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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家[民國] 張大姑娘 4289 字 6個月前

上要求召開了記者招待會。

應該哭一哭的,但是沒想到她不按照套路出牌,就好像死的那個不是她先生一樣,就非常的冷靜平淡。

如此也就罷了。

沒有人想到,宋暘穀人都沒了,稅製改革頒布的瞬間就沒了的人,還有他的遺孀給他繼續推行下去。

這種時刻,號召力凝聚力最大的時候,很多人沉浸在悲傷中錯過,但是扶桑就把握住了,她腦子裡麵就連日本人覺得,這是另外一個宋暘穀。

兩個人站在台上的時候,站在話筒前麵的時候,身上沒有肉,全是筋骨,就剩下骨頭了,窮的就剩下那點骨頭了,錚錚鐵骨咯得人眼睛疼。

現場又是一陣縞潮,大家以為打水漂了,發起人都沒了,不然日本人不能直接刀了宋暘穀。

但是又冒出來個宋太太。

死不絕種一樣的。

宋暘穀看到報道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星期以後了,沒有辦法,走山路的人,信息就跟不上,北方都在淪陷,從天津那邊走日本人勢力格外地盤根錯節,他不能坐火車,身份牌也沒有。

很難,幾個人得虧馮司機在,他是個有社會經驗的人,曾經加入過地方的武裝力量,後來又學了開車,在公司裡麵任職,最後到了財局裡麵當司機。一邊引路一邊當保鏢,餓了也偷過東西吃,也扒拉過人家地窖裡麵的蘿卜,風餐露宿,戰戰兢兢。

等出天津的時候,才到街麵上,看見了報道,柳秘書撿起來看到正麵就愣住了,報童在撒,全是宣傳單頁,上麵的人很模糊很黑,看不太清楚,但是那個身形,宋暘穀一下就看出來了。

他太太。

舒扶桑。

宋太太。

裡麵全部稱呼都是宋太太,他看見下麵的報道,看她說留在北平,慘淡一笑。

柳秘書說話很慎重,“如果留在北平的話,一個可能,日本人不敢動手,一個可能,日本人繼續動手。”

沒有人知道日本人腦子到底在想什麼,他們之前一位日本人不敢的,不敢這樣做的,結果人家前後腳就趕著給你做了,讓人難以置信。

現在在賭。

賭博,如果扶桑死在北平了,那日本人名譽就洗不清了。

但是宋暘穀還活著,他如果活著的消息傳回北平去了,那麼第一個被刀的,就是扶桑。

現在就成了和棋,僵持起來了,他能活著嗎?

不能了,扶桑說他死了,那他死了對大家都安全,對他自己更安全。

但是事情誰來做呢?

扶桑想明白了,是她做。

就這樣乾脆利索。

等夜裡歇腳的時候,幾個人終於湊一點錢,住了一家腳店,好歹不用吹風了,好歹有個屋頭了。

他就著月光,在大通鋪的最角落裡,透著那一點點光,看著上麵那個黑黢黢的影子,印刷的質量很差,就那樣看著x。

看著看著,就笑了笑。

這是他太太啊。

是他的太太。

心裡的那個滋味,一輩子都沒有過的。

是充實,整個人滿滿當當地充實。

她到底研讀了多少文件,揣摩了多少次他的意圖,才能解釋的這樣清楚,才能有板有眼地站在那裡,底氣十足地跟全世界說,我老公死了,我來繼續他的路子,大家跟著我繼續走。

到底多勇敢,才能站在那裡,一直不哭呢。

腦子裡麵到底想什麼,他不知道扶桑有沒有覺得自己死了,但是報道上麵說,她從那天之後,再也沒有穿過亮色,她的旗袍每天會客,都是白色跟黑色。

再也不是大紅大紫,花紅柳綠。

這樣的太太,值了,他覺得自己死了也值了。

她不僅僅是陪伴你,她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的,但是在他消失不見後,她會把他的人生一起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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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利益

