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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延己倒是沒什麼反應:“找到食物了嗎?”

“找到了。”桑覺說,“但是基地裡的營養劑都過期很久了,隻有一些特製的壓縮餅乾可以吃。”

霍延己早有預料,並不意外:“忍一忍,出去就好。”

桑覺嗯了聲:“我不是故意把三明治吃完的,我不知道你沒有吃。”

“沒關係,我不喜歡三明治的味道。”霍延己淡淡地看著桑覺,“並不是因為沒吃三明治才昏迷。”

“我知道,阿芹和我解釋了,是你的傷口感染了。”

桑覺提前泡軟了一些壓縮餅乾,喂到霍延己嘴邊:“很奇怪的味道,但阿芹說你需要攝入水分。”

霍延己把桑覺喂的都吃完了,麵不改色。

怎麼會有人喜歡泡軟的壓縮餅乾,也不喜歡新鮮的三明治呢?

桑覺有點懷疑自己的味覺,半信半疑地又嘗一塊。

“……”

桑覺強行咽下去,秀氣好看的眉毛都擰在了一起,就和之前吃超級香菜泥差不多的感覺。

霍延己勾了下唇:“不用勉強。”

“……”被嘲笑了。

桑覺試圖轉移話題:“你和薄青是朋友嗎?”

霍延己:“怎麼這麼問?”

桑覺有些不開心:“因為你之前昏迷的時候,叫了兩次他的名字,但一次都沒有叫我——他是你最好的朋友嗎?”

霍延己頓了頓:“曾經是。”

桑覺問:“現在不是了嗎?”

“他已經死了。”

桑覺唔了聲:“那姫枍是誰?”

霍延己回答:“薄青的妹妹。”

桑覺的尾巴尖疑惑地勾起,撩過霍延己的下巴:“他們為什麼不是一個姓?”

“因為不允許。”

霍延己已經不記得自己之前都夢見了什麼,卻由桑覺的問題想起了一些很久以前的事。

薄青和姫枍是雙胞胎,但地下城出生的孩子不該有羈絆,姓氏和血緣都是羈絆的一種。

他們不是孩子,是孤獨的火種——老師總這麼說。

隻有霍將眠和霍延己例外,因為他們擁有那個人的基因,“霍”姓是針定心劑。

年幼的姫枍很羨慕,因為她不被允許叫薄青哥哥,隻能明麵上裝作陌生,暗地裡偷偷黏著。

為了哄姫枍開心,薄青為彼此編了同一個姓——傅,是他們最喜歡的老師的姓。

傅薄青和傅姫枍,就像霍將眠與霍延己。

他們親密又陌生,是不可割舍的伴生關係。

不過那都是十二歲之前的事了,尚存稚氣。等來到地麵,他們就不得不快速做出改變,進入軍校生活,背上他們還難以理解透徹的責任,各自有了各自的心事與秘密。

特彆對於霍將眠與霍延己而言——他們姓霍,所有人對他們的期待截然不同,他們必須最優秀,不容任何汙點。

頭一回單獨出任務的那一次,他們意外地被恐怖的山火困在了山洞,身臨絕境的四人明明束手無措,卻仍然能張揚肆意地暢想未來。

後來他們逐漸能獨擋一麵,走得越來越遠,心裡的火焰反而滅了。

未來沒有按照他們計劃的樣子走,世界也不是他們想象中的樣子。

特彆是當他們知道……所有人都活在一個彌天大謊之中。

可怕的是,就連撒謊的人都沒想好如果未來謊言被揭穿,會迎來怎樣的反噬。

他們產生了分歧與爭執,各自散去,分道揚鑣——

霍將眠被派駐守極樂之眼,姫枍去支援萬裡之外的十九區,霍延己則正在帶隊建立第七安全區的地下排水通道。

隻有薄青留在主城,等他們回來。

卻隻等來了指控與審判。

……

桑覺抿了下唇:“你不開心。”

霍延己:“有嗎?”

桑覺點頭:“有的。我不和他們爭最好朋友的位置,但我可以排第三嗎?”

“排第幾很重要?”

桑覺認真道:“當然很重要,你在我這裡的排名取決於我在你心裡的排名。”

他已經做過一次%e8%88%94龍了,不想再做第二次。

霍延己捏走在自己下巴上撩來撩去的尾巴尖,淡道:“你可以排第一。”

“真的嗎?”

桑覺抽出敏[gǎn]的尾巴尖,繼續給霍延己當圍脖,全然不覺得這份友情有些‘窒息’。

霍延己嗯了聲:“真的。”

桑覺愉悅地晃晃尾巴,他靠著霍延己的腰,偏頭問:“那你想讓第一好朋友給你讀筆記嗎?”

霍延己應了聲好。

“嗯——”桑覺終於攤開了撿到的筆記,說,“第一頁:《伊凡閒得蛋疼的地底工作日記》,括號,蛋確實有點疼,大概因為今天換了新內褲,括號。”

第36章 筆記

“坍塌曆233年7月25日, 周末。

距離我主動請纓來二號裂縫已經半年了,我的腳步仍然停留在地下兩千米的位置,他們說要絕對保證我的安全。但這就好像和情人做僾, 明知道終點就在前方, 卻隻能進一半, 淺淺蹭著。

硬得厲害,難受極了。

說到情人,實在想念我那屁股賊翹%e8%83%b8肌賊大的好寶貝, 有生之年還能再見麵嗎?

