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喚了一聲父親?”

眾人瞬間靜默,吃到了一口驚天大瓜。

他們再看水鏡中慘兮兮撿骨頭好不狼狽的令梨,一股憐惜之情油然而生。

“令梨師姐也怪可憐的。”有人悄悄說,“帶入自己,憐愛了。”

“我也很想憐惜她。”還有人幽幽地說,“可一看到無心劍尊的音容笑貌,又覺得我不配。”

弟子們的三觀尚且僅是岌岌可危,徐宣閣人都傻了。

天塌地陷不外乎於此,徐宗主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懷疑他稍用點力就能把這玩意兒摘下來。

徐宣閣:我要這腦子有何用?(微笑中帶著疲倦.jpg)

好想辭職啊,當了一輩子的淩雲劍宗宗主,宗主之位給他帶來了什麼?

名聲壞了,三觀碎了,腦子不好使了,一夜老了三百歲。

都說辭職是修士最好的醫美,要不這宗主之位他彆當了,隨機抓一個倒黴蛋上位算了。

一想到護山大陣也擋不住的修真界第一八卦周刊撰稿人,徐宣閣默默吸了兩口氧氣,認真思考假死跑路的可能性。

在徹底昏迷過去之前,他強撐著一口氣揮散了窺視山巔道場的水鏡,一把拉掉了淩雲劍宗全宗上下的網線。

無數水鏡應聲而黑,弟子們吵嚷了一陣,他們的聲音和目光穿透不了時空,沉迷撿骨頭的令梨無知無覺。

她終於撿完了她的脊椎骨,用道袍的衣擺兜著,扒拉著數了好一陣,確信一粒骨灰都沒漏。

多麼來之不易的骨頭!令梨緊緊護住,生怕一陣風吹過她又要從頭來過。

“碎得也太徹底了,得買多少漿糊才黏的回去?”令梨頭疼不已,她真是個狠人,對人對己都辣手摧花毫不憐惜。

不僅要用漿糊完完整整拚回原型,她被抽骨的年紀太小,令梨又早已長大長高,這副嬰兒骨頭和如今的她根本不匹配!

“想補上這麼多年的鈣,起碼要喝十幾噸羊奶牛奶,再吞十幾噸生骨粉……”令梨扒著手指細細算去,被後續花費的天文數字驚到。

怎麼回事,貧窮真成了貫穿她一生的主旋律嗎?都大乘期了,她的存款情況怎麼和築基時差不離?

令梨不由得悲從中來,很想揉揉眼眶哭一頓。

她一抬手就看見了指縫裡的鮮血,尷尬地拿袖子擦了擦。

殺人又碎骨,令梨如今的形象無限接近鐵血女魔頭。

她毀屍滅跡之心還未升起,熟悉的腳步聲踏入山巔道場,停在沈無身邊。

宿回雲低頭看去,神色怔鬆。

“師兄。”令梨抱著她碎了一兜的骨頭站起身,她瞅了眼%e8%83%b8口破開一個血洞的沈無,幾番斟酌措辭,“若師兄有替師尊摔盆哭靈的需求……”

按血緣來算,沈無的後事該由令梨操辦,但修真界師承關係大於血緣,由宿回雲接手也可。

令梨無所謂由誰操辦,她主要覺得沈無的在天之靈若是看見殺他的凶手在他的葬禮上假哭哭得起勁,氣到還魂了可怎麼是好?

她總不能一鐵鍬下去把人重新拍回棺材裡。

死者為大,尊重死者。

宿回雲看著沈無的傷口,看了很久,他略閉了閉眼,很輕地呼出一口氣。

“拜師那日,師尊親口說明,他收我入門僅為培養一塊磨劍石。”宿回雲平靜道,“我言道知曉,遞上了敬師茶。”

宿回雲醉心劍道,早有血祭於劍的準備。

渣男真不是個東西,令梨暗暗腹誹,她有點想把沈無的喪事承包給師梓良了——網名是【淒苦有依葬父人-愛恩人,愛生活】的他曾為了葬父賣身給令梨,隻為大肆購買惡毒詛咒符紙貼滿渣爹的棺材板。

論葬父,誰能比他更專業?

