多,幾乎沒人注意到他們進來。他們在進行的是開腹的手術,從席雨眠的角度可以看到患者腹部已經被打開,助手在用吸引器吸著湧出來的血。

患者同時在輸血和補液,但是看上去腹部的出血量很大,吸引器持續地能吸出暗紅色的血來。

這時有人看到費醫生和席雨眠了,這個人應該是麻醉師。他向費醫生問了好:“費院長。”

費醫生點點頭,問他:“怎麼樣?”

“生命體征目前還行,劉主任說穿的是肝髒,位置不算很糟糕,應該可以止住血。”

“可以搞定。”手術台上的主刀劉主任聽到他們對話,頭也沒回,就說了一句。

費醫生帶著席雨眠走出第六手術間,有個住院醫師跟了出來,問費醫生:“費院長,劉主任說林教授的肝髒損毀比較嚴重,雖然一時止得住血,但恢復起來花的時間比較長,問你要不要給他用3D打印一個肝髒換進去?”

“他以前立過一個委托給我,說將來有一天他需要搶救的時候,要順其自然,尤其不要用到器官打印或者大腦信號記錄這兩項技術。”費醫生說,“我要是給他用了,就是失信了。”

3D打印人體器官甚至人體,也是林驛橋的研究成果之一,但這個成果比起大腦信號編譯記錄和回傳,似乎顯得有些微不足道。剛才匆匆撇過的報道說他在附屬醫院做了五十多年的科研,所以才能有那麼多重磅研究做出來……席雨眠不禁對這個時長產生懷疑,如果一個學生從本科畢業後的研究生階段開始做實驗,五十多年的話,難道林驛橋已經七十幾歲了嗎?

他們換下參觀衣之後,費醫生帶著席雨眠去了醫院行政樓的一間辦公室,辦公室的外麵寫的是“榮譽院長辦公室”。費醫生邀請席雨眠進去坐一坐。

席雨眠見費醫生的精神已經安定,本打算向他告別,但他始終覺得這個時候走開有些不太好——費醫生看起來需要幫助。從他大病一場醒來以後這幾年,席雨眠但凡出現無法解答的困惑,嚴重時甚至影響他求生欲的時候,都是費醫生幫助他度過難關的。

費醫生從未對他收費,費醫生說過他是特殊的病人,他說自己是席雨眠父親的故交,他父親臨終前把他托付給了費醫生,所以他不會對席雨眠收費。

七年前的某一天,席雨眠從一場大病當中活了過來。可是他的記憶出現了一些紊亂。他不但忘記了自己生過什麼病,也遺忘了自己是怎麼康復的。他很多記憶都成為了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