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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老家收拾舊物,也曾經翻到過爸爸的記事本,爸爸在紙上講述了他的種種心情,即便隻是文字,也能讓人感受到那撲麵而來的愛意。

“我……”

在鄭思韻心裡,爸爸從來沒有離開,她甚至能感覺到,他希望她作為他的孩子,能夠好好照顧他的愛人。

一開口,她哽咽。

“我沒關係。”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回答道。

她也不太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她不關心,但她希望,哪怕是在夢中,也不願意讓媽媽為她擔心。

鄭晚看著女兒這樣的狀態,眉宇間更是染上了一層揮散不開的憂愁。

到底是怎麼了?

看來真的要去醫院看看了,這太不對勁了。

……

嚴煜心虛,雖然知道叔叔絕對不會將這件事說給爺爺奶奶聽,但大中午的,他還是偷溜來了醫院。

爺爺最近狀態不佳,時而清醒時而糊塗,好在現在醫學比較發達,叔叔儘可能地讓爺爺過得舒服,因此,每次他來的時候,也沒在爺爺臉上看到痛苦之色。

這個點,病房的病人都在休息。

嚴煜放輕了腳步,手裡提著爺爺愛吃的桃酥。

病房的門虛掩著,他正準備敲門時,隻聽到了奶奶低低的勸誡:“老嚴,很多事情你還是要想開,兒孫自有兒孫福,均成他是個有主意的人,他已經不是幾歲的小孩,你說什麼他就聽什麼了。孩子長大了,他得有自己的主見,什麼都聽咱們的,那成什麼了?”

嚴煜停下腳步。

不知道該直接進去還是退到一邊。

嚴父輕哼一聲,似乎是對這話不太滿意,“誰攔著他不準有自己的主見,他就是太有主見了。成家立業難道不是他的責任嗎?你看看,哪個像他一樣,都快四十了還沒成家?”

聽到這裡,嚴煜心想:得了,還是彆進去了。

在嚴煜這樣的年紀,對成家立業的話題顯然沒有共鳴。

他甚至覺得叔叔過得比他爸媽舒服多了,他爸媽雖然結婚,可兩人三天兩頭就吵架,他爸爸沒把馬桶圈扶上去,他媽媽會從洗手間衝出來訓斥,他媽媽打牌晚上沒回家,他爸也會跟她吵架。

有什麼意思呢?

這些年來,他爸媽鬨離婚都鬨了那麼多次,結果愣是沒離。

結婚是為了什麼呢?

“我就希望他找個人結婚再生個孩子,這很難?”

嚴煜側過身子蹲下來,頭靠著牆,腹誹:難。

生孩子做什麼呢?

他爸媽倒是生了他,他有自知之明,自己不是個省心的孩子。

考試沒考好,要請家長。

在課堂上看武俠小說,要請家長。

他爸媽每次都推脫,誰都不願意去,他們說了,這是丟人的事。

生了他這個兒子,讓他們丟人了。

他媽媽抱怨,就是因為生了他,她沒了自由。他爸爸也埋怨,說他們運氣不好,如果生個女兒該多好。

所以,生孩子有什麼好呢?

“他心思不在這上麵。”嚴母苦口婆心地勸,“他是做大事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那麼大的產業得他做主,我聽小王說,他經常幾個月都睡不好,兒子有大出息你不高興啊?”

“我高興……”嚴父臉都憋青了,“高興個屁!我要他一分錢了?他賺多少億我也不要他的,我退休工資我吃得完嗎?早知道他這樣,當初我就不該阻止他去南城!”

南城,顯然是嚴家的禁忌。

嚴母急得去擰老伴,“你提這個做什麼,非惹均成不高興啊?多少年的事了,你提什麼!”

“他又不在,怎麼提不得?”嚴父氣息粗重,“老方,我是真後悔,不瞞你。”

嚴母愣住,背過身去,歎了一口氣。

這麼多年了,她總算從丈夫口中聽到了後悔這個詞。

丈夫這輩子都要強,他們夫婦對小兒子期望太深,容不得有誰拖兒子後腿,哪怕是他們自己都不行。

嚴煜屏氣凝神。

這時候就真不確定要不要溜了,南城?

他總覺得自己好像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事。

“再回到那時候,你還是會做同樣的事。”

嚴母歎息:“能怪得了誰呢,均成當時也沒聽咱們的,你想想看,他那會兒才十八九歲,聽你的嗎?聽我的嗎?

老嚴,你彆再提這事了,再說了,聽說那孩子早就結婚,孩子估摸著都跟小煜差不多大了,提這陳年舊事有什麼意思?”

嚴父不吭聲了。

倒是門外的嚴煜傻了眼。

從他記事以來,就沒聽說過叔叔的私事。

叔叔總是繁忙,有幾年除夕夜都沒能趕回來,在他看來,叔叔就像是一尊沒有感情的雕像,可是現在怎麼回事?

爺爺奶奶剛剛提到的是叔叔的感情?

必須得劃出幾個重點來。

叔叔曾經跟人發生過一段感情,對方應該是在南城,已經結婚生子,孩子還跟他差不多大。

叔叔這些年沒結婚,很大概率也是因為這個人。

那麼問題來了……

電石火光之間,嚴煜的腦海裡蹦出了一個名字——鄭思韻。

鄭思韻就是從南城轉來的。

她跟他年齡相仿。

今天叔叔還特意問起了她。

嚴煜目瞪口呆:該不會是他想的那樣吧?!

