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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省些釀酒的糧食。”

嶽飛眼中溢滿了笑意,側過頭,敬佩地道:“趙統帥真正為民,一心為天下計。你這遊玩,比當朝理政還要辛苦。”

趙寰換了個姿勢坐著,活動著腿腳,道:“都是逼迫出來的,走到了今日,總不能再退回去。累啊,還總是害怕,生怕錯一步。最終想想,自己覺得值,也就不那麼難過。”

一將無能,累死三軍。趙寰若走錯一步,豈止是三軍,天下震動。

趙寰接連辛苦奔波,打了個嗬欠,疲憊不堪閉上眼睛,靠在車廂上養神。

嶽飛忙專心致誌趕車,免得太過顛簸吵醒了她。

誰知到了高家村,又是一場亂。

趙寰一行車馬到了村口,這次不同先前,一大堆人早早候著,趕著上前見禮。

幾個身著光鮮亮麗的綢衫老者站在最前,點頭哈腰很是熱情:“貴人來了,貴人送進屋吃杯茶。”

趙寰對幾人隨意點了點頭,抬手招呼被擠到了後麵的高四:“我先前將差使交給了你,你來與我說吧。”

一個與高四年紀相仿,紅光滿麵的老者臉上堆滿了笑,拱手道:“高四沒讀過幾天書,不懂得規矩。老兒高仲,乃是高氏族長。貴人有事,交待給老兒就是。”

高仲旁邊的人緊跟著道:“貴人,高四家中已經絕了後,族裡議事時,向來沒他的份。交給他,恐誤了貴人的大事啊!”

高四被提起傷心事,整個人好像都矮了下去,欲言又止了下,最終閉上了嘴。

趙寰臉微沉了下去,看向隨著稚童們一起看熱鬨,睜著烏溜溜的眼睛,期盼望著她的高珠兒,喊道:“珠兒,你過來。”

高珠兒喜得眼睛都彎成了月牙,顛顛跑了來。趙寰溫柔撫摸著她的腦袋,道:“她是高珠兒,是高四的親孫女,高四如何就絕了後了?”

人群中有人驚呼道:“這女子如何能繼承香火!”

趙寰聽多了這種說法,在後世時都沒多大改變。她倒是沒有立刻發作,問道:“我可能進你們高氏祠堂一看?”

高仲哪敢不讓趙寰去,忙躬身道:“貴人能去,是高氏一族的榮幸。貴人這邊請。”

一行人浩浩蕩蕩到了高氏祠堂,趙寰牽著高珠兒進去,有人想要開口阻攔,高仲忙用眼神製止住了。

高氏一族很普通尋常,族中沒甚有出息的子孫,趙寰幾眼就掃完了。就

高仲小心翼翼陪伴在趙寰左右,覷著她看不出什麼表情的臉,總感到莫名的不安。

趙寰指著一個人名問道:“這就是你們高氏祖上最有出息的人?”

高仲伸頭一瞧,馬上與有榮焉地道:“貴人說得是,他考中了舉人,做了府尹的幕僚呢。結交來往的,全是貴得不得了的貴人。族裡的族田,這間祠堂,都是他出錢置辦。”

趙寰不禁笑了,好奇問道:“他有家產要繼承,那你家呢,你家中可出了有出息的兒孫?”

高仲兒子讀書不成,孫子也不成。放眼整個族裡,也沒一個讀書的苗苗。

趙寰見高仲神色尷尬,指著自己問道:“你覺著,如我這般的,在你高氏一族中,可能算作最有出息?”

