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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國公府 姀錫 4346 字 6個月前

道,上一回,是芙兒…算計了你。”

紀鳶臉色漸漸收住,隻道:“所以,二公子是想要代替表姑娘來補償於我?”

霍元懿搖搖頭道:“我霍元懿的妻子,必須心正。”說罷,看著紀鳶,緩緩道:“我看,你就合適。”

紀鳶卻忽而笑了,道:“說實話,二公子,便是你真的敢娶我,我卻未必敢嫁,且不說,咱們二人之間身份雲泥之彆,本就是絕無可能的一樁事兒,也不說,我紀鳶本就不討太太、表姑娘之喜,便說,光是二公子為了說要娶我,跟太太鬨翻,與王家、甄家結仇這一點,咱們兩個便絕無可能了,這個世間女子千千萬,我想,在太太眼裡,除了表姑娘,餘下天下女子,公子想要娶誰都可以,唯獨那人絕不會可能是我——”

為了一名女子,竟然在這麼重要的事兒上鬨出了如此大的笑話,不是為了紀鳶倒好,若是為了紀鳶,她怕早已成為了對方的眼中釘、肉中刺了吧。

紀鳶心思通透,這一言,竟說得霍元懿當場啞口無言。

一個不可能,已是惘然,然而這麼多不可能湊在一塊兒,似乎像是天注定了似的。

***

霍元懿笑了笑,笑中帶著微微苦澀。

說實話,他這人曆來沒個正經時候,難得正經,所有人卻好似…難以相信。

他是霍家二房嫡長子,是整個京城赫赫有名的浪蕩公子哥,打從出生開始,便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這世間,極少有他要不到,得不到的東西,日子久了,便覺得所有東西所有事兒都無甚趣味。

要錢有錢,要權有權,這些他生來即可獲得,除此以外,他有相貌,有腦子,無論做什麼,總是輕而易舉。

上不上進,生活好像亦沒有什麼不同。

上進了,所得的也是這些,不上進,這些,亦不會有人從他手中搶走。

親事親事早早便已經確定,仕途仕途,無論努不努力,待成了親,便慢慢跟著來了,人生似乎沒什麼驚喜,亦沒什麼好玩的。

直到遇到了紀鳶。

有些興趣,有些好感,也覺得…有些好玩。

沒有準備當真的,隻不過是覺得日子過的無趣罷了,覺得跟她牽扯,生活定會有些波瀾起伏,果然,這不,翻天了嗎?

一切並沒有在他預期中的,可是,等到發覺的時候,這才意識到自己正在漸漸地情不自禁了。

這些話,彆說她會信,其實,連他自己也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霍元懿笑著,忽而將手中攤開,手心裡還躺著最後一個柑橘。

霍元懿將手掌朝著紀鳶緩緩伸了過去,笑著道:“還挺甜的,你嘗嘗。”

對方話語情緒轉變得太快,一時令紀鳶愣住,良久,目光在霍元懿麵上瞧了一陣,伸手從他掌心將那個柑橘拿了過來。

霍元懿撐開扇子,悠哉悠哉的朝著自個扇了扇,道:“想吃的話,隻管來找我。”頓了頓,又道:“今後,隨時可以。”

說罷,認真的瞧了她一眼,忽而將窗子從外頭給一把合上了。

屋子外沒有任何動靜了。

紀鳶怔了片刻,這才慢慢將窗子推開,外頭,除了一片漆黑的夜色,再無其它。

紀鳶盯著夜色瞧了好一陣,將手中的小柑橘剝開,放了一小瓣放進了嘴裡,隻覺得有些澀。

這一日,注定是令人難以忘懷的一日,待日後慢慢回憶起來,這才悄然憶起,這日,竟是她與那霍元懿難得心平氣和的暢流的一日。

霍元懿走後,不多時,春桃忽而匆匆而來,隻結結巴巴的稟告著:“姑娘,姑娘,大…大公子跟前的殷護衛來了,請…請姑娘到…到竹林一敘。”

