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不正常的人唯有令梨一個,如今恍然大悟:正常人竟然隻有不是人的自己。
三個人的電影,祂確實不配有姓名。
伽野問的很對,這樣一具人際關係複雜到匪夷所思的身體,祂真的有福氣消受嗎?
但凡世界上有第二條龍,龍脈之靈二話不說直接把伽野和令梨踢出化龍池,沐浴焚香祈禱祂與他們永生不得再見。
“可惜,他是吾唯一的選擇。”龍脈之靈金眸泛光,識海內的鬥爭寸土不讓。
化龍池是祂的主場,地利在祂!
刹那間,圍攏在泉眼邊的金色霧氣席卷而來,與之到來的還有濃鬱逼人的異香。
“龍脈生異香,綿綿永不絕。”少年冷漠道,“凡誤入化龍池者,呼吸皆被異香所奪,初聞沁鼻,再聞嗆喉,乃至呼吸艱難疼痛不已,直至溺水而亡。”
“世人多想象異香為龍涎香。”祂鼻尖微動,“這人聞到的竟是梨花香,不錯,於我有利。”
龍脈之靈受限於伽野的軀體,同樣被異香影響,但祂一直呆在淨土般的泉眼,不像令梨一路過來,吸入了大量異香。
龍脈之靈猜測她已經到了“再聞嗆喉”的階段,過不了多久便會喉嚨赫赫難言,呼吸宛若吞咽石子泥沙的程度。
“香料最難熬,花香多少輕緩一些。”祂思量,“吾能堅持的時間約是她三倍有餘,待她堅持不住,勝利便儘在吾手中了。”
化龍池,龍氣極盛,來此之人想象中的異香首選隻會是龍涎香,眼見金霧極濃,想象中的異香皆是濃烈的焚火香料。
伽野自己是龍,聽到龍涎香的名字怕是覺得古怪,故而想象出的是梨花香,也算合理,但令梨的想象一定不會超出常理。
龍脈之靈左右盤算邏輯,自覺萬無一失。
祂金色的眼眸恢複漠然神態,冷眼旁觀令梨的痛苦。
令梨看起來確實痛苦。
金霧密不透風地圍繞著她,順著她的呼吸鑽入喉嚨,無孔不入。
高湯的香味又鮮又濃,令梨忍了又熱,還是沒忍住,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
她和少年站得極近,龍脈之靈眼瞧著令梨抬起袖子遮住痛苦的麵容,心下大定。
黑發少女呼吸起伏,平坦的小腹浸在池水中,龍脈之靈一愣,側耳細聽。
祂沒聽錯的話,這道突如其來的聲響是……
“咕咕咕——”
令梨腹鳴如鼓,鮮濃的高湯香味折磨得她唾沫滋生,再忍不住洶湧餓意。
好香,實在是太香了,她是不爭氣的學不會辟穀的沒用修士,她完全抵抗不了饑餓的力量。
“這不是我的錯。”令梨麵露無奈,朝祂走近一寸,“我本來可以忍住的,可是太香了,金燦燦的高湯,誰能抵抗?”
“……什麼湯?”龍脈之靈勝券在握的神情一僵,腦子嗡嗡。
這個人站在化龍池裡,淹沒在龍氣中,她說她聞到的是什麼香味?
高湯——是按字麵意思解釋的高湯嗎?
