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薩拉熱窩狙擊手 江亭 4342 字 6個月前

嗎?”

“是的,莎拉。”雷托微笑:“艾力克還好好地活著,他現在正呆在圖茲拉的軍事基地裡,被塞爾維亞人扣押著。我向你保證,這個消息真實可靠,是一位極有地位的內部人士告訴我的。我們的艾力克,在89年就已經被羈押到了圖茲拉,他活了下來。”

“噢,”女人掩麵發出啜泣的聲音:“我的孩子……我的艾力克……主聽到了我的禱告,他沒有把我的艾力克帶走,我的孩子呀……”

她哭得隱忍卻動情。即使林奈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也心有不忍,狙擊手見慣生離死彆,卻十分不擅長麵對哭泣的女人,他朝著上校瞪眼,示意他想辦法安撫一下這位可憐的女性。

雷托以為他是聽不懂兩人的對話想要解釋:“是這樣的,莎拉的孩子,艾力克·勃朗拉沃89年參加遊行抗議活動後失蹤了。同行的同伴說,他是被人民軍抓走的,但人民軍至今不承認這件事。勃朗拉沃家一直打聽不到消息,以為這個孩子死在了塞爾維亞人手上,直到前幾天,我才得到了這個喜訊。”

林奈很敏[gǎn]:“這就是你和貝爾拉莫維奇作交易的條件?他告訴了你這個艾力克的下落?”

“是。勃朗拉沃家曾經是克羅地亞的政治望族,祖父當過多藍茨②的文字秘書,後來做到了南共盟中央主席團執委會的委員。父親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劍橋大學法學博士,在卡德爾③的班子裡一起擬了憲法,至今仍是法律界的元老。但艾力克被捕後,勃朗拉沃家失去了獨子和獨長孫,很快一落千丈。我們家和他們家是故交,莎拉對我曾經多有照顧,我和艾力克又是一起長大的夥伴,所以這幾年我一直沒有放棄過找他。”

“為什麼要抓他?”林奈問。

雷托壓低了聲音:“人民軍想爭取他父親的支持。老勃朗拉沃在法律界話語權極重,這些律師們後來各個都是政界的頂梁柱,哪裡都繞不開他們。米洛舍維奇甚至親自找他父親談過。文的行不通,最後就隻能用武力了。”

這手段也太粗暴了。林奈皺起眉頭:“恐怕遭難的不止他們一家。”

“艾力克被捕後,老勃朗拉沃毅然決然地辭去了所有的職務,克羅地亞獨立後,全家一直居住在紮戈列的鄉下彆墅裡。離開了權力中心,他和夫人一起把精力轉移到了慈善事業上。”

“難怪選擇幫助孤兒和青少年,也是為了自己的孩子吧?”

雷托看向勃朗拉沃夫人:“莎拉,請相信我,我一定會把艾力克救出來的。”

“不,那太危險了。”勃朗拉沃夫人搖頭:“怎麼能讓你冒這麼大的風險呢,你先顧好自己……”

“我這麼說,自然是打聽了足夠多的消息,有了一定的把握才敢承諾你的。相信我。我的線人告訴我,從去年下半年開始,對艾力克的監視和虐待明顯減少了,大約是米洛舍維奇已經徹底掌權,在政治上一帆風順,我們的總統大人就不把他放在心裡了。我還向軍營打聽到,他們定期會派關押的人犯出外勞作,有時候也要參與運輸任務。我們可以趁機救人。”

“如果他可以向外麵遞消息,為什麼他這些年沒有聯係家裡呢?”

