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頁(1 / 1)

切, “你可以自己睡, 我三歲都不要兄長大人陪。”

“我不可以。”真龍化身一點不以為恥地說, “我難受, 我下不來床。”

“夠了啊。”白露聽見國師耐心告捷的聲音, “腰酸腿軟的人明明是我,我第二天都能下地舞劍,你不要這麼嬌氣。”

少年嘀咕了兩句劍修,職業歧視和刻板印象的味道隔著門板白露都嗅到了,但他隻敢小小聲說,很微弱地抱怨。

“陪陪我。”他軟著語調,勾著令梨尾指輕輕地晃,“我還得要大半個月才好全呢。”

白露覺得自家主人像是被拿捏了把柄,她默然一會兒應了一聲,於是今天分房睡的計劃又一次慘遭折戟。

為什麼說又一次,因為白露不是第一次聽到以上對話。

平均每三天一輪,都是自家主人想搬到側殿去,把采光最好的主殿讓給養傷的真龍化身,但他死不願意,一定要把人叼回窩裡。

“白露嗎?彆站著了,進來吧。”屋內女聲喚道。

白露低眉順眼地推門進屋,動作很輕地放下茶盞和茶點,餘光飛快地掃了一眼。

寬大的床鋪,自家主人半坐在床沿邊,衣袖被人拽著不放,裡頭的錦被翻開了一半,兩隻枕頭略微褶皺。

短發少年像隻懶洋洋趴窩的大貓,耍賴本領一流,不知從哪兒學來的黏人勁。

白露送完茶,體貼地關上了門。

小婢女往後廚走,路上便聞到了紅棗烏雞湯的濃香,她嘴角一抽。

最近國師府采買了不少補血補氣的食材,還命太醫送來了藥膳方子,甚至多了幾個會坐月子的婦人伺候。

國師親自接待了她們,仔細叮囑,能用多好的食材藥草就用多好的,一定要替人把身子補起來。

“否則我良心不安啊。”國師大人幽幽地說。

白露膽戰心驚,不知自家主人對真龍化身做了什麼慘絕人寰的事,讓她事後竭力彌補。

彌補的方法還如此令人遐想,太醫看國師府的眼神都變得不對勁起來。

小婢女走後,伽野就著令梨的手喝了口溫茶。

恃寵而驕、得寸進尺是大貓的本能,伽野的手搭在錦被上任令梨診脈,毛絨絨的腦袋一點點挪著,不客氣地枕到她腿上。

令梨仔細探了探伽野的經脈,鬆了口氣。

“再過一些時日就無礙了。”她生怕采補會留下後遺症,少主是妖族的大寶貝,有個三長兩短令梨實在賠不起。

得虧兄長大人閉關,事先說過最近不必給他寄信,不然令梨真不知道該怎麼交代。

步入化神期的事肯定要說,一說兄長大人肯定萬分驚訝:怎麼會這麼快?

令梨瞞也瞞不住,采補兩個字一出來,兄長大人當場就要臉色鐵青,折斷桃枝打妹妹。

……被打的可能不止有令梨,但她肯定要替伽野受著,瞧他小臉虛的,哪裡遭得住令桃的毒打?

閉關好,閉關就不必寫家書,待令梨用春秋筆法描摹一番,定能將兄長大人蒙在鼓裡。

令梨在心裡打了個腹稿,滿意點頭。

兄長大人好應付,可師兄怎麼辦?

令梨發愁。

“怎麼了?”一點也不貼心的小棉襖察覺到令梨的情緒,咬著點心含含糊糊地問。

令梨瞥了眼枕在她腿上的腦袋,懷疑伽野故意啃點心掉她一身渣,好在她的道袍全是批發價很便宜,也不怕貓禍禍。

“在想這事怎麼和師兄說。”令梨道。

聽見宿回雲的名字,伽野下意識撇撇嘴,緊接著一愣:“什麼事要和他講?”

