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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豬羊,試問各位,你們何曾憐憫豬羊?”

薄家分家人都是從山寨裡殺出來的,而後助紂為虐。他們嫉恨本家,殊不知本家對待他們與他們對待寨子裡的孩子並無不同。

有的人生著眼睛隻願意向上看,從不肯低頭看向自己越走越泥濘的腳下。

“神醫說的不錯。”薄山嶽揮開人群站到場中空地,揚手道,“我等分家與本家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麵,可天下之大何處不可為家?隻要換丹改命,我等亦可在彆處新建一個薄家,一個由我們主宰的薄家!”

轟的一聲,人群竊竊私語的聲音愈發嘈雜,皆看向躊躇滿誌的薄山嶽。

“諸位以為新建一個薄家很難嗎?”薄山嶽嗤笑道,“本家怕是忘了,薄家新生一代都是分家苦苦培養,山寨裡的孩子可不知道什麼本家分家,他們隻認寨主。”

此話一出,擔任培育者的薄家人麵露得色,想到自己在山寨中作威作福受人敬仰的一幕幕,更痛恨要他低聲下氣的本家。

薄山嶽幾句話挑起了人們的欲求,他按捺住眼中的得意,看向默不作聲的神醫。

這位手術時格外恐怖的大夫空手站在原地,他的麵容蒼老含蓄,薄山嶽卻隱隱約約窺見了一個淡漠而抽離的靈魂,冷眼旁觀薄家上演的一場場鬨劇。

她推波助瀾,她暗自引導,她不以為意。

她身邊的薄念慈有著相似的眼神,隻是血脈讓他無法徹底抽離,靈魂還留在暗潮湧動的屋子裡。

於是那道漠視一切的靈體因他作樞紐而落回薄幼魚的軀殼上,神醫附和了薄山嶽的話,任他挑撥分家眾人,為劈啪炸響的火堆再添一把木柴。

“神醫大人。”薄山嶽不以名字喚其,尊稱道,“分家有神醫大人坐鎮,必能聯合一心,本家金丹不足為懼。”

“隻是……”薄山嶽聲音中隱隱帶上畏懼,“本家太上長老乃元嬰老祖,修為深不可測,我等、我等有心亦無力。”

“非也。”神醫側身看向他,微笑道,“莫以金丹之姿擅自揣測元嬰,太上長老不僅是本家的長老,更是薄家的長老,是我等共有的長輩。”

“按血緣是這個理。”薄山嶽委婉道,“可本家與分家血緣也沒多遠,太上長老必然與本家更親近。”

神醫神色不明地問:“血緣相近,是好事?”

薄山嶽正要回答,忽然後知後覺地撫摸丹田,裡頭一顆圓潤的金丹緩緩流轉。

本家與分家血緣相近,故可換金丹。

薄家秘法,以血親性命為前提。

神醫,或者說,神醫皮囊下的人笑起來,薄山嶽感受到難以言喻的違和感,更多的卻是不可違抗的畏懼。

“薄家老祖結嬰三百年。”令梨玩味地念著年份,“元嬰老祖,不是越老越強的意思,三百年未能步入化神,他的修為快走到頭了。”

“三百年,他的直係後代又剩下多少?血緣一代代稀釋,分家人已算不上他膝下孩兒,唯有本家勉強掛鉤。”

薄山嶽聽糊塗了:“可、可不正好說明,老祖定會幫著本家絞殺我們嗎?”

“倫理上,是這樣。”令梨反問道,“但偌大的薄府裡,哪有倫理存在?”

弑親重罪,人均魔修,還談倫理?

“薄家封閉了太多年。”令梨悠悠地說,“但至少有個常識是人都該理解:比起綿延子嗣,求仙問道最先求的,是長生。”

“隔了好幾代血親的性命,和步入化神的門檻。”令梨問,“你猜,老祖渴望哪一邊?”

