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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她聽到金人嘰哩哇啦,卻什麼都聽不懂,她得儘快學女真語。

在幾人中,趙金鈴經常跑出去,加上年幼,她的女真語最好。無法係統學習,這些天得空,趙寰就跟著她學些尋常的對話,拉著趙瑚兒邢秉懿她們也一起學。

邢秉懿與趙瑚兒都識字,反過來她們又教趙金鈴與趙神佑學認字。沒有筆墨紙硯,就拿棍子在地上畫,大家都學得很認真。

在泥濘不堪的境遇裡,她們都在努力奮進。

到了中午,趙寰與趙瑚兒一起去了灶房。剛到門口,韓婆子鐵青著臉從屋內衝出來,嘴角的包紅腫著,在太陽底下油光鋥亮。

韓婆子看到趙寰與趙瑚兒,臉一沉,沒好氣說道:“你們來作甚,灶房沒糧食了,大家都餓著!”

與以前一樣,趙寰恭謹地曲了曲膝,不緊不慢喚了聲韓娘子。停頓片刻,笑了下說道:“說起來,我一直喚你韓娘子,不知娘子的閨名如何稱呼?”

閨名?韓婆子神色一滯,眼裡閃過一絲茫然。

她自小進宮,從小宮女做起,那時沒人在意她的名字。後來一步步爬上去,底下的人不敢直呼其名,貴人們不會在意她叫什麼。

算起來,還是幼時在家中,爹娘叫過她的閨名。如今爹娘早亡,汴京城早沒了家。就算是那間破舊嘈雜的大雜院,也在金兵進城時,付之一炬。

韓婆子想到夢到過無數次的家,眼神冷了下去,挺直了脊背,譏諷地道:“向來就隻有你們這些帝姬娘子有名字,我等下人哪配有名!”

趙寰自嘲一笑,道:“我們的大名能傳開,都托賴開封府尹,他寫下名冊送給金人。”

都是送到金人手中的亡國奴罷了,韓婆子望著趙寰,神色緩和了幾分。她轉過身,望著眼前荒蕪的破院子,%e8%83%b8口悶悶堵得慌,埋在心底深處的往事,一股腦傾瀉出來。

“我出生後,爹爹尋了私塾的夫子,給我取了個閨名叫韓皎。皎皎日月的皎。爹爹在欣樂樓裡做茶酒博士,阿娘做廚娘,日子還過得去,後來爹爹得罪了貴人.....”

趙寰認真凝聽,在昏庸皇帝當道,朝堂腐敗的北宋末年,並無甚離奇曲折。原本其樂融融的普通尋常之家,得罪了趙家宗室,家破人亡,她被賣進宮做了宮女。

“對不住。”趙寰深深曲膝下去,誠懇致歉。

宗室做的事情,與她與趙寰有何乾?趙瑚兒想不通,到底謹記著趙寰的叮囑,跟著曲膝,含糊著賠了不是。

韓皎意外地看著她們,尤其是趙瑚兒,斜瞥著她,擺擺手道:“好了好了,我當不起你們的禮......”

她的話語一頓,看向遠處陸續走來的人,臉色一下變了。

到了中午拿飯食時分,灶房裡還冷鍋冷灶,沒米下鍋,哪有飯菜給她們!

上麵管事是金人,她們可以撒手不管,韓皎這個大宋來的,卻不能不管。

浣衣院的女人們是玩物,也是金國貴族拿來威脅侮辱南宋的人質。若是她們鬨事,金人會將錯處都推到她身上,她肯定活不了。

韓皎臉苦得能擰出水來,忙上前幾步,對走上前的薑醉眉等人說道:“回去吧,今兒中午灶房裡沒有開火。”

薑醉眉早就餓了,一聽沒飯吃,臉色頓時難看起來。她也不蠢,很快看向趙寰趙瑚兒,揚聲道:“十三娘,二十一娘,你們可也是也沒拿到飯?”

