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頁(1 / 1)

你永遠勝過彆人 溫昔 4630 字 6個月前

包。”怕他不信,她決定先把捧糖壓在他那,但是小男孩沒接。

他視線落在不遠處,和尹洧%e5%90%9f道:“不要錢,你就當我剛才口頭占了你便宜的賠禮。”

尹洧%e5%90%9f由著這話想起那聲‘我妹妹’。

那也不行,她不愛占人便宜,於是正義淩然拒絕:“……不可以的。”

男孩語氣無奈了些,笑著和她打商量,“可我沒時間在這等你了,要不下次?”

尹洧%e5%90%9f眼睛眨巴了一下,隨著他的視線注意到停在不遠處的車,大概明白是他的家人等在那,尹洧%e5%90%9f沉默幾秒,拿出口袋裡的一枚象棋,選擇妥協,“我身上隻有這個,剛才在爺爺那偷拿的,我送給你,當信物。”用偷來的屬於爺爺的為了讓弟弟贏一局的象棋當作下次的信物。

男孩點了點頭,收下那枚象棋,之後他和尹洧%e5%90%9f告彆,上了那輛車牌號不一般的車。

再見到他是在三分鐘後,尹洧%e5%90%9f還沒走遠,聽到有人從身後喊了句‘妹妹’。

尹洧%e5%90%9f:“……”今天怎麼老有人想當她哥。

不太情願地轉頭,視線對上方才那個模樣俊朗的男孩。

尹洧%e5%90%9f疑惑又驚喜地望向他,男孩抬手晃了晃自己手中的紙袋,對她說:“我也送你個信物。”

很好聽的聲音,話裡含笑,像每年夏天奶奶給她調製的氣泡水,帶著涼意,也含著清爽。

“是什麼?”尹洧%e5%90%9f好奇問他。

他把袋子掛到她手腕,很有耐心地說:“是樂高。”

話落,又輕聲補充,“如果不喜歡下象棋,可以試著拚樂高。”

尹洧%e5%90%9f記住了這句話,也從此,樂高也陪伴了她很多年。

零落的碎片在她的手裡一點點成形,她會覺得有成就感,也解壓。尹洧%e5%90%9f從小都不是吵鬨的人,彆人在院子裡捉迷藏做遊戲的時候,她就待在房間安安靜靜地拚樂高。後來長大了,看某個綜藝,聽見裡麵有個溫柔的男星說:“你要允許有一些人,有安靜的青春。”①

‘為什麼非要做個外向的人?誰規定隻有活潑的人才會被喜歡?’

“不起哄就是不合群,這誰教你的?”

‘有些人坐著不說話,我的目光就會在她身上。’

‘你已經忘了我一次,怎麼還有第二次?’

‘……’

這幾句是尹洧%e5%90%9f的樂高馬上成型時腦海裡突然出現的幻覺。

在那片迷蒙的幻覺裡,小男孩的臉被等比例放大,變成聞也的。

說最後一句話,場景是在醫院。

她躺在病床上,眼睛闔著,他在床側,用無比沙啞的聲音對她說。

‘你已經忘了我一次,怎麼還有第二次?”

冰冷的,潮濕的,絕望的,不需要聽到答案的問句。

尹洧%e5%90%9f想睜眼,睜不開,想說話,也發不出聲音。

思想被裹挾,分不清現實與幻覺的時候,手機響了。

尹洧%e5%90%9f終於回神,出了一身冷汗。

這是醫院的休息室。

樂高是聞也帶來讓她打發時間的東西,那些幻覺或許是她病症加重的征兆。

對呀,她生病了,生這種病是會出現幻覺的。

她怎麼忘了這件事。

手機鈴聲快要結束,尹洧%e5%90%9f癔症過來。

她放下手裡的樂高,拿起沾了些溫度的屏幕到窗邊。

雨聲小了一些,烏雲繚繞。她給窗戶開了個縫隙,探出手掌出去,細密的雨珠偶爾落在掌間,帶著涼意。

情緒複原,電話接通,是陶薑,尹洧%e5%90%9f最好的朋友,也是送她衣服、過了一周才回她‘今今你是不是突然色盲’的人。

“是不是吵到你了?”陶薑說,“我才想起來國內現在是淩晨。”

“我還沒睡。”尹洧%e5%90%9f笑笑,問,“最近不忙了嗎?”

