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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兒喜歡你這個舅舅勝過他自己的爸爸,連你也要撇開他不管了麼?”

穆老爺子緩緩摩挲著手杖。

他的雙眼看向遠處,目光悠遠,似乎被穆姑姑勾起了當年的那些過往。

一會兒後,穆老爺子轉回目光,不再看穆姑姑,對祝微生詢問道:“祝大師,這兩條溝有問題?”

穆姑姑見穆老爺子忽視自己,%e8%83%b8口急劇起伏了兩下。

祝微生已經走到了其中一條水溝邊。

水溝位於不同方位,但其中一頭都是衝著墓坑的方向。

祝微生指了兩個位置,“我觀察過你們家老墳的格局,這邊地勢總體略矮,落雨後這邊的確會容易積水。但兩邊墳堆有斜坡,水最終還是會流走,所以造成不了什麼影響。”

所以穆姑姑專門修水溝排積水,分明多此一舉。

“但這新挖出來的兩條卻不一樣。”祝微生示意他們看水溝的延伸方向,“這兩條過水溝,挖得彎彎扭扭,歪歪曲曲,水從當中穿行,必然疾衝激射,彎道反弓凶猛無情。這在陰宅風水中,是為凶。”

穆家人聽不太懂,但一個“凶”字還是能理解的,意思就是這兩條水溝的存在,非常不吉利。

穆家人臉色都變了變,難怪家中親人會出事。

然而祝微生接下來的話,叫他們神情更為駭然。

祝微生的指尖沿著水溝淩空劃過,“它在你們眼裡看來隻是尋常的水溝,但在我們玄門,水溝過墳,又叫黃泉水。”

水流小的叫小黃泉,大的叫大黃泉。

前者致病,後者致命。

第19章

一聽祝微生說水溝有問題,穆姑姑第一個不乾。

“你什麼意思!”她凶巴巴地瞪著祝微生,“你是說我挖出這兩條水溝,是在故意害人?”

“這兩條水溝的位置,不是尋常人可以挖出來的。”祝微生淡淡道,“它們所處位置,一條位於冠帶方,一條則在臨官方。”

“這倆位置有什麼講究嗎?”穆曠問。

“風水看山看水,向來以山川地勢水帶為龍脈。”祝微生比劃了一下兩條水溝不明顯的地勢起伏,“龍脈分五行,水溝帶水,為水龍。而凡是水龍,最好是從西南和西北的方向入首,這樣綿延而來的水龍,地勢格局較好,是旺龍線。在這種位置建陰宅,對主家後人比較吉利。”

但若水龍從東南和東北方向過來,則走成了衰龍線,這和水溝過墳一樣,都帶著凶兆。

冠帶和臨官兩個方位本是其中的旺龍線,但因為入首方向不對,且兩條水龍對墓庫形成了夾擊怒衝的局勢,導致旺龍變衰龍,吉兆變凶兆。

祝微生道:“風水術語中,有句話叫‘冠帶失齠齡之男,臨官喪成材之子’,說的就是這種陰宅格局。”

也就是說,冠帶方出水龍,家中容易死幼童;臨官方出水龍,家中成年男子容易暴斃。

而這兩點,如今穆家全占了。

如今兩凶相疊,隻要這水溝蓋子蓋上,重新填土掩埋,一旦地勢形成,氣機轉變,就再無回轉餘地。

祝微生的解釋簡單易懂,穆家人聽了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因為這蓋子還沒蓋上,所以穆闊和穆宇兩人現在還隻是昏迷。可若不是他們今天來得及時,等到傍晚六點完工,蓋子一蓋土一埋,兩人是不是直接就死亡了!

劉莉怒目瞪著穆姑姑,覺得她真的好惡毒,這打的是要他們穆家男人全部死絕的主意啊。而事實上若不是他們好運找來了祝微生,現在穆家男人,差不多也的確都出事了。

穆老爺子杵著手杖,緩緩閉眼,心中對穆姑姑有多失望,不言而喻。

“你也信他的胡言亂語?!”穆姑姑看著穆老爺子,氣極反笑,“我雖然恨你耽誤勇兒救治害得他離我而去,也因為你不喜歡穆闊他們,對他們有所遷怒。但他們怎麼說都是我的外甥重外甥,我再怎麼也不會惡毒到下手去害死他們!”

