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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覺認真掰扯:“你總是管我,教育我,還打我屁股。”

霍延己淡淡道:“父親不會把兒子按在腿上打屁股。”

桑覺問:“那誰會?”

霍延己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許久才道:“沒誰。你先去洗澡,我讓人送新桌子過來。”

桑覺小聲問:“那沙發怎麼賠?”

霍延己起身,撿起地上的寶石:“全部沒收。”

桑覺頓時磕巴了:“另外三塊能不能先欠著?”

霍延己勾了下唇:“拿不出來?”

桑覺:“嗯……”

霍延己淡道:“那通常這種情況,就隻有一個選擇了。”

“什麼?”

“賣身。”

桑覺緩慢地眨了眨眼睛:“哪種賣身?”

霍延己回首,眉頭微挑:“你還知道幾種賣身?”

桑覺總歸是看過電影的,他臉不紅心不跳,一臉認真道:“有的賣身是做牛做馬,有的賣身是交配。”

霍延己勾唇:“那你覺得你適合哪一種?小奴隸還是小鴨子?”

“鴨子?我不是鴨子。”他是惡龍。

“這是對出賣身體男性的一種稱呼。”霍延己道。

桑覺抿唇思考。

交配是不可以的,他與霍延己有物種隔離。

做牛做馬又好像很辛苦……但確實是他的錯,損失了朋友的財產,要知道,整個房子就這一個沙發值錢。

己己這麼貧窮,他理應為自己的錯誤買單。

桑覺想通後自然道:“我不當鴨子,你需要你的小奴隸做什麼?”

小惡龍喜歡的喉結又滾了下,但主人麵上依舊雲淡風輕。

霍延己勾了下唇:“首先,要用敬稱。”

桑覺很上道:“您。”

霍延己道:“其次,去洗澡。”

桑覺疑惑了一小下。

做牛做馬的賣身也需要先洗澡嗎?

小惡龍轉身走向臥室,尾巴倒鉤成了問號。

他的小心思總是很難藏住,從前表現在臉上,如今表現在尾巴上。

聽到水聲響起,霍延己撥了個電話出去,重新買了一張桌子。

至於沙發——

那道裂口約莫有一條手臂的長度,非常整齊利落,一點磨損都沒有。

蟾蜍皮正常是用來做監管者或軍隊防護皮衣的,普通刀子和尖銳物品根本劃不動,甚至能防普通的手槍子彈,柔韌且牢固。

這玩意兒貴就貴在這裡,巨型蟾蜍通常生活在沼澤或靜水湖泊附近,首先少見,其次很難對付,普通刀槍難破,體型巨大,舌頭特彆靈活。

桑覺這樣嬌弱的人類,它一口能吞好幾個。

所以,當初年輕氣傲的赫爾曼殺死那隻巨蟾後,直接拿一整張皮做了沙發。

這張沙發代表著赫爾曼作為一個普通人所展現出的驚天實力,也是榮譽。也因此,沙發的收藏價值更高於它本身就昂貴的價值。

霍延己環視一圈,沒發現有什麼鋒利到劃破蟾蜍皮的物品。

冰箱附近的牆麵也有異常,一道斜切的劃痕幾乎貫穿了半麵牆,中間深,兩邊淺,就像有某樣又長又鋒利的東西,一時沒收住劃了過去。

耳邊“滴”得一聲,通訊器響了。

霍延己眸色沉凝地望著劃痕,按下接聽,淡問:“找到了?”

那邊傳來科林的聲音,略顯沉重:“找到了……但隻有屍體。”

霍延己身形定住。

……

浴室裡,桑覺一邊洗白白,一邊糾結小奴隸為什麼要先洗澡,是嫌他太臟嗎?

他豎起耳朵聽著外麵的動靜,己己接了個電話——己己走到了浴室門外,敲了下門。

“桑覺,我出去一趟,你洗好了先睡覺。”

桑覺瞬間顧不得身上沒衝乾淨的泡沫,一把拉開隔斷門:“不行!說好了,你、您接下裡的時間都屬於我,要陪我睡覺。”

“……”

對上視線,霍延己一時沒說話。

浴室的霧氣透了出來,桑覺不著寸縷,說不上是泡沫白,還是他的皮膚更白。

霍延己的視線點到即止,始終停留在上半部分,說:“再好的朋友,都不能在對方麵前%e8%a3%b8露身體。”

桑覺疑問道:“您沒去過澡堂嗎?大家都是坦誠相對的。”

以前在母星,他的房間雖然有獨立衛浴,但其他大部分人都沒有,研究基地有四個澡堂,兩男兩女。

霍延己自然去過。

在軍隊裡,不可能有一人一淋浴間這麼好的待遇,甚至還定點放送熱水,特定的時間段內人總是很多。

霍延己走向衣櫃,道:“這不一樣。”

桑覺追問:“哪裡不一樣?”

“……乖乖在家睡覺,我忙完了就回來。”霍延己找了件防水軍大衣,說,“不是要做我的小奴隸?要聽話。”

“那我明天再做你的小奴隸。”桑覺立刻道,敬語也瞬間消失。

這樣現在就不用聽話了。

小惡龍是懂鑽空子的。

霍延己嗤笑道:“哪有這麼任性的奴隸,該罰。”

桑覺感覺自己很好:“可以罰,但您要接受我是一隻很有個性的奴隸。”

“……量詞破碎,個性過頭。”霍延己淡淡點評,他看了眼時間,道,“給你三分鐘,把泡沫衝乾淨,和我一起去。”

桑覺知道自己是阻止不了霍延己出門了,他一聲不吭地帶上門,隻用一分鐘就把自己衝得乾乾淨淨。

霍延己正在倒水,從回家到現在,總算喝上了第一杯。

小惡龍穿好衣服走出來,站在房門口直勾勾地盯著他,悶聲道:“說話不算話的主人也應該要被懲罰。”

“……”霍延己險些嗆著,抑製不住地咳嗽了聲,他放下水杯,眉頭擰得很緊,“從哪學的亂七八糟?”