“我晉升化神期的事。”令梨回答。

“師兄是參與了我結嬰大典的。”她頭疼道,“我該怎麼解釋修為瘋漲這回事?編個人設,騙他說我其實是轉世重修的某位上古大能,遭賊人暗害打落雲端,今日轉世重修誓報當日之仇,紅包發我五十靈石聽我詳細複仇大計?”

嘶,是個商機啊。

令梨有點點心動。

伽野:“轉世重修也沒有這麼快吧……”

這個速度一看就是走了某條歪門邪道,得多不諳世事內心純白無暇的人才想不到雙修采補啊?

宿回雲是高嶺之花沒錯,但除了令梨真沒人敢用人美心善形容他,最崇拜他的淩雲劍宗弟子都沒這麼盲目。

“為什麼要告訴他?”伽野吃味,“又不是親傳師兄,何必事事回稟?”

阿梨在金鱗城碰到宿回雲還披了層馬甲裝作不認識他呢,一口一句“宿道友”稱呼疏離。

“我和師兄有個約定。”令梨指尖無意識繞著一縷黑發,眼睛看向虛空,“等我到了化神期,師兄任何事都不瞞我。”

令梨言語晦澀,伽野卻瞬間了然。

他是從小作為儲君培養的天之驕子,思維活絡膽大心細,敢於猜測,僅從令梨孤身來西漠王朝任職國師便把真相猜了個七七八八。

令梨此話一出,直接蓋棺定論。

‘宿回雲是無心劍尊唯一的親傳弟子,他竟然察覺到了自家師尊和阿梨的血仇?’伽野思量。

站在宿回雲的角度上,伽野完全能理解他的痛苦和掙紮。

一邊是如師如父的長輩,拜其門下受其恩澤,一邊是心生愛慕的小師妹,天生劍骨被奪仍才華耀耀,令人心折不已。

修仙之人重視師門勝過血親,欺師滅祖是重罪中的重罪,薄念慈殺薄家滿門的罪孽都比不過親傳弟子背叛師尊。

宿回雲能忍受著極大的煎熬,決定告訴令梨真相,不可謂不用情。

但……‘阿梨已經猜到了啊。’伽野想。

她主動接下外派任務遠赴西漠,未嘗沒有不希望宿回雲為難的意思。

好一出師兄妹情深的戲碼,伽野不是很愛看。

他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接下來的發展。

宿回雲內心煎熬又掙紮,既不忍隱瞞師妹,又不能辜負師尊的恩澤。再加之令梨和沈無修為差距太大,他還得防著師妹頭腦一熱衝上去送死,可謂焦頭爛額。

宿回雲的糾結碰見令梨就像火碰上冰。

女孩子早早知道了真相,她看向宿回雲的眼神一定寬容極了,說不定還很感動,想著師兄大義滅親站在光明和正義這邊,不愧是人美心善受人敬仰的大師兄。

青年劍修帶著令梨或許會怨懟他、和他反目成仇的心理預期,卻收獲師妹體貼的理解和灑脫的體諒,少女笑%e5%90%9f%e5%90%9f地說:“他是他,師兄是師兄,無論結果如何,我和師兄的情誼不會變。”

一個等待鍘刀落下的人偏偏得到了寬恕和理解,宿回雲素日再怎樣冷漠自持,怕都要失態片刻。

“他若是當著我的麵把阿梨抱進懷裡,我絕不輕饒。”伽野暗自磨牙,肚子泛酸水。

抱一下又不會少塊肉,令梨一向大方。她隻會覺得師兄是太激動了,都是沈無的錯,狗男人不是個東西,從而愈發憐惜宿回雲,懷住他的後背哄人似的拍拍。

伽野想象了一下那番場景:個子矮矮的黑發少女被白衣劍修抱在懷裡,她仰著頭安撫地拍青年的後背,宿回雲下頜擱在她的肩上,忽然抬起一雙黑沉的眼眸。

伽野站在令梨背後,金色的獸瞳對上暗沉的墨瞳,兩個男人彼此冷笑,又在令梨回頭時垂下眼簾。

“大好的勢頭豈能被他奪了去?”伽野嗤笑,他有意蹭了蹭令梨的手,女孩子習慣性輕輕揉了揉大貓的腦袋。

“阿梨如今的修為告知宿道友一聲也好。”

伽野笑眯眯地說:“身正不怕影子斜,正兒八經的修為境界,有什麼不能說的?”

