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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要了!

他是擬鳳道君的心腹,連截殺妖族少主這麼重要的事都被道君交托給他領隊,可見他在自家上司心中的分量,是個了不起的打工人。

打工人第一要務便是聽話,聽領導的話,一點折扣不打的聽領導的話。

前晚,擬鳳道君特意招來心腹,讓他近距離圍觀過這枝花香濃鬱絢爛灼灼的桃枝。

為首元嬰進言道:“道君,我們可否在桃枝上留下氣息烙印,無論魁首帶著它跑到天涯海角,行蹤可牢牢掌握在我們手中。”

擬鳳道君:“聽起來很有道理,不如你把自己的氣息附上去試試?”

他從自家上司的語氣中聽出了“試試就逝世”的諷刺,訕笑地打了個哈哈:“屬下不敢,恐汙了桃枝純淨。”

“我看你敢得很。”擬鳳道君冷笑道,“也罷,不讓你親眼見識一下厲害,你怕是會做出徒手奪桃枝的蠢事。我為你護法,你試著將自己的氣息靠近花瓣。”

有化神道君護法,為首元嬰心中底氣大增,依言分出一抹神識掃過桃枝。

神識掃視其實是相當安全的做法,唯一危險的隻有修為低的修士神識掃過修為高深的前輩,這位前輩恰好又脾氣極差,發現竟有小輩敢偷窺自己、不知廉恥!遂順著神識找過來,一通毒打。

和順著網線爬過來尋仇是一個原理,神識掃視和上網一樣,本身不危險,但不排除與人結仇被拎上通緝榜大殺特殺的可能性。

桃枝再如何厲害都是死物,沒有腦子,沒有識海,沒有神識,隻能任人裡裡外外看個徹徹底底,十分沒有隱私權。

他本以為是這樣。

蔓延的神識暢通無阻地掠過虛空,他先是感受到一片朦朦的桃霧。

霧沙沙的,淺色的粉調,像雲朵般溫溫柔柔聚成一團,拇指大小團團簇簇的桃花蕊中塗著流光溢彩的金粉,嗬一口氣吹得花瓣顫顫巍巍。

甜膩的熏香掩蓋了丁點兒血氣,漂亮的花骨朵在霧中搖曳,楚楚可憐任人采摘。

原本由他操控的神識像被粉霧黏住了似的,不受控製地一點一點拉絲,泉水般彙入霧中。

元嬰修士眼底浮現一抹迷醉,他的意識仿佛隨著神識融入朦朧的霧氣中,交融在甜膩的花香裡。

他不是他,是林中一枝桃花,栽種桃樹的男人手指繾綣撫過花瓣,又視如敝屣將它棄之泥土。

腐爛吧,在泥中碾碎花汁,殘敗的落花化為春泥,供養枝頭含苞的花蕾。

“清醒!”一聲厲嗬驚醒了迷夢,美麗的假象碎裂,露出猙獰的蛛網。

分出的神識被外力強行截斷,精神陣痛,元嬰修士如夢初醒,恐懼地望向無害的桃花。

粉霧貪婪地吞吃了被黏住的神識,依依不舍地吞吐霧氣,呼喚不知死活的蚊蠅再入網中。

幻覺消失後,元嬰修士突然覺得神經一抽一抽地疼,整個人疲憊不堪,像被人強行吸走了精力。

他的外表沒有絲毫變化,隻有他自己知道,他以往充沛的精力變為一汪乾枯的泉水,能夠蔓延半個城市的神識變得連跨越院牆都無比艱難。

“多少人曾像你這般,被桃林瘴氣迷了心智,一步步走進迷霧重重的十裡桃源,變為花肥。”

擬鳳道君將桃枝挪遠了些:“世人皆知十裡桃源主人的桃枝能蒙蔽天機替人續命,無數人貪婪覬覦,可為什麼流落在外的桃枝寥寥無幾?”