穆姑姑的反應激烈,好像當真是被誤會了。

祝微生從水溝邊下來,終於忍不住好奇,“之前聽你說,好像是你兒子給你托夢,你才起了動墓的注意?”

穆姑姑掃祝微生一眼,雖恨他胡說八道,但也開口回道:“是。勇兒給我托夢,說他在下麵孤苦多年,希望能像從前那樣熱熱鬨鬨,身邊有親人陪伴。在這之前,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夢到過他,這是他這麼多年對我提出的唯一要求,我怎麼忍心他失望落空。”

祝微生聽了穆姑姑的話,就歪了歪頭,“可是你怎麼確定給你托夢的,就是你的兒子勇兒?”

其他人一怔。

穆姑姑生氣道:“你這話真是搞笑,難道我連自己兒子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嗎?勇兒雖然離開我幾十年,但他的樣子我從來沒有遺忘過。他在夢裡還像小時候那樣抱著我叫媽媽,衝我撒嬌,還說水裡好冷……”

說著,穆姑姑情緒上來,忍不住掉了眼淚。

這一幕實在叫人惻然。

但祝微生眨眨眼,還是直接道:“鬼魂托夢是陰靈與活人接觸的一種方式,雖是通過夢境,但陰氣也會在活人身上有所殘留。我的確在你身上聞出了一道鬼魂氣息,但那味道,絕對不是你家勇兒的。”

鬼是有味道的,死去年頭越久的鬼魂,身上腐朽的味道越重。穆姑姑的勇兒死去三十多年,但那味道聞起來,卻像死了上百年。

穆姑姑說自己被勇兒托夢,身上卻沒有勇兒陰氣的味道,反而是彆的鬼的味道。就算穆姑姑接觸了其他鬼,那麼身上也該有至少有兩道不同的鬼魂陰氣,但現在隻有一道。

那麼這種情況隻有一種解釋了,要麼勇兒沒有給穆姑姑托過夢,要麼是有其他鬼假冒勇兒的樣子,讓穆姑姑以為勇兒托夢了。

“不可能!”祝微生這個推測一出來,立即被穆姑姑反駁,“托夢的就是我家勇兒,那麼小小的一個,正好是他離開我那年那麼高……”

穆姑姑描述著夢裡勇兒的樣子,祝微生則往魅魅離開的方向望了一眼。

剛才他讓魅魅去幫他抓個東西,那是因為他剛才一上山就察覺到周遭有一道鬼魂滯留的氣息,那滯留氣息和穆姑姑身上殘留的陰氣味道聞起來一模一樣。

祝微生道:“托夢的到底是不是勇兒,直接把那隻鬼抓過來問一問就知道了。”

鬼?

眾人集體懵逼,連穆姑姑都愣住了。

從剛才起,這山上就不時吹過一陣冷風。那些工人還行,穿得厚,隻覺得稍微有些涼意.但像毫無準備的穆家人,都還穿著清涼的短袖,早就被冷風吹得有些瑟瑟發抖。

再一聽祝微生說什麼鬼,眾人後背集體一涼,看著周圍的果樹,感覺好像當真要從裡麵竄出什麼可怕的東西來。

劉莉把兒子往身邊拽了拽,提著心看了看周遭,“祝大師,您說的是、是……”

那個“鬼”字,劉莉實在不敢說出口。

祝微生點了點頭,環視穆家人:“等會兒把鬼抓來,我會就地審問,除了穆喆,你們誰不想見鬼,舉個手。”

穆家人彼此看看,大人們怕是怕得要死,但都沒舉手。

穆喆小朋友倒是充滿好奇,但他小孩子八字輕,比成年人更容易見鬼,容易損傷陽氣,還是離這些陰物遠一點好。

旁邊倒還有一個工人,顫顫巍巍地把手舉起來,“我、我也不想……”