令梨:“那我該怎麼解釋……”

“何必解釋。”伽野勾住令梨尾指,歪了歪頭,“他管天管地,還管得了你房中事嗎?”

#思#兔#網#

第160章 修仙第一百六十天

◎這口黑鍋他不背也得背◎

宿回雲在令梨心中的形象十分正麵。

高嶺之花, 冰清玉潔,人美心善,令梨為數不多的褒義詞都用在了他身上, 足以彰顯她對師兄濃濃的崇敬之情。

師兄上有冷血無情殺妻棄子的恐怖師尊,下有生命不息搞事不止的離譜師妹, 中間還夾著一個以壓榨弟子剩餘價值為己任的黑心資本家宗主——可以說, 淩雲劍宗良心共八鬥, 宿回雲獨占一石, 沈無倒扣兩鬥。

修真界的良心一共才多少!令梨不忍心摧殘可憐的師兄。

“太快了, 師兄一點兒心理準備都沒有。”令梨唏噓道。

她代入宿回雲視角,滿心同情:

他受邀參加師妹結嬰大喜,師妹出息又懂事, 宿回雲很是欣慰,備下厚禮欣然前往。

臨近出發,他詫異地看見走出洞府的無心劍尊。黑衣男人平平淡淡地對弟子點了點頭, 道一聲“同去”。

宿回雲不疑有他, 隻當師尊偶爾出門散心, 兩人一起來到青石雅致的小鎮。

十裡桃源入口開在小鎮一處不起眼的院落裡,沈無的目光落在牆角濕冷的青苔上, 輕輕歎息一聲。

“師尊?”宿回雲側過頭, “師尊何故歎息?”

“想起了一些舊事。”沈無淡淡道,“隻覺世事無常。”

很尋常的感歎, 是個修士九個哲學家, 宿回雲的目光在青苔上停了一瞬, 模糊的影子閃過他的腦海。

他沒能抓住一閃而逝的靈感, 跟在沈無身後步入十裡桃源。

仙境一樣的地方, 處處有令梨生活過的痕跡, 宿回雲一一細看,餘光瞥見同樣興致盎然的師尊。

奇怪,師尊何時會關注這些瑣事?

疑心一起,處處鬼祟。

宿回雲剝繭抽絲,一點點理清十裡桃源結嬰大典下湧動的暗流。

令桃的謀算,令梨的意圖,沈無的異常……他慢慢掃開迷霧,窺見霧中積年糾纏的黑繭。

持劍的黑衣男人與披著鬥篷的黑發少女相向而立,仔細端詳二人的麵孔,他們著實是相像的。

無論容貌,還是驚世駭俗的劍道天賦。

山呼水嘯般的波浪自頭頂打來,一聲又一聲輕快的“師兄”在宿回雲耳邊響起,月下竹林的初見、被人為難的禦劍、遭人排擠的小師妹……

另外一邊,不同聲調的“師兄”吞湧而來,看不清麵孔的同門師弟師妹崇拜地看著他,滿心讚歎和憧憬,他們竊竊私語:看啊,是無心劍尊唯一的親傳弟子,是我們的首席大師兄。

兩道截然相反的洪流衝刷他的意誌,宿回雲勉強維持平衡,搖搖欲墜地站立,隻覺靈魂在撕裂邊緣徘徊。

距離真相隻剩一層比糯米紙還薄的距離,脆弱得讓人不敢觸碰。

平衡還能保持多久?

宿回雲大可讓一切秘密胎死腹中,他的神情宛如積年不化的霜雪,旁人看不出異樣,宿回雲不是多話的人,言語分辨不出他暗流的洶湧。

沉甸甸的壓力中,他看見少女清澈明亮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