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頁(1 / 1)

影重重的牌桌。

第106章 修仙第一百零六天

◎心地善良薄念慈◎

山寨西, 第二處泉眼邊縫隙,向前十裡,逆走九步。

雜草叢生, 嫩青色的草叢中開著星星點點的白花,薄二十六揪起一朵塞入口中咀嚼, 又酸又澀還苦。

“呸!還不如野菜!難吃。”她抹抹嘴, 難以遏製地回憶起薄十五給她的肉乾, 舌尖分泌唾液。

“薄七的兔子肉可真好吃啊。”薄二十六咽口水, “他怎麼不多養幾隻, 雌雄配種生上一窩,天天都有兔子肉吃。”

薄二十六可抓不到兔子,她盤算家中的餘糧:今早出門前吃了半碗野菜, 懷裡存了半碗,床板底下藏著她偷偷醃製的蘿卜乾。

薄二十六很有吃獨食的本事,她隻偷偷把蘿卜乾的事情告訴了薄十五。

“不知道寨主找我有什麼事情。”薄二十六捏著密信扇風, “要是結束得早, 叫上薄十五到我家吃蘿卜乾去——誰!”

少女的肩膀被人從身後猛地一拍, 嚇得她大叫。

“我、我!”薄十五舉手投降,眼睛瞟向薄二十六手裡的密信, 少年壓低聲音, “寨主也找了你?”

“什麼叫也?”薄二十六盯著他,“你也收到信了?一早上起來, 突然出現在床頭的信?”

提起“突然出現”四個字, 兩個人臉色都不好看, 薄二十六早上嚇了一大跳, 急急忙忙掏出床板底下的蘿卜乾數了又數, 生怕被誰偷了去。

“你知道的, ”薄十五說,“我每天睡前都鎖門,鎖三道。今早去看的時候,鎖芯完好無損,一點兒沒有開鎖的痕跡。”

“要不是看到寨主的印跡,我還以為鬨鬼呢。”薄十五拿出他的信,血紅的“薄”字龍飛鳳舞。

薄二十六皺眉:“你是築基中期,我是築基後期,寨子裡能不驚動我們在床頭留下信的人,我可從未見過。”

“你見過的人都在下層區。”薄十五朝太陽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和我們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的,還有上頭的大人們。”

薄二十六眼中流露出羨慕和向往的神色,她和薄十五一前一後踩過雜草,邊走邊猜測:收到信的有幾個人?是誰送了信來?從未見過的寨主找他們是為了什麼?

陽光照在他們身上,順著陽光照耀的方向看去,屹立於山寨至高點的府邸沐浴在光明中。

薄辛雙手背在身後,太陽自他身後的山峰下升起,照亮他威嚴慈愛的麵容。

寨子裡的人早早起床,嫋嫋炊煙絲絲縷縷地自茅草屋邊升起,黑點似的小人忙忙碌碌,仿佛蟻%e7%a9%b4中永不休息的工蟻。

薄辛看著他們,用人類注視螞蟻群的眼神。

“勤勞,刻苦,盲目。”薄辛讚許道,“多好的一群孩子們。”

