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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家[民國] 張大姑娘 4255 字 6個月前

找二太太,跟二太太商議,講的話都是非常的含蓄的,笑著跟二太太回話,“昨兒去醫院,姨太太有些辛苦了,老爺確實得多修養,不敢打擾,因此今日來特地問問您,一來呢替我們拿個主意,二來呢醫院情況您比我們了解,三來呢,後麵如果有事情不好辦的,您要主持局麵。”

報道上寫的都看了,三爺沒有了,新嫁進來的媳婦兒,在北平主持局麵,如今二老爺如此,二太太可參照執行。

四來嘛,他們也看出來一點兒,如今的情況,你陪在身邊是不是好點兒呢,是不是讓姨太太休息休息呢?

中國人講話,非常的有意思,他講的所有的事情,講的每一個放在台麵上的字兒,都不是他要真正表達的意思,真正表達的意思,是所有的沒有說出口的話。

你x去主持公道,主持局麵,二老爺以後怕是不能做主了,得有人過度,這個人不能是姨太太,更不能是洪先生,更不可能是日本人,要找人,還得從本家裡麵找,還得從老家裡的人選。

這一個,對二太太是最有利的,對二老爺也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所以,很多時候,不要講人情淺薄,越有錢有勢的人,越顧不上,牽扯的東西太多了,來不及悲傷,來不及做其他事情,隻能多考慮,多算計。

就像是扶桑,你能說她不傷心嗎?

二太太,你能說她不關係老公死活嗎?

姨太太,你能說她對二老爺一點感情沒有嗎?

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

就是二老爺自己,他也顧不上自己的身體,二太太含笑聽完,帶著人一起去的醫院,她害怕嗎?

害怕,她不懂,不會做生意,不相信任何人,但是這句話她不能跟任何人說,她不會也要會,不懂也要懂,你示弱永遠沒有好下場的。

她見不到二老爺人,這句話,更不能跟任何人說,也不能跟二老爺說,她跟著一起去,姨太太就得讓她見到,局麵就破了。

誰給出的主意?

姑太太。

是的,姑太太,現如今兩個老太太,抱團取暖,隔壁院子她聽著有人,馬上就等著了,跟小榮說,“吃早點呢,再等等。”

又去照鏡子,穿洋裝還是舊衣服考慮很久,最後還是換了舊樣式的衣服,對著鏡子把簪子扶正了,跟二太太差不多的打扮,兩個人,都幾十歲的人了,攙扶著上車。

車裡如今隻有兩個人,二太太臉上一點笑都沒有,“扶桑早上五點的時候,跟我通電話——”

姑太太拉著她的手,“我知道,她給你打完跟我打的,她講話不清楚,她那邊可能不太好說,她說的,你也懂是不是?”

看了前麵司機一眼。

二太太緊緊地繃著嘴,皺紋很重很多,兩個人都這樣顯得老,因為憔悴,因為辛苦。

嗓子眼裡麵,死死地壓住了,最後也隻是輕微點了點頭。

因為這樣,她才爬起來的,才能有心思去跟本家商量一下後麵事情。

不然她就是躺著,躺著等死,等兒子死了,老公也死了,自己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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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偏心眼

二老爺看見二太太還是很平靜, 因為兒子的問題,如今老夫妻見麵,也是心酸彆淚居多, 沒有了兒子, 這日子就跟過不下去了一樣, 一分鐘都過不下去了。

但是都是當著人的麵,沒法子哭, 隻能硬[tǐng]挺地挺直了腰背坐在那裡。

幾個管事經理在二老爺床前排隊,事情有點多,打頭的那個在說, 說之前就看姨太太一眼,姨太太沒動, 二老爺也沒有說話。

二太太眼皮子掀開,自己站起來,“你跟我出來下。”

姨太太深呼吸一口氣, 出去的時候就有點兜不住臉了,不高興, 就是委屈, “大姐,喊我出來做什麼?裡麵的事情我不能聽嗎?你是不是管太多?”

她們這些人呢,不受氣, 在外麵混慣了的人,跟二老爺那種混不一樣, 高興了就是高興了,不高興就是不高興, 一不高興就不伺候了, 其實沒有太多委屈的, 不然也不會一直做下去了。

脾氣挺大的,現在對著二太太就一點不想伺候了,大家平起平坐,我也是正兒八經進門的,現在都什麼社會了,什麼年頭了,還要拿著老家的那一套壓人,“我出來是給您麵子,您知道嗎?”

二太太氣嗎?

氣的不行,什麼玩意兒這是。

人前人後的,這樣的臉慣來就是當妾的,不然要臉皮的也不可能去給人當妾的,這個身份天然的就得是個雙麵人,“我的麵子你給的?”

“我嫁人前是我娘家養大的,嫁人後有丈夫有兒子,我是宋家的太太,你是上海灘的紅鯉,風大不要閃了舌頭。”

開玩笑嗎?

