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1 / 1)

酒店的大廳裡坐著一位無助的女人。

女人見了季柏軒就想衝上前來,可她都近不了身,旁邊就有保鏢麵無表情地攔住了她。

季柏軒壓低了聲音,吩咐一旁的保鏢:“想辦法趕她走,彆讓季方禮見到她。”

他簡直煩透了簡靜華。

從來沒見過這樣愚蠢的女人。是有多蠢,才會把他的兒子帶走?

當一個普通人,能比當季家的繼承人好?

這種壓根就沒有腦子的女人,看一眼都是多餘。他也慶幸,幸好現在還早,他有足夠的時間重新規劃兒子的前程。

但凡現在季方禮二三十歲、隻是平凡普通的上班族,他即便知道這是他的種,他也懶得多費心思。

隻希望他兒子沒有被這樣的蠢貨教壞。

……

季柏軒訂好了會所。

他早早地就在包廂等候著,八點過十分,嚴均成才過來。

“嚴總。”季柏軒主動起身去迎嚴均成,臉上掛著如沐春風的笑容,“太突然也太倉促,我也找不到合適的地兒,咱們就在這裡將就將就,不知道嚴總有什麼喜好,太平猴魁還是毛峰?”

“隨意。”嚴均成拉過椅子,坐下。

季柏軒笑,“那就毛峰?我家老爺子愛茶,南城這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能入口的茶葉。這毛峰還是今天下午讓我司機從東城帶來的,極品毛峰,我家也就還有這麼一小罐。”

嚴均成麵容冷峻,並沒有回應太多。

季柏軒早就聽聞他閻王的綽號,再加上這件事兒本就是他理虧,這會兒也不在意嚴均成的冷淡。

“這件事真的有誤會。”

言歸正傳,季柏軒知道嚴均成過來不是聽他講茶葉,跟著坐下後,親自給嚴均成倒了杯茶後,苦笑道:

“也是讓嚴總看了笑話,我是愛子心切,聽說我兒子在南城,手上的所有事情都放下。就想來接他回東城,這也沒想到,這件事驚動了嚴總……”他端起茶杯,“嚴總海涵。”

嚴均成波瀾不驚地點了下頭。

他對彆人的事,尤其是家事,沒有半分興趣。

季柏軒也摸不準嚴均成的態度。

或許也沒人能摸得到嚴均成的脾氣。他早就聽說過,這位嚴總難以捉摸,幾乎沒有弱點,但凡名利場上的人,總歸有特彆的嗜好,比如成源的那位何總,就極愛高爾夫,有人要走何總的門道,投其所好自然成功幾率更大。

可嚴總,還真沒幾個人知道他的嗜好。

知道內情的,更不會隨意往外透露。

他繼續不動聲色地同這位嚴總說笑。

幾個來回之後,嚴均成終於鬆了口,隻是低頭看了眼腕表,漫不經心地說:“誤會解釋清楚就好。”

季柏軒還未來得及附和。

緊接著,嚴均成又似不經意地補充,“這件事本來也是季總太客氣。我太太比較熱心腸,難免在意朋友情誼,既然是誤會,我跟她解釋一下也就過去了。”

季柏軒態度謙卑點頭。

點著點著,總算回味過來,驚詫不已地看向嚴均成。

什麼?

太太?

即便他們不怎麼打交道,卻也知道嚴均成根本沒結婚。

嚴均成從容地回他:“婚期未定,季總,屆時會送請柬到你府上。”

季柏軒終於正視。

心裡已然是驚濤駭浪。

嚴均成端起茶杯,隻微微沾了沾,算是禮貌,又放下。

他慢條斯理地扣上袖扣,語調低沉,卻意味深長:“南城太過聒噪,一場暴雨更是惹人心煩。如果沒完沒了,也未免太不識趣。季總,你說呢?”

第22章

季柏軒反應不及,杯中的茶水差點燙到了他。

都是混跡於商場的角色,嚴均成這一番話並不算隱晦。

他很快明白過來,勉強鎮定心神,若無其事地應道:“的確,都說東城氣候不好,我卻是呆慣了,不說嚴總你,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我都不怎麼願意再來這裡。”

“南城人傑地靈。”嚴均成說,“這是個好地方,我太太很喜歡這裡,我卻不願意她睹物思人、勞費心神。”

季柏軒一顆心下沉,麵上卻絲毫不顯,“應該的。這次也是驚擾到了嚴太太,下次有機會,我必定登門拜訪道歉,還請嚴太太放心,方禮是我的親生兒子,我心疼都來不及,對他也一定會儘到做父親的責任。”

“那是季總家事。相信一定能處理妥當。”

嚴均成起身。

“不早了,多謝季總款待。”他又道,“昨天我太太淋了雨受了驚,現在還在醫院,我放心不下,還是要回去看看,季總擔待。”

季柏軒也忙起身相送。

“嚴總太客氣……”他語氣自責,“都是我的家事驚擾了嚴總跟你太太。可惜這次太匆忙,不然一定過去賠禮。”

“賠禮倒不必。”

嚴均成停下腳步,看向了季柏軒。

臉上已經沒了客套的笑意,竟然有幾分肅然。

季柏軒心生凜然。

“季總,家事最麻煩的莫過於將外人牽扯進來。”嚴均成匆忙看了眼腕表,“當然,我相信以季總的能力,一定能平息所有的風波。南城的雨,彆飄到了東城。”