祝微生瞥他一眼,“你那紅繩戴太久,已經不是你想不想的問題。”

包括穆姑姑幾個人,手腕上都係著紅繩。撞陰這麼些天,他們身上的陰氣已經很重,隻要有鬼出現,不管他們願不願意,都一定是看得見的。

祝微生拿出隨身帶著的朱砂,用指尖沾了些點在穆喆眉心,讓他去一旁乖乖待著。

然後祝微生隨手折了根狗尾巴草,拿出一個小瓶子往草上倒了點裡麵的無色液體,順手向穆家人一甩。

穆家人正睜著眼盯著祝微生動作,這一下被他甩了個毫無防備,感覺眼睛裡像飄進了雨水,涼絲絲的。#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眾人忍不住揉了揉眼。

“這是牛眼淚。”祝微生道,“給普通人見鬼用的,對眼睛無害。”

見鬼的方式有很多種,用牛眼淚是最方便簡單的,把牛眼淚往眼睛上一抹就行。

祝微生剛把小瓶子收起來,離開的魅魅終於回來了。

抹了牛眼淚的眾人此時可以看見的不止是鬼,作為山精鬼怪裡的山精,幽幽飄過來的魅魅他們也是看得見的。

魅魅依舊是霧團的形態,不過身體比離開時漲了一大圈兒,肚子鼓鼓的,像個球。

它飄到祝微生身邊,然後嘴巴一張,嗚哇一聲,吐出一團鬼影。

那團鬼影還沒落地,就腳底抹油,迅速往旁邊掠去。

祝微生手裡早拿了個黃紙團,豌豆大,他對著鬼影一彈指,那豌豆大的黃紙就砸在鬼影背上。

鬼影頓時像挨了一板磚似的,趔趄著撲在地上,捂著自己被砸的地方哎哎叫痛,影子都透明了幾分。

“過來。”祝微生對鬼影勾勾手指。

鬼影在地上匍匐著轉個麵,麵向著祝微生,語氣討饒,“大師,我做鬼多年可什麼害人的惡事都沒做過啊!您可千萬手下留情!

“害人的事沒做過,騙人的事呢?”祝微生說。

鬼影頓時呐呐,見祝微生又勾手指示意他過去,鬼影捂著發燙的後背不敢不從,戰戰兢兢地挪過去。

其他人早在魅魅出現時就瑟縮成一團了,此時鬼影一現,工人們更是鵪鶉一樣擠在一起,嚇得牙齒上下打架。

穆家人也緊緊挨著彼此。

唯有無法見鬼的穆喆小朋友,茫然地看一眼害怕得快抖成風中落葉的大人們,又專心低頭玩泥巴。

鬼影挪到祝微生身邊後,祝微生微抬下巴,示意鬼影看一旁咬住牙關,將身邊人手腕死死抓緊的穆姑姑,“這位,你認識麼?”

鬼影身形綽綽,並不凝實,要仔細看才能看得出那影子底下是個五十來歲身形削瘦的中年男鬼。

這中年男鬼聽到祝微生問話,眼睛往穆姑姑身上快速瞟了一眼,搖頭:“不認——”

“嗯?”祝微生側頭,晃了晃指尖捏著的豌豆黃紙。

再挨一下估摸著自己差不多也要沒了,中年男鬼不敢再撒謊,隻能哭喪著臉改口,“認識……”

穆姑姑很意外,想到祝微生抓這男鬼來的原由,心中預感不妙,“你怎麼會認識我?我可從來沒見過你。”

祝微生在側,中年男鬼不敢耍什麼花招,垂頭喪氣道:“你也算見過我,但見的是我幻化成你溺水兒子的樣子。”

祝微生的推測居然是真的,真的是彆的鬼冒充了她的勇兒來托夢!

穆姑姑一時震驚,猶不相信,“不可能,我見到的就是——”

餘下的話語,在中年男人當場幻化出八歲男孩的形象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