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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夜晚兩隻眼睛輪流睡覺。

令梨喜滋滋地拿著憑證去兌換賭金,宿回雲在她身後不急不慢地走著,沒吭聲。

他沉默了太久,久到令梨突然驚覺自己說了些什麼。

不妙,她冷汗直流,雖然她確確實實抱著打敗師兄激流勇進奪得魁首之心參賽,但身為淩雲劍宗弟子、師兄的貼心小棉襖,在開賽前迫不及待壓上全部身家賭師兄輸實在是太……

“我不是希望師兄輸。”令梨連忙找補,“我隻是、隻是給自己多點自信,人自信才自強,我輩劍修要多多鼓勵自己……”

她在說什麼?如此拙劣的狡辯真的有必要嗎?令梨越說聲音越小。

“沒有說你錯。”四周無人,宿回雲終於抬手撫了撫令梨的發頂,“師妹做得很好,你一直很好。”

無論是贏過他,還是她的每一劍,都好得超乎宿回雲的想象。

被誇了?令梨悄悄踮腳碰了碰宿回雲的掌心,真的被誇了?

那她可就不客氣了,暴富的好事情多久才能碰到一回,她要狠狠抓住。

沒有人敢賴劍修的帳,特彆是全城直播自己有多凶殘的劍修的帳。拿著令梨本金的莊家一看見她找上門,麻溜地把靈石連本帶利遞到令梨手中。

“真人數數,一顆不差。”莊家搓著手道,“恭喜您奪得魁首,若是您願意在金鱗城多留幾日,我做東,請您好好玩樂。”

“客氣了。”令梨笑著給了小費,“若是有緣再來金鱗城,到時自會相見。”

令梨喜歡金鱗城的海鮮,但她要是敢在這裡過夜,她夜晚會被人做成海鮮。

“少主在城門口等我們。”令梨小聲對宿回雲說,“路上埋伏了三個元嬰修士,師兄當真要與我們一起走?”

宿回雲結嬰是極大的助力,但令梨記得縹緲樓還有一群築基期的淩雲劍宗弟子安靜乖巧地等著師兄帶他們回宗。

“三位元嬰,我顧不上他們。”宿回雲搖頭,“待危機過後,軒曉自會帶他們回宗。”

仿佛回到了進入秘境之前,師兄帶著令梨脫離大部隊,奶孩子的工作一股腦丟給可憐的軒師兄。

令梨如今有錢了,她含著微微的歉意給軒曉發了個紅包,在腦內組織措辭,想著該怎麼告訴軒師兄,大師兄又雙叒叕要丟下他離開的噩耗。

【孫子你爹來了已接受你發送的紅包。】

【孫子你爹來了:閉嘴,彆說話,我懂。】

【孫子你爹來了:之後記得給我報個平安。】

“軒師兄!”令梨感動得淚眼汪汪,這就是來自暴躁男媽媽的愛嗎?無論嘴上說的有多難聽,奶孩子的動作母愛無邊。

令梨滿懷感動地上路了。

宿回雲結嬰讓他們的計劃成功率飛漲,按照計劃,令梨帶著桃枝和宿回雲同行,伽野隱蔽氣息跟在他們身後,假意殺人奪寶。

擬鳳道君派來的三位元嬰通過氣,知道令梨是自願替他們釣貓的魚餌,和他們是一夥的。

宿回雲和令梨一夥,令梨和他們一夥,四舍五入大家是一家人。

自家人不害自家人,三位元嬰耐心等待,隻等伽野猝不及防對桃枝動手,令梨和宿回雲攜手反抗之際,他們如天神下凡般降臨,齊心捉拿妖族少主。

令梨預判了他們的預判,決定將計就計,教一教他們什麼叫做反水的藝術。

劍修的嘴騙人的鬼,不要輕易相信令梨,她不是有良知的好人。

離開金鱗城的必經之路是條極為崎嶇的山道,野蠻生長的怪樹遮天蔽日,林間烏鴉嘶啞,一看便是個殺人奪寶的風水寶地。

令梨手中的桃枝需要持有者時時刻刻以靈氣維持,像捧著一塊極端易碎的玉石。

簡單來說,桃枝與飆劍極不匹配。

令梨老老實實雙腳踏地走路,濃鬱的桃香壓過了她身上淺淡的梨花香,令梨聞著並不覺得難受,可她發現宿回雲明顯不喜歡桃香。

“很熏嗎?”令梨鼻尖微動,“桃花香氣是有些濃鬱,聞久了就喜歡了。”

