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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金鈴見狀,忙跟去陪她:“二十一娘,我也去。”

趙佛佑擔心她們冷,將小爐提到她們麵前,“烤一會,彆被凍著了。”

大家的守望相助,讓趙寰看得欣慰不已,同時又更加警醒了些。

她們如此懂事,定要讓她們活下去,不僅僅活,還要活得更好。

趙寰先仔細講了昨晚發生的事情,趙瑚兒邢秉懿她們已經聽過了大概。

如今再重新聽了細節,與薑醉眉她們一樣,情緒隨著趙寰不疾不徐的話起伏,臉色變幻不停。

不時驚呼,憤怒,擔憂,害怕,心疼,敬佩,各種情緒交織。

薑醉眉崇拜地看著趙寰,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先前金賊趕我們回浣衣院,定是前麵王帳打起來了。敢情他們也要臉麵,知道家醜不外揚,我還以為他們是十足的真畜生呢。”

邢秉懿鄙夷地道:“畢竟涉及到兵營的私密,他們不是恐失了臉麵,而是怕走漏消息。”

趙寰點頭,“九嫂嫂說得對,兵營不比其他地方,輿情向來重要,他們得藏著掖著。但我分析了一下,完顏宗乾不傻,假若我是他,會選擇如何穩定局勢。”

眾人忙安靜下來,全神貫注聆聽。

趙寰將金人會再次侵犯大宋的事情說了,為何會趁著金人出兵的時候起事,掰開揉碎了,細細道來。

“先說我們麵對的主要困難吧,第一,我們人手不足,而且男女力氣有差異,硬拚會吃虧。第二,我們差上戰場打仗的經驗,排兵布陣是一方麵,打仗乃是真刀真槍廝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活下來的金兵,都已經打過無數次的仗,衝鋒陷陣自不在話下。血腥場麵我們見過,一路過來,看過無數淒慘的情形。但戰場又不一樣,屍山血海,沒上過戰場的,會害怕惡心。第三,打仗需要兵器馬匹等,我們現在差不多是手無寸鐵,這也是金人一直沒有防備我們的主要原因。第四,人心。要反,必須得一起,需要大家的齊心協力。小規模的反,等於給金兵送人頭,會死得極其慘烈,被他們拿來殺雞儆猴震懾他人。若是失敗,我們不僅僅是送了命,而且給後人造成了極大的壓力與阻力。”

趙寰望著大家肅然的神色,問道:“我能想到的就這麼些,你們可還有什麼補充之處?”

眾人認真思索起來,過了會,皆搖頭紛紛道:“差不離就這些。”

最近她們的動作不斷,趙瑚兒原本認為她們已經所向披靡了。

沒想到聽趙寰一分析,其實她們對於金人來說,好比艮山與泰山。

艮山靈動歸靈動,人工雕琢出來的景,金人一打進來,艮山很快就毀損殆儘。而泰山,始終巍峨屹立不倒。

趙瑚兒神色黯然,呐呐問道:“我們這般弱小,如何能是他們的對手?”

大家的情緒與趙瑚兒一樣,瞬間低落了下去,不安且難受。

明明還有一線的希望,仔細聽起來,卻一下沒了盼頭。

趙寰早就預料到了這些,她按照自己的節奏,一步步講了下去:“接下來,我們再從困難處著手,如何彌補不足。將困難,哪怕轉不成優勢,也必須得打個平手。”

此話一出,她們都眼神一亮,急切地緊盯著趙寰。

趙寰沒有故弄玄虛,簡潔利落地道:“我們現今是人手不足,但深陷金國的大宋同胞眾多,單單我們女人就成千上萬計,我們得把她們全部發動起來。再說,打仗也不純粹隻拚人數,力氣。當年完顏阿骨打不過區區兩千兵馬,在各方麵都落後的情況下,能戰勝手握重兵的遼國。所以,人數不是決定性因素,咱們也沒必要硬拚。”

大家彼此看了看,不禁抿嘴微笑,重新變得輕鬆了許多。

趙寰覷著她們的神色,繼續道:“在各個王寨有無數的大宋百姓,初除此之外,被金人占去的土地上,幾乎都是大宋人。他們深受其害,恨極了金人。興許他們同樣恨棄他們不顧的朝廷,但他們與我們境遇相同,同仇敵愾。不念人情,隻看得失,這點最牢靠不過。有人領頭,他們也就跟著反了。能做人的話,誰要做牛馬畜生呢?”

