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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起就開始自卑了,何苦。”

他的話戳中男子心中最痛的點,男子嘴唇蠕動無聲地咒罵了幾句,又轉為不陰不陽的表情:“侄兒何必逞口舌之快。方才一戰你消耗了不少,不如趁這機會多喘幾口氣,等會兒放血也少些痛楚。”

“你早就來了。”伽野說,“眼睜睜看著為你辦事的人去死。”

“是。”伽野的族叔坦然道,“我貴為化神道君,雖不該把你們兩個元嬰小輩看在眼裡,但無奈兩位身份不凡,害我不得不畏手畏腳。”

龍血稀薄是他一生之痛,血脈威壓更是他不願回想的敏[gǎn]之事,他要等到伽野被消耗得差不多了,再來摘取勝利果實。

另一位也是麻煩,男子看了眼眸色冰冷的宿回雲。

“妖族內亂,無需人族修士插足。”男子道,“我敬淩雲劍宗三分,敬無心劍尊五分,若你願與我相安無事,我決不為難。”

“你手上那人,是我師妹。”宿回雲冷漠道,“妖族如何我不關心,可你傷了我師妹。”

男子意外地看著他。

“為一己紅顏拈酸吃醋的事我見過不少,同時發生在我族少主和淩雲劍宗首席弟子身上,倒是稀奇。”

伽野的族叔臉色玩味,俯視地打量令梨:“讓我瞧瞧……的確是個美人胚子,可與北域第一歌姬清歡仙子媲美。修為劍術也不差,若非一直遮掩著麵容,風雲會過後定然名聲大漲,我的好皇兄要是能得這樣一位兒媳,想必喜悅。”

“對了,你是宿回雲的師妹?”男子思索道,“原來也是淩雲劍宗弟子,我本不想得罪正道第一宗的……”

“有了。”他靈光一閃,笑眯眯地對令梨說,“我的好侄兒言語間頗喜愛姑娘,我怎麼說也是他的長輩,合該為他提親做媒。”

“姑娘不若在此地委身與我們少主,再由我動手,送你們去陰間做一對苦命鴛鴦,團團圓圓和和美美,豈不正好?”

“住嘴!”伽野厲聲道,冰冷的金眸縮成一豎滿含殺意的光,“要龍血我割給你就是,要龍筋我抽給你便罷,隨你敲骨吮髓剝皮抽筋,掙紮一下我自滅神魂,此事與她何乾?”

“放淩雲劍宗兩個人走。”伽野摘下手臂上纏繞的骨鏈,“我可以把我的本命法寶交給你銷毀。你知道的,隻要沒了它,父皇再不可能查出殺我的真凶。”

男子有些心動。

他一路謀算,借助多方力量,拖到最後才親自出手,正是忌憚伽野的父親、現任的妖皇日後查出真凶為子報仇。

千方百計才謀奪龍血,他可不想死得如此窩囊。若能瞞天過海,在他皇兄為喪子悲痛欲絕之時主動請纓查出凶手,也可借機排除異己,壯大自身勢力。

伽野的本命法寶與他密不可分,除非伽野主動放棄,否則即使他死了,妖皇亦能尋回這條骨鏈,得知殺子元凶。

男子心動,卻依然警惕,他調笑似的微微俯身對令梨說:“聽見了嗎,姑娘,我們少主對你的一片真心。”

“你說我該不該答應他?對姑娘而言和師兄遠走高飛自是喜事,隻是不知日後午夜夢回之際,你是否會懷念曾為你而死的少主呢?”

男子這樣說著,心裡已經有了主意:“可以,我成全我的好侄兒。除了少主的本命法寶,這枝桃枝也得給我。”

他瞥向令梨手中的桃枝:“姑娘小心些用靈氣托著給我,萬莫沾到一星半點,否則少主再癡情也救不了你性命——誰讓你把桃花摘下來的!你什麼時候動的手!”