後麵走來的人聽到薑醉眉的話,頓時急了,蹬蹬蹬跑上前,七嘴八舌問起了究竟。

趙瑚兒咬著唇看向趙寰,韓皎被吵得腦子嗡嗡響,眉心緊擰,也朝她看了來。

趙寰沒有做聲,眼神在眾人身上掃過,緩緩抬起了手,然後重重下壓。

眾人不解其意,呆呆看著她,四下雅雀無聲。

趙寰聲音不高不低,說道:“你們先回去,中午的飯要晚一些。”

先前趙寰幫著她們弄到了熱水洗衣,對她還算信服。雖說心底不安,到底沒多說。

薑醉眉看著趙寰與趙瑚兒空空的雙手,想到這些天邢秉懿趙佛佑趙神佑,甚至趙瑚兒都圍在了趙寰身邊。

她心思微轉,笑著道:“外麵冷得很,我們且先回吧,反正沒事可做,晚用一陣子飯有甚大礙。既然二十一娘這般說了,我們還有甚好擔心的。”

薑醉眉連拉帶哄,大家陸陸續續回了屋。

韓皎見解決了眼前的麻煩,氣舒了一半,另一半仍然提在%e8%83%b8口。

糧食還沒著落,等下從哪兒給她們飯食?

趙寰一句話就勸服了她們,十足超出了她的預期。再轉念一想,其實不算太意外,一盤散沙,一旦有人冒出頭,大家都會不由自主靠近。

發動一切可以發動之人,韓皎管著她們,不能拉她入伍,至少要搬開這塊攔路石。

否則,想要在她眼皮子底下拉攏聚齊浣衣院的人,那是癡人說夢。

麵對著韓皎質疑的眼神,趙寰微微一笑,道:“韓娘子,我知道哪裡有糧食。”

韓皎將信將疑,趙寰走上前,湊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聽得她神色登時變換不停。

第14章

趙寰說:“禦膳房裡有糧食,禦膳房的糧食不夠,皇宮西南角糧倉裡可不少。”

“說實話,餓肚皮的滋味太難受,若非我太弱,真得去搶飯吃了。”

“浣衣院如許多人,乾脆一起去要些回來,總不能讓我們白白餓死。”

“韓娘子,若是你決定了,我們去跟她們招呼一聲。金人有飯吃,她們都不愁,浣衣院餓肚皮的大宋人,要靠自己齊心協力呀!”

浣衣院的人一起前去要糧食,這架勢,是要仗著人多勢眾,逼金人拿糧食出來了!

韓皎思索再三之後,還是不敢冒險,回絕了趙寰的提議,愁眉苦臉轉身離開。

趙瑚兒焦急地望了眼韓皎急匆匆離開的背影,再望一眼淡定自如的趙寰,頭左右來回擺動不停。

她跺了下腳,蹬蹬瞪奔到趙寰麵前,手亂揮舞著,急道:“二十一娘,當如何辦才好,先前你可說了,灶房晚些時候開火啊!”

起事哪有那般容易,趙寰從未想過韓皎一下就能接受。若是一下答應了,她們缺乏組織紀律,不懂該聽誰號令,趙寰也不能莽撞行事。

韓皎隻不答應,卻沒有強烈拒絕。加上薑醉眉等人先前的反應,趙寰心中有數,一切在她的預判中,並未太過緊張。

趙寰回屋,邊走邊閒閒問道:“十三娘,金人一天食幾次飯?”

趙瑚兒不解其意,老實答道:“兩次。”

趙寰再問:“浣衣院餓幾天了?”

浣衣院剛開始缺糧,準確算起來,迄今為止還未曾真正少過一餐。趙瑚兒愣了下,道:“照著你的意思,她們得真正餓上幾日?”

趙寰道:“至少得一天一夜吧。不然,師出無名呐。金國人窮得叮當響,一餐沒飯吃就鬨,他們可不會客氣。”▃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也是,餓一頓飯就開始吵嚷,金人會直接翻臉。不過,趙瑚兒想到趙寰先前對韓皎的賠禮道歉,出了主意她又不接受。

趙瑚兒眉毛一楊,怒道:“韓婆子恁地可惡,她家遭受變故,又不是我們的錯,給她行禮賠不是,虧她有臉受了!再者,都是她的差使,她沒本事,你都給她出主意了,她卻瞻前顧後不答應。到時候,這些人沒飯吃,可會怪罪到你的頭上,她倒撇開了去。若是得來糧食,大家填飽了肚子,功勞都歸在了她身上!”