姑太太一看這樣,她就得站出來打和,拉著姨太太的手,“來坐著,要我說啊,家裡事情多,都忙都累,難免火氣大,都消消氣兒,多事之秋,這個節骨眼兒上呢,不要鬨起來給人家看到了,往日裡都是和和氣氣的,如今更是要和和氣氣的,不然要裡麵的人聽見了,多難心啊。”

她勸著勸著,心裡也是結結實實的,她往日的時候想著高門大戶好,不用過苦日子了,先前的時候家裡沒錢,過窮日子捉襟見肘的,一輩子沒有有錢過,就想人那噶扶桑享福。

可是誰知道呢,這有錢人本事也大,本事大的人遇見的困難呢,比一般人也相應的大,人家多大能力端著多大的碗,碗筷現在砸地上了,扶桑去收攤子的時候也得更費心更累。

哪家的孩子,淩晨四五點鐘就打電話呢,跟自己說今天要怎麼做,做什麼,如果到醫院了怎麼做,對姨太太的態度什麼樣兒的,去了說什麼話,做什麼事情,操心多說啊。

她怪心疼的,看姨太太也是很不順眼,這要是真死了,這一位怕是不甘心,不得鬨個天翻地覆的啊。

在外麵等很久,裡麵的情況,很複雜,情況就很嚴峻,二老爺到底還是思慮過的,“我們也不是沒有人,日本人是狼狗,他們如今軍商合一,往日就多有摩攃的,隻能硬抗罷了,打商戰,不用我教你們的。”

他伸出來三個手指頭,隻有一隻手是能用的了,“我有三個兒子,老三如今已去,老大特立獨行,如今唯有老二性情能容,我會親自給老二打電話,讓他來這邊做東,以後,還要靠你們多幫襯他才是,你們同出一族,當視他為東主。”

論商場死廝殺,唯有老二宋映穀。

老大不用指望了,他心不在此,也不能從南邊回來,家裡情況回來了也幫不上忙,宋暘穀要是還活著的話,他也不一定能馬上接手,這是二老爺先前就考慮過的事情了,這裡是個鱷魚池,稍有不慎就會被其他的鱷魚吞了。

如今他是個年邁的老鱷魚了,小鱷魚進池子裡麵,怕是也護不住了,原本為暘穀考慮,才沒有讓老二直接接手家業,他原本的打算是自己能撐著多少年,就撐下去,多為暘穀攢點家業的。

如果一開始就讓老二接管,那吃虧的是暘穀,至於老大,他沒有想過給他多少家產的,從他南下的時候,就相當於自動放棄了家族繼承權了。⑨本⑨作⑨品⑨由⑨思⑨兔⑨在⑨線⑨閱⑨讀⑨網⑨友⑨整⑨理⑨上⑨傳⑨

對老大,用心也很多,三兄弟從小一視同仁,可是家族的事物,老大不粘手。

幾個本家沉默了一下,自然應好,這意思很明確,原先是三爺,如今三爺沒有了,老二的話,雖然是抱養的,但是上族譜都應為親生,如今上位,也是情理之中,但是總歸不如宋暘穀名正言順叫人服氣罷了。

最直接的一個矛盾就是,要不要從本家找一個有血緣的子侄來繼承,而不是讓宋映穀一個沒有血緣的來插手呢?

本家的意思,當然不是宋映穀了。

但是二老爺來看的話,他肯定會選宋映穀,本家的孩子再好,不是他養大的,沒感情的。

現如今虎牙還在,發號施令下麵的猴兒們,還能壓得住罷了。

他很累,說一會話就很累,點滴一直在打,一直在換藥水。

最後的時候,喊姑太太進去,姑太太進去寒暄,很想跟他說一說的,但是怕最後的結果還不太好,這個人的身體大喜大悲可能承受不住,“親家,您放寬心。”

二老爺嘴唇抖好幾次,才說的出口,“你們家養了一個好孩子,嫁到我們家,北平那邊的報道,他們上午給我帶來了,我看完覺得很欣慰,大家也都很欣慰,真是個好孩子。”

如果早點結婚,如果有後的話,那麼他爬著起來,也要把家業留給扶桑的。

怎麼也要把兒媳扶持起來的,可是沒有。

最後二太太臨走的時候,坐在一邊兒老夫妻倆才彼此對著哭出來,老淚縱橫,二老爺才第一次提起宋暘穀來,“不肖子孫——撇下我們老倆口。”

二太太哭的不能自已,還怕人聽見,死死地用帕子堵著嘴,張大口抽噎,聽著二老爺繼續說,“我會打電話安排老二來這邊的,他向來溫順孝順,也不能要他來當個傀儡皇帝,家業便就此分吧。”

“扶桑那邊,家裡所有的現錢房產物業,都留給她吧,這些年跟外國人打交道很多,尤其是英國人,在英國很多物業房產,巴拿馬那邊我跟朋友也在炒地,這些地價都在漲,打理起來也很簡單,她會外文可以處理。還有在國內的不動產房產,天津,漢口……”他淡淡地說著,一輩子勤儉,攢著的都是給兒子的。

兒子如今不在了,給兒媳吧,“她要不是個好孩子,我不能給她這樣多,隻是我可憐我的兒子啊,一想起來我的兒子,我就x不忍心,我總是想哭啊,我夜裡傷心的恨不得去死,我如今也不能再做什麼了,便給他的遺孀,多一點錢。”

就衝著她能留在北平,能在那裡坐鎮,能跟日本人對打,他也願意給,他的兒子,是給日本人謀害的啊,他恨日本人,恨不得把家業全捐出去了給日本人對著殺,殺個精光。

可是他還有一大幫子人靠著他,他還有家族還有其他很多很多東西在肩頭上,他不能拉著這些人去喝西北風,去給日本人拚刺刀。

他是驕傲的,宋暘穀給他很多驕傲,這樣好的一個兒子。

“他娶老婆了高興,比之前許多年都高興很多,我記得結婚之前,他特地給我打一通電話,我很納悶,結果他托我從南非給他買鑽石……”

兒子沒有了,那就隻能疼兒媳婦了,移情罷了,就好像兒子還活著一樣,好像兒子也一直跟兒媳關係很好,他們疼兒媳婦就像是疼兒子一樣,感情總要有宣泄的地方,愛屋及烏罷了。

靠著這一點點滋味兒砸摸著,還能活幾天,二太太再也忍不住,撲在他耳邊,掙紮猶豫很久,壓低聲音死死的,幾乎聽不見,這裡麵她不清楚什麼人,這外麵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