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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要緊張,就當他們是犯人,你們在審案就是。”

趙寰伸出碗去,道:“彆打擾她們,替我加點茶吧。”

徐梨兒見兩人連眼皮都沒抬,隻得走到趙寰麵前,將她茶碗裡加到了七分滿,揶揄道:“那些冊子,竟長到了她們眼裡去。隻這份定力,我就比不上。”

嶽飛接到趙寰的消息前來,他也不明就裡。端看這陣仗,隻怕趙寰有一場大動作。

張憲他們見識過了趙寰的本事,端坐著不敢作聲。心裡好奇到極點的同時,又感到莫名的興奮與期待,等著一探究竟。

過了片刻,秦素娘走進屋,稟報道:“時辰到了。”

薑醉眉與韓皎驀地抬起頭,明眼可見的緊繃。韓皎先開口問道:“來了多少人?”

秦素娘將手上收集起來的紙遞上前,答道:“我點了數,共計三十四人。”

薑醉眉不由得皺起了眉,飛快翻看之後遞給趙寰,忐忑地道:“竟然隻得這幾人?”

趙寰掃了幾眼,心裡大致有了數,不算好,也不算壞,寬慰她們道:“夠了,沒事。”

起身上前,與她們各自用力擁抱了一下,道:“彆慌,按照昨晚的商議來就成。”

薑醉眉看向韓皎,懷抱間,仿佛還留著趙寰所給的力量,暗自呼出口氣,道:“走吧。”

兩人一起來到了公堂,堂內眾人一齊朝她們看了來,說話聲戛然而止。

薑醉眉走在前,韓皎隨後,一左一右坐在了台上。薑醉眉眼神掃過底下,清了清嗓子,開門見山道:“此地寬敞方便,諸位無需擔憂,我與韓安撫並非在審問你們。”

輕鬆的語調,總算令眾人悄然鬆了口氣。有人鬥膽問道:“聽說趙統帥到了興慶府,為何沒見她露麵?”

韓皎笑問道:“你們想見到趙統帥?”

做買賣的人都走南闖北,消息自是比尋常人靈通些。趙寰的事跡,如雷貫耳。

要是她坐在上麵,估計他們連大氣都不敢出。那人呃了聲,忙道:“不敢不敢,是我多嘴了。”

薑醉眉沒追究,道:“閒話待後再聊,先說正事吧。興慶如今成了大宋的疆土,你們也變成了大宋百姓。”

戶帖地契都做了變動,堂下眾人心裡不管做如何想,全都沒有做聲。

薑醉眉坐得高,將底下人的反應一一看在眼裡,心下稍定,問道:“如今城裡的鋪子,大多都關張了。我知道買賣不大好,你們對眼下的局麵,可有什麼想法與打算?每個人都說說看。”

眾人的神色很是複雜,互相掂量著,一時沒人做聲。

“每人說幾句,說重點,休要扯得太遠。比如老天下雨,刮風;李乾順朝廷與權貴有錢人逃到了肅州等地的事情,就莫要再提。因為,這些是你們無法改變的事情。”

薑醉眉強調後,指了左手邊的第一人,道:“你先來吧,先說說你是什麼行當,買賣如何。”

那人正是昨日在茶樓遇到趙寰的漢子之一,他硬著頭皮道:“在下羅有,平時將西寧州的皮毛肉食等販賣到興慶府,專幾個嚼用。在興慶府有兩家鋪子,如今生意不好,門可羅雀。”

薑醉眉聽完不置可否,問道:“鋪子買賣不好,那你有何打算?”

羅有摸不清薑醉眉的用意,斟酌了下答道:“隻能關張大吉了。”

薑醉眉唔了聲,沒再追問,繼續點了下一人:“你呢?”

