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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歡 八月薇妮 4388 字 6個月前

應該是病未痊愈。

隻聽俞星臣道:“昨夜,我問薛小侯爺,你為何不肯去俞府看診,你猜他如何回答。”

楊儀詫異:“他怎麼回答?”

俞星臣的目光落在她腰間那個鮮豔的搭帕上:“他說,你大概是不喜歡俞家。”

楊儀不由笑了。

俞星臣望著這個乍然而現的笑容:“他說對了?”

楊儀垂眸,微微冷峭地:“俞家門檻太高,我過不去。”

俞星臣一笑:“是嗎?是你不想過吧。”

楊儀舉著有點古怪:“俞大人這是何意?”

俞星臣淡然道:“你連皇宮都能進,我俞家的門檻,總不比宮門還高。”

楊儀決定終止這個話題,她轉頭:“俞尚書何時到。”

“你為什麼改變主意,要給伯父看診了?”俞星臣不答反問。

楊儀更加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俞星臣道:“不管怎樣……我先行多謝。”這句話,他說的有點沉重,或者說是鄭重。

楊儀道:“不必,我又不是為了你。”

“我知道。”

楊儀覺著今日俞星臣格外的古怪,而跟他“話不投機”的感覺越來越濃,當下起身走到窗戶邊兒上,向外打量。

俞星臣在她身後端坐未動,隻是隨著她背對自己站著,他也轉頭看向窗戶邊上的女子。

晨風自窗外拂了進來,她身上的衣袂隨風輕輕擺動,就仿佛整個人都會迎風而起。

迅速地,俞星臣的雙眸開始泛紅,定定地看著她被風吹的顯出來的那細瘦過甚的腰身,頃刻,重又將頭轉了開去。

楊儀卻發現樓下來了一頂青呢大轎。她知道那是俞鼐來了。

隻顧專注地望著樓下,她沒有留意俞星臣刹那間風雲變幻的臉色。

對於俞鼐,楊儀其實並無惡感。

她到俞家一年不到,俞鼐就已經病入膏肓,絕少露麵了。

楊儀很少跟這位大家長見麵,隻知道他威嚴而寬和,不是那種過於苛厲的老人家。

而對於俞鼐的病,楊儀聽說了不少,畢竟那時候,俞家每天不停地請大夫,一天甚至好幾個來給俞鼐看。

俞鼐患的是腸疾,腹絞痛,有時甚至便血,這其實不算是什麼了不得的症狀,但一個個大夫來去,卻總不見強。

楊儀心裡有一個猜測,而這個猜測,需要親見一見俞鼐才會驗證。

她思忖中,外頭靈樞跟楊佑持已經迎著了俞鼐,寒暄聲傳了進來。

小連趁機閃到門內。方才楊佑持拉她到門口,讓小連很不安,不知道這是何意,如今見楊儀無恙,才總算放了心。

俞星臣也早起身向外迎了幾步:“伯父!”

楊儀定睛,看到一張頗為清臒的臉,因為身上有疾,神態稍見病色,但兩隻眼睛卻仍極有神。

在楊儀打量俞鼐之時,俞尚書也正望著她。

從頭到腳掃了一遍,俞鼐笑道:“真真想不到,把整個京城攪擾的天翻地覆的神醫,竟是這樣弱不禁風的女子。”

楊儀微微欠身:“大人過譽。”

俞尚書見她雲淡風輕,儀態從容淡定,嗬嗬一笑:“儀姑娘,請恕老朽無禮了,貿然請你給我看診,還好儀姑娘不拘一格,肯給老朽這份薄麵。”

楊儀喜歡這話,總比他說自己是看在俞星臣麵上才來看診要強。

“請俞大人就座,容我號脈。”

