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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出來具體有多少人。數了下氈帳,估摸著有近五百的兵力。”

金人中不乏聰明人,趙寰不怕他們聰明,就怕他們不聰明。

按照聰明人的想法,他們會直接趕回汴京,去秦嶺或者淮河一線,有大宋軍隊駐紮的地方。與大宋軍隊會師,由他們護送回大宋。

而金人的各路軍,眼下正在與大宋作戰。他們隊伍中小娘子多,車馬不足,行駛得緩慢。

如今她這個領頭人物,如今還斷了手臂,無法再繼續上陣打仗。

待金兵回程,便能順手將他們收拾了。說不定還能拿著他們,再次羞辱,或者敲詐大宋一筆。

另外的一種做法,就是派兵前來追捕圍剿他們。拿趙佶他們來威脅趙寰投降,以孝道以及忠君來鎮壓她。

最次,拿趙寰去換趙佶,揚言隻要交出她,便能放過其他人。

以她的一命,換取其他幾千人的命。她這個主心骨一去,他們也就散了。與每個地方的各種反抗一樣,被血腥鎮壓下去。

他們萬萬想不到,趙寰能與他們豪賭一場,敢在此時還能殺個回馬槍!

趙寰不給他們任何一種機會,隊伍不斷壯大,她的喜悅與壓力並存,糧草是橫在她麵前最大的難題。

她一路急行軍,就是要趕在他們捉趙佶之前到這裡,順手搶糧食與兵器。

趙佶活著是恥辱惡心,死了又便宜他。趙寰還沒考慮好,是將他或者趙恒,隨便捉一個,扔回趙構身邊。讓他們去狗咬狗,互相猜忌殘殺。

或者,將趙佶殺了,將他的屍首弄到大都亂葬崗前,跪在那裡贖罪,

以少對多,對這一仗,趙寰並不擔心。殺個金兵措手不及是一回事,主要是這群已經快在瘋癲邊緣,恨意凜冽的娘子軍們。

她們不怕死,能人擋殺人,佛擋殺佛。

趙寰掃過氈帳內殺氣騰騰的趙瓔珞們,道:“先用乾糧歇息,待子夜時分,隨我前去殺金賊報仇,搶了他們的糧食兵器馬匹,救回我們的同胞親人們!”

趙瓔珞眼神沉沉,問道:“二十一娘,這些親人們,可包含太上皇他們?”

第39章

春日的雨, 下到了汴京時,就隻些微潤濕了一層塵埃。

天還陰沉著,灰色的雲朵飄過, 壓抑得令人心煩氣躁。

眼見就要開始春耕, 若雨下不透, 莊稼收成不好,原本苦的百姓,將會雪上加霜。

“東家, 東家!”幕僚李齊鳴從外麵提著長衫下擺, 急匆匆走來,喊住了正欲轉身回屋的辛讚。

辛讚停下腳步,回頭看去, 眉心的紋路更深了,道:“何事這般慌亂?”

李齊鳴緊張四望後,探頭過去, 低聲說了句話。

辛讚震驚地看著李齊鳴, 他的神色與辛讚一樣,滿臉難以置信:“東家,這事兒吧, 著實透著離奇。大都離得不遠,這等大的事情, 開封府卻沒得到任何消息。可完顏晟突然沒了, 加上完顏宗翰, 小的仔細一想,又說得過去, 大都肯定變天了。怕誤了大事,便趕著回來跟東家稟報聲, 你可要見一見?”

“他如今在何處?”辛讚思索了下,發現腦子很亂,乾脆放棄了去想,徑直問道。

李齊鳴道:“為了不被人發現,他在大相國寺裡暫時歇腳。”

大相國寺被金人的一場大火,燒得隻剩下了破殿。塑了金身的菩薩太重,金人搬不動。他們將外麵的金刮去,留下千瘡百孔的菩薩在外麵風吹雨淋。

金人撤退之後,流民們回到汴京,就算沒了容身之處,也沒人敢去這裡。

菩薩的身與眼,令人潸然淚下,又令人可怖。

辛讚臉上浮起不知是哭,還是笑的神色。

若是真有菩薩上蒼,金人犯下的滔天罪孽,為何沒得到報應?