元嬰修士一怔:“難道……”

“沒錯。”擬鳳道君壓低聲音,“桃枝的消息是十裡桃源主人親自放出去的。他言院中桃樹眾多,一人澆灌累得慌,若他人願以身飼之,也可讓他偷得浮生半日閒。”

春天種下一株桃樹,來年收獲滿地死屍。

腐爛的花瓣和堆積的枯枝下,是更柔軟更黑暗的惡意。

“隻以神識觸碰還有得救。”擬鳳道君叮囑道,“若你徒手碰之,隻能在生命最後的儘頭,祈禱自己來世彆轉生成肥料了。”

為首元嬰牢牢記住了這個教訓。

是以他厲聲喝斥不知死活的兩位同伴,隻與宿回雲和伽野纏鬥,五人不約而同拉扯戰局遠離令梨。

令梨孤獨寂寞冷,無趣地低頭擺弄花瓣。

她的指尖撥過花瓣軟軟的前端,又順著軌跡撥回去,花蕊間的金粉簌簌抖落,仿佛在控訴捧花使者的肆意擺弄。

令梨嗅了嗅指尖染上的桃香,抬頭看了眼排擠她的戰場。

宿回雲和伽野的配合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沒有配合。

他們大概是天生氣場不合,彼此看對方怎麼看怎麼不順眼,能捏著鼻子合作全靠令梨牽線拉橋。

劍修多獨狼,宿回雲的劍光不分彼此很正常,伽野明明不是劍修,也沒有丁點兒團隊意識。

他纏繞在小臂上的骨鏈吞吐暗色的霧氣,一呼一吸間仿佛藏匿著一雙金色的獸瞳,居高臨下地俯視眼前的一切。

伽野的所作所為如果由外人評價,隻能說殘忍。

他天生有玩弄獵物的惡劣品格,麵對敵人的時候幾乎看不到絲毫人性,隻有獸類劣根性的殘酷與暴虐。

和伽野纏鬥的元嬰眼中已有退卻之意,他被瘋狂震懾,被暴戾恐嚇,握著法器的手因無解的疼痛抽搐痙攣。

少年金色的眼眸笑意漸深,血色在他漂亮的獸瞳中漫天遍野。

他臉上有說不出的滿意,像隻咬得獵物血肉模糊卻視之為玩樂的貓。

很難想象,這人曾乖乖趴在桌上任由少女冰涼的手指捏住貓耳尖尖的絨毛揉動,長長的尾巴因不習慣而左搖右擺,最後軟趴趴地纏住女孩子的腳踝。

飛濺的血液染紅了林間枯枝。

伽野饜足地%e8%88%94了%e8%88%94指甲上滴答的血肉。

元嬰連血肉裡都滿含靈氣,是以有妖族熱衷於狩獵人修,剝皮抽骨後生吞下肚。

伽野對過度野蠻原始的進食興趣缺缺,但掠食者的血脈始終存在於他身上,偶爾嘗一星半點,也彆具趣味。

“彆走啊。”伽野看向和他拉開距離的元嬰修士,語氣頗為不解,“來截殺我不是你自己的決定嗎,跑什麼?”

“決定三打一的時候不心虛,如今怎麼一副怕極的樣子?”他繞了繞小臂上的骨鏈,極不讚同地說,“擬鳳道君沒教過你們嗎?做事要有始有終。”

又是一道撕裂的傷口,元嬰修士悶哼一聲,朝同伴的方向飛速退去。

他來之前不是這樣聽說的!

擬鳳道君說得清清楚楚,宿回雲和風雲會魁首都是他們一夥的人,五打一的局麵穩穩妥妥。

即使兩人袖手旁觀,三個元嬰圍攻一個元嬰,勝算還是有的。

“少主莫約是元嬰中後期修為。”擬鳳道君推測道,“然,他血脈內龍血之精純,是妖族近萬年來的特例,他父皇都要歎一聲不如,龍血壓製下本座亦要低頭。”

“幸好,那位大人下在少主體內的秘藥藥性未解,他有七成可能至今仍處於幼年期,弱小到凡間頑童可將之單手摔死。”

“有兩成可能,少主能維持短時間的人形,隻要你們三人與之纏鬥,不多時便能逮住一隻幼貓。”

“隻有一成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少主得人相助,那人不知用什麼辦法讓他幾乎恢複原狀——嗬嗬,以本座之見,這種可能怕不是發生在少主夢中?”