俞鼐見她單刀直入,甚是爽快,便也在桌邊坐下,伸出左腕。

楊儀在對麵落座,探指號脈,俞鼐瞧見她十指纖纖,瑩白如玉,隻是人過於清瘦,心裡才信了之前所聽傳言,這位儀姑娘天生有疾,乃是個醫者不能自醫的,一時眼中多了幾分惋惜。

楊儀號了脈:“敢問最近曾用何藥。”

俞星臣從旁道:“之前說是氣血兩虛,故而要用些滋補之類的藥劑,就用了養血歸脾丸,金匱腎氣丸,並十全大補膏,最近也在服用補中益氣丸。”

俞鼐讚許道:“你比我記得清楚。”

楊儀麵不改色,俞星臣說的這些藥劑名詞,前世她也聽過不少次。都是些年紀大的人常用的滋補藥劑。

她又問道:“老大人平時在飯菜上,多用何物。”

俞鼐一怔,俞星臣道:“這……無非是家常之物,有何說法麼?”

楊儀道:“老大人的脈沉而數,體內自有熱邪,飲食之上必得留心。要多用清淡之物,如果多用些厚甘肥膩、補益過甚之物,對於老大人的病症有害無益。”

俞星臣眉頭微蹙:“這……”

俞鼐因為一直氣血兩虛,用藥補還來不及呢,飲食之上又哪裡能夠再清淡,當然也是以滋補為主。

而俞星臣所說的“家常之物”,鐘鳴鼎食之家的“家常”,跟升鬥小民家的“家常”又豈會一樣,俞鼐每餐所用的,除了等閒的肉、魚等外,乃至於鹿肉,熊掌,燕窩,魚翅等等,應有儘有,輪番上場,哪一頓缺得了。

楊儀診了脈,又問了情形,道:“老大人的病症,我心中已經有數,要此症候痊愈也不是難事,但……”

俞星臣問:“如何?”

楊儀看看俞鼐,又看向俞星臣:“借一步說話。”

這大概是她難得主動的“邀約”了,俞星臣同她走開數步。

楊儀道:“俞巡檢是想要俞尚書好呢,還是不好。”

“這還用問麼?”

“你若是想要他好,我有一副藥,隻是你用藥之時,不能告知任何人,隻給他服下就是。”

俞星臣難掩驚愕:“為何?”

楊儀道:“此藥甚猛,一旦說出來,老大人必多有疑慮,絕不肯用。他一旦不用,病便永不會好。”

俞星臣深深呼吸:“是什麼藥?”

楊儀道:“大黃。”

俞星臣雖並不精懂醫藥,但對一些耳熟能詳的藥物,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聽了這個,愕然道:“大黃味苦性寒,雖然可以清火……可這絕不是老人家能用的藥,而且伯父的症狀……”

大黃有瀉下去火的功效,走而不守,藥性最猛,因此有藥中“將軍”之號,可見其厲害。

而俞鼐本來就已經氣血兩虛,又有瀉下的症狀,哪裡禁得住這種藥物的攻泄之力,隻怕病沒治好,人已經被治倒了。

也正因為這樣,先前所請的大夫,都是以補氣血、調養為主,畢竟俞鼐本身就是內虛下泄,此刻若是再用什麼泄通之物,那豈不是會變本加厲,雪上加霜麼?那如何使得。

俞星臣幾乎懷疑楊儀到底知不知道俞鼐的真實情況。

楊儀淡淡道:“老大人的症狀我自清楚,他有瀉下之症狀,時而腹痛難忍,甚至便血。”

俞星臣震驚:“你……”她竟連這個都知道?他方才都因為難以啟齒,未曾出口,她卻……

楊儀垂眸:“總之,我的方子就是如此,若是肯用,便以酒大黃一兩以調劑,彆的補藥一概不用。”

俞星臣擰眉:“可……”

對他而言,俞鼐的症狀就仿佛是河道洪水泛濫,儘力堵塞、修繕堤壩都來不及,如今反而又要把堤壩炸開,這如何了得。

兩人說到這裡,俞鼐道:“儀姑娘,有什麼話需要避著我這個病人?莫非是我的症狀不妥當麼?姑娘也太小看我了,有什麼話,你隻管直說,我早也已經過了知天命的年紀了,不至於想不開。”

楊儀回身,正色道:“大人多慮了,您的病症眼下看來要治不難,難的是……敢不敢治。”

“敢不敢?這……”俞鼐訝異:“願聞其詳?”

