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如此!”
是該如此,修仙之人求什麼?求錢為權?不,他們最渴求的,永遠是道。
分家不一定因為被壓迫欺辱而造反,但他們一定願意為自己的修為壽命造反!
“可是,金丹怎麼能換呢?”家主百思不得其解,他的疑惑甚至超過了憤怒,“我外出遊曆這麼多年,從來沒聽說換金丹的事情。”
薄家全員魔修,邪門的修煉方法家主如數家珍,他聽過有魔修專門挖人丹田生吃稱其大補,但換金丹的操作委實沒聽說過。
不,是除了薄家之外,無人知曉弑親秘法的存在。
“難道……因為是血親?”家主腦子不笨,他酷愛養生學,醫修造詣比半路臨時轉職的令梨更好,隻在思維腦洞上落後她一截。
家主感覺自己猜到了真相,又覺得十分匪夷所思。
這是人能想出來的點子嗎?哪個藝高人膽大的醫修願意挑戰這種成功率無限接近於零的手術?不怕病人撐著一口不甘心的氣用頭槌砸死她嗎?
“晨兒的金丹被挖走了,屍體卻被送了回來。”家主眉頭緊縮,“凶手故意挑釁,還是……”
突如其來的靈感擊中了家主,他恍然大悟。
不僅是挑釁,更是宣傳!
幕後黑手意在告訴薄家所有人換丹手術的存在,她要本家人人自危,要分家群起貪婪!
“嘶——這手段,看似幫扶本家,卻也驅使他們做馬前卒,經此一事薄家定元氣大傷。”家主腦子裡冒出一個念頭,“是哪個分家的內賊搞事,還是有外姓人摻和?”
目的是什麼?總不是看薄家不爽,想滅他們滿門吧?
“可笑。”家主冷嘲道,“我家太上老祖還未發話,一隻隻小蟲子蹦躂得很歡啊。”
家主親手抱起小少爺的屍體,秘密進入太上老祖閉關的後山求見。
這位老祖如今三百歲有餘,薄家家主是他好幾代後的子嗣,他一直得意洋洋:血緣越久越稀薄,能和老祖攀親帶故的隻有本家人,分家是遠房親戚中的遠房親戚,最多隻算合用姓氏的外人。
“拜見老祖。”進入太上長老的居所後,家主一點遲鈍都無地撩起袍角跪下來,淒慘道,“還請老祖為枉死的晨兒做主啊!”
修為越高深的修士親緣越淡,取而代之的是親傳弟子的師徒情。本家死亡的金丹真人加在一起,也沒有死一個薄念晨的分量重。
老祖有意收薄念晨為徒,這才是家主抱著屍體找上門的底氣。
年三百歲的薄易兮掀開聳搭的眼皮,他身上老人氣很足,臉龐隱約可見老人斑。
薄易兮看向薄念晨年輕的軀體,渾濁的眼珠瞧不出情緒,他一舉一動都慢慢的,宛如一顆慢慢腐朽的枯木。
“屍體隻送回了一具?”老人悶悶地問。
“是。”家主先是回答,然後驚訝道,“老祖也知命牌之事?”
這位太上長老年年閉關足不出戶,消息竟這般靈通?
薄易兮並不接話,他緩緩盤弄手腕上的佛珠,目光緊緊盯著薄念晨的丹田。
“秘法、血親。”老人低語,“倒是個人才。”
家主不懂老祖怎麼突然誇起了敵人,又聽見老人問:“本家還有多少子嗣存活?”
家主飛快報了一個數字,薄易兮眉頭先是皺起,又緩緩鬆開:“加上屍身不明的那些,是這個數?”
