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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室血脈的,連嬰兒都沒放過。加上歌女,民女,有名號記錄在冊的,總計一萬一千六百三十五人。

其中皇室的女性,除了高宗趙構的生母韋賢妃回到了南宋,其餘的皆不得善終。

在前往金國的路上,邢秉懿,包括原身在內,她們好幾人都已經流過孩子。

趙寰小腹被牽扯著痛了下,她閉上眼睛,沉默隱忍,片刻後,說道:“孩子在你的肚皮裡,你想不想生,關鍵在於你,與任何人無關。如今,你首先要考慮到的是身體狀況,打算落胎,必須選個穩妥的法子。”

趙瑚兒雙眼一亮,起身趴在被褥上,望著趙寰迫不及待道:“二十一娘,你向來有主意,你快說說,如何才能得到落胎藥?”

邢秉懿跟著目光灼灼盯著趙寰,趙金鈴也瞪大眼睛看著她,滿臉期待。

趙寰思索了下,說道:“現在有三條能得到藥的路子,一是從韓婆子身上下手,二是找在修建皇宮的工匠,三是去找樂師。”

趙瑚兒聽後,不同意去找韓婆子,說道:“韓婆子恨死了我們,處處巴結金賊,哪能出手幫我們。”

經過了今天的交手,趙寰對韓婆子算是有一定的了解,她隻是懷有一腔怨氣,但人性未泯。

“韓婆子看似嚴厲,今天卻讓我們燒了熱水。去唐括氏那裡的時候,她的話聽起來難聽,實則在出言提醒,讓大家當心些。惹惱了唐括氏,就是將人殺了,完顏晟也不會怪罪她。還有,看管工匠的金兵,看著我們就像是餓狼見到了食物。這皇宮可處處是篩子,漏洞。若是不小心落到了他們手上,就如羊入虎口。”

趙寰耐心一一解釋,趙瑚兒聽得一愣一愣的,邢秉懿神色若有所思,說道:“倒是這個道理,隻韓婆子如今投靠了金人,我覺著還是不大妥當。”

趙寰點頭,說道:“當然,她這條路,是不得已的時候才會去選。我先前觀察了下,看管工匠的金兵就兩三人,可以找他們去。他們在宮外自由些,能找到郎中開落胎的藥。至於樂師們,他們以前沒入教坊司,對於女子如何落胎的事情,比郎中還要熟練。這條路最穩妥,這個皇宮.....”

想到先前看到的熨鬥,金人肯定做不出來,是出自大宋工匠之手。有工匠在,讓他們隻做熨鬥就可惜了。

話語微頓,趙寰笑了笑,“窮酸有窮酸的好處,可以趁機摸過去找到她們幫忙。隻是,她們如今手上肯定沒有藥,我們要的是,她們的門路。”

貓有貓道,鼠有鼠道。教坊司出身的這群樂師,他們在眼前環境中生活的本事,絕對強過帝姬與後妃們。

趙寰要的是她們搭橋牽線。

趙瑚兒也沒了彆的法子,說道:“我認識一個月師許桃娘,在來的路上我與她打過交道,等下我與你一起去。”

趙寰說道:“她們都住在一起,夜裡如何能找到人,得白天去找。九嫂嫂,你也回去歇息吧,保重自己要緊。”

刑秉懿千恩萬謝之後,下炕回了屋。

次日,趙寰發起了燒,她趁此機會告了病,韓婆子看她燒得通紅的臉,冷著臉應了。

趙寰裹得嚴嚴實實,沿著記憶裡的路線,七彎八拐到了樂師們的住處。

到了矮牆邊,趙寰聽到屋內的絲樂與大笑聲,忙放輕腳步,在轉角小心翼翼探出頭去打量。

果然,院門口立著兩個高壯的金兵,他們似乎察覺到什麼,朝趙寰躲藏的方向看了過來。

第6章

守衛金兵朝牆腳走了過來,嘴裡嘰裡咕嚕喊了句女真話。趙寰沒聽懂,但從凶神惡煞的語氣聽來,估計是誰在那裡的意思。

腳步聲越來越近,趙寰迅速朝身後看去,氈帳夾雜著矮屋子,淩亂不堪。

嚴寒的天氣,外麵空無一人,小巷道裡隻有臟汙的積雪。

趙寰當機立斷改變了主意,拉了拉蒙在頭上的頭巾,搖搖晃晃走了出去。

金兵神情戒備,手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離得幾步遠,定睛打量。

待看清之後,彼此意味深長對看了一眼,眼神輕佻了起來,用生硬的漢話問道:“你來這裡作甚!”

