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緊張?
為她之前好幾次不長眼,開罪了那人?
頭一次發覺,那人竟是那般恐怖,原來,以前,她得罪了對方,受到了懲罰是最小最輕的。
那日,她聽到對方揚言要將人給閹了,紀鳶便已經驚嚇得不成樣子了,未曾料到,原來,那是最輕的。
後續這一切,都尚且在對方的算計掌控中麼?還是,一切不過都是巧合而已?
沒人查到她的頭上麼?
是因為他出麵料理了嗎?
她…這禍事,是不是惹得太大了?
“好了,紀鳶,你就安心養病吧,瞧你,都瘦了一大圈了,唔,好生羨慕你,瘦成了這幅模樣,我也好想再瘦點兒。”
霍元昭臨走前,說的這一番話恰好被進來的抱夏聽到了,抱夏聽了頓時臉一黑,隻滿心無奈道:“三姑娘您還真是,瞧瞧這話說的,奴婢都不曉得該說些什麼才好。”
霍元昭笑嘻嘻的摸了一把抱夏的臉蛋,竟然出手調?戲了一把抱夏,抱夏老臉一紅,氣得連連跑來跟紀鳶告狀,紀鳶隻一臉心不在焉的笑了笑,實則心裡一片複雜。
***
唔,往後可得離那人遠點兒,小命要緊。
第96章
紀鳶心情一片複雜, 她雖然也盼著杜衡那惡霸不得好死,可杜家遇到了那般大的禍事兒, 想來必定不會善罷甘休的,紀鳶她不過是一介螻蟻,不像那霍元擎,擁有能夠與之抗衡的實力及底氣,她人微言輕、能力有限, 又有想要守護的人,顧慮多, 想的自然便也多。
隻是,她常年深居霍家內宅, 便是他日杜家順藤摸瓜, 查到她頭上, 也暫時動不了她,倒是——
思來想去,晚上,鴻哥兒回來後,特意吩咐春桃將鴻哥兒請到屋子裡說了好一陣話, 問了鴻哥兒近來在學堂裡的情形,又特意問了一遭那杜家二公子杜韜。
鴻哥兒日漸繁忙,來年二月將會參加童試考試,現如今正在緊鑼密鼓的為來年童試做準備, 便是如此, 紀鳶生病這些時日, 亦是日日抽空守在了紀鳶病床前,累了,便趴在她的床沿前睡著了,足足守了七八日,生生陪著紀鳶一道瘦了一大圈。
“杜韜?”似乎有些驚訝紀鳶為何忽而提起了他,隻見鴻哥兒沉%e5%90%9f了一陣,方道:“自從杜家出事後,杜韜便沒來學堂了,已經有好幾日未曾瞧見到他人呢?”
紀鳶聽罷默了一陣,良久,隻好生叮囑鴻哥兒道:“聽聞那杜韜性子乖張絲毫不遜他哥哥杜衡,現如今他哥哥出了事兒,他若安分倒還好,就怕那人桀驁不馴,變得越發蠻橫凶狠了,現如今那杜家與霍家…有些淵源,往後他若是重回了學堂,難免不會因之前的事重新為難於你,日後在學堂裡,你要處處留心,記住,但凡見了那杜韜,定要躲著走,倘若果真有些異樣,定要回來與阿姐說,萬不要再像之前那樣,將阿姐硬生生蒙在鼓裡,知道麼?”