辛讚想到了來人,心裡那點對菩薩的埋怨,立刻變成了敬畏之心。

興許金人的報應真來了!

這些年來,辛讚委身於金人朝廷,出仕做了開封府尹。有人罵他認賊作父,賣國求榮。

辛讚答應之前,就有了挨罵的準備。但真聽到時,還是不好過。

他若是推卻,開封府尹自不會缺人。但底下被金人奴役的百姓,估計大多都沒了活路。

辛讚生在濟南府,自從落入金人之手後,此地從百姓安居樂業的升平盛世,變成了餓殍遍地的人間地獄。

開封府,大宋曾經的都城汴京亦一樣。金明池的水,辛讚多次清理,再也變不回以前的清澈。

山水萬物有靈,承載了太多的苦難,萬物同悲。

無論情形如何,至少看到了點盼頭。辛讚毫不猶豫道:“走,帶路。”

李齊鳴與辛讚相交多年,深知他的誌向與未酬之誌。身為有血性的大宋人,都不願意見到大好河山被毀,同胞流離失所。

“東家且慢。”真要前去了,李齊鳴卻生出了猶豫,道:“在下曾想過,他們是如何找到了你,可是金人的試探?”

辛讚腳步不停,道:“金人大舉南侵,他們的老巢空虛,此時正是起事的好時機。姑且不提這些,有人能從大都逃出來找到我,且算他有點本事,都值得冒險一見。”

李齊鳴見辛讚態度堅決,便不再勸說了,與他一起來到了大相國寺。

大相國寺與其周圍一片,原本是汴京最熱鬨繁華之地。尤其是晚市時,人頭攢動,能從這裡淘到許多稀奇物件。

辛讚在剛上任時,來過這裡一次。他不忍見到此地的荒涼,從未再踏足,這次還是第二次來。

一進入這邊的小巷,周圍都是斷垣殘桓,偶爾有瘦弱的野貓野狗竄過。

辛讚每走一步,都沉重無比。

李齊鳴警惕四望,他不禁歎了口氣。金人毫無章法規矩,根本不懂治理朝政。

明明開封府寸土寸金,乃是大宋最富裕之地。不但被金人打得稀爛,他們將大宋百姓都當做奴隸,隻管壓榨奴役。賦稅,吏治,律法等,在金國就是笑話。

一群陳年泥地裡鑽出來的蠻子!

李齊鳴嘟囔暗罵,見辛讚已經走到了前麵,趕緊一個箭步竄上去,跟緊張的老母雞般護在了前麵。

探頭壓著嗓子,剛要開口招呼,就見到地藏王菩薩後,探出一個蓬亂著頭,臟兮兮看不出肌膚顏色的一張臉。

“府尹!”那人看到李齊鳴,整個身子跳出來,俯身作揖見禮:“在下湯福,汴京人士,以前在汴京做彩棚為生。桑家瓦子,樊樓都用在下做的彩棚。”

辛讚頷首,上下打量著瘦得跟猴一樣,與乞兒無異的湯福,轉頭四看,問道:“就你一人?”

湯福道:“還有另外的兩個同伴。隻我們一起進來目標太大,他們在城外看著車馬。我們來的時候,用了金人的駿馬。怕被他們發現,白日歇息,早晚趕路。”

提到金人的駿馬,湯福那對雜亂的眉毛,得意得都快飛了出去。

金人的駿馬!