一道靈感如閃電擊中薄山嶽的識海,他恍然大悟。

“薄家秘法最先是本家流傳來的秘法。”薄山嶽語速越來越快,“荒唐、充滿缺陷,根本不是門有用的秘法。”

“它不是完整的秘法,真正的秘法是、是……”薄山嶽呼吸繚亂,血親之死、修為堵塞、止步於元嬰、以邪法突破化神的魔修——

“老祖為何遲遲不下手?”他呢喃地問。

“他也想儘快動手。”令梨雙手抱臂,帶了點嘲諷的意味,“但你能指望一個卡瓶頸卡了三百年的人在秘術上有什麼長進?”

神醫簡直快把“廢物”兩個字貼在薄家最德高望重的太上老祖鼻子上,薄山嶽膽寒的同時又生出一股異心。

在真正的天才眼裡,老祖也不過是注定化為飛灰草芥的庸人。

披著薄幼魚皮囊站在他們中間的這個人,不會是他們薄家的人,卻奇異地與薄家人一樣,於親緣一脈感情淡薄。

薄家殺兄殺姊而結丹,她又對至親做過什麼?或是反過來,至親對她做過什麼?

‘但這人也有與薄家人完全不同的一麵。’薄山嶽隱蔽地看了眼薄念慈。

紅眸少年與這位來曆神秘的外姓人形影不離,薄山嶽多少猜到,薄念慈才是換丹一事最大的受益者。

儘心儘力,竭誠相待,誰不羨慕嫉妒這樣的人?

薄山嶽能在少年瞳孔中看見不加掩飾的慕艾,是對那具皮囊中的鮮活靈魂的愛憐。

他也看得出,‘神醫’以寬容但不在意的態度回複他,像麵對一個注定要反悔的孩子。

或許薄家人生來便對血親惡意滿滿,薄山嶽近乎惡毒地感受到了快意。

“若我所料不錯,”他極有把握地說,“神醫您的換丹之舉給予了老祖靈感,許久不得寸進的老祖想必很快要來找您,本家與分家之爭的關鍵也全在您。”

薄山嶽毛遂自薦:“我是第一個接受換丹手術的人,神醫何不將我帶在身邊,也更添一分說服力。”

他話音剛落,刺骨的寒意直衝天靈蓋。

薄山嶽餘光微瞥,少年暗紅色的眼眸狀如惡鬼,半晌,薄念慈扯開笑容。

看蟲子的、不屑一顧的笑意。

小孩子還是太年輕了,薄山嶽不以為然,薄念慈根本不懂話術,他隻會亦步亦趨跟在神醫身邊,根本不頂用。

神醫需要的是替她指揮分家的人才,薄念慈小孩子脾氣算得上什麼,就算神醫再溺愛他,也要大局為重。

薄山嶽等待神醫親口斷掉薄念慈的念想。

“你?分家?”令梨瞥了薄山嶽一眼,語帶驚奇,“山嶽兄既發現我的真身,怎得還能說出這般可笑話?”

薄山嶽暗自得意的神情一僵。

“你也好,薄家也好,是什麼值得我在意的玩意兒嗎?”

“陪我乾翻這裡的美人有一位就夠了。”令梨壓低聲音,“你,有多遠滾多遠。”

第120章 修仙第一百二十天

◎記下滿滿一筆記本的宅鬥心得◎

今天是薄府本家極為黑暗的一天。

清晨一切都好, 陽光明%e5%aa%9a萬裡無雲的好天氣,本家家主閒適地向茶杯中丟入幾顆枸杞和菊花。

人老了,要學會養生了。

他一身閒雲野鶴的超俗氣質, 噸噸噸狂喝枸杞菊花茶,一臉陶醉。

家主仰起頭, 最後一滴養生茶正要滴落他口中, 忽地, 一道灰撲撲的身影破門而入!

“老爺!”灰仆抱住他的小腿嚎啕大哭, “碎了!都碎了啊!”

一口茶嗆進鼻子裡咳嗽不已的家主猛拍%e8%83%b8口, 沒好氣地一腳踹開灰仆:“什麼碎了?你的心碎了還是腦子碎了?”