幾粒黑點脫離了蟻%e7%a9%b4的重複軌跡,移向偏僻無人的山寨西邊。

薄辛耐心地注視著他們,天光乍破時他站在山峰上,將一切儘收眼底。

最先動身的是孤身一人的紅衣少年,薄辛對他尤為關注:薄七,山寨成立以來踏足築基後期最快的人,修煉宛如吃飯喝水般簡單,當之無愧的天才。

不止在這座封閉的山寨裡是天才,薄辛清楚地知道,即使放眼廣闊的修真界,即使拿正道第一宗淩雲劍宗的內門弟子與之比較,薄七亦更勝一籌。

這讓薄辛又高興又嫉妒。

“天才,但出生在我的寨子裡。”薄辛翹起嘴唇,得意漸漸漫過嫉妒,他欣賞地望著紅衣少年消失在泉眼縫隙中。

天才總是獨來獨往,薄辛不意外薄七孤身上路的決定。他第一次與薄七打個照麵,心裡嘀咕這孩子竟然喜歡小花。

小朵的白花,紅眸少年摘了一大把,他仔細理順每片花瓣,又折了一根長長的草葉,手指靈巧地係出一捧花束。

不像自己欣賞用的花,倒像送給什麼人的,他握著花束的手垂落在身邊,一晃一晃。

薄辛仔細看了看,沒在他身邊見到彆的人。

“興許單純是喜歡花。”薄辛想,“薄七之前不是還養了隻兔子麼,這孩子心腸很軟啊。”

下層區的少年少女們一直以為他們是被大人們遺忘蔑視的存在,實則不然,薄辛觀察他們猶如最耐心的飼養員,年齡、修為、性格、人際關係……他了如指掌。

薄七更是薄辛的重點觀察對象,他每每因其天賦升起嫉妒之心,又因其品性搖頭歎息。

心腸太軟了這孩子,不擅長人際交往也不愛和人爭吵搶奪,每天除了修煉,隻喜歡賞楓。

薄辛暗中命人在林子裡放生了一隻兔子,果不其然被薄七撿到,薄辛大失所望地看著他精心飼養兔子,沒有半點兒把它當成食物吃掉的想法。

“這樣下去不行,他的慈悲心腸會浪費他的修為。”薄辛推波助瀾,故意放出風聲,教唆寨子裡其他人偷走薄七的兔子,扒皮吃肉。

然而,即使兔子被人吃掉了,薄七依然是一副不見動怒的模樣,完全沒有報複殺兔凶手的意思。

“太軟了,這孩子心腸太軟了!”薄辛失望至極,看來要他親手重新栽培,才能把薄七養成一個心狠手辣的合格品。

薄辛目送薄七的身影離開視野,他不急,他要等名單上的孩子全部到位才動身。

“薄十六怎麼還沒回來複命?”薄辛皺眉,命牌無虞,他是在哪裡絆住了嗎?

雖是旁門左道凝結的金丹,好歹也是金丹真人,下層區有誰能絆住薄十六的腳步?

順著實力推理,薄辛第一個想到薄七,但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連殺兔凶手都不敢報複的人,空有一身修為,怎麼可能和薄十六對上?”薄辛不屑道。

他頭一個排除了真凶,皺眉深思自己注定沒有結果的推理。

一山不容二虎,一山寨不如二偵探,有偵探小梨在的地方,哪容薄辛放肆?

察覺到一路窺探的視線離開,令梨終於接過薄七遞來的雪白花束。

她低頭聞了聞,沒聞到香味。

“這花不香。”紅衣少年搖頭,“沒有香味,不宜食用,顏色寡淡,山寨周圍隻有這種花還能開。稍微有些用的,早被人摘了。”

“你先拿著。”薄七笑了笑,“它現在不好看,等會兒我讓變得它好看。”

“淋了血就好看了。”他溫柔地撫摸花瓣,“我保證可以染得很紅。”

令梨信他,信得不能再信。

薄念慈是她見過最熱愛血腥暴力的人,心腸硬得像石頭一樣,性情說變就變,要不是令梨攔著,下層區如今無人生還。

“剛才窺視我們的人莫約是那位傳說中的寨主,也是替薄七取名之人。”令梨思量道,“他究竟長了雙多瞎的眼睛,才給他取了個慈悲為懷的名字?”

那人難不成發自內心覺得薄七性格又軟又好欺負,對他留下了“兔兔這麼可愛怎麼可以吃兔兔”的刻板印象?

