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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國公府 姀錫 4185 字 6個月前

有些困難及苦難,得由她自己去麵對。

關鍵是,這些皆是深宅內院瑣碎之事兒,未來還很長,如今,一切不過才剛開始而已,如果,連最開始最低級的門檻她都邁不過的話,未來漫漫一生,她該如何敖?

霍元擎原本臉色漸漸下沉了,聽了紀鳶這番話後,整個人微怔,正微愣間,又見紀鳶忽而傾身,緩緩將身子靠在了他的臂膀上,將頭輕輕地擱在他的肩頭,輕聲道:“這些日子,我真的有些害怕,害怕公子一時衝動,一時失手,將人給弄沒了,公子的手所殺的皆是奸惡之人,皆是該殺之人,鳶兒不願公子手中沾了不該沾染的血跡,更何況那魏蘅委實罪不至死,正所謂法網恢恢疏而不漏,因果報應自有時,鳶兒覺得人若犯了錯,一切自有天命,那魏蘅如此行事,終有一日也會嘗到該嘗的苦果,公子又何須平白臟了自個的手呢?”

說到這裡,語氣頓了頓,又忽而緩緩道:“公子可否應下鳶兒一事,往後,無論公子心中所想,還是手中所行之事兒,如若與鳶兒有關,可否與鳶兒提前商議一二?”

正如魏蘅曾經所言,走了一個魏蘅,將來還會出現無數個李蘅,王蘅,難道,將來皆得將其一一除儘麼?

霍元擎為她做的已經夠多了,她在木蘭居這座溫室中也已經待得太久了,或許,也是該自己走出去了。

霍元擎還以為是自己的淩厲不仁的手段嚇著了她,以為她在怪他,怨他,又要對他心生懼怕,又要對他百般疏遠了,未曾料到,原來,竟然為了怕牽扯到他,惹禍上身,竟然擔憂他,怕他行了不軌之事兒後遭到報應,或者心神難安罷。

當即,霍元擎臉上所有的寡淡消失不見了,心竟然一下子柔軟了下來,隻伸手摸了摸她的臉,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裡,緩緩道:“好。”

頓了頓,抓著紀鳶的手放在掌心,一下一下輕撫著,低頭往紀鳶頭頂親了一口,繼而冷不丁開口道:“兒時玩劣有一回不甚落水,二叔祖父為了救我險些被水草纏住淹死了,霍家老二房待我有恩,璋哥兒打從會認路起便一直跟在我身後轉悠,雖是堂兄弟,勝似親兄弟,二房這些年沒落了,二叔祖父最終抱憾而終,過世前最寄予厚望的便是璋哥兒,整個霍家如今也唯有璋哥兒瞧著有些前程,身為兄長,自然不會坐視不理,於是,那日,璋哥兒不知從哪裡得了消息,得了魏女要跟大房聯姻的消息,便咬牙過來求我,我便隨口說了句,讓他當著眾人的麵相求——”

於是,便有了那日那樣一幕。

本來,他從來不會插手此等瑣碎之事兒的,不過是因為此事關乎著兩個他眼中的人罷了,一來,大房跟魏家的親事自是不可能的,因為不可能,他便一直未曾入眼,不過,如此一來,倒也正好打消了眾人的顧慮,也好,他那幾日瞧著她心事重重,正在猶豫著要不要開口點明,不過她一直強忍著未問,裝作毫不在意的樣子,就跟小孩子較勁似的,竟一直生生忍著。

這二來嘛,此舉後,也足矣讓璋哥兒看清對方的麵目。

隻是,未曾料到璋哥兒讀書讀多了,未曾入世,心性單純,頭腦簡單,即便是瞧清了對方的真實麵目,依然試圖迎娶。

又加上對方竟然如此張狂,竟然敢跑到木蘭居造次,當即,他便險些生了殺意,他霍元擎從來不是個心軟心善之人,向來對事不對人,無論男女,在他眼中,沒有男女之分,隻有該不該死。

