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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定會萬死不辭!”

薑醉眉這時方抬眼看向了他,道:“既然你還算心存一絲善念,不若這樣吧,明年開春時,你借些種子給窮苦的百姓耕種。”

梁三呆住,一下跟吃了黃連般苦不堪言。打仗之後,沒種子的百姓多了去。

借出種子,這風險著實太大,一個不小心收不回來,他就要傾家蕩產了。

薑醉眉道:“你放心,衙門出麵作保,你借種子出去,以後百姓的糧食收割之後,會如數歸還。他們若要出賣餘糧,先問問你可要購買。朝廷常平倉糶出的陳糧,先讓你得。”

梁三迅速一合計,百姓那點糧食他看不上,但常平倉的就多了。這買賣劃算,當即喜滋滋拍板應了。

薑醉眉講完糧食,再轉向了鹽,聲色俱厲道:“不管是西夏還是大宋皆如此,售賣私鹽,按律該當砍頭!”

王季一聽,臉都嚇白了,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薑醉眉語氣緩和了幾分,道:“以前混亂,就既往不咎了。除了低價售鹽之外,鹽引得重新立,你且需要將你庫房的私鹽,全部充公。”

王季聽到不用被砍頭,還能重新拿到鹽引,悲喜交加,一下軟倒在了案桌上。隻將私鹽充公,這點損失,對他來說真是小事。

薑醉眉看到王季癱倒在案桌上,緩緩道:“以後興慶府不會缺鹽,全大宋都不會缺。除了鹽池的青鹽白鹽,榮州的井鹽,靠海的海鹽......”

眼下的海鹽,還得用柴火煮。用柴太多,產量低,本錢高,很不劃算。

她想到趙寰說,在離燕京不遠的界河,那邊靠海。加上遼陽府,萊州,密州靠海之地,都可以如井鹽那般曬鹽。

若是能曬鹽,鹽量增加,鹽的價錢與品相好壞,就無需過多操心,

鹽的利,向來引得無數人覬覦眼紅。哪怕會被抄家砍頭,也攔不住人前赴後繼去爭搶。

以後這一塊能穩定下來,薑醉眉隻一想,就激動不已,聲音拔高了幾分:“鹽引會增多,且由衙門統一核價。超過核價上限的鋪子,取消鹽引,按律重罰。”

王季剛緩過氣,又眼前一黑。

多發放鹽引,賣鹽的就多了,競爭激烈。百姓缺不了鹽,卻也不能拿來當飯吃。朝廷再定價,衙門核查得嚴格,這價錢上就很難做文章,私鹽也沒了優勢。

端看朝廷的做法,並非想靠著鹽賺大錢。而是細水長流,將其控製在中樞,百姓能吃得起鹽,官員難以伸手。

曬鹽煮鹽都不易,薑醉眉說的海鹽,辛辛苦苦煮一大鍋海水,能得幾顆鹽。

鹽終是賺錢買賣,就算少一些,也遠比其他買賣得利豐厚。

王季這般一想,又打起了精神,盤算起要拿多少鹽引了。

“至於皮毛羊肉枸杞。”薑醉眉看向了羅有,眼神又移開了:“開封府等地,羊肉貴得很,尋常百姓很難吃得起。若是興慶府等地的羊,在全大宋都能賣出好價錢。”

興慶府乃至鹽州一帶的羊肉,不比稀少的黃羊肉遜色。隨便一煮,肥美且不腥膻。同樣的羊,去了彆地養大,就不是那個味道。

薑醉眉道:“百姓養不起太多的羊,羊羔貴,種牧草也要本錢。你們可以出錢,他們出力,與他們合夥。除此之外,種枸杞也一樣,你們入個股。衙門會在中間擔保,你們的買賣契約,衙門也列在上麵,親自蓋印。待能出售時,衙門將全部的貨物買下,不會讓你們愁銷路。”

衙門蓋印,就是在幫著百姓,不能被他們占了便宜。

即便如此,連梁三都眼饞了。出錢與百姓合夥養羊,種枸杞,他們隻出些本錢,力氣還是百姓出。

得利肯定不會太高,但隻要做大,做得長久,這利就豐厚了。

羅有做買賣靈光得很,這樣好的事情,卻沒自己的一份,急得坐不住了。

衝到大堂中間,撲通跪倒在地,不斷磕頭求饒:“薑轉運使,你大人有打量,原諒則個吧。我將所有賺的錢都還給百姓,還拿筆錢賠給他們,可不能斷了我的生路啊!”

