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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回雲做出了抉擇。

“我能理解師兄。”令梨說,“元嬰劍修對上渡劫尊者堪稱以卵擊石,師兄擔心我怒急攻心,不管不顧衝上去報仇,反倒害了我性命。”

“雖然化神道君打無心劍尊也是必死的局麵,但好歹存活率高了那麼一絲絲。”令梨比出指甲蓋那麼小的距離。

前者是神魂俱滅,後者保留了轉世重修的可能性。

“除此之外,師兄也希望多一點緩衝時間吧。”令梨很理解地歎息,“我和沈無的關係對師兄來說太刺激了,刺激程度直逼真假千金話本。”

是令梨很早前看的話本了,講述了一個修真世家的豪門宅鬥故事:家主入珠似玉嗬護在掌心裡的其實是假千金,真千金懷揣信物上門認親,誓要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

角色對應,令梨拿的正是流落在外、千辛萬苦回到家還不得渣爹喜愛、一無所有的真千金劇本。

唯一的區彆是她回家不是為了爭寵,而是為了滅門。

單是倫理關係就夠宿回雲消化許久,他想法是好的:令梨一時半會兒哪裡突破得了化神期?他得以在夾縫中呼吸,慢慢尋求走出困境的方法。

令梨:“然後我一封傳書,毀了師兄的心態。”

慘無人道,慘絕人寰,元嬰劍修一遭突破化神,神速之下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令梨已經霸占修真界第一八卦周刊頭版頭條很久了,她累了,想下來歇一歇。

“可這事能瞞多久?”伽野不讚同,“他遲早要知道的。”

“可以瞞的。”令梨堅持道,“我最喜歡的扮豬吃老虎話本男主,頂著練氣期的馬甲暗中瘋狂內卷,一直卷到了大乘期,人家還以為他是個練氣小輩。”

伽野:“……他圖什麼?”

“圖快樂。”令梨老老實實地說,“元嬰期的敵人在他麵前大放厥詞瘋狂輸出,他施施然脫掉馬甲,一道威壓壓得元嬰老祖吐血十升,跪地俯首。”

扮豬吃老虎當然快樂,不然曆代皇帝怎麼各個都愛微服私訪呢?

私訪不是重點,重點是遇見不長眼的小人時揭露馬甲的極致爽感,快樂起飛。

伽野挑了挑眉,改口道:“好,阿梨瞞吧,百年之後再回宗。”

令梨愣住:“百年?”

“嗯。”伽野歪了歪頭,“阿梨以為突破化神需要多久?隻需百年已是天才中的天才了。”

西漠王朝上一任國師,令梨的出差師姐就職了百年,剛回宗門,按宗主的黑心,來替換令梨的下一任怕也是百年後上崗。

令梨一個恍惚,想到了出差師姐見她來時如狼似虎的眼神。

她緊緊抓著令梨的手,哭喊道:一百年啊!你知道這一百年我是怎麼過的嗎?上網都快上吐了,宮鬥文學看書都要會背了,西漠風沙又大,你看我的皮膚嗚嗚嗚……

令梨向出差師姐推薦了妙青仙子代言的美容產品,妙青仙子說過,帶貨給提成。

一百年說短不短,說長也算不上長。

修士的時間單位往往是凡人的十倍有餘,這導致了一個讓令梨深痛惡絕的現象。

修真界第一八卦周刊,雖然是“周刊”,但它的時效性往往十年起步,即十年前的頭版頭條今天依舊打得火熱。

令梨想從頂流變成過氣頂流,至少要百餘年的時間洗刷,且中途她不能再為人民群眾提供丁點兒喜聞樂見的八卦。

西漠王朝遠離修真界,是個避世的好去處。

令梨:“若我傳書給師兄,宗主又恰好在師兄旁邊一起讀了信,宗主又恰好被淩雲劍宗招生辦的負責人抓住衣領寫宣傳語……你覺得一位新晉化神道君的噱頭,夠招生辦狂喜亂舞多久?”

