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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讓薄念慈的身體和她分開,還抽空攏了攏他的長發,她一心多用的本事神仙來了也得磕個頭道聲佩服。

薄念慈能感受到他與令梨簽訂的單方麵契約,她所有的傷痕和痛楚都將轉移到他身上——迄今為止,劍偶碰都沒碰到令梨的衣角。

數十具劍術精湛的劍偶聯手對敵,它們的身影怪異高大氣勢洶洶,敵人卻是個一手拎劍一手抱人的小姑娘。

懷裡揣著好大一個拖累,令梨的姿態依然是輕鬆的,仿佛回到了她持劍於紅楓下起舞的歲月,如驕陽恣意灑脫。

她執意闖入劍術考驗的暗門,擔憂毒術考驗會讓本就中毒極深的薄念慈雪上加霜隻占三分之一的緣由,剩餘三分之二是她堅信:區區劍術考驗,難嗎?

飛升前輩劍毒雙修,厲害是厲害,但學醫和練劍一樣令人頭禿,前輩全都要,勢必要割舍分彆於這兩道上的極致。

攀不到極致的高峰,就沒什麼好和令梨比較的。

他飛升前留下的一縷劍魂,不是那樣容易地被令梨的本命劍靈吞噬了麼?

看透劍偶攻擊的軌道和破綻,在令梨眼中毫無難度,她手眼同心,反應速度與招式的淩冽絲毫不輸,一打十不落下風。

“暫時不落下風……但這個姿勢確實有點礙手礙腳……早知道把薄念慈背起來就好了。”令梨邊打邊想。

想的容易,背可比抱的難度高多了。令梨能出其不意抄著薄念慈的腰把他公主抱,但絕不可能一個過肩摔把他丟到背上。

“可恨,要是我再長高一點,長成頂天立地的巨人,高到可以拎著他的衣領把人拎起來就好了。”令梨羨慕地想。

正好報薄念慈一言不發拎小雞仔一樣拎她的仇。

麵容發怒的劍偶被劍光削掉半條胳膊,戴著彩繪哀怨麵具的劍偶頂上前來,它哀愁怨毒的眼睛藏在麵具後,閃過一絲詭異的光。

“一具劍偶,露出人性化的反派表情是為了什麼?”令梨小聲碎碎念,摟在薄念慈腰肢上的手收緊力氣,竭力貼近他的身體。

她已經不指望薄念慈配合自己了,被女孩子公主抱是魔尊一生中又一次的奇恥大辱,屈辱感絲毫不輸在遊戲裡被築基期的客服小梨狠狠五殺。薄念慈掙紮得有多用力,令梨都可以理解。

理解,當然理解,一代美人臉色泛紅在你懷裡竭力掙紮,每每發力卻被咳疾乾擾,不得不縮在你懷裡捂著嘴咳嗽。

可憐可愛,配上他挑起的淩厲眼尾和烈酒灼舌的煞氣,風情無邊。

“薄念慈大概滿腦子都是出去之後一定要殺了我吧。”令梨盯著哀怨劍偶變換的劍勢。

有破綻,但想抓住有些難,令梨出神地想:假如她的左手能夠空出來……

一雙冰冷的手環住了令梨的脖頸。

由下至上的摟抱,屬於另一個人的氣息鋪天蓋地迎來,男人修長有力的手攀上她的肩膀,下頜輕輕擱在她的肩頭。

“減輕你的負擔了嗎?”好聽的嗤笑聲貼在令梨耳邊悶響。

綾羅般的紅綢從薄念慈袖中探出,一圈圈纏繞在令梨腰間,兩人間微乎其微的距離被抹平,軀體密不可分。

“你都決定擅作主張死不悔改了,除了配合你,我還能怎麼辦?”薄念慈冷笑,“輸了彆賴在我頭上。”

一直主導著兩人關係的他,第一次交付了主動權。

壓抑多疑和強硬的本能,去依賴信任比自己弱小得多的存在,薄念慈肉眼可見的不自在。

而令梨,肉眼可見地愉快起來。

早該這樣!她忍耐很久了!