“一來,向家裡遞消息實在是太顯眼了。一旦被發現,他的下場就很慘。他好不容易活下來,當然不願意冒這麼大的風險。二來,他既然自身難保,也不想徒增家裡人的負擔。”

“可……”勃朗拉沃夫人抿著唇,仿佛還在猶豫。

雷托握著她的手:“莎拉,艾力克對我來說也是家人,我不可能棄他於不顧。這麼多年四方打聽,好不容易有了消息,無論如何也要嘗試一把。”

“謝謝你,孩子。”女人眼中含淚。她給雷托深鞠躬:“我當然希望有人能救他,這是我的孩子,作為母親我恨不得用自己去代替他。隻有主知道他受了多少苦,我的可憐的孩子,可我也不願意承受失去你的風險。你是個好孩子,請千萬不要逞強。”

“你是了解我的,莎拉,”雷托笑著調侃:“當英雄這種事怎麼可以少得了我呢?”

林奈在一旁沒說話。他很難想象雷托有著正義純善的一麵,這幾乎不是他認識當中的那個傲慢、冷酷的波黑政府軍上校。原來雷托也有朋友,也有家人,也有像正常人一樣的親情和友情。無論如何,這也是個從母親肚子裡出生的人類,一切人類應該有的,他也會有。

這時,雷托心有靈犀地轉過頭,目光正和他撞上,林奈幾乎能明白他的眼神。

但等勃朗拉沃夫人離開,林奈才回答他:“你要救任何人都可以,我不參與。”

“我還沒問你,你就知道我要你參與?”雷托好笑。

林奈受夠了宴會和人群,徑直往門外走:“隨便你,我要回去了。”

雷托拉住他。兩人在人來人往之間拉扯。雷托作了個紳士的邀請手勢:“宴會才開始呢,親愛的,陪我跳一支舞吧。”林奈瞪著他。但上校毫不客氣牽著他的手:“為了你,我可沒有邀請任何女伴,與其待會兒去賠闊太太們的笑臉,倒不如我們倆在一塊兒舒服自在。”

那是你自在,我可不自在。林奈能感覺到會場朝他投遞而來的異樣目光。他不清楚雷托為什麼這樣高調地帶他出席宴會,不怕彆人認出來他是已死的“叛賊”嗎?

而且他對跳舞絲毫沒有興趣:“腿不舒服,不跳。”

雷托把他手裡的拄拐器扔給瓦爾特,讓他兩隻手環繞著自己的脖子。兩人順利滑入舞池。林奈在人前不好大動乾戈,臉氣得鐵青。雷托摟著他的腰,上校英俊的臉離他不到五公分。

這個距離對狙擊手而言是極其可怕的。林奈毛骨悚然。

“工作已經談完了,現在是放鬆的時間。”雷托在他耳邊低笑:“你很緊張,林奈。”

林奈刀鋒一般的眼神恨不得把他臉皮剮下來:“你該不會也想上我吧?”

(1:紮戈列:克羅地亞西部的一個縣,風景秀美,被稱為克羅地亞的秘密花園。

2:斯塔奈·多蘭茨:南斯拉夫政治人物,任南斯拉夫共產主義者聯盟中央主席團書記,南斯拉夫社會主義聯邦共和國內務部長,南斯拉夫社會主義聯邦共和國聯邦主席團副主席。

3:愛德華·卡德爾:南斯拉夫政治人物,起草了由蘇聯授意的憲法,並指導製定了所有後繼的憲法,也是南聯邦經濟和政治體製的總設計師。)

第14章 近程狙擊

“你該不會想上我吧?”

上校竟然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接這句話。他剛要張口,林奈彎了彎嘴角:“沒問題。”

雷托目光深沉地、濃烈地去看他的嘴唇。

狙擊手歪著腦袋露出一個叛逆的笑容:“我跟你做一次,你放了我。”

上校失笑搖頭:“我說過,我不和你談條件。”

林奈很不滿:“你這人怎麼這麼不講道理?”

雷托親%e5%90%bb他的臉頰:“那你最好早點習慣我,不然以後的日子不會好過。”

“隨便你。”林奈受夠了他曖昧不清的態度:“要麼殺了我,要麼告訴我你要什麼。雷托,我沒有時間在你身上浪費。還是說你覺得我跑了一次不能跑第二次?”