韓皎一拍案幾,怒斥道:“閉嘴,你哭甚哭!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既然你要做出悔改,滾回西寧州去,拿了錢出來,幫著西寧州的百姓養羊,種植枸杞。你少得一點利,為子孫後代多積點福,比甚都強!”

巨大的喜悅砸來,羅有的哭聲噎在了嗓子裡,卡得他脖子直伸。連話都說不清楚了,含混著應了。

接著,薑醉眉對各行當都下了令,各種鋪子撫民的措施,以及衙門對他們的補償。

公堂熱鬨又歡騰,聲音傳到後麵,嶽飛心情隨之起伏,良久難以平息。

鹽,糧,布料醬醋等等,百姓過日子都缺不了,如今基本上已經穩定下來。

嶽飛轉頭看向含笑的趙寰,遲疑著問道:“趙統帥,商人向來逐利,他們這些人,更是狡猾可惡得很。為何不乾脆換掉他們,讓彆的人來做這些買賣?”

趙寰耐心解釋道:“既然商人逐利,換一批人,也不一定會好。他們在興慶府等地,已經經營多年,又都已經是大宋人,做生不如做熟。等以後真正做起來了,其他地方的買賣人自己會來。如今興慶府等地,不能就這樣半死不活,要趕緊恢複正常。不隻是城裡的鋪子,百姓們也一樣。由商帶動農,彼此幫扶,互相成就。”

嶽飛恍然大悟,趙寰缺錢缺糧缺本錢,她要借著興慶府這些買賣人之手,將當地的百姓帶活。

活水才有生機,百姓活了起來,商自然跟著會紅火。

嶽飛還想問些什麼,這時看到薑醉眉與韓皎兩人,互相攜著走了進屋。

她們兩人的眼眸,比沙漠夜裡的星辰還要閃亮,喜不自禁道:“趙統帥,他們都應了。”

趙寰笑著迎上去,與她們再次緊緊擁抱:“我知道你們行,你們做得很好!”

徐梨兒也趕著上前,與她們笑著說在了一起。

嶽飛看著她們幾人,再看向屋內還恍惚著,目露欽佩的張憲他們,徹底明白了過來。

看似簡單的處理方式,背後肯定花費了大量的心血與精力。

興慶府百姓的困難,產出,各行當買賣人的貓膩。其他州府的現狀等等,都必須了若指掌。

趙寰知曉全局,由她在背後做調控,薑醉眉她們才能夠有底氣,與買賣人定契書,做保。

趙寰這是一舉三得,從興慶府著手,帶著其他幾州府一起,儘快恢複生機。

在背後掌控全局,放權給薑醉眉韓晈她們,讓她們能獨立處理大事,力挽狂瀾。

公堂上的買賣人,堂後的一眾武將,他們都看到了娘子官員們的本事,給所有的娘子立了威。

娘子們的歡喜,撲麵而來,嶽飛忍不住跟著心生喜悅。

她們能從那吃人的地方爬出來,成長成今日這般模樣,真好啊!

趙寰揉著眉心緩解疲憊,朝嶽飛走了過來,笑%e5%90%9f%e5%90%9f道:“嶽將軍,還要勞煩你幫些忙。”

嶽飛頓住。

原來,她還有第四得!