師兄也好,少主也好,任他們身份如何修為如何,但凡與令梨同行,主導權永遠屬於她,節奏永遠牢牢捏在她手中。

令梨和薄念慈相處時而彆扭時而不適,全是兩個人暗中爭奪主導權的原因,如今令梨大獲全勝,她快樂地尾巴翹上天。

“輸?”令梨語調飛揚,“我的字典裡沒有這個字。”

美人在懷的時候,更不可能有!

第96章 修仙第九十六天

◎人如其名的慈悲人◎

這一仗, 令梨打得豪情萬丈。

她的劍術得到了空前的磨練,她對劍道有了全新的領悟,宛如撥開雲霧見青天般澄澈通達。

“我悟了, 我真的悟了!”劍光交錯間,令梨的情緒越漲越高, 滿腔激動的心情無處發泄, 一股腦全說給她的劍靈聽。

“話本誠不欺我!”令梨振奮道, “不愧是流傳千古的名家之作, 從前沒能理解個中深意是我經曆尚淺的錯, 原來如此,竟是如此!”

令瓜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它邊和劍偶手中的劍互毆, 邊問道:“你悟出了什麼?”

令梨悟出了很多很多。

她想到她曾經拜讀過的搶婚流話本:

被迫嫁人的新娘淚水漣漣,趕在一拜天地之前,她的情郎手握長劍踢開大門, 氣勢如虹, 霸氣攬過他的戀人, 劍尖指向情敵:所愛入懷,如今我已勢不可擋!

反派新郎不屑一顧:你這廝, 不過廢物爾, 看我廢你修為,叫你此生不能握劍!

說罷, 兩人劈裡啪啦地打了起來。

交手見真章, 反派新郎越打越震驚, 驚恐質問:你還是從前被人嘲笑欺辱的廢物劍修嗎?你什麼時候被強化了?!

劍修仰頭大笑, 低頭注視懷中嬌羞可人的美人, 深情款款:豈敢在美人麵前丟人現眼?我心有守護之人, 任你三頭六臂我亦不懼。

“小小的故事大大的道理。”令梨一臉學到了的表情,“我從前多為自己而戰,極少感受為保護某人而戰的滋味,個中差彆竟如此之大,令我受益匪淺。”

不一樣,真的不一樣,懷裡摟著沉甸甸的責任,令梨的心態煥然一新。

戰鬥疲憊的時候,一低頭便能看見美人擔憂地看著自己,心中自然湧現無限豪情。

“擔憂的眼神?”令瓜大為震撼,“他,薄念慈,擔憂的眼神?”

這人暗紅的眼眸裡三分譏誚三分諷刺三分懶散和一分隱約的不耐,扇形圖明明白白一目了然,連千分之一的擔心和憐惜都找不出來,你到底戴上了多厚的濾鏡?

“擔不擔憂不重要。”令梨輕描淡寫道,“重要的是,天下第一美人在我懷裡。”

“如果我是薄念慈的追求者,此刻我已然屹立於人生巔峰。”令梨一劍挑斷劍偶手臂鏈接的關節,“即便我不是,把這個消息賣給修真界第一八卦周刊,收入的稿費夠我坐吃山空十年。”