“你聞不到嗎?”令梨笑起來,露出一口小白牙,泛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寒光,“很濃很濃的高湯味道。”
“龍肉湯的氣味。”
她%e8%88%94了%e8%88%94唇,不知不覺間,令梨與少年之間的距離縮短得近乎於無。
刹那間,祂有了棄身而逃的衝動。
第153章 修仙第一百五十三天
◎這波是雙向奔赴◎
修真界崇尚辟穀已經很多年了。
正道第一宗淩雲劍宗讓宗門偶像以身作則, 激勵門下弟子朝五根清淨的方向的大步前進,足可見辟穀是時代潮流,大勢所趨。
令梨是被時代拋棄的人, 她做不了時代的弄潮兒,她是個劣跡斑斑的反辟穀丹戰士。
元嬰修士早已無需進食, 故而她腹中喊餓的咕咕聲聽起來尤為異常, 讓人毛骨悚然, 湧出許多恐怖的想象。
令梨有雙極為明亮的黑眸, 如星子閃爍燭火搖光, 她專注地盯著一人的時候,甚至會讓人生出你是她整個世界的恍惚念頭。
龍脈之靈依稀聽見了%e8%83%b8腔中劇烈的心跳聲,祂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反應。
倘若掌握身體的是對這個魔鬼單箭頭極粗的原主人, 心跳加速是浪漫又熱烈的反應,哪怕小鹿亂撞剖開血淋淋的心,他大抵也是願意的。
換成龍脈之靈, 祂純粹是被嚇出了陰影。
一個元嬰期的劍修眼睛放光牙齒發白站在你麵前, 咕咕咕的聲音為她伴奏, 她看著你的眼神深情又專一,目光從柔軟的臉頰劃到結實的臂膀, 眼中仿佛出現了一張紅筆勾勒的解剖圖。
‘這裡肉嫩, 片下來蘸醋生吃,也可以額外調個蘸料;那處塗蜂蜜香料大火炙烤, 提前在肉上劃上幾刀便於入味;熬好的高湯更不能浪費, 拿著勺子撈煮爛煮軟的大肉吃豈不快活?還能吮一吮骨頭棒子, 可有營養了。’
一龍多吃, 安排得明明白白, 不浪費一星半點的邊角餘料。
令梨和伽野站得太近, 金眸中清晰映出少女明%e5%aa%9a的容顏。
她的臉頰被熱氣熏得紅透了,淺淡的梨花香縈繞身側,一雙眼無比專注地凝視著半龍半人的少年,喉嚨間傳來輕微的吞咽聲,唇瓣格外嫣紅。
活色生香,然而秀色可餐的卻是她眼中之人。
龍脈之靈喚來的金霧無差彆侵占兩人的呼吸,龍脈之靈嗅到的梨花香有多濃鬱,令梨聞到的高湯鮮香隻會比祂更甚。
祂換位思考,幾欲窒息。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般駭人的魔鬼!
龍池聖地,她竟滿腦子龍肉高湯,莫非上輩子是餓死鬼投胎嗎?!
伽野究竟是被下了何種蠱毒,他的交友水平已經不是遇人不淑可以形容的了,是赤.%e8%a3%b8.%e8%a3%b8的引狼入室、引賊入屋,是對自己人身安全極大的不負責任!
交友不慎啊!
“他結交劣友的惡果,為何要吾替他承擔?”龍脈之靈怨恨地想。
祂高高在上的心態被令梨毀滅得徹徹底底,到底是沒讀過書的輟學聖靈,不像從小請私教傾舉族之力培養的伽野,根本無力與讓人摸不著頭腦的令梨交鋒。
——龍脈之靈並不清楚,伽野最初和令梨做網友的那些時日,他喜歡的正是客服小梨一次又一次出人意料之舉。
龍脈之靈越是怨恨,越是想控製身體把令梨推開,祂對身體的掌握能力越被削弱。
伽野怎會抗拒令梨的靠近?這是違背本能的行為。
碎裂的金眸漣漪震蕩,兩道意識你來我往,竭力爭奪身體的掌控權。
伽野雖年少於龍脈之靈,意識不比對方深厚,但他終究是身體原本的主人,一朝抓住龍脈之靈心神動蕩之際,瞬間後來者居上,翻身壓製住了祂!
