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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可真冷啊!汴京的此時,該是惠風和暢了吧。韓娘子,你可願跟我回汴京,去將我們的根奪回來?”

不知是風太過寒冽,還是趙寰的話太具有蠱惑人心的力量。

韓皎的鼻子被堵住,酸澀難忍,眼淚都差點被嗆出來。

回汴京啊!

第30章

“試一試, 我們都試一試。從汴京到大都,一路死傷無數,我們都活下來了。既然能走到這裡, 我們就能回去啊。”

“韓娘子, 大宋才是我們的故園。無數的大宋漢人百姓不怕死反抗金人, 我們為何不能?朱皇後能堅定赴死,我很欽佩她。我也不怕死,但要死得值一點。有怨報怨, 有仇報仇。咱們這些女人, 不該被欺負至此啊!”

沒有言大義,沒有講赤膽忠誠。

她們被大宋拋棄了。

不應該啊!

“我們都是弱者,我們隻要一個公道!”

韓皎望著趙寰, 她的眼神熱烈而赤城,麵孔清瘦得下巴尖尖,棱角分明。那雙濃眉幾乎飛入入鬢, 不似尋常小娘子的柔美, 英氣十足。

不知為何,韓皎見到趙寰,就想起了糧倉的那晚。她隨行灑脫靠在門上, 身形瘦弱,氣勢卻如一座山, 能讓人依靠信服。

韓皎愣愣問道:“你要我如何做?”

趙寰莊重曲膝福身, 道:“我要韓娘子幫我。先前你說金人要攻打大宋, 我想趁此機會,反了!”

韓皎倒吸了口涼氣, 慌亂抹了把臉,喃喃道:“你瘋了, 瘋了!”

她腦子一片空白,如困獸般轉著圈,嘴裡念念有詞:“都瘋了,早就瘋了,誰能不瘋呢!”

“韓娘子。”趙寰穩穩托住了韓皎的手臂,她停住腳步,抬眼看過去,臉頰抽搐了下,抽揮手,煩躁地道:“我知道你不安分,不過此事重大,兵呢?箭呢?刀呢?”

趙寰微微笑起來,“都有。韓娘子,你彆擔心這些。我想托你一件事,你在浣衣院管事,外麵的消息都逃不過你的耳朵。我想請你留意一下,完顏宗乾如何派兵,哪些完顏氏會領兵侵犯大宋。”

韓皎呼出口氣,看了眼趙寰,含糊嘟囔了句,“那我就看著吧。真是,你得知了......反正我不管了,你愛怎樣就怎樣吧。”

趙寰鬆了口氣,韓皎在完顏亶登基後,仍然穩坐管事之位,又在汴京皇宮浸%e6%b7%ab多年,本事不容小覷。

能搞定她,實在是一大助力。趙寰沉%e5%90%9f了下,問道:“韓娘子,我想出宮,你可有什麼便利的方法?”

韓皎惱怒地瞪過來,“休得得寸進尺!”

趙寰坦白地道:“我受傷了,身子不太方便。不然,皇宮這破土牆,可攔不住我。”

韓皎眼神在趙寰身上掃過,想到完顏氏兵營的亂子,驚駭不已。隻瞬間,又平靜下來。

說來也奇怪,若是此事與趙寰有關,韓皎到不覺著大驚小怪了。她想了想,說道:“三個宮門都是金人守衛,想要出去何其難。不過,平時西北宮門幾乎不開,那裡的守衛有幾個本是漢人,我與他們還說得上話。等我去試探一下口風,到時候再與你說。”

試探口風,要開門放人出去,說不定韓皎要拿出私房體己去打通門路。

趙寰再次曲膝福身致謝,道:“有勞韓娘子。我身無分文,就先欠著吧,等我有了錢財時再答謝你這份恩情。”

韓皎這時神色也輕鬆起來,“先彆提這些,還不一定成呢。”她可不要錢財,趙寰能弄到金銀財寶,不過是輕易而舉之事。讓趙寰欠著人情,比錢財重要多了。

趙寰說好,“韓娘子,還有件事,不知你可否知曉,以前被完顏宗翰搶了去的十九娘趙瓔珞,她如今在何處?”

