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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寰愛民,但她絕不是菩薩!

幾人站在那裡,所有人都在忙碌,無人理會他們。過了好一陣,才有個小娘子空了,上前打量著他們,道:“瞧你們身著官服,應當是熙和路衙門的人吧?”

馮棟才忙道是,“我是熙和路轉運使,敢問趙統帥可在?”

小娘子客氣曲膝見禮,道:“趙統帥不在,薑府尹在這裡。不過她在忙,馮轉運使且稍等,我去替你稟報一聲。”

馮棟才下意識道了謝,待小娘子離開之後,徐府尹與賀提轄一並上前,不解問道:“為何是薑府尹來了臨洮,聽說她在相州管著衙門事務,領兵的乃是林將軍啊!”

先前馮棟才也疑惑不解,這時腦子倒靈光乍現,鬱悶地道:“薑府尹隻怕是要升官了。”

兩人沒明白,正想再問,這時身著戎裝的薑醉眉,從門外大步走來。

幾人忙看過去,見她麵容姣好娟秀,舉手投足斯文有禮,眉眼間卻透著冷硬,氣質十足。

薑醉眉眼神淩厲,掃了幾人一眼,然後目光落在馮棟才身上,道:“你就是熙和路轉運使?”

馮棟才忙道是,拱手見禮,剛要開口,薑醉眉已經語速飛快道:“我忙得很,所以就不寒暄了。首先,正義軍占領了臨洮,接下來,熙和路都會屬於我們。你們是趙狗的官員,一心效忠他的,趕緊回去收拾行囊離開,我們絕不攔著。”

馮棟才從沒見過如此乾脆的命令,一下傻了,不禁看向徐府尹與賀提轄。他們兩人同樣滿臉呆滯,還沒回過神。

薑醉眉沒理會他們,指著大堂,簡要介紹了下,道:“在排隊的,是降服大宋的西夏人,我們在給他們立戶帖。那邊的屍首,是叫囂著要我們放下刀箭,跟了他們,會好生疼愛我們,不知死活的臭男人。被捆著的這些,是嘴巴比骨頭硬的。挖礦缺人手,他們嘴皮子厲害,正好拿來用。”

這般快!

不管以前還是現今,朝廷做決斷,各黨得經過許久的爭吵,許久都拿不出個章程。

馮棟才腦中亂哄哄,理不清個頭緒,忐忑不安地道:“薑府尹,此事甚是重大,可否容我們回去想一想?”

薑醉眉滿不在乎地揮手,道:“回去吧,隻是不要回衙門了。衙門的章,賬本戶帖等等,都要留著,敢毀掉一點,就砍你們身上的一部分來填補。我忙得很,沒空說閒話。走吧,走吧,這裡冷,你們也彆在這裡耽誤事了。”

馮棟才驚恐萬分,又徹底傻了眼。

不過三五句話,他們就被打發了。而且,薑醉眉的態度清楚明白,不接受任何商談與條件。就算他們願意留下來,還得看北地要不要。

馮棟才深深覺著,他們被嫌棄了。先前的那點拿捏心思,瞬間沒了用武之地。

薑醉眉的意思,就是趙寰的意思。雖是如此,馮凍才還是想掙紮一下。

見薑醉眉準備離開,馮凍才急急上前兩步,道:“薑府尹,我可能見見趙統帥?”

薑醉眉腳步微頓,轉頭似笑非笑看著他,道:“你想見趙構,就能隨意見了?趙統帥可是忙得很。不過,你想要上戰場收複西夏失地,抗金殺敵,倒可以從軍加入正義軍,不僅可以與趙統帥相見,說不定還可以與趙統帥並肩殺敵。”

打也打不過,以前官場的那套,在趙寰的領導下,完全不適用。

馮棟才徹底呆住,肩膀塌下來,徹底萎了。

*

嶽飛的主帳裡,吵鬨哄哄。

張憲等親信知曉前因後果,臉色沉重坐在那裡沒動。其他如王貴,傅選等人,漲紅著臉,怒道:“都統,我們就這般束手就擒了?北地的兵中,可是還有好些娘們兒!我們被一群娘們兒打敗了,等到傳出去,我們哪還有臉?”