若非得子的喜悅消息衝刷了陰霾的心情。

若非考慮到為了她的身子積福,給肚子裡的孩子積德。

若非顧念著跟璋哥兒之間的兄弟之情,定不會輕饒了對方的。

他不過是隨手使了個手段,將人弄了回去。

“魏父失手行凶殺了知府幼子,背上背了一條人命官司,不過魏家乃百年世界,因攀上了霍家,又因在老家根基深厚層層緣故,自是有些背景手段,一條小小的人命官司還是成不了什麼氣候的,不過,壞就壞在死的乃是朝廷命官的家眷多少有些麻煩,最終,魏家為了保全魏父,棄了魏女,將魏家長女作為籌碼打點了出去,魏女此番離京趕回老家實則是被家人哄騙著送人的,至於她被惡匪劫持——”

說到這裡,霍元擎低頭瞧了紀鳶一眼,淡淡道:“人家可用不著旁人操心,我估摸著對方到了半道上早已察覺了家中意圖,因被魏家人前來接應之人看得牢牢地,便生了歹心,借著惡匪除掉了監護之人,若是惡匪未除,人正要領著那一幫土匪頭子趕回魏家伺機報複——”

不過一月時間,便已經籠絡了那惡匪頭子,占山為女王了。

一個小小的女子,又狠,又毒,又惡,殺起人來連眼都不眨一下,霍元擎歎了一口氣,伸手揉了揉紀鳶的腦袋,也就她,還傻乎乎的擔心著旁人,諸不知,這一切不過是旁人自己做的惡罷了。

第236章

紀鳶聽了霍元擎這一席話, 瞬間瞪大了眼,隻嗖地一下從霍元擎懷裡爬了起來, 一臉震驚的看著霍元擎道:“公子的意思是, 公子並未曾引誘惡匪中途劫人, 也並未曾引誘歹人作惡,這一切皆是魏蘅自個的謀劃?”

紀鳶一臉目瞪口呆。

千算千算,萬萬沒有料想到竟然是這樣一個真相。

她還嚇了一跳,隻以為所有的這一切都是霍元擎一手造成的, 那樣的話,倒是難辭其咎了,沒想到那魏蘅…忽而有些感慨,也對她隱隱有些刮目相看, 微蘅雖狠雖惡, 但是在某種程度上,紀鳶還算是佩服她的, 她有膽有識,至少活得瀟灑肆意,任性妄為, 就是稍稍有些沒腦, 若是聰明點兒, 將手段用到正經的事情上, 說不定能將手中的這幅牌打得出奇製勝。

倒是有些可惜了。

霍元擎瞧著她呆愣愣的傻模樣, 不由笑著搖了搖頭, 頓了頓, 方點了點頭道:“每個人都有自個的手段及伎倆,區彆在於用在什麼地方,也就是你,一直心善純良,人善意被欺,自個往後多長些心眼兒…”

霍元擎伸手往紀鳶鼻子上刮了一下。

紀鳶用了好長一段時間消化了這一番話,到最後,所有的震驚、複雜以及這一段時間的踟躕擔憂頃刻間煙消雲散了,最終化作一縷歎息,隻幽幽道:“學這個作甚,人善雖被欺,可好人還有還報了…”

說著,微微瞪了霍元擎一眼,道:“隻要公子不欺鳶兒,還有哪個敢欺?”

竟完全一副刁蠻不講理的小模樣。

不過,話粗理不粗,也是,往後隻要他多護著,勢必沒有人敢伺機欺淩罷,即便是有,霍元擎微微眯了眯眼,這便是最終結局。

心裡頭壓了好些天的心事終於解決了,紀鳶隻覺得一身輕,為她的誤會,為她的小人心性稍稍感到有些心虛,末了,隻親自替那霍元擎倒了茶,為他挑菜去骨,殷勤的不得了,一直到用完膳食後,隻覺得還有很多話想說,還有很多感慨跟歎息,最終卻是一個字也不想多說了,隻安安靜靜的躺在他的懷裡,兩人久久無言,屋子裡靜謐如斯,屋子外偶爾聽到幾個匆匆淩亂的腳步聲,兩人依偎在一塊,難得享受這片刻的安寧。

