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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她作答超綱考卷,這人心裡沒有數嗎?

“哦,對,你才結丹不久。”薄念慈麵露嫌棄,“好弱。”

“弱?還有更弱的。”令梨皮笑肉不笑,“在遊戲裡五殺你的時候,我,築基後期。”

“給一個受未滿金丹修士保護法的可憐後輩發上億懸賞。”令梨真心實意地問,“我們兩人,誰更無恥?”

半斤八兩吧,薄念慈想。

他戰術性咳嗽兩聲,咳血這招好用得很,小姑娘立刻不追問了,一臉憂心忡忡地幫他拍背順氣。

令梨自然不是虛情假意,薄念慈很早就發現,她對“弱者”存在天然的憐憫心。

以妙青仙子為例,化神期醫修,高令梨兩個大境界的宗門前輩。若是在宗門裡相見,令梨肯定一口一個“仙子前輩”,表現出後輩應有的姿態。

然而,妙青仙子被薄念慈打懵了,一朝淪為階下囚。她在令梨心中的形象從“仙子前輩”無縫切換成“待解救的人質”,至此,令梨對她再無恭敬,全是憐憫。

女孩子二話不說答應了薄念慈的三日遊戲之約,他甚至懷疑妙青仙子如今在令梨心中的形象與嬰兒對標:不指望她做出丁點兒自救行為,乖巧等外援就好。

堂堂化神前輩在金丹小輩心中淪為嬰兒,隻因她表現了“弱者”的一麵。

再比如酒樓中狹路相逢的三位長老,令梨判斷他們捆在一起不夠薄念慈單手吊打,立刻把他們劃分到弱者陣營,獨自扛起保護的大旗。

明明她自己才是最弱小的那個。

薄念慈覺得有趣。毒素入體,他咳出鮮血,男人眼簾微抬,瞧見一雙猶豫著的、關切的明眸。

嗬,竟是輪到他被看作“弱者”了。

薄念慈多驕傲的一個人,令梨攙扶的手懸停在身側,被他不客氣地拍開。

他還想晃一晃令梨腦子裡的水:你到底在想什麼?不該趁他病要他命,竭儘全力逃出仙府,留他困死在這裡嗎?

無獨有偶,令梨也想晃一晃薄念慈腦子裡的水。

事到如今,他們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了,就不能稍微坦誠一些嗎?

逃?她倒是想逃,正殿大門近在眼前,殿外漫山遍野的瑩藍鈴蘭也近在眼前!

令梨大可以理直氣壯地走出去,仗著有薄念慈替她承擔毒素的侵蝕,一路無虞地穿過瑩藍鈴蘭花海和白月魔曇花小道,無事一身輕地回到宗門。

魔域通緝令的問題也解決了,薄念慈再也離不開這座仙府,他有一半的可能就此死去,有一半可能留在仙府直到飛升,左右不可能再出現在令梨眼前。

多麼順利,順利到足以讓聽到故事的人驚歎:還有這般好事?

對,有,隻要令梨稍微硬下心腸。

理由都是現成的:薄念慈和她有怨有仇,坑害他完全沒有心理負擔。

無心劍尊雲裡霧裡的話回蕩在令梨耳邊,南疆仙府有她擺脫魔域通緝令的希望——不愧是宗主的師叔祖,長輩說的話確實有分量。

令梨撫在薄念慈背上的手被他掙開,他翻臉不認人的功夫與令梨不相上下——咳得難受的時候,他的身體分明非常享受令梨的撫摸。

令梨擼過很多隻野貓,有稍微揉一下腦袋就乖乖翻開肚皮給她摸耳朵摸尾巴的乖貓貓,用人來形容,像伽野,活潑可愛的小黑貓。

也有明明被她撓下巴撓得舒服,耳朵都抖起來了,等舒服勁一過,立刻弓身哈氣亮出爪子的壞貓。

前者鐘愛示弱,天天頂著“我好柔弱啊”的無辜貓貓頭搖尾巴;後者最忌諱被看成弱者,爪子比誰都利,態度比誰都凶,咬得人鮮血直流,還笑你活該。

若非萬不得已,令梨著實不想養第二隻。

“我可是放棄了最優選擇,摸著不存在的良心留在了這裡。”令梨小聲自語,“真對不起無心劍尊創造的機會。要是你人再壞一點,我的心腸再硬一點,事情怎麼會麻煩成這樣。”