“淩雲劍宗會負責收斂無心劍尊的屍身,師妹無需擔憂。”宿回雲轉身麵向令梨,她被血弄得臟兮兮的,黑眸一如既往明亮如星子。

她的眼中有淡淡的輕鬆,像一隻捕獵成功的小花貓,隻想回家泡大澡睡大覺,啪唧趴在陽光曬得暖暖的屋簷上打嗬欠。

宿回雲心下一鬆,抬手揉了揉令梨的頭發。

疲憊得要命的令梨“嗯?”了一聲,她兜兜懷裡的碎骨,告辭道:“叛宗之人,不好停留太久。宗門遭遇突變,師兄和宗主很要忙上一陣,我就不打擾了。”

身為罪魁禍首的她得早早跑路,免得被失心瘋了的徐宗主抓去做壯丁。

抱著骨頭的女孩子難掩倦意,淩雲劍宗內她居住過的洞府宿回雲一直給她留著,他來山巔道場前本想著師妹可以就近回洞府休息,或者去他那兒休息也不錯。

宿回雲沒有錯聽令梨話語中劃清界限的意思。

她和淩雲劍宗的因緣已經兩斷,此去一彆,是真的不會再回來了。

掌心柔軟發絲劃過的觸?感猶存,宿回雲眼眸低垂,很輕很慢地道了聲。

“好。”

“師妹保重。”

“師兄也保重。”令梨輕快地應了一聲,她打了個響指,活潑不少的令瓜劍自動出鞘,橫在令梨麵前。

令梨一身輕鬆地大手一揮,指明方向:“回十裡桃源!我要親口報告兄長大人好消息。”

令桃隱居又閉關,修真界第一八卦周刊送不進十裡桃源,令梨可不能讓兄長大人成為世界上最後一個知道她奪骨成功的人。

況且她這一戰打得實在漂亮,又一次奠定了劍修跨階殺人就是爽的印象,穩固了劍修果真是修真界版本之爹的地位,值得廣大劍修吹一輩子!

不僅令梨閉關,薄念慈也在閉關。令梨邊禦劍邊咬著筆杆寫信,一邊淡化她大乘期就莽上去懟劍尊的魯莽之舉,一邊大寫特寫她善用喚憶幻境的機智,讚揚薄念慈在此次奪骨行動中不可磨滅的貢獻。

“不知道魔域進口的漿糊效果如何?若是好用,能用友情價賣我一批嗎?”令梨提了提她的拚骨慘劇,由衷希望薄念慈能救她於水火之中。

“等你出關,為我們的友誼乾杯。”令梨落下最後一筆,招來劍氣送去九重宮。

她禦劍極快,眨眼便到了青石古鎮。

現實中的小鎮同樣籠罩在淡淡的煙雨中,卻比沈無記憶中有人氣太多,令梨步行進城,踩過熟悉的一磚一瓦。

她在這座小鎮出生,在這裡被拋棄,被收養,離開許多年,又再次回來。

“兜兜轉轉,人生像個輪回。”令梨笑著搖搖頭,她掏出幾文錢買了根糖葫蘆,彎腰放在院牆外一片長勢極好的苔蘚上。

“雖然格外冤種,但我的人生還是挺甜的,對吧?”她低聲問曾睡在繈褓中的嬰兒。

風吹過小鎮,院牆內的桃花吹散了花瓣,粉色的一瓣飄在蜜色的糖衣上。

令梨笑起來,她直起身,走入桃花漫天的十裡桃源。

遮天蔽日的桃樹下,生著一雙桃花眼的青年睜開雙眸,訝異地看向一路小跑過來的妹妹。

“我回來了!”令梨撲進令桃懷裡,得意地炫耀地舉起她滿兜的碎骨,“看,我拿回來了。”

“曾被殘暴奪去的屬於我的骨頭,我親手拿回來了。”令梨開開心心地說,“雖然碎了點渣了點,拿漿糊黏一黏就好,問題不大!”

她驕傲得尾巴直翹,令桃急急忙忙看向一兜碎得不成樣的骨頭——真的是嬰兒的脊椎骨!