那杜韜這半年在學校越發耀武揚威了起來,隻倒並未在刁難過鴻哥兒,雖然,偶爾曾遠遠眯著眼將他打量著,到底未再上前發難,鴻哥兒儼然將這號人忘在腦後了,此番忽而聽紀鳶提及,鴻哥兒心下一緊,良久,隻難得一臉認真點頭道:“鴻哥兒知道了,阿姐休養身子要緊,莫要老為我操心…”
***
紀鳶笑了笑,見這一年以來,鴻哥兒身高猛地往上竄,儼然與她齊高了,她瞧在眼裡,欣慰在心裡,隻覺得就跟個老媽子似的,頗有種吾家有弟初長成的自豪感,想到來年童試,又好生叮囑道:“功課雖要緊,但莫要累著身子了,這考試向來是個日積月累的過程,就跟平日裡紮馬步一樣,待基本功紮實了,自然得心應手了,莫要急在一時。”
又問了四公子、五公子,原來兩位公子明年亦會一道參加童試,四公子之前參加過一回,那會兒年紀還小,尚未考中,權當體驗罷了,來年這一回早已準備充分,似乎勢在必得,五公子還不到八歲,來年也想要初試身手。
對於鴻哥兒,紀鳶還是信心十足的,不過考試這種事情,有時候也要講究緣分,就像父親紀如霖,他飽讀詩書、滿腹經綸,讀了一輩子,考了一輩子,偏生與那功名利祿無緣。
想到鴻哥兒的童試,未免便也想要了師兄來年的春闈會試,希望,她牽掛的這二人都能一切順利吧。
許是那日玉笛回去將紀鳶的遭遇略略稟報了一二,玉笛隻知她上錯轎子了,後又被尋了回來,其餘的事兒,他並不知情,又怕說多錯多,稟得含含糊糊,第二日一大早王家便立即遣人送了信件來,紀鳶並未如何隱瞞,隻如實回了,雖未細說,但大致表明了,師兄不是外人,且紀鳶行得正立得直。
當日師兄回信,隻道:不會再有下一回,日後,他必定親自相送。
那幾個字寫的鏗鏘有力,紀鳶盯著瞧了許久,忽而淡淡的笑了。
果然,信任極為重要。
倘若那日她有心隱瞞,從幾日後杜家這一場軒轅大波中,必定也會有所懷疑罷。
還未曾開始,便已經顧慮重重,這樣的結合,終歸失了幾分美意吧。
***
卻說十二月初五,尹氏未曾前去季家赴宴,一是,京城出了杜家這麼一檔事兒,霍家戒嚴,二則是,紀鳶將季家同那王家議親一事兒說給尹氏聽了,再者,又提了蔡氏不日便要上門拜會尹氏一事兒。
尹氏會意,先是百般歎息,拉著紀鳶的手一臉複雜道:“與那季夫人商議有小半年了,未曾想,一而再再而三,竟如此多磨多難,想來,怕還真是命裡注定有緣無分啊,罷了罷了,既然一開始便不順利,這頭起得不好,不要也罷。”
又聽到王家這邊有了轉機,當即轉憂為喜道:“那感情好,什麼時候來?我得好生前去準備著,嗯,這王家不錯,光是會來事這一點,便要強過那杜家不少。”
說罷,又拉著紀鳶的手,好生詢問了一遭,從王家二房到大房,每個家庭成員,每人性子愛好悉數打聽了個遍,儼然一副要將人祖宗十八代都要問的清清楚楚的架勢。
尹氏等了又等,終於在臘八前夕,收到了王家的拜帖,蔡氏臘八節後便來霍家拜會。
臘八這日,紀鳶身子已經好了不少,親自熬了臘八粥配了一應點心吃食給尹氏及霍元昭院子送了去,這些臘八粥紀鳶提前一日便備好了,臘月初七的晚上,便開始領著菱兒幾個忙碌了起來,洗米、泡果、撥皮、去核、精揀然後在半夜時分開始煮,再用微火燉,一直燉到第二日的清晨,才算熬好了。
紀鳶熬粥曆來有一手,臘八粥燉爛了,香醇軟糯,入口即化,鴻哥兒一大早一口氣灌了三大碗,肚子都撐了,還隱隱有些意猶未儘,隻一個勁的叮囑道:“阿姐,晚上再給我留點兒,我下了學堂還要喝。”
逗得紀鳶一陣忍俊不禁。
***
眼看快要到下學時分,紀鳶早早便將鴻哥兒那一份備好了,末了,又單獨留了兩份,這兩份格外講究,摻在粥裡的物品較多,如紅棗、蓮子、核桃、栗子、杏仁、鬆仁、桂圓、榛子、葡萄、白果、菱角、青絲、玫瑰、紅豆、花生…等不下二十來種,更甚者,還將裡頭的每一個果子特意剪成、雕成一些個栩栩如生的小形狀,光是那小小一碗,生生耗了紀鳶大半日的光景。
末了,又用棗泥、豆沙、山藥、山楂糕等製成各種顏色的食物,捏成八仙人、老壽星、羅漢像(查自百度),擺成三小碟下粥的點心做裝飾。
瞧著食盒裡那一小碗,幾小蝶精美的食物,紀鳶頗有幾分踟躕,待到了掌燈時分,天色漸漸暗了,紀鳶便鼓起勇氣偷偷將菱兒喚了來,隻做賊心虛似的,將手裡的食盒塞到了菱兒手上,衝菱兒道:“你…你將這食盒送去竹林裡頭吧?”