姚嶽氣得一拍案幾,罵道:“女人向來心腸歹毒,水性楊花!趙寰那娘們兒,虧她還姓趙,連父兄都不放過,以後她哪有臉麵對趙家祖宗。又好比那劉氏,都統待她哪裡薄了,她不但......”

嶽飛神色冰冷,董先見狀忙住了嘴,尷尬了下,轉而大聲道:“我們此次敗了,如何向朝廷交待?”

董先憂心忡忡,道:“丟失了臨洮,壞了與西夏的邦交。朝堂上那群文官,豈會放過都統,定會在官家麵前參上一本。”

嶽飛從匣子裡,取出趙構的旨意甩在他們麵前,沉聲道:“打,如何打?我們的刀箭,本不該對著大宋同胞,更不該奉到殺了我們千萬同胞,占去我們疆土的敵國手上!”

王貴走上前取了旨意一看,先前的憤怒,被堵在了心口,默不作聲將紙遞給了旁邊的傅選。

等到諸將看完旨意之後,屋內安靜了下來。

趙寰的兵隻有區區兩三千,卻圍住了他們幾萬人的兵營。

可趙寰的這幾千人,他們沿著兵營,每隔一段就駕著一架床弩。床弩後麵,堆著密密麻麻,散發著比天氣還要冷的弓箭。

他們是不願意屈服,可肉身凡胎,如何能抵得過鐵箭刀槍。

嶽飛沉聲道:“我們來到臨洮,乃是為了鎮守邊關。定邊被西夏占了去,大宋的疆土一退再退。如今的邊關,可不是以前的邊關。”

王貴猶豫了下,問道:“都統,姓趙的總不能一直圍著我們,她究竟意欲為何?”

嶽飛眼神沉沉,掃了屋內眾人一眼,道:“身為兵,自當守國門,衛社稷江山。趙都統殺金賊,驅逐西夏,還百姓太平日子,她向來所行之事,皆不過如此。她欲如何,等她來找我,便能知曉了。”

大家神色各異,懷著心思離開。

沒多時,趙寰就閒庭信步,走進了神武右軍的兵營。

嶽飛穿著粗布常服,坐在塌幾後,正在提壺斟茶,見趙寰進門,笑著招呼道:“來了,快過來吃杯熱茶。”

“嶽都統好興致。”趙寰走上前,解著身上的大氅,笑著道。

嶽飛遞茶的手停在了半空,將茶杯放下,起身接過趙寰脫下的大氅放好,閒閒道:“我沒了軍餉,兵營又被你圍住,下雪天,隻能圍爐煮茶了。”

趙寰笑了,坐下來看了眼案幾,嫌棄地道:“就隻有茶,連乾果子都沒一碟。嶽都統,你簡樸得過了些。”

嶽飛走回去坐下,取笑她道:“比不過趙統帥,在陸家園子一擲千金。”

趙寰哈哈笑道:“那次可是將我身上所有的銀錢都花完了,不過,現在我錢袋又鼓了起來,從西夏那裡得了不少錢財。”

嶽飛遞了茶給她,道:“都穩妥了?”

趙寰捧著溫暖的茶碗,舒了口氣,道:“眉娘子在忙著,她做事乾脆利落,比我考慮得少了些,應當很快就能辦妥當了。”

嶽飛不解,抬眼看向趙寰。她笑盈盈解釋道:“她是快刀斬亂麻,真用刀斬。先前我聽說馮棟才他們去了榷場,應當也被她解決掉了吧。”

想到馮棟才他們的習性,嶽飛不禁沉默,片刻後道:“馮棟才算不得壞人。”

趙寰笑了下,乾脆道:“嶽都統慈悲,對誰都懷著三分善意。壞不壞倒是一回事,關鍵是,他能不能適應北地的做事方式。我恨透了黨爭!”