正道第一宗,流量大得很,修真界第一八卦周刊還不像嗅到血的鯊魚一樣圍攏過來,把令梨過往的經曆查得水落石出?

單客服小梨創業的艱苦曆程就夠他們大書特書,無數散修看後痛哭流涕,同感生活的不易。

“太可怕了。”令梨呢喃,“太可怕了,我決不能被宗主抓到把柄。”

不就是一百年的國師嗎,裝神弄鬼之事還能難得倒她?

“何況……”令梨若有所思,“我想到一個好主意,一個絕妙的借口。”

小明師兄痛斥未滿金丹修士保護法,毅然決然棄仙修魔,叛離上清仙宗投身魔域。

上清仙宗明麵發布了對他的討伐令,但弟子們私下卻支持小明師兄,認為他是為金丹以下修士抗爭謀福祉的有誌之士。

同樣的操作,令梨可不可以模仿一下?

沈無在淩雲劍宗的地位至高無上,令梨和他敵對等於和宗門敵對,即使正義和公理站在她這邊,人心卻難辨。

留在淩雲劍宗對她並無好處。

可叛宗是重罪,令梨清清白白一個人,憑什麼為了渣男變成罪人?

她需要一個理由,一個正大光明離開淩雲劍宗卻不被人唾棄,反而遭人同情的理由。

令梨想到了。

“百年之後,人們提到我會這樣說。”

“一位天賦精彩絕豔的劍修,一個了不起的化神道君,一個被淩雲劍宗辜負的堅強女人。”

“她元嬰期時慘遭宗門放逐,遠赴風沙滾滾的西漠,接替人人避之不及的國師一職。凡俗世間,她不忘初心艱苦修煉,一朝突破化神,驚世駭俗。”

“她不驕不躁,向宗門提出回歸申請,誰曾想淩雲劍宗宗主厚顏無恥,冷言冷語,在不知道她突破化神期時惡語相向逼她繼續就職,而後得知其乃化神道君,大喜,翻臉命其速回宗門配合今年招生工作。”

“堂堂化神道君,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竟淪為黑心資本家的搖錢樹!何其不堪!何其可悲!”

“被放逐百年的她忍不下這口惡氣,悲從中來,細想自外門弟子一步步走到如今的種種,宗門不幫她挺她,反而害她逼迫她,這樣的宗門不要也罷!”

“他日我被魔域通緝,宗門在何處?今日我成就大道,宗門又在何處?原是我不配。”

令梨幽幽歎息,在這一刻她不是一個人在戰鬥,所有忍受過黑心資本家宗主摧殘的淩雲劍宗弟子與她同在。

“這……”伽野遲疑,“你們宗主不會公關嗎?不會解釋說是阿梨自願來西漠嗎?”

“當然會。”令梨悠哉悠哉地說,“但他不敢。”

“比起宗門支柱無心劍尊殺子抽骨的惡劣事跡被曝光的負麵影響,宗主個人的名聲清譽不值一提。”

令梨眼中沒有笑意地說:“這口黑鍋他不背也得背,宗主說不定還要跪下來求我,搶著背過去呢。”

第161章 修仙第一百六十一天

◎公道自在人心◎

【仙界一盤棋, 帝王自為子。】——《西漠·國師列傳》

白字落在棋盤上,發出啪嗒一聲響。落子無悔。

年幼的儲君穿著厚重的衣袍,小臉緊繃地看著棋局, 額間細汗連連。

坐在他對麵的短發少年手裡把玩著兩顆白子,懶洋洋打著嗬欠, 露出尖尖的虎牙。

“孤不如龍君矣。”半晌, 儲君棄子認輸, 拱手行了一禮。

桌麵上的棋局十分玄妙, 可以看見白子前期連連敗退毫無章法, 後期卻詭變莫測神鬼難料,反之黑子前期步步相讓和和氣氣,後期卻竭力掙紮仍如溺水之人。

籠統來說, 前期下棋的雙方像在打假賽,後期倒是你來我往爭了一通,但實力相差太大, 結局已定。

穿著國師袍的黑發少女坐在旁邊觀戰, 她眉頭微皺, 一臉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盯著殘局的眼睛炯炯有神。

