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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桃咳嗽幾聲,得意地晃晃花瓣,示意兩人看過來。
“我在鎮國寺聽到的稀奇故事可多了,上次我聽說村口做鞋的叔叔,還有賣胭脂的阿姨,他們倆生了個下巴這麼長的兒子。”
小桃花比劃了一下,“比寺廟老頭的胡子還長。”
陳熙鶴皺眉:“這是為什麼呢?”
小桃花攤開花瓣:“聽說這兩人是哥哥妹妹的關係,賣胭脂的阿姨剛出生就被扔了,是被胭脂店的大叔大嬸撿回去的,她不知道這個,誰能想到以後會嫁給親哥啊。”
小薑厭:“這關哥哥妹妹什麼事?”
小桃花解釋道:“聽說關係很近的話,容易生出樣貌奇怪孩子!”
小薑厭再次了然點頭。
何清浮笑了笑,她坐到床邊,安靜地聽大家說話。
小薑厭把手放在她的腿上,輕輕拍了下,她沒有對她的到來表現出多強烈的欣喜,就像她來不來都可以,來了很好,不來也不會催。
何清浮覺得自己被安慰了。
“怎麼還不睡?”她問小薑厭。
“不困。”小女孩回。
桃桃就直白得多:“因為她知道你晚上才來,所以都在白天睡覺。”
陳熙鶴在旁附和著點頭。
“是的,我們都在白天睡覺。”
何清浮看著彆處笑起來,片刻,她轉回視線,從桌子抽出一遝算術。
“今天做算術了嗎?”
“當然做了,”小桃花搶答,“而且我做得更快!”
小女孩立即皺起眉:“你開始寫的時候沒叫我,我寫的時候你都寫一半了。”
小桃花抱著花瓣坐在桌子上:“你就說快不快吧。”
小女孩哼了聲。
陳熙鶴接過算術紙,“還想寫嗎,一起做題,我也來。”
發紙的時候,何清浮也要了一張。
三妖一人圍在石桌四桌開始做題,陳熙鶴完全沒有放水的意思,落筆速度很快,何清浮本來想照顧下兩個小朋友的情緒,但她一回頭,發現小女孩已經做得比她多了。
小桃花稍微慢些,花瓣尖蘸著墨水寫得嗖嗖快。
何清浮:“………”
她艱難地接受了這個現實,一邊看題一邊飛速作答,題是陳熙鶴出的,什麼題都有,不僅有普通算法,還有找規律,作圖題。
十五分鐘後,小薑厭第一個放下筆。
她高高舉起自己的卷子糊在小桃花臉上,小桃花踢了卷子幾腳,趴在桌子上把最後兩道題寫完。
它寫完的時候,何清浮與陳熙鶴剛放下筆。
小女孩輕哼了一聲。
雖然聲調沒有上揚,但何清浮還是察覺到她的得意。
“越放水輸得越難看,”陳熙鶴對何清浮說出自己的血淚教訓,“要儘全力寫。”
鶴妖說完這句話,把所有人的卷子放在一起,看各自的答案。
所幸大家都對了,並沒有尷尬事件發生。
何清浮下意識舒了口氣。
這時小薑厭轉過頭,她看向小桃花:“上午說的,如果你輸給我,就要給我禮物。”
“願賭服輸。”
小桃花撥了撥自己花瓣,動作上有些自戀:“薑國百姓向我禱告的時候,我雖然幫不上啥忙,但為了讓他們心安,時不時會忽然飄下一朵花瓣。”
“有人覺得拿到花瓣,他們的願望就能實現了。”
“但我的花瓣數量是有限的,不能隨便落,我經常千挑萬選,才會給最可憐的百姓落花瓣。”
小薑厭直言:“你話好多。”
小桃花一噎。
它醞釀了幾秒,飛速道:“等到春末的時候,我所有花瓣都會落下,到時你可以去看。”
“我有一場很大的桃花雨。”
“給你下的!”
第165章 死亡
小女孩對這場桃花雨很期待。
她從化形後還沒離開過地宮,外麵的一切都讓她好奇,什麼東西都能吸引到她,尤其是這種聽起來就很好看的東西。
“我問問。”
她把小桃花拍到一邊,轉頭去問何清浮怎麼辦,但話還說出口,她就發現何清浮的表情好像很難過。
“你在為國事不開心?”小薑厭問道。
何清浮搖頭。
小薑厭“哦”了聲,沒再問。
她自顧自分析起來:“我也怕被除妖師發現,而且你作為皇帝跟妖怪混在一起,應該不能拿上台麵吧?”
“百姓很可能會因此怕你,說不定還會猜測你被我附身了。”
小薑厭最近聽陳熙鶴講了不少故事,其中有個畫本就是關於狐妖禍亂朝政的,雖然她的立場是國家滅亡關狐妖什麼事,全是皇帝昏庸無能,但旁人可能和她的思路不一致。
而且現在薑國的情形不太好。
作為薑國皇帝,薑赤溪現在一點亂子都不能出,必須穩住民心。
不過小女孩又實在很想看桃花雨,她想了想,還是試探性地問道:“我能讓一根紅線跟你出去嗎?”
“就跟之前那樣黏在你的衣服上。”
“氣息很弱的,應該不會被除妖師發現。”
何清浮沉默許久,拒絕了這個請求。
“還是有可能被發現。”
“皇宮內沒有除妖師,再加上你在地宮藏著,所以才沒被找到,”她低頭看小女孩,輕聲道,“外麵除妖師很多,他們很有能力,你一旦被發現會很危險。”
小女孩點了點頭。
她沒再糾結這點,直接轉頭看向小桃花:“看不了。”
“我不能離開這裡。”
小桃花很可惜:“那刻是我最好看的時候。”
小薑厭:“你真臭美。”
小桃花甩起花瓣:“我就臭美那一下!”