另一個金兵則用手肘捅了下他,朝院子裡努了努嘴,“說不定是陛下找來作陪的呢。”

“先前沒聽說啊。”金兵遲疑了下,到底不敢亂拿主意,說道:“待我進去問一問。”

趙寰畏畏縮縮站著,一個金兵進了院子,留下的金兵肆無忌憚地,將她從頭看到腳。

金兵咧開嘴,露出一口參差不齊的大黃牙,大搖大擺踱步上前,怪腔怪調地道:“可是瞧著情郎臉紅了?小娘子,你若是空虛了,讓我好好疼惜你,保管讓你滿意。”

一股子說不出的膻味與臭味,朝趙寰直撲而來。她拉緊頭巾,用力咳嗽。

金兵下意識抬手遮擋,想到趙寰臉上不正常的紅,頓時罵了句晦氣。

蹬蹬蹬,金兵後退幾步,用刀柄指著她,威脅道:“滾開,離得遠些!”

前麵進去的金兵走了出來,朝著趙寰一招手,吆喝道:“陛下讓你進去,記得好生伺候!”

“她好似生了病!”先前的金兵不放心,拉著同伴說道。

“你還憐香惜玉起來了!”同伴斜睨過去,嘲諷道:“趙家的娘們兒都細皮嫩肉,從床榻上下來,誰不是病懨懨的沒了半條命。陛下讓她進去,你少管閒事。”

金兵一想也是,去年天氣一轉冷,連著死了好些。她們這些帝姬妃子,除了貴人們高興了,賞給他們享用一次。他們隻敢在口頭上討個便宜,頓時失了興致,沒再多管。

趙寰跟著金兵進了屋,狹窄的屋子裡,光線昏暗,空氣渾濁。

在矮塌上,完顏晟摟著一個上身抹%e8%83%b8被拉到腰間,露出大半雪白%e8%83%b8脯的嬌小女子。

在他下首坐著熊瞎子般壯實,胡子拉碴的完顏宗賢,拉著懷裡衣衫不整的女子,在強行喂她吃酒。

靠牆坐著的樂師們,穿著單薄的薄紗衣衫,凍得臉頰發青,手指僵硬剝著琴弦。

唱小唱的女子,清麗婉轉的聲音,不停顫唞,嘴皮乾燥開裂,滲出絲絲血漬。

對比著趙瑚兒對許月娘的描述,屋子裡沒找到相似之人,頓時感到陣陣失望。

既然來了,就不能空手而歸。趙寰低垂著頭,瑟縮在門口一動不動,迅速想著對策。

她的嬌怯柔弱,引得完顏晟哈哈大笑,朝她招手道:“柔福帝姬,速速來與她們一起,陪著我們玩樂吃酒!”

完顏宗賢抹去胡須上沾的酒漬,眯縫起陰鷙的雙眼朝趙寰看來,不悅說道:“陛下讓你去吃酒,還站著做甚,莫非還敢不從?”

趙寰再次咳嗽,咳得眼睛通紅,透不過氣。

完顏晟皺起了眉頭,嫌棄看著她,厲聲道:“原來是病了,病了還來此地作甚,真真是找死!”

趙寰喘熄著,沿著牆壁蹲下,虛弱痛苦地道:“藥,我要藥,郎中,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完顏晟一愣,趙寰的弱不禁風,祈求愛憐,令他暢快無比。他眼裡閃爍著興味的色彩,拉長聲音哦了聲,“看來還是怕死啊!倒是,你們趙家一家子,都貪生怕死。你那九哥,在臨安當了皇帝,享受榮華富貴,連娘老子都不管了。你卻來求我救命,實在是有趣,有趣!”