淡漠的眼眸碎金融融,伽野下意識露出笑顏:“阿梨……”
牙齒咬入側頸的疼痛打斷了伽野的話音,他可靠的朋友含咬住他的側頸肉,愉快地磨了磨牙。
“嗯?”令梨聽到自己的名字,用鼻音嗯了一聲,詢問伽野叫她有什麼事。
鼻腔發音不影響牙齒和舌頭,令梨被高湯的鮮香饞得受不了,滿腦子隻剩下口腹之欲,怎麼說也要咬一塊肉打打牙祭。
為了避免食物跑掉,她未雨綢繆地環抱住伽野雙肩,指腹軟軟陷入皮膚,合攏扣緊。
令梨下口前目光掃過一輪,她覺得伽野緊實的小腹口感看上去不錯,結實的臂膀也很美味,哪哪都好吃,難以抉擇。
令梨是個愛惜食物的人,她糾結了一秒,決定從頭開始。
真·從頭開始。
水裡不方便踮腳,令梨身高不夠,她啊嗚一口,咬在伽野側頸。◆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令梨張嘴的動作很快,但龍脈之靈下線的速度比她更快,伽野好不容易站到上風,迎麵遭遇來自可靠隊友的暴擊。
龍脈之靈承受了本該伽野承受的精神汙染,伽野又何嘗不是吞下了祂作死的苦果?
同為龍族,這波是屬於他們的雙向奔赴。
令梨的牙不是一般的牙,是元嬰老祖的牙。
修士的牙口好壞與修為成正相關,令梨的牙不一定比她的劍骨脆。
她一口下去,按理該見血的。
伽野好就好在,他不是人。
堅硬的龍鱗刹那間覆蓋皮膚,令梨的上牙床磕在龍鱗上,印下一排整齊的牙印。
她眯了眯眼,感覺像在啃一隻沒去殼的龍蝦。
她挺喜歡海鮮,在金鱗城探店時很收藏了幾個風味獨特的店鋪,當地人吃龍蝦是怎麼吃來著?
“當時我似乎不是一個人在吃。”令梨短暫地回憶片刻,“我旁邊還有個誰……想起來了,少主當時是隻吃飯要我喂的柔弱貓貓,我給他剝了好幾隻大蝦。”
令梨懷念起曾經的飯搭子:“要是少主在這就好了,我們可以一起喝湯——咦,少主好像在這兒?”
她鬆開口,腦袋向後仰了仰,看了眼伽野。
原來如此,令梨恍然大悟:少主今日不是來陪她吃飯的,他是被吃的食物啊。
“真是讓人遺憾。”令梨搖了搖頭,又是啊嗚一口,重新咬上去。
伽野眼睜睜看著令梨找他——認出他——遺憾看一眼——繼續吃,她的臉紅撲撲上,一副被熱氣熏昏了頭慘遭失智的模樣。
伽野經曆過令梨不止一次醉酒後的慘案,他深深地明白令梨失智後能做出多少駭人聽聞之事——阿梨聰明得很,她醉酒後不怎麼迫害自己,一個勁折騰彆人。
他差不多快習慣被害人的身份了。
何況仔細想想伽野其實並不無辜,他在挖洞的時候開玩笑說:萬一我們墜入化龍池,豈不是正好煲個湯,要是自帶了勺子就更妙了——令梨真的帶了勺子,也真的聞到了濃濃的高湯香味,饞到失智。
“龍鱗堅硬。”伽野不敢刺激令梨,隻敢徐徐圖之,他小聲道:“要不,你換個地方咬?”
令梨磨了磨牙,心想也是,她的食物好生貼心,居然出口諫言,好像生怕她吃不到嘴似的。
他定是個不出世的忠臣,明君小梨欣然納諫。
女孩子鬆開嘴,唇瓣亮晶晶的,仿佛覆上一層水膜。
伽野一邊壓製龍脈之靈的意誌,一邊不太熟練地驅散金霧:快了,隻要令梨聞不到想象中的高湯香味,她被饑餓占據的頭腦很快能恢複清明。
驅散金霧需要一段時間,伽野不欲生事,隻要令梨彆真咬下他一塊肉,被她啃兩口有什麼要緊?
但龍鱗確實堅硬,伽野怕令梨倔勁上頭,磕斷了自己的牙。
脖頸是要害之處,防禦的龍鱗格外堅硬,伽野心想若令梨再下口時咬的是胳膊、鎖骨一類,他就不出聲了。
伽野低估了令梨的智商,更低估了一個又餓又饞的反辟穀丹戰士對食物的渴求。
他沒吸到多少異香,梨花香又是無害的花香,不懂令梨肚子咕咕的難受。
一口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