辛讚愣住,深知金人對馬的看重。與大宋打仗時,仰仗著騎兵才一路無敵,金人的馬可不易得。

湯福說完,補充了句,道:“在出發前,二十一娘交待了在下,對府尹一定要知無不言,不可隱瞞。”他轉過身,道:“府尹,進來坐著說話吧。”

辛讚打量著破爛的地藏王殿,無語沉默了下,抬腿跟在了湯福身後。

李齊鳴見狀,謹慎守在了倒塌了一半的牆外。

湯福熱情招呼著辛讚坐,“二十一娘說了,不可失禮。這是從金人那裡搶來的,二十一娘說我們趕路辛苦,帶上歇腳時能派上用場。”⊙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辛讚隨著湯福的指點看去,地藏王菩薩的腳下,鋪著一張精美華麗的坐氈。

駿馬,地氈,二十一娘。

辛讚臉上浮起了笑,坐了下來,問道:“二十一娘可是柔福帝姬?”

“是。不是。二十一娘說了,大宋都沒了,再沒了帝姬。”湯福躬身答了句,在破蒲團上隨意一坐,開始脫腳上沾滿泥土的破靴子。

辛讚心情十分複雜,望著湯福脫掉靴子,露出黑乎乎的羅襪。他從羅襪裡麵掏出蠟封的信,恭敬遞到上前:“府尹,這是二十一娘寫的信。信太重要,在下一直貼身放著,睡覺都沒離過身。”

信封溫熱,氣味很是複雜。辛讚憋著氣,打開了信封,拿出信看起來。

信並不長,字跡板正,每個字都寫得跟朝廷邸報一樣清楚。

辛讚從頭看到尾,再從尾看到頭。心潮澎湃,手控製不住顫唞著。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一股子臭味襲來,徹底抑製住了他心底的激動。

湯福神色憨厚,眼巴巴望著辛讚。雙手搭在膝蓋上,等著他的問話。

辛讚愣了下,問道:“這也是二十一娘提醒你的?”

湯福茫然了下,接著很快點頭,“二十一娘說,這是要掉腦袋的事情。辛府尹拖家帶口,可不能意氣用事。得深思熟慮,再三衡量之後再做決定。”

膽量聰慧,體貼妥當,到識人的眼光,無一不具備。至少,這個送信的湯福就選得很妙,憨厚中,偶有一靈。

但如湯福這樣的人很多,除此之外,還要得忠心。從他言語間對趙寰的恭敬,辛讚原本隻放了一半的心,徹底放了下去。

辛讚默了下,沒問趙寰為何找到他,指著湯福的腳,道:“你先把靴子穿上吧,冷。”

湯福哦了聲,趕緊穿好靴子,嘿嘿笑道:“對不住,怕誤了事,一路上顧不得清洗。趕路倒不太累,隻防著彆被金賊發現,躲避他們有些辛苦。”

辛讚說了聲無妨,再次仔細問起了大都最近發生的事情。湯福沒有隱瞞,從頭到尾,繪聲繪色說了一遍。

信上隻簡單敘述了金國最近的局勢變化,以及他們做的事情,未加任何修飾與形容。冷靜不加任何偏向,與朝廷邸報內容亦相似。

從湯福嘴裡聽了仔細,辛讚的一顆心,隨著他的敘說,上下起伏不平。

趙寰隻身迎戰金兵的孤勇,放眼大宋天下,也沒幾人能做到。

湯福說完,眼睛紅了,“二十一娘受了傷,右手臂廢了。”

辛讚悄然拭去眼角的淚,定了定神,他指著信紙,問道:“這封信,可是二十一娘叫彆人代寫?”

湯福搖頭,“是二十一娘親筆所寫。她如今在用左手習字,用了字帖描紅,一個字一個字描繪了下來。她說,要有誠意。”

辛讚想哭,又想笑。他滿腔滿腹的不平與愁思,讀書人們成日明裡暗裡哭大宋山河,哪怕再憤怒,卻沒任何動作。

再難,能有她們這群在浣衣院的小娘子們難?

怪不得,趙寰會如此安排。估計她也看穿了,他們這群自詡憂國憂民讀書人,空談誤國。

湯福問道:“辛府尹,你可還有疑問?可要給二十一娘回一封信,在下好一並帶回去。”

“好。你且等著。外麵金人眼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