“太膩了。”宿回雲搖頭,問道,“師妹常伴梨香,怎會聞久了桃花?”

“我是在桃花林長大的。”令梨笑道,“兄長大人的院子裡起初隻種桃花,後來收養了我,院子裡的花樹漸漸多了種類——也可能怕我專挑桃枝禍禍,種點其他花樹分擔火力。”

“桃香是兄長大人發間的氣味。”令梨低頭輕嗅手中桃枝,“我從小趴在他肩上,漸漸就喜歡了。”

她提起兄長大人的時候,語氣中的信賴和親近不加掩飾,讓宿回雲想起魔域那時,女孩子對他張開手臂,說:“抱。”

她摟住宿回雲脖頸的動作很熟練,是否也是和兄長日積月累下的習慣?

修仙之人親緣斷絕,除了父母皆是修士的仙二代和重視血脈的妖族,尋常不會提及親族。

宿回雲不知自己為什麼繼續問了下去:“你與兄長感情要好,入宗多年可回家探過親?”

沒有,路費太貴又沒有時間,令梨一天到晚忙著打工忙得恨不得把自己掰成兩半用,兄長大人還是常年不上網人士,他們失聯已久。

“我與兄長大人雖不見麵,但我們的心連在一起,他一定能懂我的苦衷。”

令梨堅定道:“我從離家當日起便起誓,要做一位自立自強的獨立劍修,有事自己扛,有淚自己擦,堅決不啃老。”

這份意誌來自令梨多年前一段經曆,她練劍小有成果,央求兄長帶她出門踢館。

令梨打敗了劍道世家一位少年,他敗後氣急敗壞放狠話:“等著!我讓我爹爹來會會你!”

爹來了,令梨經過一番苦戰,又勝,中年人氣急敗壞放狠話:“等著!我讓我爹來教訓你!”

爺爺來了,令梨耗儘最後一絲力氣,又贏了,老年人氣急敗壞放狠話:“等著!沒完,我讓老祖宗來教訓你!”

老祖宗來了,令梨累得握不住劍,她困倦地打了個嗬欠,對站在陰影裡圍觀了好一陣的男人張開手臂:“好困,要抱。”

兄長大人走到令梨麵前,語重心長地說:“看到了嗎?這就是啃老,小梨千萬不能成為這種無恥的大人。”

令梨困得眼皮打架,嗯嗯點頭,趴在男人肩頭嗬欠一個接著一個。

兄長大人拍拍小孩的後背,側頭瞥了眼旁邊的祖孫四代。

令梨困得記不清之後的事情,隻記得那天地上綻開的桃花格外豔麗,夢裡腥甜的桃香幽芳撲鼻。

“……自那之後,我發誓成為知道廉恥的大人。”令梨莊嚴道,“無論生活給予我多少毒打,隻要想到那天葫蘆娃救爺爺一個接一個送死的祖孫四代,我就充滿了勇氣。”

宿回雲聽令梨講她的兒時往事,越聽越覺得不尋常。

她口中的兄長大人,行事的作風和強大的實力,不像在修真界籍籍無名之輩。

他收留了天生劍骨被抽的嬰孩,以無上至寶瓊玉梨枝替她填骨,僅這一點,就不是尋常人做得到的。

桃花香,桃花林。

宿回雲一怔,看向令梨手捧的絢爛桃枝:“師妹口中的兄長,難道是——”

“師兄!”令梨驟然道,“來了!”