下棋的儲君和龍君都不敢看她, 合力撿起棋子放回原處, 客氣道改日再戰。

儲君對國師拜了又拜,慢慢後退離開, 悄悄擦了擦手心的汗。

剛剛一局棋下得太艱難了, 難怪父皇不肯自己來, 把可憐兒子推過來替死。

儲君不是第一次拜訪國師府, 卻是第一次被留下下棋。

小孩非常激動!西漠王朝誰人不知, 當朝國師已在任百年, 曆屆君王變動皆要她首肯才行,地位極其尊貴。①本①作①品①由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網①友①整①理①上①傳①

國師讓他陪自己下棋,豈不是變相認可了他儲君的身份?再無兄弟姊妹敢與他爭鋒也!

儲君鬥誌昂揚地上了,他聰明得很,記得父皇陪國師下完棋後一臉忌諱莫深的模樣,父皇定是在棋局中學到了仙家本領,如今也輪到他了。

不知國師的棋藝何等精湛,他又要使出多少本領才不至於輸得太慘?

小孩嚴肅地落下一枚黑子。

坐在他對麵的國師動作飛快地落下白子,似是連思考都不用,局麵了然於%e8%83%b8。

儲君一顆心高高提起,他愈發謹慎,每一次落子都要思考良久,反觀國師,落子大氣瀟灑,說下就下,白子七零八碎也不見她皺眉。

儲君下著下著,驚恐地發現:他要贏了!

他竟然要贏了!還是一邊倒的勝利!

國師的棋藝之爛,連他三歲時都不如啊!

“這難道是國師的考驗?”儲君熱汗津津,“考驗我是否有容人之道,懂得進退分寸?”

否則堂堂神仙,怎會是個臭棋簍子?

“不應該啊……”令梨低聲說,她一臉不懂,“我要輸了嗎?白子從來沒輸過呢。”

儲君手一抖,指尖的黑子掉落在棋碗裡。

他聽父皇說過,曆代皇室都執掌黑子,白子屬於國師。

怎麼辦!儲君無聲呐喊,孤坑兒子的父皇啊,打假賽的事你怎麼事先不告訴兒臣呢?

小孩絕望間,龍君來了。

英俊明朗的少年快步走來,神態自若地彎腰拿走國師手中白子,他看了看棋局,隱住嘴角輕微的抽搐。

阿梨下了一百年的棋,怎麼還是這個水平……他救場救得好艱難啊。

伽野笑容不變,將白子置於棋盤一角。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壓力來到了儲君這邊。

備受朝臣推崇的儲君神色一凜,半晌才落下一子。

伽野一邊下棋,一邊把帶來的點心推到令梨手邊,哄她:“阿梨嘗嘗,廚房送來的,用的是新摘的桂花。”

令梨拈了塊桂花吃,道:“不如縹緲樓。”

“西漠太過偏遠,縹緲樓沒有分店在此。”她咬著酥軟的點心,“是時候回宗門了。”

伽野:“回去吃點心?”

令梨嗯了一聲,平淡道:“順帶送一口鍋回去,打磨數年,黑得發光。”

伽野笑了笑,顯然明了她話中深意。

儲君邊下棋邊豎著耳朵細聽,他聽不懂“鍋”相關的話題,卻聽得懂“回宗”二字。

“仙師要回仙界去了嗎?”儲君小心又惶恐地問,“可是我等有哪處招待不周?”

“非也,爾等十分周全。”令梨咽下點心,拍了拍手,“說是要走,總要支會宗門一聲,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