趙植趙瓔珞趙寰幾人,都是王貴妃所生,一母所出的親兄妹。

“十九娘趙瓔珞,順德帝姬......”韓皎擰眉思索,片刻後道:“完顏宗翰死了之後,她被送去了五國城。莘王趙植在五國城,如今又生了個兒子,他興許可以出手照料一二......”

韓皎說不下去了,趙植的幾個小兒女,除了兩個兒子與他一起去了五國城,兩個女兒在路上都已去世。

王妃嚴善在浣衣院,妾褚紅雲被分給了完顏宗翰的親兄弟完顏宗憲。趙植卻在五國城有了彆的女人,有了新生的小兒子。

嚴善是趙寰親嫂嫂,兩人見過幾次。她平時精神不大好,見麵時也沒能說上幾句話。

五國城是趙佶所在之地,在那裡的日子,比起浣衣院不遑多讓。

後世兩地離得不遠,按照現在的路況以及環境,趙寰歎了口氣,如今她是鞭長莫及。

這時金人婆子走了過來,看到韓皎與趙寰在廊簷下說話,頓時疑惑地打量著她們。

韓皎臉色頓時變了,厲聲道:“你們都聽仔細了,不許亂出去走動打聽!”

趙寰恭敬應是,韓皎哼了聲,昂著頭趾高氣揚轉身離開。金人婆子見了,暗自朝她們撇了撇嘴,一扭身轉頭也走了。

回到屋,趙瑚兒她們立刻圍了上來,關心問道:“如何了?先前我聽你們在嗡嗡嗡說話,可惜沒能聽清楚。我就怕韓婆子在從中作怪。”

趙寰不由得看了趙瑚兒一眼,道:“韓皎要作怪,早就作怪了,你彆總針對她。”

趙瑚兒訕笑著,怏怏應了是。趙寰將與韓皎的話簡單說了,大家一聽,跟著高興不已:“又多了人!我們得趕緊,找更多的人加入才行!”

“九嫂嫂,勞煩你一件事,去勸說十二嫂嫂幾句。”趙寰叫住了準備出門的邢秉懿,苦笑著道。

邢秉懿頓了下,旋即明白過來。趙寰與嚴善是親姑嫂,她在浣衣院的遭遇,恐以後趙寰告訴趙植,令她難堪。

“好,我去勸她一勸。”邢秉懿暗自歎息了聲,女人都傻得很。

趙寰看著趙金鈴幾個小的,她算了下,浣衣院如她這般大的小娘子,差不多有六七人。

她們不能留下來,得提早送出去。起事時,她們不好安排。起事不成,她們也不應在此地成長。

北地天黑得尤其早,一入夜,浣衣院就更像座亂墳崗。

隻是,今日的浣衣院,天氣依然一樣寒冷,私底下卻暗流湧動。

趙瑚兒她們陸陸續續回來了,眉眼間,一片掩飾不住的激動。

趙寰正與趙神佑三人講完送她們出去的打算,知道此事順利,不由得跟著心情一鬆。

這時,邢秉懿繃著臉,硬拉著嚴善進了屋。

趙寰抬頭看去,嚴善在昏黃的燈盞照耀下,臉色白中透著蠟黃。不知是否屋子裡人太多,她深埋著頭,顯得很是局促不安。

邢秉懿喪氣地道:“二十一娘,我勸不了她,還是你來吧。她那屋子黑漆漆,跟冰窟一樣冷。我就把她給帶來了,住在那地方,好好的人都得病了。”

趙瑚兒見狀,忙對趙金鈴她們道:“我們去九嫂嫂屋子。”

屋子的人都離開,剩下了嚴善與趙寰兩人。她終於緩緩抬起了頭,不安地道:“九嫂嫂與我說過了,你們都是好心,是我自己身子不爭氣。”

趙寰招呼嚴善在炕上坐,倒了杯溫水遞給她:“你喝些水。”

