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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三人,在心裡讀出了他們的名字。

姫枍,霍將眠……還有薄青。

他們仿佛看不見山洞口的不速之客,自顧自地交談著。

“再撐一陣,還沒人來救我們再用。”薄青摸摸姫枍的腦袋, 歎了口氣,“早知道哥不帶你出來了。”

霍將眠笑了聲:“沒有姫枍的信號彈, 我們燒成灰都不可能有人發現。”

姫枍抿唇一笑:“如果活著回去了,你們想進化還是繼續當普通人?”

薄青笑了聲:“那得看我基因檢測通不通過。”

“假設通過了呢?”霍將眠勾過薄青的肩, 勾勾他的手心輕笑, “我也想知道。”

薄青道:“那當然是畸變者,生在這個時代, 不在史書上留下自己的名字可太遺憾了。”

霍將眠歎了口氣:“完了,看來我們以後得分手——我想做監管者。”

薄青嘖了聲:“你就是閒得蛋疼, 非要乾吃力不討好的勾當,以後曆史就是這麼評價我倆的,臭名昭著霍將眠,聲名遠揚傅薄青。”

霍將眠悶笑:“然後他們開始考究這段曆史,發現這兩人表麵針鋒相對,實則暗通款曲、狼狽為奸。”

“傻缺,能不能用點好詞?”

三人笑成一團,完全沒有瀕臨死地的絕望。

姫枍揚著笑容,突然看向洞口站了好久的霍延己,問:“延己呢?”

“……畸變者。”霍延己說出了當年一樣的回答,還有同樣的反問,“你自己呢?”

“我也不知道……”隨著煙霧蔓延,姫枍咳嗽了幾聲,“有時候我在想,可能我們自己也決定不了自己未來的樣子。”

“自己都不能決定誰能決定?”霍將眠跟薄青換了塊捂鼻子的布,他這塊要濕一點。

“大概是由時代、社會形態,還有掌控人類命脈的那一小波人群決定的吧。”姫枍認真道,“但如果可以,我既不想‘進化’,也不想做監管者,我想去醫院或研究所工作,像希爾那樣。”

霍將眠就著薄青的肩膀,彈了下她腦殼:“我們姫枍還是太乖了,不想殺人也不想看彆人死掉。”

姫枍不滿道:“瞎說,醫院不是天天死人嗎?”

“不會的。”霍延己垂眸道,“真正會死的人都進不了醫院。”

霍延己高大的身影堵住了山洞口的光源,導致麵前三人都被陰影籠罩。

姫枍臉上的笑意突然淡了,她歎了口氣,突兀地抱怨道:“是啊,你殺了那麼多人,我都救不過來。”

薄青也突然扭頭,手還圈著霍將眠的腰,看著他說:“延己騙了我們啊……你沒成為畸變者。”

“我們都沒能得償所願。”

他這樣回答。

倏然間,麵前的一切像風沙一樣消散了,先是山洞消失,他們暴露在熊熊山火中,耳邊全是“滋啦啦”的樹木燃燒聲。

姫枍化為了灰燼,漫天飛舞,隨後是看著他、一語不發的霍將眠,最後是薄青。

薄青站起身,每朝他走一步,身體就會隨風化一部分。

他笑了笑,問:“我們延己如今很孤獨吧。”

“還好。”

話音剛落,眼前的一切徹底破碎。

映入眼簾的是二號裂縫地下兩千米的石崖上,類人生物拉長四肢,長出五官,變成了薄青的樣子。

他站在深淵邊緣,回首看他。

耳邊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出現過的對話,是姫枍在問:“要是我哥跟你弟同時掉水裡,你先救誰?”

“兩個都不救。”霍將眠嗬了聲,“先去把出這問題的人暗殺了。”

“哎呀,無聊問問嘛。”姫枍又問,“那要是世界和我哥走向了對立麵,你會站在哪一邊?”

“怎麼著,你哥會變成什麼絕世大反派?”

“那不可能,如果我哥和世界站在了對立麵,那一定是這個世界壞掉了。”

少年頎長的身影靠著殘垣斷瓦,側眸發笑:“壞掉的世界還能怎麼樣,毀掉唄。”

耳邊是嘻嘻鬨鬨的聲音,隔著一層紗似的,嗡嗡的,眼前隻有站在裂縫邊緣的假薄青——那張臉上沒有恣意的笑容。

一抹光打了下來,照亮了薄青一半眼眸,藏在陰影裡的嘴唇張張合合,無聲地說了幾個字。

“世界沒壞,壞的是你們……是所有人。”

他閉上眼睛,向後倒去,拋棄了微弱的光,自由墜進無儘深淵。

霍延己伸手,抓了個空。

他又一次沒能抓住薄青,沒人抓住了薄青。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也站在了裂縫邊緣,一點光都沒有,隻要再向前一步,他就會掉下去,安眠於此。

安眠這是這個時代最奢侈的饋贈。

下墜的薄青輕笑:“你要來陪我了嗎?”

“不”字還沒說出口,耳邊就似乎有誰在叫:“己己……”

耳邊是薄青打趣的聲音:“己己?誰給你起的昵稱,這麼有趣?”

……

“有反應了有反應了!”水鳴激動道,“繼續叫!”

二號裂縫地下兩千米的人類基地中,霍延己躺在布滿灰塵的床上,雙眼緊閉,眉頭微蹙,氧氣罩也沒能挽救他微弱的呼吸。

小惡龍難得感覺到什麼叫做羞恥。

特彆是有人給他解釋了一下己己是什麼的諧音以後,再當這麼多人麵叫這個昵稱……好奇怪。

他湊近霍延己耳邊,小聲道:“己己。”

“你要是也死了,我就不想交朋友了。”桑覺選擇性忽略了科林,“我知道你為什麼不喜歡這個稱呼了,等你醒了我就會換。”

他征求意見:“霍霍怎麼樣?”