高仲想也不想,趕緊道:“貴人當然有出息,誰都不能與貴人比。”

趙寰遺憾地道:“可惜啊,我是女子,假若是高氏的族人,也不能入高氏的祠堂。”

高仲似乎明白了什麼,臉色青白交加,僵在了那裡。

這時有人嘀咕道:“向來就隻有男丁才能繼承香火。再有出息的女子,嫁入夫家,就成了夫家的人,入的可是夫家的祖墳。”

趙寰哦了聲,道:“原來兒子再沒出息,都是自家的香火,女兒們再有出息,也視作外人看。這樣吧,老丈。”

她看向祠堂外的高四,將他叫了進來。

高氏幾個族老臉色難看起來,不敢惹趙寰,一齊陰沉沉盯著高四。

高四側身避開,瑟縮著不敢抬頭。趙寰一眼掃過去,他們幾人感到巨壓襲來,慌忙垂下頭,連大氣都不敢出。

趙寰對高四溫和地道:“既然老丈連祠堂都進不得,不知可願意分宗。待珠兒長大之後,她就是你這一支的族長。”

高仲幾人呆在了那裡,高四隻是在族裡抬不起頭,但他不蠢。

聽趙寰話裡的意思,是要替他撐腰了。

他們這些貧苦百姓,裡正都不敢惹,趙寰卻是能管鹽場的大官!

高四激動不已,當即一口應了:“貴人,老兒願意!”

高仲臉色鐵青,趙寰乾脆利落,命令道:“既然老丈願意,高仲,你來主持分宗。”

其他族老們麵麵相覷,雖不情願,卻一時無法反駁。

分宗之後,由誰做族長,女人能不能進宗祠。雖都姓高,哪怕連著血親,他們也管不著了。

高仲急中生智,被他想出了個法子來,陪著笑臉道:“都是同宗兄弟,哪能看著他斷了香火。不若這樣,高四,你就在族裡過繼一個男丁,長大以後,孝順伺候你,給你養老送宗。有個娘家人,也能給珠兒撐腰。”

他看向高四,暗自威脅他道:“高四,你百年之後,總得有個人給你摔盆,捧靈牌。可從沒有女人上靈堂前的規矩,你得要想好了!”

高四一下就亂了心神,茫然無措看向趙寰。高仲說得沒錯,就算是當再大的官,這靈堂喪事的規矩,總得尊著。

趙寰卻沒有管,低頭逗起了高珠兒。

嶽飛一直在旁邊安靜看著,祠堂陰森,令他沉甸甸透不過氣。

以前他沒注意,此時,方覺著荒謬透頂。

兒女都是父母雙親的骨血,女兒卻不能給父母雙親捧牌送終。

這男人,究竟比女人強到了哪裡去?

高四嘴皮翕動囁嚅,半晌也沒說出個所以然。趙寰道:“無妨,你如何想,就如何做。與鹽場那邊的事情無關,隻要有本事,我還是會賃你們。不過,我有一個要求。”

她垂眸看著懵懂的高珠兒,道:“以後她就跟著我走吧,她還是姓高,與你們高氏無關。我給她單獨立個宗,她以後就是高氏一支的新祖宗。”

祠堂外,向來膽小怕事的高四妻子,突然拔高聲音,尖聲哭喊道:“我要我的珠兒,誰都不要!高老兒,你豬油蒙了心,自己家親生的孫女不管,去過繼彆人家的來養!貴人,你帶走珠兒,將老身一並帶走吧,我的珠兒啊!”

高四聽到老婦人的哭訴,倏地回過了神。族裡哪會真為他著想,以前家中兒子沒了之後,他曾想要在族裡過繼一個。

誰知,高仲欺他家貧,就一個孫女,一輩子都翻不了身。不願意得罪其他人,就推脫了。

這時高仲哪是好心,不過是看到趙寰替他出頭,能去鹽場賺到錢財,生怕攀附不上貴人罷了。

高四忙道:“我一把年紀,還不知能活到哪天,就不拖累彆人了。死了以後眼一閉,誰知道啥樣!”