“是,是。”家主連忙道,“本家最看重血緣,我們都是與您血脈最近的後代。不像分家,幾乎不能算您的族人了。”
“是啊,本家與我血脈相近,是我孩兒。”薄易兮那張老人臉笑起來,在黑暗中無端顯得陰鷙恐怖,“孩兒橫死,我自該找上門清算。”
家主大喜,聽薄易兮吩咐道:“所有本家人全部回到內宅,我設一結界在外,除我外無人可進出。”
“多謝老祖!”家主連連拜謝。
薄易兮招手,薄念晨的屍體落入他袖裡乾坤。
家主本想帶兒子屍體回去下葬,見狀也不敢吱聲,心裡猜測老祖畢竟是老祖,打上門也有一番風骨,需人證物證皆在才好清算。
“我這就召集本家族人。”家主告辭道,“定一人不漏地召回內宅。”
“一人不漏。”薄易兮意有所指地重複道。
片刻,薄府本家族人如蒙大赦地聚集在內宅,得意洋洋地恭請薄易兮在外設下不許進出的結界。
“還是老祖疼我們。”他們得瑟道,“下賤的分家,你們的好日子到頭了!”
薄易兮浮於龐大的薄府上空,居高臨下地看著結界下的人。
宛如看一盤被蓋子罩住,再無逃生之路的點心。
薄易兮收回視線,目光如電閃過分家居住的外圍,鎖定一個不起眼的小診所。
診所外掛著的木牌經曆風雨,上麵的字模糊寫著:幼魚診所,專精婦產科。
薄易兮的身影消失幾次,木牌忽地被風吹開,打在門框上啪的脆響。
屋內燭光暖暖,一位老者於燈下細細閱覽醫書,忽然,他停止了呼吸。
薄易兮掰過薄幼魚的腦袋看了一眼,漠然地將他推開,屍體從椅子栽倒在地,燭光在屏風上投影出長長的人形。
“見麵殺醫生,你這問診態度屬實特彆。”
描摹樹影群山的屏風後,令梨幽幽地說。
第121章 修仙第一百二十一天
◎滅門◎
群山樹影, 怪石嶙峋,屏風後清瘦的身影婷婷嫋嫋。
少女語調幽幽怨怨,仿佛在和天下第一負心漢哭訴, 乾淨的指腹有一搭沒一搭地摩挲劍柄,先禮後兵的路數屬實被她玩明白了。
“金丹大圓滿?”薄易兮看著令梨年輕的模樣, 渾濁的眼珠不顯露情緒。
“是呀。”令梨笑%e5%90%9f%e5%90%9f地說, “差一步就和老祖您是同輩了, 但這一步也不難跨, 待我沐浴焚香敷個麵膜, 挑個良辰吉日便結嬰。”
這話可不做假,仙府之行令梨收獲良多,懷中抱美人闖劍門的經曆更是不可多得。她出仙府後直接閉關消化, 閉著閉著,浩蕩雷劫自會來劈她的門。
水到渠成的事情,不需要令梨額外操心。
薄易兮乃薄家太上老祖, 每一代家主都傾情讚揚他為薄家三百年來第一天才, 隻有他自己知道他多厭惡這個稱號。
一次兩次三次, 次次強調彆人的年齡做什麼!不知道老年人很敏[gǎn]的嗎!
薄易兮暗戳戳生了好多次氣,好在家主們的彩虹屁吹得極好, 薄易兮又常年宅家不出門, 受到的刺激不多。
一直沒受刺激的人,往往受不了刺激。
一直被吹捧天才的人, 往往受不了真正的天縱奇才。
“後生可畏。”薄易兮淡淡道, “老夫有些結嬰心得, 不如傳授給你?”
令梨十分感動並堅決拒絕了他的好意。
“人各有道。”令梨屈指敲擊冰冷的劍身, “我走我的陽關道, 您走您的獨木橋。說起來, 老祖特意上門求醫,難不成是獨木橋半途塌方,要醫生幫忙補補?”