伽野的族叔目瞪口呆地看向被他製住的令梨。

他擔心令梨沒法用靈氣穩穩捧住桃枝,因此禁錮她的時候特意放過了雙手。

不可直接觸碰十裡桃源主人的桃枝是擬鳳道君強調了無數次的事情,男子不覺得令梨敢找死,一直沒太注意她。

兜帽掀開的少女輕輕眨了眨眼,一手握著桃枝枝乾,另一隻攤開的掌心裡躺著一朵粉霧瑩瑩的桃花。

桃花的花瓣蜷曲著,仿佛在控訴摘花人力道之粗暴,一點都不憐香惜玉。

“不、不!”男子忍不住後退一步,“你都乾了什麼?這是能直接碰的嗎?!”

“不,還不對!”他反應過來,一手要去掐令梨的脖頸,“你直接碰了桃枝?你為什麼沒有死?”

“因為她從小禍禍的桃枝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我桃林的枝椏都快被她禍禍禿了。”

歎息的男人聲音隨著遍地桃花的盛開響起。

眨眼之間,荒蕪的崎嶇山路開滿了芬香灼灼的桃花,濃鬱的桃香衝淡了血氣,仔細嗅聞卻仿佛花香中藏著更深的腥甜氣味。

無形卻強大的讓人動彈不得的力量沉沉墜下,伽野的族叔愕然看著修為受限的自己,喉嚨無法發聲。

大乘、大乘期尊者!

枝椏上開得最燦爛的桃花被一隻手輕輕摘下,彆在令梨飛舞的黑發間。

突然出現在此的男人歎了口氣,語氣中毫無大乘期尊者的居高臨下,隻有濃濃的無奈和縱容。

“離家才多久,淨碰到些不長眼的東西。”

十裡桃源的主人沒好氣地看著令梨:“早知道不讓你走,跟在哥哥身邊哪這麼多煩心事。”

第71章 修仙第七十一天

◎敢不敢承認她是你的心上人◎

濃鬱的桃花香氣撲麵而來, 是令梨兒時最熟悉的味道。

她常在兄長大人發間嗅到桃花的香氣,小女孩趴在男人肩上,忍不住想到昨天吃的桃花餅。

她咂咂嘴, 啊嗚一口啃上男人的長發。

“……又來了。”令桃扶額,費了番功夫才從小妹嘴裡搶回自己的頭發。

他顧不得天天被禍禍的長發, 先掰開令梨的嘴巴看了看, 確定自己沒用太大力氣磕斷她的牙, 又從袖子裡摸出準備好的桃花餅, 塞進令梨嘴裡讓她啃。

酥鬆的餅乾比啃不動的頭發好吃, 令梨接受了兄長大人的替換方案,雙手捧著和她臉一樣大的桃花餅一口一口啃。

“今天還去桃林裡玩嗎?”令桃揪她的臉,“昨天你到底折斷了我幾根桃枝?都說了新種的梨樹才是你的, 怎麼不禍禍它們?”

令梨嚴肅地搖頭,吃餅的嘴巴含糊不清:“不可同類相殘。”

令桃:“你哥的同類就可以殘是吧?”

令梨點點頭,一副兄長大人你好聰明都會舉一反三真厲害的表情, 把令桃氣笑了。

生氣但並無辦法, 自己養的小孩, 養成什麼離譜模樣都得自己受。

“行,行。”令桃把令梨放下來, 讓她牽著他的手自個兒走, “再養你幾年,我這十裡桃源變成九裡桃源, 最後要是一裡都不剩, 乾脆全種梨樹算了。”

令梨啃著餅沒嘴接話, 她眼睛盯著一束垂落的桃枝, 悄悄踮起腳抬手一撈, 捋下一朵半開的桃花。

她挪開啃餅的嘴, 把桃花丟進口裡嚼了嚼。

滿嘴馥鬱的花香,吃起來卻又酸又澀,令梨呸呸兩聲,連忙啃了兩口桃花餅洗舌頭。

“該。”令桃不用時時刻刻盯著她就知道令梨在做什麼,嘲笑道,“哪來的饞鬼,附身到我們小梨身上了?”