高仲氣得臉色鐵青,惱怒地道:“好!你既然不怕沒人給你養老送終,就莫怪我沒替你著想。”

趙寰道:“高仲,既然老丈不願意,你總不能給他強送個兒子。你們高氏一族的人幾乎都在了,正好做個見證,開始吧。”

高仲想到那每月十貫錢,趙寰的氣度身份,隻得忍氣吞聲。與族老們略微商議了幾句,將高四從族譜上摘了出來,立了新的一支。$思$兔$在$線$閱$讀$

高珠兒與老婦人盧杏娘的大名,一起寫在了高氏新一宗的族譜上。

趙寰見辦妥了,對高四道:“選人之事,老丈定了就成。年後出發時,我會讓人來找你。”

高仲他們見趙寰壓根不搭理他們,隻認定了高四說事,恨恨盯著他,又是嫉妒,又是不甘。

他們這點心思,趙寰自是看在眼裡,不緊不慢地道:“我得回興慶府了,你好生帶著珠兒,以後送她去讀書,上學,若遇到難處,需要我幫忙,就來找我。我不在,找衙門的轉運使,報上你的名號就行,我會吩咐下去。對了,我姓趙。”

姓趙!

姓趙的娘子,全天下無人不知。

高仲他們幾乎嚇得沒暈過去,高四告訴他們,來的是衙門的官員。

誰知道是全北地最大的官,跟皇帝親臨一樣!

趙寰交代了幾句,就起程回了興慶府。嶽飛以為趙寰會動怒,卻看到她麵帶微笑,似乎很高興,不禁好奇道:“趙統帥在笑何事?”

“你以為我會生氣?也對,我當然氣。”趙寰笑眯眯道:“與他們氣,不值得。有了高珠兒,就會有趙珠兒錢珠兒,許許多多的珠兒娘子們。她們能當族長,能在祠堂裡主持族裡大事,能繼承香火,能捧靈牌!”

嶽飛暢懷大笑起來,道:“有了趙統帥在,她們定能做到!”

趙寰慢吞吞道:“宗祠愚昧,拖著一族廢物,父母不慈,其實,她們還不一定願意呢。”

嶽飛想到趙氏一族,尤其是趙佶,暗自歎息連連。

回到興慶府,嶽飛點了兵準備出征。底下的將領,對於趙寰用兵甘肅軍司的舉動,紛紛疑惑不解。

在他們的考量中,對於大宋來說,最大的仇敵當是金國,認為該集中精力先攻打金。

趙寰做了簡單的沙盤,在沙盤中,河流山川,以綠色做標注。她指著甘州道:“你們可瞧見了,這一帶與彆處有何不同?”

甘州一帶,與其他地方區彆很明顯。若說此地是江南,也不會有人懷疑。

甘肅軍司轄甘州與肅州兩個軍事重鎮,駐軍在甘州,漢時張騫出使西域的重要交通要道,“張國臂掖,以通西域”得名張掖。

後因遍地甘泉,水草肥美豐沃,堪稱西北江南,改名為甘州。

通往西域的必經之路,河西走廊的綠洲,趙寰如何能放棄。

“金國再往北地,極為嚴寒,幾乎荒無人煙。如今完顏宗弼始終不敢動作,是因為他們打了無數仗,對大宋的了解,不比你我淺。他們深知,自己能贏的原因,不過是大宋的將領貪生怕死,士氣萎靡不振。一旦遇到有血性的將領,比如嶽將軍,韓世忠等將領,所向無敵的金人,就打不過了。大宋兵不是輸給了金,西夏,是輸給了自己,輸給了朝廷那群廢物!”

趙寰在沙盤上畫了一圈,道:“這裡是韃靼各部的草原,此處地域極為遼闊,看山跑死馬。隨便上百萬人放進去,影子都找不到。金國再往北,極為嚴寒荒涼。加上北地駐軍的防線,完顏氏沒了能搶的地方,困在大都,憑著他們自己那點本事,十年八年都難有什麼作為。先讓完顏氏折騰一段時日,等打通西域之路,出了玉門關,再回去收拾他們。”

嶽飛凝望著甘州,建議道:“趙統帥,不如,乾脆將黑山威福軍司,白馬強鎮軍司,一並打了下來!”

黑山威福軍司,是防著韃靼部崛起的一道重要防線,如何能落入西夏之手。

趙寰止不住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