桑覺不假思索道:“科林說,犯人與軍官、主人與仆人都是角色扮演。”

……

二十分鐘後,監管局裡,迎上來卻被長官冷睨一眼、並直接無視的科林一臉茫然。

他最近好像沒犯什麼軍紀?

不過長官的喉結上的痕跡有點新啊……這不是一周前那道牙印吧?

跟在後麵,裹著防水大衣的桑覺暗自想了一路——己己隻喜歡犯人,不喜歡奴隸。

還有,喉結真的很好吃。

越靠近停屍間,氣氛就越沉凝。

推開門的那一霎那,桑覺對上詩薇的視線,數日前還總是帶著含笑逗弄的那雙眼睛,此刻隻剩下沉悶與哀傷。

“您來了。”

詩薇視線移向霍延己,聲音啞得不像話,和生前的老赫爾曼有得一拚。她收回視線,繼續沉默地注視老赫爾曼的屍體。

第61章 升值

老霍爾曼的屍體已經有些僵硬了, 麵色蒼白,雙眼微閉,但很平靜。

也許是在死前的那一刻, 徹底放下了一切憂切, 人類的未來也與他再無瓜葛。

科林報告發現屍體的始末:“大概三十分鐘前, 有人在中心大樓下發現了一把手槍,隨後前去排查,在樓頂發現了蘭格執行官的屍體。”

詩薇澀然道:“構陷您的罪名足夠他被槍斃了, 大抵是不想死在刑場上……畢竟老赫真的為主城奉獻了一生,最後他隻是……”

霍延己平靜道:“他想要乾淨的明日。”?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詩薇一怔:“是啊……”

因卑劣陰謀而延續的文明那樣不光彩,真的還有存在的必要嗎?

這個問題難有答案。

在議庭眼裡, 種族危難關頭,眼前的一切都可以犧牲。

看似偉大,可如果當下的人類都守不住,這一代的靈魂全都破碎,那還要明日做什麼?

詩薇輕吐一口氣,道:“我擅自公布議庭機密文件,毀掉了步入黎明的希望, 自知罪該萬死,請您懲處。”

在說‘步入黎明的希望’時, 她語氣中帶著幾分嘲諷。

霍延己道:“參照《監管者守則》第二十一條。”

《監管者守則》比《畸變者守則》簡短得多,全本隻有三十九條條例。

其中第二十一至二十三條都在表達:監管的責任不僅麵向民眾, 還有政區和軍區所有人, 當出現任何對民眾不利的情況,監管者有權利公開公正地公布真相, 並采取一切手段製止民眾的利益受損。

詩薇頓了頓,道:“抱歉, 讓您難做了。”

霍延己淡淡道:“沒有你也會有彆人,真相總會公開的。”

民眾不全然是傻子,《黎明》計劃才九十年,大家暫時被官方放出的戰死數據蒙蔽了雙眼。

但又還能蒙蔽多久呢?

十年,三十年,還是又一個九十年?

終有一天,謊言會被戳破。

而越早坦白,人類內部四分五裂的可能性才會最小。

時間越久,帶來的傷害和罪惡越不可磨滅。

詩薇沒再多留,行了個禮彎腰道彆了。

她會好好活著的,替父親看看那個他看不到的來日,究竟是一片黑暗,還是萬丈光明。

霍延己緩緩來到老赫爾曼的屍體旁,垂眸望著那雙蒼老的手。

從前老赫爾曼在任時,每擊斃一個人都會花很長時間洗手,消毒液日積月累地侵蝕皮膚,才導致皮膚乾如樹皮。

所以霍延己成為監管官的那一天,老赫爾曼送給了他一副黑色手套,也許是希望隔著一層皮質布料,能減輕一點擊斃同胞的罪惡感。

以至於一直到如今,霍延己都保留著出門戴手套的習慣。

很多監管者一天都會洗很多遍手,哪怕手上並沒有血。

又不是真的殺人魔,想對擊斃同胞這件事完全沒有負擔很難,就像曆史上很多參與了戰爭的人都會患上PTSD。

何況監管者一生都在殺人,除去感染者,還有每個月去監管局檢測的畸變者,一旦畸變者的汙染指數瀕臨60的危險值,就到了需要他們開槍的時候。

前來檢測的畸變者很緊張,但其實監管者也沒放鬆多少。

他們有血有肉,心臟也並非鋼鐵,他們比誰都更希望,今天沒有需要擊斃的人。

但民眾不在乎這些,他們隻會記得,你殺死了多少人。

就像詩薇所說,老赫爾曼為主城奉獻了一生,六十多年,不長不短,沒有一次酗酒的經曆,沒有一件私人的理想,沒愛過任何一個人。

最後走進火葬場時,還背著滿身罵名。

這也本該是霍延己的結局。

如果沒有老赫爾曼的這一通折騰,霍延己最終的結果就是遺臭萬年的罪臣。

就算最終不是由他公布《黎明》,坍塌之下的人類也不會敬他,提起他隻會是滿滿的憎恨,“那個手染無數鮮血的‘暴將’啊,我恨他入骨”。

直到有一天,世界恢複秩序,人類回歸和平,才會真正有人翻開這段曆史,認真揣摩,論功績,論對錯。

就像議庭所做之事,對當下的民眾來說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