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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寰的解釋,令趙瓔珞的嘴張得更大了。

嶽飛升了官,入主中樞成了樞密使。他去巡視全軍,若是他趁機拉攏各地將領,北地的兵權,就悉數被他掌控了。

趙寰哪能看不出趙瓔珞的想法,不止她一人會這般想,其他人也有此疑慮。

用兵並非樞密使能獨自決定,軍令政令分開,現在各地駐軍隻聽從她的調遣。

嶽飛的品行與%e8%83%b8懷,趙寰信得過。在用兵打仗上,肯定比她這個半路出家的強。

駐守在興慶,實在是埋沒了嶽飛。一旦打仗,他也可去前線親自督戰。如今有他去整兵,她能放心做其他的事情。

至於虞允文,他如今擔著樞密院最高的官職,他的才能,在文治上不輸於武功。

趙寰打算將他調入中書省,將鐵與各種礦,國之重器一事,交由他負責。待薑醉眉她們調回中樞時,接替輪換。

如今燕京快要春闈,趙寰與嶽飛一起快馬加鞭到鄧州,一是擔心趙瓔珞,二是順便巡視鄧州軍。

趙瓔珞的狠勁,傳遍了大江南北。這絕非好事,剛極易折。

南邊趙佛佑她們的遭遇,給趙寰再次提了醒。

說得委婉些,她們都非常人。實際上,她們都是病人。

趙瓔珞上次差點死了,她活過來,病卻很難愈合。

因為,這個世道對女人的苛責,太過普通尋常,而且合乎禮法規矩。千百年皆如此,她們好些人都習慣了,他們更是刻在了骨子裡,信手拈來。

張俊老奸巨猾,要是他故意激怒,趙瓔珞說不定會著了他的道。

趙寰想換更為謹慎些的林大文前來鄧州,將趙瓔珞調回京畿去。

剛一提,趙瓔珞臉色就變了,她死死盯著趙寰,道:“趙統帥,你可是不相信我的能力?”

嶽飛覷著趙寰的神色,起身說道:“我去打些水。”說完,欲離開將屋子留給她們兩人說話。

趙寰讓他留下了,道:“此事是中樞調遣令,嶽將軍,你雖還未正式任命,但這件事,你也要參與,且聽上一聽。”

嶽飛又坐了下去,趙瓔珞緊抿著嘴,目光從他身上,又挪到了趙寰身上,滿身滿臉的倔強:“我想留在鄧州打仗,我不怕他們!”

趙寰將趙佛佑與趙金姑,以及邢秉懿的事情都說了,“與南邊的仗,沒那麼快打,北地也沒錢打。如果你在此,張俊可能利用你的性格,布下陷阱,趁機取了鄧州。”

趙瓔珞知曉趙佛佑的事情,對趙金姑定親也有所耳聞,隻不清楚裡麵的曲折。她愣愣看著趙寰,目露哀傷,聲音哽咽了起來:“她們,她們……”

趙寰溫聲道:“佛佑沒了,三十二娘本就不好,她的病情,應該又加重了。邢娘子在來金國的路上,與我都小產過。後來在浣衣院時,她又小產了一次。那晚很危險,留了很多血,差點連命都沒了。在浣衣院,根本沒辦法養身子。那些日子,她是如何活了過來,隻有她能體會。如今她不管是為了權勢也好,為了其他的也好,她都不再是以前的她。且不去看從前,以後也看不到,我們隻看眼下。邢娘子肯定是野心勃勃,她在那樣的朝廷,沒有根基,沒有宿衛支持,說不定就是下一個西夏的小梁太後,三十二娘遲早得走上佛佑的路。這樣的犧牲,太過慘烈,且完全不值得,沒必要。”

嶽飛神色震驚,趙寰看向他,道:“嶽將軍,你是君子,這些事情,你不會到處嚼舌根。其實,也沒什麼好隱瞞的,本就是金人的惡行,其他人我不管,我的這一份,要如實記錄下來,給後人以警醒。彆以為出身權貴之家,就高枕無憂,在敵人的鐵蹄踏來時,權貴之家的,更得首當其中。我讓你留下來,是想給你提醒,去徐將軍她們兵營時,要多留意她們的情緒,打聽下兵營裡的傳言。若有那拿什麼女人的清白,金國那些事嚼舌根的,嚴懲不貸!”