“之後我就會變禿,花落了,葉子也會慢慢掉光,我的神識隻能附在花朵上,所以春末以後,我就不能再找你玩了。”
小薑厭:“哦。”
小桃花湊到女孩旁邊:“不過明年還能再來。”
“等我再長幾年,有能力化形了,那會兒我就有足夠的妖力可以隨時隨地開花了,我可以一直找你玩,我開的花也能隨時找你玩。”
“反正——”
小桃花得瑟道:“春末以後,你不要太想我。”
小女孩表情嫌棄,她把小桃花撥拉到一邊:
“還化形。”
“你那麼大一棵樹,化了形全薑國都能知道,到時除妖師都來找你,你肯定不敢化形。”
小桃花:“……”
“好吧,也是。”
一陣插科打諢,小女孩想離開地宮去外麵看看這件事就被揭了過去,何清浮沉默地坐在一旁,片刻,她抬頭望了陳熙鶴一眼。
此時陳熙鶴目光探究,輕皺著眉打量她。
“你似乎不是為國事擔憂。”
他試探地問道。
陳熙鶴的心思是真的細膩,何清浮提起十二分的精神,笑著搖搖頭:“最近太累了。”
“好像什麼東西都能讓我擔憂。”
說罷她深吸一口氣,站起身跟大家道彆:“邊疆最近衝突不斷,我還有奏折沒看完,就先走了。”
小女孩擺了擺手。
何清浮上前摸了摸她的腦袋,轉身離開了地宮。^_^本^_^作^_^品^_^由^_^思^_^兔^_^在^_^線^_^閱^_^讀^_^網^_^友^_^整^_^理^_^上^_^傳^_^
回到寢殿後,她坐在床上,殿外的月色照進門窗,何清浮孤零零地靠著床,一動不動,片刻,她露出一抹很苦澀的笑。
【哪裡有化形呢。】
冰涼的月色下,她伏於桌案,把自己的思緒陳列在紙上。
【等到下個傍晚,薑國會連降三天暴雨,天雷劈向鎮國寺,一夜之間草木榮枯,台階上的小草冒出新芽,滿樹桃花都枯敗。】
【沒有春末,等不到春末了啊。】
*
薑厭把手裡的日記本放在一側。
因為在墓室裡待的時間太久,她許多的記憶都模糊了,不過這段記憶是她為數不多比較深刻的一段。
如今她翻閱著何清浮的日記,這段記憶再次浮現,從本來就很清晰變得更為清明。
她也終於明白那些奇怪的神情都代表了什麼,還有那些想說卻未說的話。
想了會兒後,薑厭順著文字往下看去。
那夜的何清浮很後悔。
【不該把桃桃帶給厭厭認識的。】
她在日記裡寫道:【一年前我曾想過這件事,那時的我不知道是讓厭厭不曾有朋友好,還是有了朋友卻失去好。】
【她當時很想有朋友,於是我的思緒便偏向了後者。】
【但厭厭隻有這一個朋友,她隻有這一個朋友。】
何清浮認真寫著所思所想:
【如果還有春末…】
【如果還有春末,那一切都好說,隻是隨身攜帶一根紅線罷了,我帶來的符文也能遮蔽氣息,基本什麼種類的符文我都帶了,以前還覺得自己準備太多,現在竟然想用都用不上。】
【今天看他們聊天,把未來聊得那麼遠,卻每一句話都無法實現。】
【我在現場真的很難撐下去。】
薑國現在政局實在是忙,邊境不斷傳來信,何清浮的時間有限,停下筆,收好日記本後,她就躺回床上,把身體控製權交給了薑赤溪。
所幸她控製身體意識的時候,薑赤溪的意識是有選擇權的,要麼和她共享視線,要麼就選擇睡眠,而薑赤溪從來都選擇休息,隔絕掉外界的一切,所以不會因為何清浮的活動就身體疲憊徹夜不眠。
十幾分鐘後,宮女來剪燭心,而後服侍薑赤溪起床。
薑赤溪用涼水洗了臉後,披著衣服坐在窗前看奏折,何清浮透過她的眼睛,可以看到所有文字內容。
現在不僅是楚國時不時挑釁了,還有蕭國。
薑國正好在兩個國家之間,邊境線上銜接兩國,現在他們開始合作謀劃,準備說服更強大的魏國,把薑國瓜分。
有部分消息是楚寒枝傳來的。
“魏國目前態度不明,但應該會拒絕,畢竟隔得遠,魏王也不是蠢的,要是搞個甕中捉鱉,他也得不到好處。”
“現在楚國情形也有趣,我那個弟弟是個扶不上牆的東西,日日在殿上發火,前些日子還殺了一個上諫的大臣,嘖嘖。”
“最晚明年就會開戰,”她在信裡寫道,“在此恭祝女帝大獲成功,楚國總歸是要亂的,我希望它能亂得更快些,畢竟這樣我才有機可乘——”
“不是嗎?”
薑赤溪把這封信放在燭心上燒了。
她與楚寒枝有著最隱蔽緊密的關係,她最知曉對方的處境,對方也最知曉她的,因為相似,所以理解,再加上目前利益幾乎趨同,所以雙方達成了結盟。
楚寒枝希望楚國大亂,不是看不到百姓苦楚,而是楚國總要亂,如今皇帝昏庸無道,她要楚國不破不立。
看完楚寒枝的信,薑赤溪拿起邊境將領傳來的密信。
這封信來自於姚史安。
“一切都好,不必掛心。”
這位與薑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