青年心中湧出千頭萬緒,百感交集,令桃無言了好一會兒,才輕輕歎息道:“真是長大了……”

兄長已經幫不上忙了。

十裡桃源是令桃隱居清修之地,令梨築基離家,甚少在故居久留。

她抱著一堆碎骨頭回來,令桃自然而然以為妹妹要在家裡小住,正要以桃枝化人收拾屋子。

“不必勞煩兄長大人。”令梨連忙道,“我在南疆有處住了許久的府邸,有人在那兒等我凱旋。”

“有人”兩個字引起令桃高度警惕,他立刻收回妹妹長大了的發言:“誰?為什麼要住在你的府邸,他沒有自己的家嗎?”㊣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少主嫌他父皇嘮叨,不肯回去。”令梨仔細收好她的碎骨,準備回去拉伽野乾活,讓他幫忙一起拚骨頭,“府邸是我們兩人一起選的,他為何住不得?”

令桃仔細品了品妹妹話中的偏向,冷笑起來。

千日防賊,竟還是被妖皇家的貓崽子偷了家!

他和貓科動物不共戴天!

令桃冷著臉送令梨離開,決定出關後立刻出門,殺上妖皇宮找妖皇算賬。

那隻貓崽子不帶上整個妖族作嫁妝,休想嫁進他令家的門!

南疆,伽野摸了摸後背:奇怪,怎麼突然感到了一陣寒意?

今日南疆晴空萬裡無雲,是極適合曬太陽的天氣,伽野攀上屋簷尋了個暖烘烘的位置躺下,漫無目的地數天邊飛過的鳥雀。

淩雲劍宗遠在東海,消息一時半會兒傳不到南疆,他不想被謠傳和猜測攪得心神不寧,索性斷網無所事事地等待。

數鳥雀很有意思,遠遠看著麻雀和老鷹都是一粒黑點,漸漸近了才看得見模樣,偶有禦劍而過的劍修,也如一粒黃豆大小的黑點。

“今日禦劍飛往南疆的劍修似乎比往日多了些……”伽野喃喃自語,他又瞧見了一粒黑點。

黑點越來越近,風聲呼嘯而過,一人自高空躍下劍來,穩穩落在伽野身側。

她席地而坐,一點兒不講究地攤在屋簷上,腦袋往伽野肩上一靠,伸了個長長的懶腰。

“累死了——”令梨尾音拖得長長的,她掩嘴打了個嗬欠,“還渾身是血,得去沐浴。”

說著要沐浴,她人卻沒動,雙手雙腳扒在伽野身上,又喊了句累。

伽野肩上沉沉的,濃鬱的血腥味盈滿他的呼吸,伴隨梨花輕淺的香氣。

“阿梨?”他輕聲喚道。

令梨搭在伽野肩上的手捏了下他的耳垂,留下一小道血痕。

“你身上怎麼這麼多血?”伽野終於反應過來,意識到令梨回來了,活著回來了。

他呼吸急促,想抱她又怕碰著傷口,僵硬得像塊會呼吸的石頭。

“想知道啊?”令梨沒骨頭似的說,“抱我去沐浴,洗一洗就知道血是誰的了。”

她語帶笑意,有股說不出的得意,顯然是在戰鬥裡占儘了上風。

真了不起。伽野把令梨打橫抱起,一邊跳下屋簷,一邊目不轉睛地看著倦怠的少女。

她真是了不起。

耀眼得像高懸於天空的太陽,又如絲絲縷縷纏繞在人身上的月光,千般萬般情緒皆因她而起,叫人移不開眼,更移不開心。

漸漸冒出的喜悅如泉水滋潤心田般淹沒了伽野,他收緊手臂的力道,引來少女迷迷糊糊一聲嗯?

“阿梨。”伽野低頭去蹭她的鼻尖,“你還記不記得,不,你必須記得,我們說好的,等你順利回來,就把‘有點’變成‘多點’。”

令梨因倦怠而遲鈍的腦子轉了轉,頓時失笑道:“這麼著急嗎?我可剛剛勝利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