“命牌……”灰仆趴在地上瑟瑟發抖,說話斷斷續續,“好多族人的命牌……小少爺的命牌也……”

家主聽見前半句後還沒反應過來, 聽見“小少爺”三個字,他的腦子轟地一下,麻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一派胡言!”家主雙目赤紅, 一道勁風打得灰仆吐血不止, “晨兒是薄家這一代天賦最高的孩子, 太上長老親口說有意收徒!晨兒的命牌怎會——跟在他身邊的護衛呢?滾過來見我!”

若不是要細細拷問孩兒的遭遇,他真正想的是讓那些人提頭來見。

灰仆氣息微弱, 咳血咳了半天才顫聲道:“幾位公子的命牌已經碎成灰了, 和小少爺的命牌碎屑混在一起,分不出來。”

若是直係親屬想拿回去做個紀念, 還得攪勻了幾家均分,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真正親如一家。

家主聽罷眼前一黑, 屁股砸在硬木椅上, 幾乎失去知覺。

“碎裂的命牌全是我們本家的?”家主猛地起身, 抓住灰仆衣領逼問道,“分家死傷如何?”

灰仆艱難地搖了搖頭,家主臉色黑如鍋底。

一夜之間本家死傷嚴重,分家卻紋絲不動,若是外敵入侵,上哪知道如何分辨本家分家?

“好啊!本家這是想造反啊!”家主怒極反笑,“難為他們道途斷絕還百折不撓,一幫遲早要死的東西,也敢冒犯本家尊嚴?”

家主不像封閉山寨的分家子弟一樣沒文化,他時常在外遊曆,在戲樓中聽過看過好多豪門世家嫡係旁支紛爭的戲本,他邊看邊記筆記,記下滿滿一筆記本的宅鬥心得。

這不就派上用場了?書到用時方恨少,家主恨恨地想早知今日,他當時該多讀點宅鬥大作。

“去查。”寄予厚望的孩子橫死,家主麵色如土,“分家的人,給我一個個查過去,隻要有一點嫌疑,就地格殺!”

“殺之前拷問出他們的目的。”家主沉沉道,“分家向來被我本家牢牢掌握,是誰挑撥他們謀逆,他們又是哪裡來的底氣?給我查!”

灰仆一瘸一拐地領命而去,家主強壓下怒火前往存放命牌的祠堂,眼如惡鬼地盯著滿地碎屑。

灰仆不敢誇大言辭,說碎成一地就是碎成一地,拿著掃帚的婆婆扔下掃帚,一撮箕一撮箕地鏟出碎屑。

家主本想命人灰裡找灰,把晨兒的命牌碎屑拚出來給他做個念想,看到祠堂的慘狀也隻能按捺心思。

“若是找不到晨兒的屍身,難道我給他立衣冠塚的時候,都隻能用這些均分的碎屑不成?”家主拳頭握緊,指縫流血。

奇恥大辱!欺人太甚!

“家主!”一位本家的侄兒匆匆趕來,神情驚恐,“晨表弟的屍體被人送回來了!”

家門腦袋嗡嗡,一手扶住門框一手掙紮前伸:“快、快帶我去看。”

本家居住的內院門口,一具屍體明晃晃掉在梁上,送屍來的人很不講究,沒給屍體做固定。

風一吹,懸梁上的屍體滴溜溜地轉,一圈又一圈,仿佛自動翻麵的燒烤機器,麵麵俱到。

家主差點腿腳一軟,但他一向好麵子,隻得撐起氣場:“愣著做甚,還不放晨兒下來!”

族人匆匆忙忙解救屍體,可家主卸磨殺驢,扭頭便親自抱著屍體回主宅,不許族人探聽消息。

大門一關,家主眼珠滴血地探了探小少爺的丹田。

金丹——沒了!

一股血壓直衝天靈蓋,家主天天喝枸杞菊花茶喝出來的養生陡然破功,他噴出一口血,幾乎咬碎了牙。

“金丹、分家、秘術。”家主神經質地喃喃,“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