嚴善忙起身接過,道謝之後,低頭一小口一小口啜著陶碗裡的水。▂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趙寰實在太忙,沒那麼多功夫與嚴善推心置腹,徑直說道:“十二嫂,你身子哪裡不舒服,細細說給我聽吧,我去問郎中給你拿藥。你不要瞞著,身子好,一切方有可能。”

嚴善緊握著碗,青筋突起的手背繃緊,手指漸漸泛白。她勉強想擠出絲笑,卻笑得比哭還要難看,嘴皮哆嗦了下,道:“我沒事,自從二娘子沒了,一郎離開我身邊,我這心啊,就被挖了大半去。還活著作甚呢,以後有何臉麵見王爺?”

二娘子趙一郎這對兒女,是嚴善所生。趙胡郎與大娘子,則是妾室所出。

趙寰沉%e5%90%9f了下,冷酷地道:“趙植還好生生活著,他不要你了。”

嚴善一下抬起頭,手中的陶碗一晃,水傾倒在裙擺上。雙眸直直望著趙寰,傷痛,晦澀,難堪,各種情緒閃過。

趙寰再次強調:“趙植又生了個兒子。他是我一母同胞的哥哥,他不要你這個嫡妻,也不要我這個親手足。他一個大男人,手腳健全,還領兵打過仗,卻沒為你我做一點點事。”

嚴善眼眶漸漸泛紅,淚水沿著眼角汩汩滴落,手中的碗滾落在地。她俯身趴在炕上,瘦骨嶙峋的雙肩抽搐著,哭得絕望,撕心裂肺。

趙寰默默看著嚴善哭,她心中也不好過。浣衣院的人自顧不暇,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悲傷與苦難。給她一劑猛藥,她得自己站起來。

嚴善痛哭不止,將這些年的辛酸苦楚,都化在了哭聲裡。

趙寰撿起碗,去擰了熱帕子,重新再倒了碗水走過去,輕喚道:“十二嫂,哭過一場,就當自己死過了一次,以後,你得為自己而活。”

嚴善的哭聲漸停,變成了抽噎。緩緩撐著起身,接過帕子覆在臉上,雙手顫唞,好半晌才緩和了些。

擦拭完臉,嚴善雙眼紅腫,接過碗,淒涼地道:“有勞二十一娘。”

喝了水,嚴善嗓子舒服了些,她長長舒了口氣,輕聲道;“九嫂嫂說我傻,在浣衣院的女人,都想著自己怎麼活下去。我心裡總過不去,想這想那,不敢睡覺。一合上眼,就總看到二娘子,一郎他們在哭。”

趙寰靜靜聆聽,她輕拍了下嚴善的手背,道:“不管是母親,還是女兒,姊妹,離開汴京的那一刻,就隻剩下了自己。十二嫂,好好活下去吧。將這份念想,轉成力氣,替沒能長大的大娘子她們報仇,好好活下去。”

嚴善轉頭望著趙寰,呆呆望著她,半晌後,終是說道:“王爺,真不要我們了麼?”

趙寰不知趙植如何想,但前世時,原身一個弱女子,能孤身逃回南宋。

趙植一個大男人,能被關在五國城多年,除了生孩子之外,沒有任何動作,趙寰認定他就是孬種。

沉%e5%90%9f了下,趙寰問道:“他若要你,你會去嗎,去五國城陪他一輩子嗎?”

嚴善怔住,神色淒苦,搖了搖頭:“我去了又能如何?還不是要伺候金國人。一郎在那邊,看到他的母親在金人身下求生,我哪有臉活著。”

女人為人女,為人妻,為人母。

始終沒有為自己。

趙寰自嘲笑了笑,其實不僅僅是眼下,在後世時,還有無數的女人都這般,奉獻了一輩子。

嚴善哭過一場,緊皺的眉眼舒展了些,猛藥也不能下得太狠,趙寰沒再多勸,道:“十二嫂,你就住在我這裡吧。我們這邊人多,平時與九嫂嫂,十三娘她們多說說話,彆總是憋著,對身子不好。”

嚴善眼眶又紅了,以前在汴京時,她們姑嫂之間不大對付,關係不算好。

沒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