完顏宗賢與完顏晟一起大笑,道:“我那便宜兒子、你九哥不管你,我來管!”他朝完顏晟一拱手,笑道:“陛下,我算得上他的爹爹,這個藥,郎中,我替她出了!”

韋賢妃給完顏宗賢生了個兒子,他對外一直稱自己是趙構的爹爹。對趙寰也照拂了進去,一並羞辱。→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完顏晟頓了下,仰天哈哈大笑,說道:“好,便宜女兒也是女兒,你這個爹爹豈能見死不救!來人,將她帶下去,給她請郎中診脈看病!”

伺候在旁的隨從領命,帶著趙寰離開。門板薄,趙寰聽到完顏宗賢聲音興奮,嘰裡咕嚕用女真語在說著什麼。

潛意識中,趙寰覺著絕不是好事。她努力記著完顏宗賢的話,等到回去時,向趙瑚兒她們打探有誰懂些女真語。

隨從跟金兵交待了幾句,對趙寰說道:“你快些回去,不許將病氣亂過給人。等下郎中會來浣衣院給你診脈。”

趙寰攏緊衣衫,一言不發轉身離開。感到身後看來時視線,她後背一陣發麻。腳步放慢,顯得僵硬吃力,走幾步,歪歪扭扭一下,仿佛隨時要摔倒。

走了一段路,趙寰感到身後視線消失,在轉彎時,她悄然回頭望去。

果然,門口的隨從不見了蹤影,金兵則攏著袖子,縮在門邊不住跺腳取暖。

總算化險為夷,趙寰靠在牆上,緩緩舒了口氣。

金國皇帝在位都不長,完顏晟能做十多年皇帝,與大宋聯手滅掉遼國,再變臉轉頭對準了盟國大宋,絕對不容小覷。

她先前裝咳嗽,是因為她本身就在發熱。單純隻靠裝,肯定瞞不過老奸巨猾的完顏晟。

何況還有完顏宗賢,他是金國數一數二的權臣,被封為景國公,官拜左相。在金人中威望極高,也不是蠢人。

她能逃過一劫,是她們這群女人,向來不被他們放在眼裡。

趙寰微微笑了,希望他們能更加狂妄些才好。木屐踩在雪裡,雪鑽進鞋襪裡,趙寰感覺不到冷,凝神思索。

這一趟冒險,不虛此行,郎中來了,一定要好好利用。

郎中姓嚴,約莫四十歲左右,來自大宋。他在韓婆子的看管下,給趙寰把了脈,道:“娘子乃是風寒侵體,倒不甚嚴重,吃上幾副藥,好生歇息養著就是。”

韓婆子嘴角不斷下撇,重重哼了聲,道:“嚴郎中說得倒輕巧,此處可不是汴京,更不是皇宮。若是人人得了風寒就要歇息,就沒人做活了。當年在汴京宮裡當差,得了一點小病,隻要不在貴人麵前伺候,誰就能輕易歇著了?”

因為嚴郎中醫術高超,金國人對他還算客氣。隻被擄到冰天雪地的大都,國破家亡,成日鬱鬱寡歡,不苟言笑,看上去陰森森很是嚇人。

此時聽到韓婆子的搶白,嚴郎中的神色更陰沉了幾分,非常不耐煩說道:“我隻管看病,餘下的我可管不著!你待如何,跟上麵的人說去!”

韓婆子氣得不行,她一眼沒看著,趙寰居然摸去找了完顏晟,讓她的尊嚴臉麵何在!

在金國人眼裡,有本事有手藝的人,比她這個大宋宮中的尚義重要得多。

韓婆子在嚴郎中麵前要忍氣吞聲,對趙寰,就無需忍耐了。正要張口罵,被趙寰的眼神,將罵聲堵在了嗓子眼。

因著起了熱,趙寰眼眶泛紅,凝視著她沉靜的眼神,如同空曠凜冽,起了厚冰的湖泊。

“韓娘子,能聽到漢話,我的病就好了大半。”趙寰唇角上揚,泛起了淡淡笑意。隻笑容淒涼,轉瞬即逝,

嚴郎中苦澀難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