刑秉懿聽得頻頻點頭,附和道:“仗義每多屠狗輩,讀書人與官員不一定靠得住,咱們受苦受難的,自是會彼此同情。就好比先前幫著二十一娘的陳三,不知尊姓大名的漢子一樣。”

薑醉眉擰眉想了想,積極道:“二十一娘,那些被金人俘虜來,不得已歸順了金人,在金人朝廷做官的,說不定也身在曹營心在漢。我們可否把他們拉攏過來,這也是一大助力!”

趙寰腦子裡靈光一現,立刻想到了個人,遺憾的是現在用不上,以後倒可能成為一大助力。她讚許地點頭,道:“眉娘子提醒得好,我先前沒想到這些。”

先誇了之後,再委婉說道:“眼見要開春了,春天向來是青黃不接的時節,金人也缺糧食。他們可不會等到秋收之後再去搶。反正大宋疆域遼闊,除了京東京西兩路,大名府,兩浙,還有江南淮南路。哪怕是最偏遠的廣南東西路,環慶路,比起大都都要繁華富裕。他們肯定會馬上召集兵馬出發,留給我們的功夫已不多,來不及去辨認忠奸。除非是大家熟悉,絕對能信任之人,其他的,就不要再橫生枝節了。”

趙瑚兒撇嘴道:“可不是,說是京城大都,不過些土牆茅草屋,皇宮連間像樣的殿宇都無,說起來真是沒臉!我覺著呐,能在金人手下當官做事的,能有幾個好人。眉娘子,你可認識這樣的人?”

薑醉眉歎了口氣,失望不已搖了搖頭,道:“不認識,若是真有那樣的人,他們既然有了權勢,平時豈能看不見我們的慘狀,暗中幫上一幫?哪怕浣衣院管不著,其他做苦力的百姓,總能搭救一二。他們可什麼都沒做。”

趙寰道:“無妨。投靠金人做官的,畢竟沒有幾人。再說兵馬裝備,大宋兵營的兵器,向來比金兵強。金兵能有厲害的騎兵,馬匹都來自於遼國。他們能從大宋搶糧食,從遼國搶馬匹,我們也能。能運走皇宮的糧食,也能從各處王寨弄到一些。哪怕搶不了馬匹,我們也要讓他們用不上。至於盔甲等,我知道金人有打造兵器的地方,哪怕入天遁地,我們都要找到。再隱秘之處,也有跡可循。他們要出兵打仗,定會重新配備軍需,這幾天,就是絕佳的時機。我的打算與搶馬一樣,若實在弄不到,就乾脆毀掉!”

大家聽著局勢扭轉,逐漸變得摩拳擦掌,興奮起來。

趙寰趁熱打鐵,繼續道:“打仗的經驗這些,隻要打上一仗,我們活下來,以後也就是老兵了。兵貴神速之外,還有出其不意。何況,哪有萬無一失的方法。浣衣院的屋子逐漸空蕩,她們都沒了。我們的屋子,不知道哪天會空。這般膽顫心驚活下去,你們可願意?”

薑醉眉立刻道:“我不願意!”

趙瑚兒緊跟著道:“我也不願意!吃苦受累也就罷了,誰知會被哪個金賊要去,受儘淩.辱才是最讓人痛苦。”

邢秉懿等人接連二三說了不願意,守在門口的趙神佑等人,雖然年紀小,也嚴肅著小臉,一並鄭重表示:“不願意!”