趙寰不希望,她們最後翻身了,卻與南宋朝堂官員,金國人一般混蛋,那樣就毫無意義。

趙寰眉頭微皺,停下腳步,凝視著趙瑚兒,沉聲道:“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我們身為趙家人,遊玩賞花,簞食瓢飲,皆來自於百姓的辛苦勞作。韓家的遭遇,趙氏皇族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你我皆是。雖說當權的皇帝男人們骨頭輕,亂了朝綱。他們不做人,你我卻不能不做人。”

趙瑚兒聽得麵紅耳赤,訕訕地說不出話來。

趙寰覷著趙瑚兒的窘迫,暗自歎了口氣,這群皇女帝姬啊!

她們骨子裡的驕傲,也是一種力量。趙寰挽著趙瑚兒往前走,道:“你心善,定會很快就能想通。不過,你先前的擔憂,不無道理。這份功勞,可不能算到韓皎身上去。”

趙瑚兒見趙寰軟了口氣,重新又開心不已。親親密密靠著她,腦中靈光一閃,說道:“你先前問韓婆子的閨名,可是要曉之以情?”

“十三娘真是聰明。”趙寰先誇了趙瑚兒一句,話鋒一轉,說道:“倒也不僅僅是曉之以情。咱們女人好些都沒名字,你看欽聖肅憲皇後,那般厲害的人物,可有幾人知曉她的閨名?”

趙瑚兒皺眉回想欽聖肅憲皇後的名字,她隻記得姓向,還真是忘了她的名字。

“女人的閨名,何嘗就不能見人了?閨名閨名,顧名思義,隻能在深閨裡稱呼。這是混賬男人胡謅出來的說法,他們在心底,壓根想的還是,女人就該在後宅相夫教子,彆出來拋頭露麵。他們軟趴趴不中用,我們這些弱女子,就得擔起來。可不能最後隻剩下一個姓氏,要堂堂正正留下大名!你我皆如此,韓皎也如此!”

趙瑚兒側頭望著趙寰,眼裡光芒閃爍,抿著嘴,重重點頭,%e8%83%b8口酸澀,翻騰著:“二十一娘說得對,咱們女人的名字何嘗需要避諱了,就要大大方方告訴世人,我叫趙瑚兒!”

趙寰笑道:“好了趙瑚兒,走吧,等下薑醉眉要來,得先跟九嫂嫂知會一聲。”

“九嫂嫂可不待見後宅的姬妾。”趙瑚兒嘟囔了句,轉而興奮地道:“薑醉眉會來?她來做什麼?二十一娘,你真是太厲害了,料事如神!”

“先來了再吹噓,事情還多得很呢。糧食問題先得解決,這次是咱們最好的機會,錯過這一次,等到金國新皇登基......”趙寰聲音低了下去,她不想說喪氣的話,推開門進屋。

邢秉懿正在教趙金鈴趙神佑她們在地上寫字,見兩人空手進屋,雖說早有預料,到底還是擔憂不已。她放下棍子迎上前,問道:“如何了?”

趙寰將前後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端詳著邢秉懿的神色,說道:“九嫂嫂,薑醉眉估摸著會來我們屋子。”

邢秉懿頓了下,旋即苦笑道:“都做了階下囚,以前的種種,早已成了雲煙。她來就來吧,我當好生相迎。”

“九嫂嫂真好.....”趙寰說了一半,驀地停下來,抬起眼看向門。

眾人隨著她的眼神看去,很快,門被敲響,薑醉眉的聲音在外響起:“二十一娘可在?”

趙瑚兒雙眼瞬間一亮,佩服不已朝趙寰看去,揚聲道:“在,你且進來。”

門被推開,薑醉眉站在門口,朝邢秉懿曲了曲膝見禮:“皇後娘娘。”

邢秉懿臉上堆滿了笑,迎上前說道:“你可彆笑話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