都是薄念慈的錯,誰讓他咳血咳得麵如桃花,漂亮得讓人移不開眼。

誰叫他一身病態不改譏諷張揚的作風,紅衣染血似火,叫人不忍心看他凋謝在水底死寂的府邸。

誰讓他默不作聲承擔了令梨的苦楚,捆綁了他們的因果,卻擺出一副不要她多管閒事的討厭模樣。

“是美色誤我,知道嗎?”令梨強調道。

她眼一閉,心一橫,抓住薄念慈因疼痛動作凝滯的瞬息機會,一把將他抱了起來!

薄念慈思緒空白,暗紅的眼眸因驚訝睜大,一時間失去了肢體的控製權。

一個完美的公主抱。

“還挺輕。”他聽見女孩子悄聲的嘀咕,她不算費勁地顛了顛臂彎中僵直躺著的人。

“邊咳嗽邊趕路太慢了。”令梨俯視薄念慈睜大的紅眸,一腔正氣地說,“仙府這麼大,走走停停,學烏龜慢吞吞走路要走到猴年馬月才能找到解毒的藥方?”

“殿內不許禦劍,我抱你走是最佳解決方案。”

“你咳你的,我走我的,我們兩不相乾,多好?手帕若是不夠用,我的衣服借你擦,反正是黑衣,看不出來。”

“隻是出於效率至上的做法,沒有彆的意思。”令梨美人在懷,麵不改色,“為了尊者的身體著想,你一定能理解的吧。”

第95章 修仙第九十五天

◎懷中抱妹殺◎

坐懷不亂是佛修求佛論道之路的必修課。

但在劍修的課表上, 它連選修都算不上,充其量被編入課外讀物。

令梨早年對佛修的艱苦修行不屑一顧:懷抱美人如抱頑石,心靜不移, 雜念不起?多簡單一事,除了老色批和登徒子, 誰做不到?

“我們劍修隻把劍當成自己的正宮娘娘。”令梨信誓旦旦, “名劍出鞘我為之側目, 寶劍淩霜我讚其英姿絕美。我愛劍不愛人, 任憑何等出挑的美色在我麵前搔首弄姿, 眨一下眼睛算我輸。”

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她堅信自己的人品。

“人不能把話說得太滿。”令梨深沉地反思道,“意外總是突如其來。”

比如, 在公主抱薄念慈之前,她怎麼會知道他的腰這麼細?

這完全不是風險評估可以預測的意外。

修仙之人不畏寒暑,外袍下隻有一件裡衣, 隔著兩層布料, 薄念慈勁瘦的腰肢貼在令梨掌心, 存在感之強讓她所有轉移注意力的嘗試都淪為欲蓋彌彰。

楚王愛細腰,宮中多餓死。令梨走神地想, 可見辟穀才是異端, 他該多吃點。

走神歸走神,令梨的腳程與她承諾的一樣又快又穩, 抄起薄念慈飛奔衝刺, 速度甩飛走走停停時幾十條街。

因為速度太快, 薄念慈又恰好被喉嚨間的癢意牽扯住心神, 不等他反手一個過肩摔擒拿住令梨, 事態已成定局。

“正殿裡有許多機關暗門。”令梨的聲音隱沒在呼嘯的風聲裡, “瓜瓜——我的本命劍靈吞噬了仙府主人的劍魂,從它的記憶裡搜到了府邸圖紙。”

“穿過這條走廊,前麵有三個暗門三個分支,一死兩活。兩條活路一條盤踞毒蛇巫蠱,一條駐守數十具劍偶,分彆考驗毒術和劍術。”

令梨語速飛快:“二選一,尊者喜歡以身納毒還是以身祭劍?”