趙寰加重了語氣,道:“既然大家都有共識,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人心。我既然與你們和盤托出,就是全然相信你們。隻是,此次行動,不比上次去殺人,乃是九死一生。你們可願意,隨我一起,反了金賊?”

“願意!”

“跟金賊拚了!”

“好死不如賴活,有能好好活著的機會,說什麼都要拚一拚!”

“我要回大宋!”

“我要堂堂正正做人,不要做女伎!”

不知誰一聲女伎,讓趙瑚兒的眼淚一下流了下來。她抬手豪邁地抹去淚水,堅強地道:“咱們都是清白的娘子,究竟招惹誰了?哪怕以前是享了福,過了這些年豬狗不如的日子,欠下再大的恩情,也該還清了。以後,我要做人,大宋男人們造下的孽,該由他們自己去還!”

先抑後揚,不止空口白牙,更有理有據,真實而具有鼓動人心的力量。

望著大家激昂的情緒,趙寰徹底鬆了口氣。她的第一批親密戰友,有了。

趙寰抬手壓了壓,讓大家冷靜些,道:“接下來,你們要去發動身邊所有可以發動的人,告訴她們,我們要做人,我們要回家,我們要當家做主!”

薑醉眉積極地道:“我馬上就去。我就不信邪了,她們樂意死在金人的身下!”思兔網

趙瑚兒與邢秉懿跟著起身,道:“我們也去幫忙!”

趙寰剛想叮囑一句,趙神佑嗖地站起了身,朝她們擺手:“有人來了!”

趙佛佑與趙金鈴兩人,忙幫著搬凳子,提小爐。屋內眾人頓時安靜了下來,互相看了一眼之後,絮絮叨叨說起了家常:“我餓得很,不知等下灶房裡有沒有飯食吃。”

趙瑚兒故意大聲道:“我也餓得受不住了。”

門外,韓皎聽到屋內的人喊餓,臉色難看了幾分。她剛想推門而入,手到門邊,改成了咚咚敲門,“你們且安分些!”

趙寰走上前,大大方方打開了門。韓皎見到她,眼神掃過屋內的人,神色微變,壓低聲音怒道:“你們聚在一起作甚?”

“韓娘子來了。”趙寰走出去,隨手關上了門,笑笑說道:“我們餓了,要飯吃,要活命。”

韓皎頓時急了,緊盯著趙寰道:“你可是又想殺人了?”

趙寰笑而不語。

韓皎想到完顏氏他們的爭吵,神色大駭,喃喃地道:“大膽,真是不要命了!你以為自己很厲害,你可知道,陛下下了令,要徹查此事!”

“多謝韓娘子提醒。”趙寰曲膝福了福,她不怕完顏宗乾查。若是能查出來,這點事都能失敗,接下來的大事,完全就是紙上談兵,省得其他人跟著她喪命。

趙寰沒有接韓皎的話,反問道:“韓娘子,你想回家嗎?”

韓皎怔了怔,嘲諷地道:“回家,家在何方,大宋汴京?汴京早已付之一炬,你我都沒了家。”白了趙寰一眼,涼涼道:“就憑著你我這些弱女子,能回得了家?”

“能啊!”趙寰毫不猶豫說道。

前世的柔福帝姬能逃回臨安,趙寰更能回去。

趙寰語氣一沉,道:“韓娘子,不管何事,你不去親自做,如何能得知結果呢?若是你不做,就休去說風涼話。就當我們是愚公移山吧,嘲笑挖苦,大可不必。”

韓皎噎了下,抿了抿嘴,懊惱地哼了聲:“我知道你厲害,金人來查的時候,到時候希望你能躲得過去。還有,金人估計要對大宋再次用兵了。等大宋被打得稀碎,你我,都是沒了根的人!”

果真如此!

太陽西沉,風一吹,等於刀子在刮。趙寰眉毛微揚,手伸到半空,像是在撫摸著風。

她語氣輕柔,輕歎著道:“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