“唔……好像還是己己順口一些。”

“你怎麼還不醒?”

桑覺盯著霍延己好看的睡顏,突然伸手,揪住他黑長的睫毛,並凶狠地威脅:“吃掉你。”

霍延己的呼吸突然急促,氧氣罩裡全是霧氣,他猛得睜開眼睛,%e8%83%b8膛劇烈起伏。

“己己!”

“嗯……”霍延己啞聲道,“你壓到了……氧氣管。”

桑覺呆呆地看看胳膊,後知後覺地站起來,雙手背後,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

他小聲說:“對不起。”

霍延己聲音很輕,似乎風一吹就會散:“沒關係。”

水鳴一直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一半,他語速極快:“您現在的狀況很危險,我們必須為您做緊急手術,好消息是傷口離大動脈很遠,壞消息是沒有找到可用的麻醉劑。”

霍延己閉眼道:“動手。”

他的呼吸還有些急促,但心跳已經回來了,達到了可以緊急處理的安全閾值。

“我們沒有乾淨的衣服讓您……”

“不用。”

桑覺大概知道他們要做什麼,他跪在霍延己身邊,把胳膊遞到霍延己臉上:“如果很疼的話,你可以暫時把氧氣罩拿掉,咬我胳膊——它很乾淨的。”

霍延己微微偏頭:“不是很怕疼?”

水鳴隻想拉警報器。

這是桑覺怕不怕疼的問題嗎!桑覺可是個畸變者,這能咬嗎!?

他委婉道:“您握住中將的手就行了,咬胳膊實在危險。”

桑覺噢了聲,抓住霍延己修長的五指,緊緊攥著:“太疼掐我也可以的。”

“……”水鳴道,“開始吧。”

阿芹深吸一口氣,解開霍延己腿上的止血繃帶,簡單處理後,就夾起破碎火石,用滾燙的內部直接灼燒霍延己的傷口。

滋啦啦的聲音響在每個人耳邊,阿芹雖然早就習慣了,但還是有些緊張——這是第一次給大人物處理傷口。

不過她的手很穩,進行仔細地清創。這是一座年久失修的基地,沒有任何可用工具和藥物,隻能使用最原始的辦法。

傷口血肉模糊,滾燙的火石灼燒著筋膜血肉,滋滋作響。

看著就很疼。⊥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霍延己還沒什麼反應,桑覺已經擰起眉了。

霍延己臉色蒼白,額頭滑下一滴汗珠,似乎閉著眼都能感覺到桑覺的不適,說:“接受不了就轉頭,看我的臉。”

“不是的。”桑覺很糾結,“你有一點點熟了,有肉香味。”

霍延己:“……”

水鳴哭笑不得:“怎麼,你還想吃一口?”

桑覺暗自想,那一點點還賽不了牙縫呢——而且他沒有吃人肉飽腹的習慣,畢竟他從小跟在人類身邊。

阿芹好久之後才長舒一口氣,擦擦臉上的汗:“現在開始縫合。”

漫長的一個小時之後,霍延己的所有外傷總算處理完畢,在注射一針抗生素後再次閉上眼睛,不過這次不是昏迷,而是沉沉睡去。

桑覺知道自己可以有很多事去做,比如探索一下這座塵封多年的基地,一定有很多有趣的東西,或者閱讀一下那本皮質筆記。

但他提不起興趣來,無聊地趴在床邊,第七次詢問:“他為什麼還不醒?”

“可能太累了。”水鳴歎氣,“身體好的話就能撐住,可一旦傷重病重,所有的壓力都會接連釋放。”

桑覺趴在床邊,抿唇道:“可我不喜歡他一直睡。”

水鳴問:“為什麼?”

桑覺說:“因為他不回應我的話,也沒法摸我的尾巴。”

雖然一直想著回母星之前“吃掉”霍延己,他就可以在想找霍延己的時候,變成他的樣子……可他突然意識到,那樣不是真的霍延己。

用人類的話來說,他可以模擬霍延己的禸體,但沒法模擬他的靈魂。

桑覺的尾巴尖輕輕搭在霍延己的掌心,時不時輕拍兩下。

水鳴看得心臟直跳,理智告訴他不能放縱一個畸變者離長官這麼近——但這特麼是長官的小心肝。

日。

最要命的是,其餘十五個幸存者都看到了桑覺的尾巴,知道了他是畸變者。

水鳴不擔心士兵告密,但擔心那幾個愚昧又懦弱的社區居民。

——在意識到霍延己是真的不在意他們去留後,還是灰溜溜地留了下來。

*

霍延己睜開眼睛,灰色的鋼質天花板映入眼簾,這是一個很大的基地倉庫。

周圍的貨架全部蓋著黑布,但從形狀來看,下麵應該是大型炮彈。

右側的鏤空步梯可以上室內天橋,天橋內側一排都是控製台,各色的按鈕密密麻麻。

大多數人都不在倉庫,隻有兩個士兵守在三米之外,耳邊有道很輕的呼吸聲。

霍延己偏頭垂眸,看見肩膀一側的毛絨絨腦袋——

是等睡著了的桑覺,懷裡還抱著一本陳舊的筆記。

注視了會兒,他抬手將桑覺淩亂的碎發撥去耳後。

桑覺頓時睜開眼:“你醒了?”

霍延己說:“困了可以再睡會兒。”

桑覺搖頭:“不困。”

他一開心,尾巴就不自覺地黏上去,像圍脖一樣搭在霍延己脖子上。

要是水鳴看見了準又要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