她這日,倒是緊俏。

不過,紀鳶一點兒也不意外,她甚至,已經恭候多時了。

第115章

這個時候, 抱夏被洗垣院的人請去敘話了, 菱兒去了廚房,紀鳶收拾好了, 沒有半點耽誤, 直接領著春桃跟著殷離去了竹林。

記憶中, 還是九歲那年,來過此處。

來過好多回。

誰也想象不到,當初發現這座竹屋時, 她心裡的那股震撼及竊喜感。

可是,自後來發生那樁子事兒後,她再也未曾來過了。

好在, 鴻哥兒依然有每月竹屋一探的機會。

從她的竹奚小築到竹屋這片竹林中, 本是無路的,六年的光景裡,被鴻哥兒生生走出了一條羊腸小徑。

殷離一言未發的在前頭領路,紀鳶不緊不慢的跟在他身後, 人還未到,便已隱隱感受到了一股子壓抑冷凝的氣氛。

夜裡路黑。

殷離步子大,走得快, 燈籠離得遠。

紀鳶雙手交握在身前,腳下忽而踩了一根樹枝, 身子歪了一下, 春桃忙在身後道:“姑娘當心。”

說罷, 忙將燈籠往前置了置。

紀鳶壓低了聲音道:“無礙, 你當心些。”

前頭殷離聞言,往後瞧了一眼,這才緩緩放慢了步子。

***

夜裡,有寒風,竹葉沙沙作響,竹林裡有些瘮人。

紀鳶覺得有些冷,身子不自覺顫了顫。

還是小時候來過,好多年未來,依稀忘記去時的路徑,待繞了幾道,隻見前方有些微弱的燈光,這才意識到,到了。

遠遠地隻見前方琉璃燈下,有道威嚴健碩的身影背對著坐在了樹樁上,一身黑色華服,衣著單薄簡單,身旁還有個大的圓形樹桌,上頭整整齊齊的擺放了小火爐、茶具、茶葉等一應飲茶物件。

此刻,正背對著她們這個方位坐著,似乎正在看書,身姿筆挺,毫無半年懶散怠倦之意。

她看書時,喜歡歪著,躺著,鴻哥兒看書時,喜歡靠在椅子上,或者伏在案桌上,第一次見有人連看書也是這樣一本正經的,那道背直挺挺的,仿佛永遠也不會累似的。

“公子,紀姑娘到了。”

殷離上前稟告的同時,對方剛好將書冊從眼前微微挪開。

紀鳶見狀,隻緩緩上前,朝著霍元擎輕輕的福了福身子,道:“見過大公子。”

霍元擎將書冊收起,抬眼看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臉上略停了停。

隻覺那道目光犀利敏銳,直達內心深處。

紀鳶將手裡的帕子微微捏了捏。

過了片刻,對方方衝紀鳶淡淡的吐出了一個字道:“坐。”

紀鳶這才發覺,在霍元擎對麵還有一小樹樁子,上麵墊了軟墊,小樹樁子旁,擺放了一盆炭火,裡頭燒的是金貴的獸金炭①。

這獸金袒,乃是皇室王族專門的薪炭供應機構所出,乃皇族王室專用的,這類炭烏黑發亮,燃燒持久,無煙無味,尋常人壓根見所未見。

紀鳶有些意外,見這霍元擎穿著如此單薄,不像是個畏寒之人。

莫不是…為她而備?

紀鳶來不及細想,隻乖乖坐下,雙腳並攏微側置,雙手交握至於%e8%83%b8`前,微微抬頭,身子亦是跟著挺直了,這樣的姿勢,還是從前小時候,在紀如霖門下聽課時才坐過,正經的正襟危坐著。

霍元擎隨即看了殷離一眼。

殷離會意,朝著霍元擎頷首,隨即,緩緩退下了,順道將春桃給領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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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鳶見狀,目光閃了閃。

怎麼將他們給支開了?