雷托完全不接受威脅:“你可以試試。”

遇到一個精神疾病患者已經很不幸,遇到一個這麼油鹽不進的精神病患者讓林奈無比煩躁。

上校撫摸他的後頸安撫道:“留在這裡是你現在最好的選擇,出了我的這道大門,外麵有無數人希望你死。至少,我不會傷害你,而且能保證你的生活質量。彆再說任性的話,你不是小孩子了,林奈,你可以不甘心,但你的悶氣沒有人能替你分擔。生活就是這樣的。”

林奈幽憤地抿著唇,他甚至不知道怎麼回答,因為雷托說得是對的。他是不甘心。◇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雷托低頭笑看他:“我來猜猜,你這麼急著離開,是想給自己討個清白?”

“難道我不應該這麼做?”

“但現在不是時候。”

“你不是我,你當然不著急。”

雷托認真地為他分析:“你現在沒有能力和敵人抗衡,最起碼,你連身體素質都達不到自己最好的狀態。即使是孤狼與孤狼打鬥,也知道選擇對自己有利的形勢,何況你現在麵對的是一整支國家軍隊。如果我是你,我會低調一段時間、積蓄能量、等待一個好的時機。在此之前,做好充分的準備,你需要武器、支援部隊、周密完整的計策……起碼要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再上戰場。”

“按照你的想法,就不會有戰爭。”林奈是實戰派:“沒有哪個士兵上戰場前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能活著回來。上校,我打過的仗比你多,還不用你來教我怎麼打仗。”

雷托沒被他激怒:“你知道我不是字麵上的意思。”

林奈總覺得他話裡有話:“你到底想說什麼?”

雷托衝他眨眼微笑:“你可以請我幫你的忙。我很樂意。”

林奈暗暗罵了一句。他早該想到這個男人一肚子的壞水。

“任何聰明的人會想著利用身邊一切可利用的資源,而我現在是你手上一項很不錯的資源,不是嗎?”上校理所應當地說:“況且,你認為我們是敵對關係,那就更不防充分地利用我,如果利用得好,反而是你占便宜,不是嗎?”

林奈譏笑:“先害我至此,然後又要提供幫助,聽上去還像是你會免費提供,大善人。”

“既然我們不談條件,那自然是我無條件為你提供幫助。”

“那是你,我不願意欠人情。”林奈也能猜出一點雷托的想法:“其實你就是想讓我幫你救你的朋友吧?也行。我可以辦成這件事,這樣我們互不虧欠。”

雷托牽著他的手,在他的臂彎下轉了一圈:“和你跳舞很愉快,列弗先生。”

救人的計劃最終定在了1月27日。當天是聖薩瓦節①,薩拉熱窩的塞族區將舉行盛大的慶祝活動,軍營駐地的士兵都有半天假期參加教會活動。除了值班的人員以外,軍營裡幾乎沒有人。當天中午艾力克·勃朗拉沃與其他幾名犯人會執行一趟運輸任務,將食物和生活用品運輸運送到塞族區,運輸完成後,士兵放假,車隊回營。

這是一個絕佳的救人時機,到時候,人民軍不僅缺少支援的武裝人員,一路上的保衛人員警惕性也會降低。等出了事,支援人員再召集起來,人早就已經跑了。

“路線已經確認了。他們會從特雷貝維奇山的冬奧會雪橇賽場經過,那裡有塞族的駐軍哨崗,無數狙擊手埋伏在山上,對他們來說是一條很保險的路。”雷托說:“林奈,我需要你把那些狙擊手清理掉。”

但對林奈和雷托來說,就等於困難重重。林奈也有點愁:“那個地方又開闊又平整,很難進行反狙擊。”

1948年的冬奧會有一項高山雪橇賽事,當時的南聯邦奧組委選擇在薩拉熱窩東北麵的特雷貝維奇山新建一整座雪橇賽場。這項工事極宏偉,建成後,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