菱兒還未來得及接過,紀鳶又忽而將食盒一把收了回去,緊緊抱在了自個懷裡,一臉糾結道:“算了,算了,還是…還是甭去了,甭去了。”
菱兒一臉懵。
紀鳶捏了捏耳朵,猶豫一陣,又忽而將食盒重新往菱兒方向一推,隻一鼓作氣道:“還是去吧,去吧,倘若裡頭有人,便將東西留下,倘若沒人,那便將食盒重新拿回來,就當…就當沒去過便是了。”
菱兒盯著食盒瞧了瞧,又盯著紀鳶瞧了瞧,好半晌,隻忍笑道:“姑娘…姑娘可是想好了?想好了,奴婢真的就去了。”
見菱兒取笑她,紀鳶瞪了她一眼,菱兒縮了縮脖子,笑道:“我就說姑娘今兒個怎會如此雅興,生生費了一整日時間,就為了這小小一碗臘八粥,原來是為大公子準備的。”┆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見紀鳶擰眉瞪著她,菱兒四下瞧了一眼,隻聳肩笑道:“姑娘有什麼不好意思,大公子救了姑娘,姑娘為大公子熬碗粥也是理所應當的,好了,奴婢這就去了,以免姑娘又生了悔意。”
說罷,又立馬四下打量了一眼,見抱夏姐姐去了洗垣院,春桃在小公子書房裡候著,院裡院外都無人,菱兒便鬼鬼祟祟的挑了一盞燈籠往那竹林深處去了。
***
竹林裡,菱兒遠遠地隻瞧見竹屋斜後方有燈光亮起,她恰好與另外那一對主仆同時到達。
“奴婢…奴婢見過大公子。”
遠遠的,菱兒便停了下來行禮。
殷離將燈籠提高,朝菱兒麵上照了照,微微挑了挑眉,道:“公子,是紀姑娘跟前那圓臉丫頭。”
霍元擎聞言,視線落在了菱兒身上,頓了頓,稍稍移動,停留在她提在臂間的食盒上。
目光,有些犀利。
菱兒屏住呼吸,立馬稟道:“今兒個臘八節,這是咱們姑娘親自熬的,特意讓奴婢給大公子送來嘗嘗,說是,說是能圖個好兆頭,望公子笑納。”
好吧,其實她家姑娘啥也沒說,甚至隻千盼萬盼著,希望對方人不在,讓她再重新提回去便再好不過了。
大約是覺得理應報恩,可不知為何,又時時想要逃避,彆扭的可以。
第97章
霍元擎仿佛有些意外, 他性子寡淡,嘴上雖未曾說話,卻抬眼多往菱兒手上那食盒上瞧了一眼。
殷離見狀,立即衝菱兒道:“有勞紀姑娘了。”
說罷, 從菱兒手中將食盒接了來。
菱兒見大公子將東西收下了, 頓時心下一鬆。
又見這竹林深深, 大公子威勢逼人, 她從前但凡見了這大公子雙腿便止不住打顫, 自從上一回大公子救了姑娘, 縱使心生畏懼, 卻多了一絲尊敬及感激,隻將心裡頭的敬畏強自壓下了,眼下,見大公子將東西收下了, 隻如獲大赦似的,一陣風似的去了。
菱兒走後, 殷離提著食盒與燈籠進了竹屋,不消片刻, 便提了一盞琉璃燈, 及一應茶具器具出來,一一擺放在竹屋前的圓木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