元嬰修士一向崇拜自家上司老謀深算,視擬鳳道君為計謀的代名詞,智比諸葛。

他現在回想起上司一切儘在掌握中的自信表情,很想以下犯上給上司一巴掌!打得他旋轉跳躍與太陽肩並肩。

烏鴉嘴!說什麼來什麼!如果說宿回雲是猴子搬來的救兵,你就是專打自己人的內鬼預言家!

能不能閉上你那張抹了蜜的老嘴!還嫌坑打工人坑得不夠狠嗎?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

元嬰修士的內心在咆哮,可惜晚了,該得罪的人他已經得罪完了,戰況再不給他挽回的餘地,三打二的優勢局麵步步敗退,變為死亡二選一。

請問你是選擇被劍光切成一段一段,還是被指甲撕成一條一條呢?

選前者可在走馬燈時免費觀看一場劍法,選後者可以在陰間和人炫耀“我是被貓打死的,羨慕嗎你?”

令梨建議他們全都要,死都要死了,對自己好一點。

擬鳳道君派來的三位元嬰,為首的是元嬰中期修士,另外兩位雖說晉級時間比宿回雲早,但修為和他相差無幾。

對上元嬰後期的伽野和熱衷於越階殺人的劍修,沒有勝算。

隻能說可惜了,倘若伽野沒有遇見令梨,縱使他能從星天城逃到金鱗城,又僥幸躲過第二場比試的捉賊,甚至幸運到恢複元嬰期的實力,擬鳳道君派來的三位元嬰依然可以將他截殺於荒野。

伽野是最清楚這一點的人。

他看也不看三具倒地的死屍和收拾慘劇的宿回雲,用力甩掉指尖的鮮血,露出開心的笑容走向令梨。

“阿梨!”他喚道,“沒讓你久等吧?站在旁邊是不是很無聊,我變出尾巴來給你玩好不……”

最後一個好字定在喉舌間,掐滅在伽野口中。

他立在原地,身體如墜冰窖,從頭到腳一點點變得冰冷徹骨。

陰暗的笑聲從令梨身後傳來,一位身材乾瘦,穿黑金暗紋衣衫的男子單手掐住少女的脖頸,縮緊的金瞳盯住伽野。

明明是貓的眼睛,卻像鬣狗,像毒蛇。

“好侄兒。”男子陰毒笑道,“我真沒想到,你的援助者竟是本屆風雲會的魁首。”

“虧我還看中這個小丫頭,讓擬鳳道君那個蠢貨資助他。”

伽野的族叔掀開令梨鬥篷的兜帽,少女如瀑的長發傾泄而出,容貌暴露在陽光下。

“模樣真不錯,少主好品味。”

男子陰陽怪氣地說:“變成貓的那些日子滋味如何?有美人相伴,想必你過得很是滋潤,傷我的心。”

“是啊,我過得不錯。”伽野一點點鬆弛僵冷的身體,不帶懼意地說,“阿梨可喜歡我了,我還想著回去稟告父皇,讓他撕毀龍鱗的婚約,成全他可憐的兒子呢。”

男子目光微動,他的手看似掐在令梨脖頸上,實則離她有些距離,隻靠化神期的修為製住了令梨的要害。

貓科謹慎多疑是天性,男子雖龍血稀薄,好歹也算狻猊中的一支,他不忌憚令梨,卻忌憚她手裡十裡桃源主人的桃枝。

若是這丫頭想一命換一命,直接用手抓住桃枝,瘴氣侵入她的身體時也會隨著他掐住她脖頸的手危及到他,這可不行。

“少主這麼說,我是抓了個好人質。”男子陰毒之氣更甚,“不管怎麼說,你我終究叔侄一場,等我抽乾你的血,就把小美人送下去陪你,可好?”

聽見抽乾血幾個字,伽野了然地笑了。

“我當族叔一路苦苦相逼為了什麼,不過為了我身上些許龍血。”

伽野笑意不及眼底地諷刺道:“嫉妒多少年了?彆是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