代價是她寫在魔域最高通緝令上的賞金再度暴增。

但沒關係,令梨已經是身價過億的人了,距離成為全修真界最有價值的人觸手可及。

多添一把柴火的事罷了,不足為懼。

令梨對劍道的領悟又有所長進這件事,不是在開玩笑。

連非劍修的薄念慈都看得出來,令梨的劍招一次比一次淩冽圓滿,劍鋒劃過的軌跡中多了一分沉穩的韻味。

曾於紅楓下舞劍的身姿鋒利有餘沉穩不足,那時的令梨隻為割斷敵人首級而出劍,以傷換傷,不計後果的瘋狂,隻在勝與死間抉擇。

現下的她沒有失去置死地而後生的瘋狂,卻稍稍收斂了不顧一切的鋒芒,學會了回護和抵擋。

隻有殺戮之心的劍道,和以殺戮之名行守護之誌的劍道,無疑更上了一個台階。

薄念慈微妙地意識到,他在這個過程中擔任了被保護的角色。

“……”男人淺淺地吸了口氣,不知道令梨發現沒有,他咳嗽的頻率越來越低了。

大乘期修士畢竟是大乘期修士,強盛的修為足以慢慢壓製住活躍的毒素。薄念慈中毒多年,外界愣是一點兒消息都不知,連他的親信都僅有數人察覺。

瑩藍鈴蘭與薄念慈最初中的毒出自同源,這才使他病情加重,一時緩不過神。◇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走走停停那段路,他邊咳血邊調動魔氣鎮壓毒素,再給薄念慈一段時間便能無虞。

偏偏令梨不按常理出牌,冷不丁雙手一抄將他騰空抱起,驚得薄念慈魔氣停滯。

抱就抱吧,他渾身不對勁地暫且忍耐,想等狀態好些再和令梨理論她的突兀之舉。

一步退讓,步步退讓。

直到退無可退。

體內的毒素漸漸平歇,喉嚨中的癢意不再,強盛的力量重回掌握,隻要薄念慈稍微施力,他和令梨的姿勢便能完全反轉。

總被小姑娘公主抱叫什麼事?她不彆扭嗎?

令梨:不,我很快樂!

她看起來高興極了,又主動又積極,心情比被薄念慈呼來喚去時高興了不知道多少倍。

薄念慈可不管她高不高興,他慣不是會委屈自己的人,如今這般荒唐的現狀必須被打破,沒得商量。

薄念慈心念一轉,勾在令梨脖頸上的手正要鬆開。

“噌!”

劍光交錯,令梨不退反進,明亮的黑眸專注得令人毛骨悚然。

她在戰鬥中頓悟了。

可遇不可求的機緣,宛如瓶頸破開醍醐灌頂,神魂飄蕩到冥冥中的高處,玄之又玄的境遇敞開不為人知的門扉,隻許人窺探一時半刻。

一次頓悟趕得上修煉數十年甚至數百年的收獲,無數人把自己關在陰暗濕冷的山洞裡閉死關,正是為了向天道苦苦哀求一次頓悟的奇遇。

令梨早不該晚不該,偏偏在這個時候頓悟了。

她的神魂沉浸在玄妙的境遇中,握劍的手隨心而至,麵容扭曲的劍偶在她眼裡化為一片片灰影,被漠然斬斷。

令梨很少露出冷淡的表情,她時而陷入某個離譜的想法無法自拔,臉上的神情五彩紛呈,時而笑眯眯地乾一些壞事,時而一臉茫然地推卸責任,有時心虛有時裝傻,每時每刻都鮮活無比。

一旦她冷下臉,溫暖柔和的神態流水般褪下,五官的明豔和綺麗便尤為顯眼。

年輕劍修的眼中空無一物,除卻被她摟在懷裡的薄念慈,任何妄圖近身於她的東西都被無情斬落,泯滅飛灰。

修士中存在一個不成文的約定:打斷人頓悟猶如毀人道基,一不留神很可能升起至死方休的生死大仇。

薄念慈不知道令梨頓悟的契機是什麼,或許是劍術精妙的劍偶揮出的一道劍光,或許是以弱戰強的興奮和嗜殺,又或許,是她懷裡多了個要她保護的人。

薄念慈勾在令梨脖頸上的手鬆了又緊,他繃緊的脊背緩緩鬆弛,一動不動地倚靠在令梨懷中。

“不是我不想掙開或是不能掙開。”薄念慈不愉快地在心裡為自己辯解道,“天知道她因為什麼頓悟,若是我一鬆手就打斷了她悟道,她醒來後指不定鬨騰成什麼樣子。”

壞人機緣天打雷劈,他勉強成全她。

劍偶劈裡啪啦拆了一地,整間暗室宛如狂風過境,直到手中之劍再殺不到實物,令梨緩緩回神。

沉寂的明眸落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