那人見羅有起了頭,學著他那樣道:“在下梁三,是興慶府糧食行的行首,在城裡有四家糧食鋪子。兩家賣精細糧食的鋪子,都關了張。賣粗糧雜糧的鋪子,還勉強開著。隻倉庫裡就那麼些糧食,隻出不進,我們也沒辦法,不得不漲價啊。”

薑醉眉隻眉頭微擰,韓皎也如此。不過,兩人都沒多說,點了下一人說下去。

接連著,堂內的人都全部說完。他們的話,嶽飛他們全都一字不落聽到耳中。

嶽飛雖不懂買賣,心裡卻感到陣陣不安,側身過去,問坐在旁邊的趙寰:“趙統帥,按照他們的說法,興慶府的買賣做不下去,鋪子都要全部關張。這般下去,可不是好事啊。”

趙寰道:“關張不了。人要吃飯,要穿衣。柴米油鹽醬醋茶,缺一不可。”

嶽飛一想也是,“可,其他的行當呢?”

趙寰抬起手指,對他噓了聲,微笑著道:“嶽將軍彆急,且再繼續聽下去。”

嶽飛忙坐好,忍不住斜瞄了趙寰一眼,她眼底一片青色,眉眼間帶著濃濃的疲憊。

看來,她夜裡肯定沒歇息好,一直在操心堂上的事情。

嶽飛苦想了會,卻始終不通。暗忖她為何坐在後麵,而不親自出麵處理。把他們這群武將叫來,又是所為何意。

薑醉眉的聲音從公堂傳了來,她不疾不徐道:“我從諸位的嘴裡,所聽到的都全是困難。你們很是沮喪,認為鋪子很快就得關張大吉。隻是我不甚明白,眼下你們都在做虧本的買賣,以後也沒甚盼頭。為何不早些關門,好減少些虧損呢?”

嶽飛怔了怔,再次轉頭看向趙寰,目露讚賞,道:“薑轉運使這句話問得好!”

趙寰笑而不語,道:“薑轉運使非常人可比。”

嶽飛很快想到她那篇氣衝山河的休趙構罵書,煞有其事點頭應道:“的確絕非尋常人可比,薑轉運使著實厲害。”

趙寰笑而不語。

嶽飛心裡好似明白了幾分,沒再多言,專心聽了下去。

公堂之上,雅雀無聲。

薑醉眉不客氣指出了他們那點小心思:“權貴大戶們逃了,對你們來說,卻是大好的時機。我先前看了下,你們的鋪子,有些以前在興慶府排不上名號,但有些卻是數一數二。比如梁東家太自謙了些,你的糧食鋪子雖隻有四間,城內其他好些小的糧食鋪子,都是從你這裡拿了糧食再去賣。以前興慶府的三成人,都吃著你的糧食。”

梁三知曉薑醉眉他們既然點出了此事,定是對興慶府的買賣有所了解。

她們這群娘子官員厲害得很,梁三也不敢狡辯,訕訕笑了下,道:“薑轉運使,你也說了是以前。現今興慶府的人雖少了大半,哪還能賣出那麼多糧食。這還不算,最最麻煩的就是,乃是隻出不進。以前我的糧食,都是從其他州府買來。比如肅州,沙洲,瓜州,加上黑山,白馬等鎮軍司。這幾地屬於西夏,與大宋劍拔弩張。唉,難呐!”

拿了西夏鹽引的鹽商王季,跟著叫叫苦不迭:“庫裡的鹽快告罄了,人哪能不吃鹽,那牲畜的草料裡,也同樣要加鹽。特彆是羊,更離不得鹽。青鹽進不來,我也隻能乾著急。”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訴苦,嶽飛聽得臉沉了下去,不由得轉頭看向趙寰。見她依然氣定神閒坐著,那股怒火,就莫名散得七七八八。

趙寰既然叫他們來,肯定不是為了聽他們抱怨。

薑醉眉低頭吃著茶,韓皎這時開了口,道:“休說肅州沙洲,算上整個西夏所產的糧食,也不過而而。西夏的鹽池,豈隻有鹽州。已歸還大宋的夏州,定遠皆產上好的白鹽青鹽。至於布料綢緞,鍋碗瓢盆,細到一針一線,西夏如何能與大宋比?”┇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眾人一下啞了聲,韓皎冷著臉,厲聲道:“你們不過是想要求得更多的利,趁機發大財罷了。你們鋪子的買賣,為何不好,心中難道沒有數?一石糧食,你們有本事漲到三千錢。在金人入侵大宋時,一石糧食也不過最高三千錢。西夏能與大宋比?你們真是敢要價啊!”