眼下馬上就要到年底了,到了一年的尾聲,每年這個時候,府裡府外皆會忙活起來,府裡開始慢慢動手清掃打點了起來,府外辦壽辦喜事的府邸很多,時不時能夠聽到一陣鞭炮的喧嘩聲,外頭噪噪雜雜,可是這一刻,紀鳶腦子裡卻難得放空,什麼都不想想,隻盼著新年趕緊到來,這是她跟了他的第一個年頭,她忽而有些向往。

兩人膩歪在一塊,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後,殷離開始在外頭催促了,抱夏悄無聲息的候在外頭,壓低了聲音稟告道:“公子,該入宮了。”

兩人這才依依不舍得分開。

紀鳶起身,伺候霍元擎更衣,將之前換下的衣裳又給重新換上了,這才知道,原來,太子等人才剛進城來,他率先駕馬趕回來的,隻為提前回來與她一聚,現如今還得趕去與太子彙合。

“得入宮呆多久?今晚會回麼?”■思■兔■網■

紀鳶圍著霍元擎前後打點整理,如今,伺候起他來,早已是熟門熟路,再也不像從前那般毛毛躁躁了,她立在身後給他整理鎧甲,霍元擎緩緩偏過頭來,低低道:“不一定,多半是回不來了,你且先歇息,不用刻意等。”

紀鳶緩緩嗯了一聲,又問道:“那明日呢?明日總該會回了吧?”

霍元擎微微揚唇,低低嗯了一聲,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忙完了今日,會跟太子告假,歇息幾日。”想了想,又忽而道:“太子在郊外有一處莊子,是原先皇後娘娘在閨中時的陪嫁,裡頭有一處溫泉,待得了閒,咱們去住幾日,你手腳發寒,太醫說可以去多泡泡腳驅寒,冬日裡便不會畏冷了…”

紀鳶聽了有些驚喜,道:“當真?”

這大半年以來,她還從未出過霍家了,尤其是近三個月以來,因懷了身子,彆說霍家,便是她這小院都幾乎極少踏出過,早已被憋得木訥呆滯了起來,聽到霍元擎這般說來,頓時雙眼泛光,就如同小時候得知跟著尹氏一道去鄉下看外祖母走親戚的心情是一樣一樣的。

霍元擎見紀鳶跟個小孩子似的歡快滿足,心也跟著鬆開了起來,嘴上卻淡淡的補充了一句道:“聽話的話。”

紀鳶癟了癟嘴。

替那霍元擎更完衣裳後,正要送人出門時忽而發現他的鎧甲上有一處汙穢之處,像是凝固的血跡,紀鳶愣了一下,抬頭看了霍元擎一眼,兩人都沒有說什麼,隨即,紀鳶隻默默從腰間扯出帕子沾了水替他細細致致的擦拭乾淨了,弄好了後,正要收回時,忽而見霍元擎冷不丁的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紀鳶有些狐疑,道:“怎麼了?”

霍元擎盯著她手中的帕子,淡淡的蹙眉,不多時,微微皺眉道:“這帕子…”話語在喉嚨裡打了個轉,改道:“新熏的香麼,味道有些彆致,不像你身上的物件…”

紀鳶聽了,頓時將帕子攤開了,跟小孩子得了好吃的糖果似的,賣力的在他跟前展示著:“這是我原先丟失的舊物,沒成想,多年以後,竟然還尋到了。”

紀鳶拿著帕子在霍元擎跟前晃了晃。

至於味道嗎?

紀鳶也有些狐疑,隻呢喃了幾句,原本新熏了薄荷香味,將之前帕子上的味道掩蓋了,可是,時間一長,新熏的香味漸漸散了,原先的味道又慢慢滲透了出來,這些日子帕子拽在懷裡,也一直未曾留意,如今,紀鳶微微抿了抿嘴,心裡劃過一絲不好的預感,臉上微沉。

霍元擎卻一眼認出來了,這帕子不單單是她丟失的舊物,依稀也是他曾經丟失的,頓時眯著眼,問道:“這東西打哪尋來的?”

紀鳶聞言,想到那沈如嫣,猶豫了片刻,終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