她是特意帶上春桃的,跟個外男見麵本就是個忌諱了,現如今,還隻剩下他們兩人獨處。

紀鳶微微咬著唇,有些…緊張。

過了片刻,見對方一言不發,紀鳶隻抿了抿嘴,方主動開口,輕聲道:“上回落水,多謝大公子舍命相救,算上這一回,已是大公子第三回 救下鳶兒了,紀鳶…不知何以報答。”

紀鳶說這話時,垂著眼,有些不敢與對方對視。

隻覺得那道鋒利的目光投放在了她的臉上,片刻後,隻聽對方忽而冷不丁道:“會煮茶麼?”

紀鳶微愣,下意識的抬眼,恰好與對方目光對了個正著,紀鳶心一緊,忙將目光斂下,道:“會…會一點點…”

霍元擎目光投向一旁的茶具。

紀鳶似乎領會到了對方的意思,這是…讓她泡茶麼?

隻覺得這情形稍稍有些匪夷所思,頓了好一陣,方猶猶豫豫道:“我…我試試…”

說罷,隻緩緩起身,來到那些器具跟前。

於此同時,隻見那霍元擎忽而一手托住袖口,一手拿起火盆旁邊的鉗子,往火盆裡翻了翻炭火,隨即,夾起一塊燒得通紅的獸金炭添到了煮茶的小火爐中,又一連著往裡夾了幾塊。

紀鳶見狀,目光閃了閃,立即眼明手快的將茶壺茶杯洗淨,隨即,一手托住袖口,輕輕執一小勺,從茶館中舀出茶葉置於茶壺內,隨即,用巾子裹著小茶壺的提手,輕輕將茶壺放在早已經添了炭火的小火爐上。

兩人一人添火,一人添壺,雖整個過程雖沒有任何交流,但紀鳶極有眼色,隻覺得二人一前一後,極有默契似的。

霍元擎看了她一眼,這才將手中的鉗子放下,隨即,隨手拿了一塊巾子擦了擦手,便坐在一邊,靜靜等候。

***

紀鳶不敢分心,取了木樁子上的軟墊墊在在地麵上,她雙膝並攏,認認真真的跪坐在小火爐旁,靜心等候。

這煮茶候湯的過程中極為講究,火候把控要極為精準,當水開剛冒泡時,太稚,當水沸頂壺蓋時,又太老,唯有當水麵浮珠之際茶溫才最為適宜,這樣的湯才能泡出茶的最佳勁道和芬香②。

隨後,衝茶,刮沫,淋罐,燙杯,整個過程自有每一道工序的手法,每一道茶所需的時間、動作、手法不一,這才導致了即便是同一種茶葉,千人煮茶,有千種味道。

原本,待在這林子裡更深露重,有些冷,可這會兒,紀鳶全神貫注,絲毫不敢怠慢,加之周圍有茲茲燃起的炭火,及身前的小火爐,慢慢的,隻覺得身子開始暖了起來,不多時,鼻尖甚至滲了細細汗珠。

空氣熱氣繚繞,彌漫二人周圍。

霍元擎一言不發的坐在她的對麵,略一抬眼,於白霧中,便撞見了一張正微微泛紅的臉蛋,鼻尖冒有細細汗珠,晶瑩剔透。

片刻後,目光下移,落在了那張殷虹小嘴上。

也不知想起了什麼,隻見那霍元擎目光立馬頓了頓,隨即,不多時,隻見眉頭蹙了蹙,隨手拿起了方才那冊書,將對方整個遮擋住了。

***

這一切,紀鳶毫無察覺。

眼看著將要到達最後一道工序了,隻見紀鳶全神貫注,拿出三個茶杯擺放成品字形,隨即,輕輕提起茶壺,繞著三個茶杯繞了三四圈,壺中最後一滴茶水倒入茶杯後,紀鳶這才雙手端起一小杯,起身,走到那霍元擎跟前,小心翼翼的遞了上去,嘴裡輕聲道著:“公子,請。”

霍元擎這才複又將書冊挪開,未曾看紀鳶一眼,直接接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