令梨悶不做聲地啃餅,忍了又忍,認真道:“兄長大人,這不合理。”

令桃:“什麼不合理?”

“桃花餅好吃,桃子也好吃。”令梨道,“為什麼桃花不好吃?一定是兄長大人偷懶沒有好好種花的問題,請反思一下自己。”

令桃無語,他有一堆道理可以和令梨講,但唯獨一點小妹說得沒錯,他確實偷懶沒有好好種花。↓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照顧十裡桃源太過麻煩,令桃索性放出了桃枝能蒙蔽天機為人替死的消息,讓前赴後繼趕來奪寶的修士為他施肥。

地上厚厚一層枯葉中埋葬了多少血肉的小事,就不必讓小孩知道了。

“桃花生長在天地間,自有陽光雨露哺育。”令桃拍了拍令梨的腦袋,“我未化形的時候不也是生長在此處的一株桃花嗎?那時也沒誰天天給我澆水施肥,我照樣開花結果,修煉化形。”

兄長大人的本體是桃花,令梨是知道的。

令桃從來沒瞞過她,偶爾還會從指尖開出小朵的桃花哄哄令梨,讓她把掌心攤平,迎接小小的花瓣雨。

令梨很小很小的時候一度以為自己和兄長大人一樣,是個梨花精。

兄長大人那麼高,她這麼矮,一定是沒有用心澆水施肥的錯。於是令梨每天很認真很認真地舉著茶杯給自己澆水,想快快長大、長高。

起初令桃沒發現,他百思不得其解:小孩為什麼每天頭發和衣領都濕漉漉的,明明沒下雨啊。

直到有天他撞見令梨澆灌自己的現場,令桃哽到半天沒說出話。

“有沒有一種可能。”令桃蹲下`身對小孩說,“你其實是個人呢?”

“不可能。”令梨執著搖頭,她很聰明地說,“我和兄長大人都姓令,你是桃,我是梨,你是桃花精,我一定是梨花精。”

令桃:舉的例子很好,下次彆舉了。

“有道理。但真相可不可以是我收養了小梨,給了你我的姓氏,又因為瓊玉梨枝的存在給你選了這個名字?”令桃教育道,“小梨仔細想想,是不是很合理?”

合情合理,無懈可擊,令梨被擊敗了,她輸了。

她捧著澆灌自己的茶杯吭吭哧哧想了許久,小心翼翼地問:“如果是這樣,我不該叫兄長大人為父親嗎?”

“免了,雖然我好幾千歲了,但還沒到喜當爹的年紀。”令桃敬謝不敏,拿走小孩手裡的茶杯,“彆再把水往自己頭頂倒,實在想澆,澆給院子裡新栽的花樹。”

令梨家裡有兩處樹林,一處是她日常散步練習走路的院子,新種了梨樹、杏樹之類的花樹,另一處是包圍了整個府邸、隻留了一個缺口的桃林。

桃花林瘴氣重重,離得太遠,令梨一時半會兒沒有能力自己走過去,隻能遠遠望著那邊的桃花。

知道自己不是梨花精的令梨沮喪了好一陣,一度疑心那片桃林裡的桃樹才是兄長大人的親生子。

得知小孩複雜心思的令桃:微笑麵對生活。

兄長大人親口說不想喜當爹,但桃花妖和桃花之間肯定有什麼不為人知的隱蔽關係,令梨聰明地換了個說法:“那片桃林是兄長大人給自己種的兄弟姐妹嗎?”

“不,那些是我的分魂。”令桃怕了她,隻好解釋得很詳細,“雖已化成人形,我的本體畢竟是一株桃花,有花期,也有花開花落。”

“落下的桃花丟掉太奇怪了,像把我自己的一部分扔掉一樣,我就全都種了起來。”

種著種著,這裡便有了十裡桃源的稱號,他也成了彆人口中十裡桃源的主人。

桃花擅用瘴氣,令桃擅使幻術,他給十裡桃源留了個缺口作為府邸的大門,連通一處不起眼的小城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