第87章

政令在於執行, 且得切合實際。

興慶府以及夏州等地,與被金國占去的大宋京西東幾路,巴蜀又不相同。西夏統治日久, 迄今地界仍不大太平。

從羅有的話可以得知一二, 西安州本是大宋的疆土, 任得敬投降送給李乾順之後,此地百姓很快就倒向了西夏。

趙寰任用原西夏的商人,讓他們前去與百姓們打交道, 比較容易取得他們的信任, 事半功倍。~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但各地肯定不乏死忠於西夏朝廷的百姓,衙門裡娘子多,她們需要下到縣裡鄉下去辦差。

趙寰擔心她們的安危, 請求嶽飛派兵丁隨行護送。

嶽飛當即一口應了,叫來張憲吩咐了了下去,問道:“趙統帥何時需要他們何時出發?”

趙寰道:“儘快早些, 先從戶貼地契做起。天氣會越來越冷, 下雪之後就不宜出門,爭取在過年前安定下來,明年開春時, 莫要耽誤了春耕。”

嶽飛覷著趙寰蒼白憔悴的神色,猶豫了下, 關心道:“趙統帥太過勞累, 仔細著身子。”

趙寰頷首道謝, 道:“我是要休息幾日,嶽將軍若軍務不忙, 我們一起到各地走走。”

軍中不打仗,就是操練。嶽飛將此事交給副將即可, 忙應了下來。

過了兩日,趙寰差人來喚他,一行人馬出了興慶府,一路逛了過去。

興慶府的天氣晝夜氣溫相差大,刮風時,早晚凍得要穿厚襖。在太陽正當頭時,又會曬得人滾燙,眼睛都睜不開。

趙寰平時坐車,在車裡或處置公務,或者歇息。在天氣好時,坐在車轅上,半眯著眼睛打量著光禿禿的田地。也不大說話,就那麼一看就很久。

嶽飛親自駕車,他已經近小半個時辰,沒聽到身邊趙寰的動靜,實在忍不住側頭看去。她半邊沉靜的側臉,隨著樹蔭投下來細碎的日光,明明滅滅。

記得初次在巨野見麵時,那時候她極瘦,襯得英氣的五官鋒利如刀。

如今她依然清瘦,那份淩厲卻逐漸退去,變得溫潤柔和。

嶽飛卻深知,如大道至簡般,她隻是收起了銳利,不動聲色間,儘顯威嚴與氣勢。

似乎察覺到嶽飛的打量,趙寰沒有回頭,指著遠處的村郭說道:“嶽將軍,你瞧那邊。”

嶽飛愣了下,隨著趙寰的手指看去。興慶府的天氣寒冷,房屋大多都建得低矮。村子不算大,宅子沿著高低的地勢而建,約莫有三四十戶左右的人家。

與其他地方的村子一樣,厚土牆草屋頂。有三四戶明顯要富裕些,院子外的籬笆院牆,換成了半人高的泥牆。屋頂蓋著青瓦,飄散著縷縷炊煙,看上去格外突出。

村裡樹木尚算繁茂,深秋來臨,樹葉變黃,在地上落了厚厚的一層。與偶爾露出新鮮的黃土相間,一時分不清是樹葉還是泥。幾個垂髫稚童湊在一起玩耍,追逐打鬨。

他們一行車馬到來,稚童停下來好奇張望,很快就一窩蜂,撒開腳丫子跑散了。

嶽飛看了半晌,並沒看出太大不同,遲疑著問道:“可是稚童怕我們,百姓還是對我們不放心?”

“並非隻如此。”趙寰輕歎口氣,道:“這個時辰,該做午飯了。村子裡,你瞧那屋頂的炊煙,隻有瓦頂幾家有動靜。”

嶽飛明白過來,問道:“趙統帥可要去瞧瞧?”

趙寰點頭,道:“離鹽場不遠了,我們進村去,用過午飯再走。”

這一路經過了許多村莊,遇到了些百姓,皆衣衫襤褸麵有菜色,與大仗之後的大宋百姓並無不同。

嶽飛心情沉重了幾分,道:“皆言大宋富裕,大宋在被金人侵略之前,百姓的日子過得與他們也無異。朝廷數次加收賦稅,各種攤派。艮山的奇石異草,珍禽猛獸,都用百姓的血肉在供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