第5章

嚴煜感覺自己摸到了新世界的大門,不過他也不敢衝進去打聽。

見爺爺奶奶心情低迷,他思考了幾秒鐘,又悄無聲息地離開。

走出住院部後,他坐在前麵的花壇邊上,遲疑了一會兒,拿出手機給狐朋狗友發了消息:【問你個事兒唄,你跟鄭思韻熟不熟?】

那頭秒回:【你問這個做什麼?】

嚴煜:【問問,就有點好奇她。】

對方是他多年好友鄧莫寧,連幼兒園上的都是同一所,這些年來就沒分開過。

鄧莫寧:【不熟。】

初中生的社交在這時候便已經涇渭分明,更何況鄭思韻還是外地轉校過來,怎麼可能跟他們這些學渣熟悉呢?

嚴煜:【那她的事,你肯定或多或少都知道一點吧!】

兩人雖然是好友,但性子也不大相同,從幼兒園開始,鄧莫寧便是不安分的性子,見著漂亮的小女生就想貼上去,對對方的一切更是如數家珍。

鄧莫寧:

鄧莫寧懶洋洋地發來語音:“我當你沒有審美,怎麼著,終於發現你們班上有漂亮女生了?”

嚴煜:

鄧莫寧了解他,知道他耐心所剩無幾,發來消息:【我確實不是很清楚。她從南城轉來的,單親家庭,爸爸去世了,就她媽帶著她,不過,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你現在去照照鏡子,人家是學霸,懂?】

嚴煜:

如果是彆的事情,嚴煜或許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勇氣。

他在短暫的激動跟好奇之後,想起了叔叔那不怒自威的氣場,頓時慫了。如果被叔叔知道,他在打探過去的往事……

算了,做人不該有太多的好奇心。

嚴煜也不傻,連爺爺奶奶都不敢在叔叔麵前提起的事跟人,他敢去打聽嗎?

嚴煜:【ok,當我沒問。】

鄧莫寧:【孺子可教。】

……

這邊嚴煜已經很謹慎地打消了不該有的念頭。

鄭晚牽著鄭思韻,並沒有立刻回家,而是打車轉道去了最近的醫院。

當冰涼的聽診器貼在她%e8%83%b8口時,鄭思韻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她茫然……

地看著周圍的一切,空氣中飄散著消毒水的氣味,耳邊是媽媽跟醫生的交談——▃思▃兔▃網▃

“燒不燒?”

“不燒,孩子昨天晚上吃飯沒吃多少,說沒胃口,醫生,這是怎麼回事啊?”

“先去查個血。”

“嗯……”

鄭思韻仿佛跟這周遭格格不入,她雙目無神,跟在媽媽身後,看媽媽拿了單子排隊繳費,又帶著她來了采血區。

醫護人員熟練地靜脈采血。

疼痛感傳來,鄭思韻瞳孔緊縮,下意識地去尋找媽媽的身影。

一雙手輕柔地撫著她的眼眸,熟悉而又陌生的清香縈繞在鼻間揮之不去。

這是媽媽最鐘愛的一款香水,後來許多年裡,她買了很多瓶這款香水。

之所以陌生,是因為她已經很多年沒聞到從媽媽身上散發出來的這股氣息。

“思韻,彆怕,媽媽在,很快就好。”

鄭晚捂著女兒的眼睛,忽地一怔,垂下頭,她能感覺到手心一片溼潤。

檢查結果出來也沒什麼問題,醫生下了診斷,可能是突然換季不太適應,之後注意休息就好,考慮到還是未成年孩子,醫生也沒開安神的藥物。從醫院出來,鄭晚帶著女兒回了家。

鄭家位於老城區,這一塊比較老舊,她們住的還是鄭晚父母以前年輕時單位分的老房子,牆壁早已斑駁脫落,樓梯間更是光線昏暗,老房子也沒有物業服務,好在這裡都是認識幾十年的老鄰居,平日裡即使有紛爭也能很快解決。

房子不大,原本隻是一室一廳,還是鄭晚念初中時,鄭父鄭母想了辦法,改變了格局,隔出了窄窄的次臥。

東城寸土寸金,這樣的老破小對於鄭晚母女來說已經足夠。

“快去睡一覺。”鄭晚推著女兒進了次臥,次臥裡隻擺著一張小床跟書桌便沒了空餘的地方。

鄭思韻呆呆地坐在床沿邊。

她看著媽媽。

在鄭思韻的記憶中,一直到媽媽意外去世時,媽媽依然有著年輕美麗的容顏。

鄭晚走過去,將窗簾拉上,房間暗了很多,她動作麻利地給女兒鋪開被子。

“乖,媽媽出去買菜。”

說完後,鄭晚沒等……

女兒回應,轉身走出房間,動作輕輕地帶上房門。

幾分鐘後,整個屋子裡隻剩下鄭思韻。

她似遊魂般起來,在房間裡走來走去,漫無目的,指尖觸碰到擺在客廳的老桌子,玻璃隔板下是外公外婆還有媽媽的照片。

她印象最深的是一張媽媽的單人照。

照片右下角有著年月日。

她也問過媽媽,那是媽媽在念高中時拍的。

媽媽偶爾會用懷念的語氣提起那時候:“應該是學校組織秋遊,有個……同學帶了相機,拍下了很多照片,這是他送給我的。”

她總覺得,這個人應該很有拍照的天賦,因為這是她見過的,將媽媽拍得最美的一張照片。

陽光是那樣的柔和。

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年輕女生正坐在休息,也許是爬山太累,她臉上出了一層薄汗,幾縷發絲貼在白淨細膩的臉龐,卻不見半分狼狽。

她大概不想讓人拍她,可鏡頭對著,她無意識地嘟嘴,眼神靈動。

這是一張靜態照片,少女的嬌嗔卻躍然於上。

……

怎麼回事。

這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