嶽飛沉聲應了,趙瓔珞想起那些日子,手緊握著茶盞,連手指都發白了,難過地道:“三十二娘如何能嫁人?邢娘子這樣做,就是要逼死她。”

趙寰道:“我來鄧州,不僅僅為了做買賣,還準備救三十二娘。”

趙瓔珞不解,事情太複雜,趙寰也沒多解釋,道:“你且以後看著吧。十九娘,文很擔心你。我希望你們能慢慢愈合,每個人都好好的。不然,我們辛辛苦苦逃出來,就沒了任何的意義。”

趙瓔珞眼眶通紅,她仰起頭,拚命眨回了眼淚,努力擠出絲笑:“二十一娘,你放心,我答應過你,會好好的。”

趙寰隻能做到這些,能拉她們一把就及時拉一把,其餘的也無能為力。

幾人說了一會話,便各自回屋睡去。次日天剛蒙蒙亮,趙寰在庭院裡練了一圈回屋,正要洗簌時,忙了一整晚沒睡的向富貴回來了。

趙寰見他累得眼袋垂下來都快成了兩個布袋,忙吩咐人去拿熱水點心進屋:“你先洗一洗,坐下來邊吃邊說。”

向富貴人雖疲憊,心中著實高興,將賬本奉上給趙寰,嘿嘿笑道:“趙統帥你先瞧瞧,這次賺的錢不多,但他們上勾了!”

趙寰翻看著賬本,熱水送進屋,向富貴捧起水胡亂洗了幾下,在她對麵坐下。案幾上擺著他平時最愛,早上總得喝上一碗的藥湯。

向富貴愣了下,頓覺得整晚的辛苦都值了。咧開嘴嘿嘿笑起來,端起碗,一口氣喝得乾乾淨淨。

抹了嘴,向富貴迫不及待說了晚上的交割:“在談價上頗費了些功夫,他們這些人,唉,看似聰明,做買賣都賺了錢。可他們做買賣,哪是靠著正經手段,都是背後主子的權力,與他們能打交道的,自是滑不溜秋,不然得虧得傾家蕩產。這布料,裡麵的講究多了去,彆看都是絹,好的織娘,每次機杼的力道都一樣。她們一匹錦緞,能賣五貫錢,而其他普通尋常的,隻賣得到一到兩貫錢。他們看不出來區彆,好壞混在一起,照著貴的算了錢。這樣損失一部分,也總能落幾個錢。我就當眼拙了,也沒太多壓價。鹽照著你的吩咐,以北地的價錢折算。隻將羊賣得貴了些,找補了些回來。”

趙寰看著賬本,這些東西不愁賣,送到雅州黑山城,會翻數倍價錢,流到西域與大理國等地去。

向富貴道:“趙統帥吩咐了要像平時那樣做買賣的態度,不敢說他們十成信了吧,至少得信了九成九。我有意無意告訴他們,海邊鹽場的厲害。他們拿來的貨太少了,這條道又實在太危險,不值得我走一趟。他們要是想做大買賣,直接走海路到達密州,從海上走也安全。若願意做了,就在南邊小報上,登上約定訊號:劉家鋪子貨真價實,童叟無欺。”

小報比邸報快,而且隻要出錢,就可以在上麵刊上鋪子的買賣,吸引客人前去光顧。

說到這裡,向富貴停了下來,他伸出兩隻巴掌,笑道:“要做就做大的,至少得十艘海船的貨起。我到時候拿烈酒,番邦的新奇貨,肥羊,鹽,金子與他們交易。”

明州到密州,早就有了海上航路。密州落入金人手中之後,此航線就沒再用過。

如今密州在趙寰手上,黃河在直沽的南郊入海,如今差不多已經定了下來,海岸線逐漸清晰。

甘岷山送了信到燕京,密州的港口已經在修葺,直沽的港口已選好了地,擇吉日動土。

趙寰微微笑起來,她的碼頭已快建好,就等著南邊送來十艘海船停泊!