比喻自己用陽關道,比喻他用獨木橋,這姑娘小小年紀,竟深諳雙標嘲諷的精髓。
又獨木橋又塌方,隻差明說薄易兮前路已斷,這輩子就這樣了。
薄易兮深吸一口氣,元嬰老祖的威嚴重重壓下,直擊令梨膝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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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嬰之威沉重如山,令梨一下回想起天蠍老人將她剝皮抽骨的時候,他也是如此,殘忍地想聽她哀求嚎叫。
“我若還是築基,今天確是要給你磕一個。”令梨咂舌,威壓中她不動如山。
開玩笑,區區元嬰,他以為令梨這段時間在遭受誰的折磨?
威壓算得了什麼,你知道被迫和大乘期尊者躺在一張床上還被威脅敢動一下就斷手斷腿的慘劇嗎?
令梨的心早已堅如磐石,甚至想頂著威壓打一套太極拳活動筋骨。
女孩子靠在屏風上屹然不動,她施施然掏出一本醫書溫故知新,薄易兮看了眼書名:《婦產科基礎知識科普》。
薄易兮:有點後悔殺掉薄幼魚了,沒有行醫執照的庸醫真的靠譜嗎?
他可以質疑令梨的醫品,但不可以質疑她的醫術。
“老祖幾個意思?”令梨沉下臉,勇敢直視薄易兮遲疑的雙眼,“是瞧不起婦產科還是瞧不起基礎知識?若真不信我的換丹手術,何苦囚本家人於籠中?”
薄易兮眼皮微閃。
消息可真靈通,老者慢慢地想,他剛設結界便趕往此處,往來不過三個瞬息的時間,誰能趕在他前麵報信?
那便不是消息靈通,是她猜到了。
猜到他困於瓶頸,欲以邪法衝擊化神,結界中得意洋洋的本家人自詡是他的後代,還沒一個外姓人了解他的心思。
“你特意送來薄念晨的屍身,是挑釁老夫嗎?”薄易兮道。
“怎會?”令梨驚訝道,“送一具屍體就算挑釁?那你也太不經氣了。”
她要是想挑釁薄易兮,會命人趁夜黑風高把命牌碎裂的本家人一個個偷偷吊死在內院門口,仿佛一排迎風晾乾的臘肉,一家人整整齊齊,煞是壯觀。
“那分明是我誠心誠意的邀請。”令梨合上手中的《婦產科基礎知識科普》,遞給薄易兮,“醫修一道有交流才有進步,我初次轉職,內心忐忑,很需要前輩的肯定和認可。”
薄易兮看了眼令梨的本命劍,心道劍修轉醫修,該忐忑的不是你,是你的病人吧。
他終是接過了《婦產科基礎知識科普》一書,克服內心的抗拒,一目十行地瀏覽起來。
醫書不是重點,但令梨朱批的筆記讓老者神采奕奕,他如饑似渴地閱讀,邊看邊拍腿讚歎,無意間的吹捧讓令梨很是愉快。
不枉她辛苦歸納換丹手術的重點,這都是令梨在淩雲劍宗幫寫筆記幫期末複習練出來的本事,客服小梨押題如神,不止一次考試後被老板抱著腿叫爸爸。
人的才華就是很多種多樣,令梨謙虛地想,成為打工皇帝並非她本意,奈何老板和金錢熱情如斯。
這本醫修筆記可耗費了令梨不少精力,除了《婦產科基礎知識科普》之外,她還額外閱讀了《母豬的產後護理》、《調節產後抑鬱的十大訣竅》、《縫針的藝術》、《教你如何具有美感的開膛破肚》……等一係列深奧的書籍。
薄易兮讀的隻是一本醫書嗎?錯!是令梨智慧的結晶!
天下之大,除她之外上哪裡找這般人才!
“啪!”
薄易兮猛地合上醫書,他的神情狂熱而亢奮,仿佛一個卡論文卡的生不如死的畢業生忽然醍醐灌頂靈感大發,滿臉寫著:我懂了我悟了我突破了!
“可行!”薄易兮忍不住來回踱步,“血親竟有如此妙用!你是從薄家秘法中得來的靈感?”
“薄家秘法血腥殘忍世所罕見。”令梨抱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