嶽飛聽到趙寰沉下去的語氣,不由得抬眼看向她,問道:“你讓薑醉眉前來,是要她做轉運使?”

趙寰點頭,道:“陝西六路的轉運使!”

陝西路如今隻剩下了四路,兩路在西夏手上。他怔了下,問道:“何時出兵?”

趙寰不緊不慢道:“越快越好,西夏那邊一得到消息,肯定會派翔慶軍出兵、遲早的事,我們得打他個措手不及。正好,奪回幾城失地,就當過年慶賀了。怎樣,嶽都統,你可願意領軍?”

嶽飛無奈,道:“我如今可還有何選擇?”

趙寰衝著他笑,問道:“你底下的部將們太過複雜,他們可會同意你的打算?”

嶽飛的兵將來源複雜,比不得太平時的兵將。在有共同的利益與目標時,他們能聽嶽飛的號令。‖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若是等到有更大的利益時,他們就能背叛他。趙寰絕不允許,悲劇再次發生。

這也是趙寰要圍嶽飛兵營的原因,她信嶽飛,卻不信他的部將。

嶽飛想起先前他們的反應,斟酌了下,坦白地道:“我還得與他們商議。”

趙寰遞給他一張紙,道:“他們不行,他們不能留在軍中。我要把他們帶走,去審訊。”

嶽飛怔了下,伸手接過紙,看到上麵寫著一長串名字:“王貴,王俊,傅選,董先,龐榮,姚嶽”,全部是他麾下的得力將領。“注”

前世時看到這份名單,趙寰就很生氣。這些人背刺嶽飛,陷害忠良,老天無眼,居然讓他們得到善終。

雖說這輩子他們沒來得及行惡,但人的本性不會變,他們絕不能繼續留在軍中。

嶽飛是真正心懷大義,那批軍餉,是他拖延了,等著她從北地調兵趕來。

當時在陸家園子,嶽飛對她唯一的要求就是:他隻打金賊與西夏,還大宋河山一片安寧。

她們從浣衣院殺出來,要向拋棄她們的大宋討要一份公道。

拋棄了嶽飛的大宋,這份公道,她一並替他討了吧。

趙構,秦檜,萬俟卨,張俊......

趙寰解釋道:“巨野那一站,我當時就想問,你的部下可會趁機誣陷你。後來又一想,畢竟是你兵營的事情,我不好插手,趙構還急需你,不會對你如何。此次不同以往,無論是抗金還是打西夏,與趙構的想法截然相反,等於與南邊朝廷徹底決裂。他們要升官發財,在南邊朝廷容易,在北地,就得收著了。他們會令你的軍心不穩,若是在戰場上倒戈,不僅給你帶來沒頂之災,還會令其他的兵陷入災難。”

嶽飛腦中閃過平時他們的種種舉動,互相並肩作戰的日子,神色糾結,陷入了兩難之中。

趙寰平靜地道:“嶽都統,我敬仰你的忠,佩服你的義。你是君子,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你從軍是為了保家衛國,免得天下生靈塗炭。隻要你堅持這點,就能無愧於心。”

嶽飛手握著紙,直覺猶如千斤重。這份名單,隻怕是她費了心思,收集了許久。他信任趙寰,她不會害他,更不會無的放矢。

趙寰沒有催促,自顧自吃茶。

嶽飛終於放下紙,誠懇地道:“趙統帥,他們是我的同袍,留他們一命,放他們離開吧。無論他們以後會如何詆毀我,我都不悔。你先前對我說,我們都選擇了一條最難的路。既然難,哪能不遇到風雨。我隻無愧於心,無愧於天地,哪怕是死,又有何懼!”

趙寰%e8%83%b8口滾燙,鼻子直發酸。

這就是嶽飛啊!

第75章

神武右軍要並入正義軍, 王貴王俊等人強烈反對。趙寰乾脆利落將他們從軍中驅離,尊重嶽飛的想法,留了他們一條命, 放他們離開。

嶽飛統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