第101章

北地的第一次春闈, 在修葺一新的貢院舉行。

此次參加科舉的舉子,因著戰亂的原因,經過商議之後, 酌情做了調整。

各州府已在去年舉行了秋闈, 不限男女, 興慶府甘州等州府,韃靼,雅州各部落, 甚至附屬的大理國, 都可以參考。

考題與以前的科考,也有所不同。策論,詩詞, 以及經史默誦,在以前的科考中占據了絕大部分比重。此次加入了算科,包含重學等學問。

此次考試, 主要在為春闈做鋪墊, 告知考生春闈的考試方向。

熟讀經史子集的讀書人,摩拳擦掌。其他不擅長詩文文章的,同樣躍躍欲試。

最終各州府考中秋闈舉人的並不多, 待張榜之後,好些%e8%83%b8有成竹的讀書人, 都傻了眼。

韃靼各部落到甘州參考, 一人都沒考中。大理國, 吐蕃以及雅州各部,皆到成都府參考, 隻大理國考中一人。

各州府的舉人統共六百二十人,其中男女舉人的占比, 在八比二,男八女二。△思△兔△在△線△閱△讀△

如一些考中秋闈少的州府,如蔡州的讀書人,頗有些激動,認為考試有徇私舞弊,跑到府衙前鬨事。

府衙沒辯解,直接張貼出了考卷的答案。

算學與重學,不比詩詞策論,端看主考官的喜好,每道題都有統一的答案。

而且答題要求寫出推算步驟,不能隻猜答案了事。

答卷一出,考生們啞口無言,私底下雖仍有不平,卻也找不到了借口。

要辨稱他們沒學過,與以前的科舉完全不同,府衙開始出題有失偏頗,故意為難他們。

隻考中的舉人們,恐不會答應。

且在考試之前,州府教諭早已經多次強調過,北地的科舉要進行變動。

秋闈之後,許多人都不約而同回想起,當年範仲淹主持的慶曆新政。

新政的各項舉措,其中包括嚴格取士,重儒家經史子集的策論,輕詩詞。

後來新政廢黜,範仲淹被貶謫到了鄧州。

落榜的考生,不由得暗暗期待,北地的科考改革與慶曆新政一樣,以慘敗收場。

不止讀書人在關注燕京的科考,中樞的官員們同樣忐忑。

慶曆新政之後,大宋的積弊不但沒得到緩解,反而更加嚴重。因慶曆新政引起新的朋黨之爭,持續多年,給大宋日後的沒落,帶來了難以磨滅的影響。

虞祺作為禮部尚書,主持此次春闈。等考完之後,考生終於能歇息,他卻要繼續忙著閱卷。

閱卷官從各部挑選,考卷糊名,由來自三省六部出題的考官,分彆批閱。

閱完考卷,虞祺扯著張浚趙開,甚至將鄭氏與虞允文也拉上了,一並前來找趙寰。

鄭氏煩惱得很,揚眉道:“你看你,找我來作甚。我沒考過科舉,不懂這些詩啊詞,策論文章。你叫上我來,莫非是要我沒臉?”

虞祺拱手賠禮,笑嗬嗬道:“鄭相想左了,這考卷,真隻照著寫詩詞文章來答,定會名落孫山。”

鄭氏好奇地道:“當真?照你這般說,可是此次的考生,都落榜了不成?”

虞祺歎了口氣,道:“倒不至於都落榜,隻差強人意啊。這次考試,趙統帥隻打算錄取五十人,照著比例,隻有一成不到。隻怕是落榜的,會心生不滿,倒向了南邊。”

趙開參與過出題,深知這次考卷的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