黑發金眸的少年憑空出現在她身側,刮起的勁風吹亂了令梨的長發。

幾乎同一時刻,三道陌生的氣息自四麵八方圍攏,天地一片肅殺。

第70章 修仙第七十天

◎“我們少主對你一片真心。”◎

山路崎嶇, 人煙稀少,正是殺人越貨的風水寶地。↑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我等奉道君之命前來,特來搭救突遭劫匪的小友, 宿道友可願助我等一臂之力?”

三位元嬰中為首的一位裹挾滂湃勁風而來,風暴來勢洶洶衝入伽野和令梨之間, 將兩人分開。

在他想來, 令梨和擬鳳道君串通多日早有默契, 宿回雲又疑似和她打出了交情, 肯定會站在他們這邊。

五打一的局麵, 這還不穩?

為首的元嬰倨傲地等待令梨向他們投以感激崇拜慶幸不已的目光,他連謙虛詞都想好了,如果能順帶和淩雲劍宗攀上些許交情, 回去後道君定會大力誇讚他辦事得力!

擬鳳道君聯姻之心不死,沒有機會創造機會也要擦出相親的火花,主動就會有故事。

三位元嬰心知肚明道君暗戳戳的小心思, 特意選了一個華麗酷炫氣勢磅礴的出場姿勢, 想替自家上司把人情賣個十足十。

誰能想到, 他們沒有等來風雲會魁首一聲感激滿滿的多謝前輩,也沒有等來妖族少主驚怒交加的“竟有埋伏!”

宿回雲看也未看伽野一眼, 手中流雲直指為首的元嬰修士。

伽野看似去搶桃枝的手向後一攬, 單手把令梨抱到戰局邊緣。

“給你選了個好位置。”他笑道,“很快, 我一會兒回來。”

在場五個元嬰一個金丹, 孤零零站在路邊的令梨格格不入。

這是赤.%e8%a3%b8.%e8%a3%b8的修為歧視。如今又不是上古元嬰遍地走金丹不如狗的魔幻時代, 大家都是不受未滿金丹修士保護法限製的成年人, 打群架的事, 多她一個又不多。

令梨是這麼想的, 也隻有她一個人是這麼想的。

“我可以打,讓我打。”令梨雙手捧著桃枝,眼巴巴看著劍光交錯的五人。

“那邊有個落單的金丹,我們要不要先捉了她威脅宿回雲?”

一位元嬰修士問為首者:“這兩人一路言笑宴宴,交情甚篤,指不定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私情——道君不就被她欺騙了嗎?”

“正是正是。”另一位元嬰修士附和道,“我們又不是光明磊落之輩,不必拘泥於小節。該狠狠欺負小輩的時候,不應放過毒打的機會。”

“你們說的道理我難道不懂?”為首元嬰斥責他的兩位同伴,“你們眼裡隻有金丹小輩,選擇性失明看不見她手裡的桃枝?”

“道君千叮嚀萬囑咐,無論發生了什麼,萬不可以傷到那枝桃枝。”

“天機門鬼算子續命事小,我們死活事大!十裡桃源主人視桃枝為自己的分魂,我等捉拿金丹小輩的時候,但凡她不擇手段胡亂揮舞手中桃枝,你就不怕瘴氣入體,百年修為毀於一旦嗎!”

三人傳音之時,宿回雲和伽野的傳音也在同一時刻落入令梨耳中。

宿回雲:“師妹勿動,帶著桃枝圍觀即可。”

伽野:“阿梨彆動,你在旁邊捧著桃枝彆摔了就行。”

令梨感到一絲絲被排擠。

她堂堂劍修,風雲會魁首,截斷了淩雲劍宗首席弟子四連冠的蒂花之秀,竟一朝淪為捧花使者、桃枝花瓶、吃瓜群眾。

雖然她手裡這枝桃枝是鬼算子前輩續命唯一的希望,是無數人爭奪的至寶,但它真的有必要被人如此恭恭敬敬護在懷裡,捧在手上怕摔了,看在眼裡怕丟了嗎?

為首元嬰:有必要,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