“一定。”季柏軒一掃之前的笑容滿麵,竟也認真作答。

等目送著嚴均成離開後,季柏軒轉身回了包廂,滿麵陰沉。

他煩躁地扯了扯領帶,到了他這樣的年紀,還要被外人這樣冷聲提醒,滋味自然不好過。

他沒想到,簡靜華竟然惹怒了嚴均成這尊大佛。

原本還以為能趁著這個機會,跟嚴均成熟絡。誰能想到,嚴均成如此反感,他都不用去查,想也知道是昨天簡靜華找不見方禮四處發瘋,驚擾了不該驚擾的人,嚴均成也動怒了。

不過,當務之急還是要把兒子帶回東城。

而且是沒有仇恨地帶回去。

他不會要一個對他充滿了恨意的兒子。

人生實在不必自討苦吃。

-

第二天一大清早。

嚴均成跟貝曼餐廳的員工幾乎同時出現在病房。

嚴均成自然地將西裝放置在一旁,鄭晚接過,轉身又將這西裝掛好,見袖口邊有褶皺,伸手想將它撫平——

她好像習慣了這樣溫情的動作。嚴均成含笑注視,卻及時地想到什麼,收斂了麵部表情,仿佛那一瞬間的笑容,隻是一種錯覺。

餐廳員工不知所措,“不好意思,經理沒通知有兩個人用餐……”

鄭晚轉身,看向嚴均成。

嚴均成不習慣跟任何人解釋他的行為。

鄭晚卻心裡不安,不願意看到任何人為了她為難,她這幾年嘗儘人情冷暖,又見這員工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心下一軟,露出笑意道:“沒關係,他也沒講,早點也太多,我們兩個人正好夠吃。”

員工這才鬆了一口氣,他雖然年輕,可也在貝曼餐廳工作了兩三年。

在來的路上,經理就給他叮囑過,一定不能慢待了客人。

這位就連他們老板都不敢得罪。

鄭晚走過來,昨晚在心頭已經上演了數百遍的動作,現在也自然而然地伸手牽住他。

嚴均成身形微頓,半分心神也沒落在彆人身上。

他的視線緩緩下挪,挪到了她纖細白皙的手腕上。

任由她拉著他,到了一旁的矮桌旁。

哪怕這是環境極好的綜合醫院,這也算得上最好的單人病房,可設施比起自家比起酒店,還是稍顯簡陋。

貝曼餐廳的員工也有眼色,很快地離開病房。

嚴均成跟鄭晚坐在一旁。

他看她動作細致地打開木質飯盒,一個一個的擺開。

跟昨天的早餐品質一樣,隻是餐點稍作改變。

也隻有一盞湯盅,鄭晚將湯盅往他那邊推去,含笑道:“湯要趁熱喝才足夠鮮美。”

“你喝。”他的語氣不容拒絕。

鄭晚沒有再堅持,接過他遞過來的白瓷湯匙,低頭喝了一口,鮮美的味道在嘴裡彌漫開來。經過昨天的休◆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息,她的氣色好了些,她一口一口地喝著,實在喝不下了,隨著放下湯匙的動作,發出了清脆的一聲聲響。

嚴均成撩起眼眸,伸手,端過湯盅,就著她用過的湯匙喝湯。

鄭晚神情凝住,卻又很快恢複尋常。嚴均成不習慣吃東西時與人閒聊,鄭晚也不知道能跟他聊什麼,目前他們也都處於試探的階段,很多話題都不知道該如何談起,隻能逐步摸索。

用過早餐後,嚴均成才開口道:“我已經跟劉院長說過,今天就能出院。”

鄭晚點頭說好。

醫院不管怎麼舒服,也比不上家裡的那張床。

在這裡,始終睡不太安心。

“秘書也訂好了機票,明天上午十點的航班,中午就能到東城。”

“好。”

沒什麼不好的。

可是那今晚呢。

鄭晚略一思忖,抬眸看他,“我爸媽也在南城。我想陪他們吃頓飯再回東城。”

嚴均成沉默幾秒,點了下頭,卻又問道:“二老怎麼沒跟著一起回東城?”

“他們在這邊住習慣了。”鄭晚回,“暫時也不想回東城,那邊又擠,他們也習慣了這邊的氣候,回東城反而難受。”

“他們願意留在這也可以。在南城我也有認識的朋友,能照應一把。”

鄭晚沒回答,而是問他:“吃蘋果嗎?”

沒等他回複,她已經拿了在一旁的水果刀,低眉順眼地削蘋果,繼續同他閒聊,“隔得也不遠,真有什麼事,坐個車我也能回來,就不要麻煩彆人了。欠人人情的事,怪不習慣。”

“不用不習慣。很多事情沒你想象的那樣複雜,總之,交給我就好,彆擔心。”

他邊說著邊看她熟練地削蘋果。

蘋果那淡淡的清香在她指尖翻飛,如有實質般縈繞在他鼻間,揮之不去。

“好。”她看向他,笑著點頭。

她知道他現在跟以前不一樣,很多為難的事情,在他這裡甚至連小事都算不上。

闊彆二十年。

那久違的放鬆又湧上心頭。

嚴均成感到愜意,就連看她削蘋果,竟然也怡然自得。

他們仿佛從未

分彆。

她依然是她,他也還是他,從未改變過。

這樣的清晨,明明稀鬆尋常,他卻已然等待了許多年才再次擁有。

“削好了,這個蘋果很甜很脆。”

在她的青蔥歲月,有這樣一個傳聞,削蘋果的皮如果完整不斷,可以許願。

她許願,她的父母、孩子平安健康快樂。

她將蘋果遞給他。

猶如帶著虔誠的心願獻給了神明。

-

也許在嚴均成看來,鄭晚在南城的家,是禁地,是避諱。

他並沒有親自送她,而是讓司機將她送到樓下。

鄭父鄭母昨天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