“嗯,昨天剛結束那個項目,在家睡了一天一夜。”那個讓她閉關半個月手機都不給看所以壓根沒看到尹洧%e5%90%9f消息的狗項目。

陶薑是高定設計師,平常工作忙,遇上大型活動或者出應季新品,更是忙的像狗,這是陶薑自己的原話,‘我們打工人就是窮的穩定,忙的像狗’。

尹洧%e5%90%9f彎彎唇:“這次多休息幾天,老板扣的工資我付給你。”

“好呀,反正我就愛聽你說這話。”陶薑和她玩笑,接著說,“你什麼時候回倫敦?咱倆去消費。”

尹洧%e5%90%9f:“等過幾天吧。”

“真回來?”隻是隨口一說的陶薑訝異道,“是自己回來,還是帶著聞醫生?”

尹洧%e5%90%9f聽到最後三個字,把掌心的雨珠碾碎,語氣儘量不露端倪,“我自己。”

“今今。”

“嗯?”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沒和我說?或者我換個問法,你是不是過的不開心?聞醫生欺負你了?還是說阿姨讓你不高興?或者是咱弟……”陶薑從床上坐起來,重複著自己腦海裡的無數場大戲,她甚至和尹洧%e5%90%9f坦白了今晚打電話的原因,“我剛才在午睡,做了個夢,夢見你哭了,是被一隻很大的老鼠嚇哭的,你不是最怕老鼠嗎?在夢裡我想幫你趕走,但是怎麼也趕不走……”清醒後,忘記時差,趕緊給她撥電話,那幾秒她沒接,陶薑連呼吸都不順暢了。

尹洧%e5%90%9f準備好敷衍的話停在唇邊。

是誰說過,好的友誼超越一切。

她忽然想起和陶薑初中時候的事,那個時候她晚上愛做噩夢,有一次被驚醒就給陶薑發了條短信,淩晨兩點,收到短信的陶薑裹著睡衣跑到她家。

“今今你下次再做噩夢直接給我打電話,如果不是今晚我水喝多了起來上廁所看到你消息,我都不能及時來陪你。”

“今今你睡裡麵,就算真有鬼也是先把我帶走。”

“今今你先睡,等你睡著我再睡。”

“……”

陶薑的聲音還在繼續:“你不準騙我,要是讓我知道你騙我,我不會原諒你。”語氣像個小朋友,尹洧%e5%90%9f沒忍住笑了一下。

外麵的雨有些停了,尹洧%e5%90%9f在安靜的雨夜,用溫和的聲音替換雨聲。她誰都沒敢說,可是最好的朋友那裡,她不想再找理由搪塞。

於是她用儘量不露聲色的語調坦白。

她說:“桃子,我好像又生病了。”

*

聞也把尹洧%e5%90%9f安頓好直接去了監護病房。他走到最裡側的病床前,看心電監護,曲線不停波動,機器裡麵展示的人體的運行速度基本正常。

放心下來,聞也側身看病人,是個四十多歲的阿姨,除了黏液瘤,阿姨還有一些其它的疾病,而這些病也來的突然。據阿姨的家屬描述,在一個普通的夜晚,阿姨下班回到家看到自己腳趾青了,還長了一個疼痛的紅斑。紅斑後來感染,用了抗生素,但皰始終未消失。再之後的某一天,阿姨因為頭疼整個人渾身無力,腦子和身體像是分離一般沒有反應。當時還能思考,可喉嚨和嘴巴卻不配合她的思考。