為什麼不能讓我把他帶到地下呢?這枯燥乏味的研究生活真的很需要調味劑。

哦我的傑西……傑尼?等回到地麵的那一年,希望我沒有老得乾不動你。”

……

翻開的紙張被一隻手強行蓋住。

桑覺像個朗讀課本的學生,很規矩地捧著筆記, 即便是一些過界的句子,他也不會停頓,仿佛不知道害羞為何物。

筆記被強行合上時,他還疑惑地偏頭,看著霍延己。

那雙眼睛十分純粹,天真但不稚氣,卻又有種與世隔絕的懵懂。

霍延己冷靜地問:“隻寫了這些?”

桑覺眨了下眼:“你不喜歡聽這些嗎?”

“……”霍延己握開他的尾巴, “幫我看看水鳴他們去哪了,可以嗎?”

桑覺說:“他們在操控台看見了電梯製動按鈕和地圖, 所以想去啟動發電機試試——”

霍延己一頓:“發電機在什麼位置?”

桑覺搖搖頭,他沒看地圖, 隻聽水鳴隨口提了一句, 距離這裡有三百米,升降電梯很可能也在附近。

“去多久了?”

桑覺算了算:“兩個小時。”

去兩個小時不算太久, 畢竟這可是裂縫深處,危機四伏, 到處都是汙染物,就算真的有發電機和電梯,這麼多年過去說不定已經有所損毀,修起來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

但——

“社區的人也被帶走了?”

桑覺回憶了下:“他說人手不夠,想要活著出去大家就都要出力。”

沒有通訊器,就沒法聯係對方,三百米在地表不算遠,但基地附近的岩洞就和迷宮一樣彎彎繞繞,彆說找人了,不把自己弄丟就不錯了。

霍延己問不遠處的士兵:“水鳴中校離開之前,擬定了如果發生意外怎麼支援的計劃嗎?”

士兵回答:“沒有,長官。”

霍延己臉色一冷。

他想起身,卻被不滿的桑覺按了回去:“阿芹說,你至少要休息滿十個小時。”

霍延己想拿開他的手,竟然沒拿動。

對上桑覺認真的眼神,霍延己往後坐了坐,靠在牆上:“桑覺。”

“嗯?”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科林之前告訴我,你的槍法很好。”

“嗯。”

“誰教你的?”

桑覺眨了下眼:“我的監護人……還有朋友。”

在廢墟長大、與世隔絕的流浪者後代,為什麼會使用‘監護人’這個詞?

事實上從隕石季結束,人類回到地表生活後,基本就很少存在‘家人’這個概念了,大家都在地下城出生,像一批批定點生產的貨物,沒有父母和兄弟姐妹的概念,自然也不存在什麼監護人。

桑覺看起來有些不安,眼睛眨都不眨地看著他,像隻小奶狗,做錯事後想要從主人的反應中確認沒事了。

這麼形容有些冒犯,但確實是第一想法。

桑覺胳膊清瘦,手腕可以被輕而易舉地被大拇指和食指圈住,卻有著常人都沒有的力量——基因突變?

勉強也能說得通。

“他們找到在基地發送求救聲波的幸存者了嗎?”

“沒有……”

根本就沒有什麼幸存者,是007強行侵入了基地係統重啟了控製台,朝外發送了求救聲波。

水鳴不僅沒找到人,還發現基地根本不像有人進來過,地上布滿灰塵,卻看不見一個腳印。

桑覺遲疑道:“你是不是又懷疑我不是人……”

“沒有,桑覺。”霍延己眸色不動,“但你有秘密,對嗎?”

桑覺遲疑地點點頭。

霍延己道:“每個人都有秘密,不是所有秘密都可以和彆人分享,哪怕是朋友。”

桑覺戳了戳手指。

霍延己看著他的反應,淡淡道:“我不追問你的秘密,但如果以後觸及到什麼隱私,你可以直接告訴我‘你不想說’,儘可能不要編造謊言,可以做到嗎?”

桑覺答應了。

作為第一好朋友,他也許是該坦誠一點。

霍延己繼續道:“但如果是為了保護自己,那多少個謊言都沒關係。”

“好哦。”桑覺乖乖問,“你還想繼續聽筆記嗎?”

“好。”

桑覺繼續讀著伊凡的日記:“電梯徹底竣工了,這是一項長達二十年的偉大工程,充滿奇跡,直達八千米地底。八千米不是電梯的極限,而是裂縫的極限。

我們離真相又近了一步,到底是什麼毀了我們?也許不久後的將來,我們就可以控製汙染了。”

……

“盧斯博士似乎發現了什麼,他要我留守基地,由他帶隊前往八千米的地下,探索汙染的本源,這令我不能接受。

我是一名科學家,我畢生都在追求裂縫與汙染的真相,我之所以拋棄屁股賊翹的傑尼守在沉悶的、時不時要吸兩口氧氣否則就會憋死的兩千米地底,就是為了今天……可盧斯博士卻把我拒之門外。

我渾身的熱血都冷了。

該死的。”

……

“三天過去,我收到了第一條來自地底的聲波訊號。大意是他們一無所獲,很失落,隻發現了一種無需光合作用的地底植物,除此之外,地底很黑,很寂靜,那裡的磁場與眾不同,它不乾擾我們的訊號,卻吞噬了聲音。

盧斯博士是這樣描述的,‘要湊近耳邊大聲呼喊才能聽到彼此的說話聲,一旦彼此超過一米的間距,呼吸、腳步、言語,一切的一切都不被聽見,就好像他們來到了無聲的地獄,唯一突兀的是自己砰砰直響的心跳’。

他們沒有收獲,我竟然有些幸災樂禍。傑尼說過我很善妒,或許是的。

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