令梨晃了晃手中的小白花,雪白的花瓣映在少年暗紅色的眼眸中,染上濃烈的紅。

真好看,不必淋血,他眼中的花束已經足夠驚豔。

第二處泉眼邊縫隙,向前十裡,逆走九步。

一步、兩步、三步……令梨和薄七一步步逆走,直到走完九步。

令梨眼前雜草叢生的景象陡然一花,周圍升起彌天大霧。

一道恢宏的嗓音在她識海響起,那聲音宛如萬佛朝聖,至盛光明,權威、信賴、正義——一切令人信服的詞彙都不足以描述聲音的偉大,叫人一聽便忍不住跟從。

要不是令梨一身反骨,她差點就著了道。

想想看,一位在封閉山寨長大的孩子,從小被教育要聽寨主的話。某一天,他收到寨主新筆書寫的密信,進入一處隱秘的陣法,聽到一道威嚴莊重的嗓音。

“汝乃被選中之人,經受曆練,承擔責任。我薄家山寨發展百年而興旺,卻終日不得離開這片貧瘠的土地,吾可想知道為何?”聲音問。⊙思⊙兔⊙網⊙

令梨:“不感興趣。”

關她什麼事?

“嗯,汝很有覺悟。”

聲音停頓了片刻又道,顯然是刻意留下了讓令梨回答的時間,企圖讓錄音形成對話的效果。

令梨很好奇,寨主錄這段話的時候就沒想過,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會讓他的安排顯得很好笑嗎?

“此乃機密,非吾繼承人不得知曉。傳承十年一開,汝的名字便在候選人的名單之上。”

“待候選人僅汝一人,吾自當與汝相見。”

聲音緩緩散去,聲音中存留的情緒卻紮根令梨識海。

她感到熱血沸騰,家族榮譽感挾裹了她的身心:寨主留下密信予我,我的名字在繼承人的名單之上,薄家山寨的秘密即將對我敞開,我與眾不同,我是天選之子!

繼承人?繼承人當然應該是她,也隻能是她,誰都沒有資格和她爭搶——隻要殺了其他人,殺了他們!

白霧幻化成一把匕首出現在令梨手中,她揮了兩下,如指臂使。

激情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但令梨感覺不同,她的情緒宛如永動機,孜孜不倦地提供對抗和亢奮的情感。

“厲害,是我小瞧他了。”令梨挽了個刀花,匕首飛舞在她指尖猶如翩遷的蝴蝶。

她一遍又一遍重複高難度的耍刀,以此平歇躁動的心情。

陣法中的聲音是個幌子,或者說,它隻是導火索。

寨主以一套極能調動寨中年輕人激情的說辭挑動他們的心,在其心中種下傲慢的種子,不自覺產生排他性。

聲音的語調融合了一門特殊的功法,令梨聽說擅音律的修士可用聲音殺人,一曲斷魂音吹得人淚流不止拔劍自刎。

配以放大情緒,攪亂思緒的陣法,如虎添翼。

等陣法中的人被挑動情緒,真以為自己是寨主口中的繼承人,當他突然發現不止自己一個人被選中……會做什麼?

“除了自相殘殺,還能是什麼?”令梨半跪在地,膝蓋壓在一位少年的%e8%83%b8口。

她認了認臉,意外是個熟人,是令梨第一天見過的拿著兔子肉乾跑來分給薄二十六的少年。

他的眼中溢滿狂熱的瘋狂,嘴巴一張一合,呢喃著:“我是特殊的、我是特殊的……”

“嗯嗯,你是特殊的。”令梨點點頭,手起刀落。

特殊到認不出令梨是個外姓人,薄家山寨的繼承人內鬥和她有什麼關係啊?她又不姓薄。

令梨披馬甲的時候拿伽野的姓氏用過,貓貓那麼可愛乖巧當然不會不借給她,但薄念慈是個記仇鬼,令梨可不想聽他涼涼的嘲諷。

陣法挑動情緒的本領出乎意料,至少要元嬰老祖才能完全隔絕影響。

令梨想到薄十六丹田裡孱弱的金丹,有理由判斷這個陣法還被寨主拿去玩弄過金丹真人。

她距離碎丹結嬰還差一個契機,不幸也在陣法針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