阿姨就這麼中風了,在沒有任何前情提要的情況下。②

心內外會診後確認是黏液瘤,給阿姨做了各項身體評估,儘快確認了手術時間。然後就是現在,手術很成功,可後續的情況誰都說不定。

這幾年聞也做了不少手術,見過不少病人,有下了病危通知後還能健康生活的,也有手術很成功各項指標都符合出院程序後開心回家結果當晚又被送到急診沒搶救過來的……按理說應該早已習慣,但真正看著自己的病號躺在病床上,用渴求的眼神望著他,他還是不可避免的酸澀。

阿姨的眼睛就那麼睜著,眼神有光,但微弱,她不能動彈,也無法交流,聞也衝她點點頭,拿過床側的棉簽幫她潤唇。

阿姨的眼珠動了動,看起來是要說話,聞也湊她近一點,示意她安心躺著:“您放心,我今晚就守在醫院。”

聲音很輕,帶著安撫。

阿姨眼眶有些紅,身體的汗也在不停滲。聞也拿紙巾又給阿姨擦了擦汗,不知道她能不能聽到,但他還是說了聲抱歉。

他能做的事不多,有些疼痛得病人自己扛。?思?兔?網?

又在病床前站了一會兒,聞也拿著聽診器離開。

在住院樓的走廊上,他看到阿姨的家屬。

是個大學生模樣的男孩,也是阿姨的兒子,手術單上就是他作為家屬簽的字。

“聞醫生……”男孩拖著疲憊的身子走過來,想說什麼,但是話一直沒落地。

聞也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彆擔心。監護病房有值班護士,而且今晚他也待在醫院。

男孩似是鼓足了勇氣,對他說:“我能不能找您聊幾句?”

頂樓的天台沒有人,兩人找了個背風的角落站著,雨停了,空氣裡含著濕意,聞也把剛才在自助販賣機上買的飲料遞給他,“想聊什麼?”聞也儘量用很輕鬆的語氣說這話。

“我媽媽會好嗎?”

聞也頓了頓,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停幾秒,他換了種方式跟他說:“手術很成功,你媽媽也很堅強,後續治療我會全程跟蹤。”

不是為了避免責任留下話柄而不說‘會好的’三個字,隻是不想在帶給他確定的希望後又出現不好的事實。

如果是那樣,當事實出現,他會更難承受。

“謝謝你。”

“都是應該做的。”聞也往左邊站了站,替男孩擋住時不時從縫隙裡滲來的風,男孩穿的單薄,看起來也沒休息好,聞也想了想,正準備說可以去醫院旁邊的酒店休息,他有間空房在那,男孩率先開口,他低聲說:“其實我有點想不通。”

聞也:“嗯?”

“我想不通一個好好的人,為什麼說生病就生病。我媽媽一直身體很好的,連普通的感冒都很難出現,在送到急診的前一天,她還給我打視頻,說打工的地方給她們那些員工加餐,她吃了三碗飯。”“我怎麼都想不到第二天就接到家裡的電話,她躺在病床上,眼裡沒光,不看我,也不和我說話,我叫她,她都沒有反應……”

男孩似乎終於找到了一個情緒宣泄的出口,他的話也開始變得語無倫次,“聞醫生,我是真的想不通,你能不能告訴我好好的人為什麼會生病?她沒做過壞事,平常在家連隻雞都不殺,她整天吃素,我們都過的那麼窮了,她還會往山區捐款,不是說好人有好報嗎?好報在哪?她那麼疼,這就是好報嗎?”

“……”

聞也從天台上下來,也在思考這番話。

好人會不會有好報。

人為什麼要生病。

好端端的人怎麼說病就病了。

……

他剛才試圖給過男孩解釋。

他說:我們調了病例發現在你母親剛出生時,你姥姥也發生過中風。

他當時慶幸,男孩沒問‘那我姥姥好端端的人為什麼會生病?’

太多問題無法用醫學解釋,醫學也無法解決所有問題。在很多年前,他也像他一樣,想要個答案,可是沒有答案。

後來他逐漸明白。

上天給你的,你得受著。

在儘力反抗之後,平靜的承受著。

聞也給男孩聯係了酒店的工作人員讓他去休息,自己則又在監護室站了會兒,補充完病例,他去露台抽了根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