韓皎譏諷一笑,歎道:“賣鹽要鹽引,你們手上拿著西夏的鹽引,心裡沒底,趕緊拚命漲價。夏州等地的鹽,沒官府明示,你們不敢碰。以前西夏私鹽泛濫,你們有的是門道。從私鹽販子手上拿了鹽來,再翻數倍賣出。”

“百姓尚在驚惶中,你們從百姓手上,幾乎跟白撿那般,從他們手上收了上好的皮毛,香藥,枸杞等等。如今都屯著,等著以後賣大價錢。”

韓皎看著眾人清白交加的臉,沉聲道:“你們的做法,就好比是殺雞取卵。百姓才是你們的衣食父母,他們活不下去,你們從誰身上賺錢?達官貴人?達官貴人可都逃了。賣到大宋其他州府去?以前大宋與西夏互市關了多年,你們沒門道,萬萬不敢輕舉妄動。”

嶽飛詫異不已,不禁低聲問道:“韓安撫使如何知曉得這般清楚?”

趙寰難得活潑地道:“因為韓安撫使她們厲害啊。”

嶽飛頓了下,很快笑起來,讚道:“你們都厲害。”

那點老底被拆穿,眾人皆縮著脖子不敢吭聲了。梁三畢竟是行首,大著膽子問道:“先前秦娘子說,叫我等來是好事。如今聽薑轉運使與韓安撫使的話,好似對我們頗為不滿。在下愚鈍,鬥膽問一聲,兩位將我們叫來,究竟所為何事?”

薑醉眉直接下令道:“你們鋪子裡的糧食,鹽等等,將價錢全部降到興慶府去年這個時節的九成價錢。”

聽到要降價,等於生生從他們手上搶錢,所有人的臉色都難看了幾分。

薑醉眉不疾不徐道:“九成的價錢,玉你們並沒有損失,比不上你們這段時日多賺的錢。若是你們舍不得,興慶府很快會有大宋的買賣人進來。無論是買賣的大小,以及貨物的多寡,你們都比不過他們。”

梁三神色變了變,心裡開始隱隱不安起來。

薑醉眉並沒嚇唬他們,大宋自來比西夏富有,大宋買賣人的厲害,他們從不敢小覷。而且能迅速來的,都是那有門道的大商戶。

倒是那羅有,他從百姓手上收到的皮毛等貨物,如今已經在手上。巴不得大宋其他州府的買賣人前來,他好賣了發財。

薑醉眉直接將他指了出來,道:“羅有,你手上的皮毛等貨,就自己留著吧。百姓就靠著這點皮毛山貨,賣了買點糧食糊口,都被你黑心肝賺了去。衙門會下令,讓買賣人直接向百姓買,不許中間販子參與。”

羅有瞬間傻了眼,他屯著的那些貨,豈不得全部砸在了手上!

腦子轉得飛快,羅有馬上哭訴道:“薑轉運使,都是我的錯,我貪心。你給我條活路吧,我真上有老,下有小,底下還有群夥計要養著呢!”

薑醉眉沒搭理他,道:“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就算是買賣人,亦當如此。你們做買賣的,無論賺多少錢,那都是你們的事,衙門隻管收取該收的賦稅。但你們昧著良心賺錢,這可不是什麼本事啊!”

梁三眼珠子轉來轉去,當機立斷表了態,道:“薑轉運使教訓得是。我是興慶府人,如今尚有些餘力,定當回報興慶府的百姓們一二。薑轉運使放心,明日起,我就將消息傳出去,鋪子裡的糧食,照著以前的九成價錢售賣。”

薑醉眉垂著眼皮,沒反對,也沒答應。

梁三心一橫,再道:“薑轉運使,若是你覺著不夠,隻要梁某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