楊儀道:“方子極簡單,我已經告訴了俞巡檢,如何選擇,請自忖度處之。我先告辭。”

她說完之後,微微傾身,邁步向外走去。

俞鼐驚訝地望著她飄然出門的身影,欲言又止。

隻看向俞星臣。

俞星臣也正盯著楊儀,感覺伯父在望著自己,便回過頭來。

迎著俞鼐凝視的眼神,俞星臣心中苦笑。

他當然是想俞鼐好起來,但如果告訴俞鼐這法子,伯父擔憂,不敢用,那豈不是害了伯父。

倘若不告訴伯父,擅自用了這法子,若出了意外,也仍是害了他。

楊儀,這是給他出了個難題啊。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隻不知她是故意,或者無心。

楊佑持陪著楊儀出了茶樓,滿心疑惑。

隻覺著才坐了一會兒,這就完事兒了?

二爺有心詢問楊儀,不料卻見府裡趕來找人的管家,帶著兩個小廝,火燒眉毛般跑來。

看見兩人,管家忙催道:“二爺快帶姑娘回去,有大事!”

楊佑持道:“大早上的,什麼事?”

管家道:“宮內派了人來,有旨意給咱們大小姐!”

楊佑持一驚,楊儀也是沒想到:“什麼旨意?”

管家陪笑道:“大小姐,回去自然就知道了,那宣旨的公公還等著呢。”

楊儀的心跳快了幾分,咬唇不語。

跟宮內沾邊的……楊儀不由想起薛放先前的話。

楊佑持的心也七上八下,正要叫她先上車,卻見路上一匹馬向著此處而來,看見楊儀,竟叫道:“儀姐姐!”

楊儀聽見這一聲,抬頭,竟見是薛放策馬而來,她不由迎了幾步,方才的憂慮都在一瞥間煙消雲散。

薛放沒等馬兒停下,就已經先跳下來:“我就知道你在這裡。”

楊佑持瞪大了眼,他反應迅速,忙先打發管家:“你快帶人回去報信,我立刻就陪大小姐回府。”

管家才先帶人去了。

楊儀則望著薛放:“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是路過?”

薛放道:“誰往這偏僻地方路過,我特意找你的。”

“有事?”楊儀忙問,“你從哪兒來?”她怕薛放從巡檢司來,萬一是隋子雲如何……

“我昨兒回府裡了。”薛放回答:“一點私事。”

楊佑持在旁看他兩個說到這裡,便小聲提醒楊儀:“妹妹,有什麼話趕緊說,宮內的人可不能得罪。”

薛放一下聽見了:“什麼宮內的人?”

“沒什麼,剛才說是什麼傳旨的,”楊儀擺手,“你隻說你的事。”

“傳旨?”薛放怔住:“什麼旨意?給你的?”

楊儀道:“是給我的,什麼旨意卻不曉得。”

薛放摸了摸%e8%83%b8口:“呃,那……那你先回去吧。”

楊儀垂眸,卻看見他%e8%83%b8`前鼓鼓囊囊的:“那是什麼東西?”

薛放忙轉身:“沒、沒什麼。”

楊儀看出他必有藏掖:“真的?”

薛放回頭看她,又掃過身後的楊佑持:“你先回去接旨吧。我……回頭再跟你說。”

楊儀想到他昨夜也是說“改天”之類的話,一把拉住他的袖子。

薛放止步。

“你帶了什麼?”楊儀輕聲道:“拿出來給我看看。”

薛放的喉頭動了動,終於探手入懷,將那根金銙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