薄念慈:“我……”

“不好意思,我忘了選擇權在我腳下。”令梨一下打斷了薄念慈的話,很難說她不是在暗戳戳報複三天裡薄念慈的強權專.製。

靠左邊的暗門轟然打開,令梨腳步不停,一腳踏入門後。▲思▲兔▲網▲

白茫茫的劍光照亮了門後的地獄。

數十具劍偶分散在暗門後,它們的臉上以彩墨繪出詭譎扭曲的表情,有的大笑,有的發怒,有的嘔吐,麵條般長而扭曲的手臂握著劍,滿含惡意地襲上入侵者。

越是稀缺的傳承越喜歡設置非人的考驗。怪異的劍偶單憑模樣便足以令人噩夢叢生,它們竟個個擁有不俗的劍術,配合準確如機器,劍雨織成細密恐怖的羅網。

“按照難度一致原則,不難想象考驗毒術的那扇門裡是什麼光景。”令梨自言自語,“若是依尊者所選,我們焉有活路?”

薄念慈的話被令梨打斷了,但他們心知肚明彼此的所思所想。

活路?或許有吧,就像薄念慈說的那樣,本就是具中毒多年的軀體,再添上一些輔味料又算得了什麼?

這句話聽進令梨耳朵裡,約等於“反正是具屍體,多捅兩刀又有什麼關係?”

十分喪病,十分不符合令梨的審美。

“破罐子縫縫補補又是個好罐子,摔碎了隻會獲得滿地難撿難掃的殘渣。”令梨語重心長地勸告,“九重宮一定有很多掃除的仆從,以至於你體驗不到掃地的苦,這不好。”

“仙府的主人製造這座府邸時,是渡劫期。”薄念慈聲音微啞,“他製造的劍偶豈是金丹小輩可以對抗?”

“放我下來。”他抑製喉間的癢意,一手按在令梨肩上,“我暫時不追究你擅作主張的錯處,若你繼續……”

“我又做錯什麼了?”令梨不禁笑起來,極無奈似的說,“短短三天,我犯的錯比我過往人生加起來還多。在遇見你之前,我從來不知道自己居然是個天生的罪人。”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尊者你的評判標準太過苛刻,又對我太過挑剔呢?”

麵容扭曲發怒的劍偶持劍劈來,令梨向後仰身,不忘抬起手攏住薄念慈的長發。

“這麼好的頭發,被劍削斷可惜了。”令梨喃喃自語,冰冷肅殺的劍域自她腳下驟然成型!

“金丹怎麼了,瞧不起金丹嗎?我們劍修不搞修為歧視這一套。”令梨瞥了眼劍偶們集成的劍勢,劍光的走向與破綻在她眼裡和開卷考一樣亮亮堂堂。

薄念慈單手可以吊打二十個令梨,但若是比較劍術,令梨拿根樹枝比劃能叫他輸得落花流水慘不忍睹。

“摟住我的脖子!”令梨高聲道,“彆亂動!劍域不分敵我!”

極致的殺意充斥著整個空間,令瓜劍嗡嗡作響,劍芒劃過的地方連空間都隱隱撕裂,隻有令梨所在之處如暴風眼般平靜安寧。

劍域是極其排外的領域,劍氣爭奪一切可以爭奪的空間,隻堪堪給主人留下活動的餘地。

放薄念慈從她懷裡離開?他會成為她的下一個攻擊目標!

“和我貼近一點。”令梨急促地說。

她已然拔出長劍,懷中抱人分毫不影響令梨劍招的流暢寫意,她空餘的左手牢牢摟住薄念慈的腰,生怕他想不開掉下去。

劍修對招迅速且激烈,女孩子的懷抱極為晃蕩,劍尖相碰火花四濺,冰冷的殺戮之氣貼在薄念慈皮膚上遊走。

一切瞬息萬變,唯有摟在他腰間的手固執穩妥,時不時向上托一托,指尖用力到繃緊。

一邊維持劍域,一邊見招拆招與劍偶拚劍,一邊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