北平宋府, 扶桑睡的很好,她現在的節奏就是晚上十二點一點鐘休息,然後早上起來六點鐘七點鐘就起來了, 沒有太多的時間。

站在樓上, 能看見門口的人, 日本人一直在,她現在完全就是被監視起來了, 每天都會找她談話,這裡的人出入都是他們同意的,電話也是被監聽的。

想要圈著她起來, 減少她的活動跟影響力,最好讓她一個字都不要說。

扶桑看了下時間, 一點鐘了,她不太想睡,給上海那邊去電話, 二老爺的情況,一直是承恩在聯係的, 她沒有時間, 顧不上。

如今應該問一下的,打給醫院那邊的,醫院那邊呢, 晚上也是很多人,洪先生的人一直都在, 二太太的話呢,還是晚了一步, 姨太太那邊跟洪先生手下的人太好了, 把控的嚴嚴實實的。

這是扶桑沒有想到的, 這一位的來曆,她不是很清楚,沒想到姨太太接的電話,“人睡了。”

她挑眉,這是個遺孀,宋家現在的情況的話,宋暘穀沒有了,那麼家裡的事情,就沒有人說了算的,一定意義上來說,老大跟老二論親近的話,還不如自己呢。

心裡不是不痛快的,很痛快,包括二老爺現在的情況來看,對她也是很有利的,越是看慣了風月場合的人,她有時候越是比較偏向自己,為自己考慮的多一點,現在就是這樣的心態,對二老爺呢,有心疼又遺憾,但是不會太傷心的。

扯著披肩,跟扶桑寒暄,“暘穀的事情,節哀,我看報道上講你要留在北平,也好。”

扶桑嗓子乾疼的,摸了一下水溫不燙了,她打電話的功夫還要等吃藥的,現在就是哪裡不舒服,抓緊吃藥,人絕對不能倒下的,把藥片吞下去,“這麼晚了,爸爸休息了嗎?聽說白天的時候有清醒。”

姨太太那邊就不乾,人其實是醒著的,他不能一直昏睡對不對,“暘穀情況,最好不要講,醫生說不能太大刺激。”

“你有什麼需要的話,可以跟太太那邊講,她在家裡麵主持的。”

你們是一家子,二太太不是很會下馬威嗎?

如今看你們的了。

等進去二老爺問,姨太太就淡淡的,“我的朋友,知道這些年你一直在醫院,關心的,大家都很害怕,怕你出事,你如果有事的話,我可能最後也活不下去。”

這話講真漂亮,這樣的生死攸關時刻,二太太不在,然後這邊姨太太講軟話,這樣的反差,不用說男人了,他隻要是個人,都沒有辦法不動容的。

男人,都喜歡反差的,喜歡你被需要被看重被依賴的狀態,最好是一看見他就喜笑顏開,就親熱的不得了,愛的不得了那種。Θ本Θ作Θ品Θ由Θ思Θ兔Θ在Θ線Θ閱Θ讀Θ網Θ友Θ整Θ理Θ上Θ傳Θ

二老爺看在心裡,他有點偏癱了,但是意識這會兒是清醒的,“暘穀——”

他頓了一下,不忍心說出口,疼啊,心裡麵疼得受不了,活不下去的那種疼,但是現在呢,還是抱著一點希望的,這個人不是暘穀,他要去北平那邊看看的。

姨太太這邊不願意,肯定不讓的。

醫院也不允許,身體情況太差勁了,而且上海的事情太多了,“下午晚飯的時候,有幾個商行的經理來找。”

“什麼事情?”

“看你在睡等明天早上來。”姨太太也很想知道,但是二老爺跟洪先生合作的事情她可以知道,其餘的二老爺那邊自己的行當,下麵的所有人,不聽她的,不會跟她講任何生意上的事情的,這些經理,也不會想起來跟她傳達下來的。

舊式的商幫,商業運作模式裡麵,包括山西幫晉商,山東幫魯商,安徽的徽商這些人,他們的行業操守,能當做典範來的,在實踐中形成的嚴密地規則和運作機製,才能夠讓這些商人走南闖北,興盛不衰。

有獨特的人才培養模式,包括扶桑都是這種模式下培養出來的人,她曾經在宋府的圍房裡麵,春夏秋冬多少年,當學徒從打雜的開始,都是主家培養的,然後榮師傅大師傅帶著,最後放出去店鋪裡麵當夥計當賬房,出類拔萃的人才就去店鋪裡麵繼續當掌櫃的培養。

眼力勁絕對好,用人絕對是重中之重的事情,當初榮師傅走後,扶桑跟小榮跟著出來的,其餘人跟著二師傅,二師傅介懷他們不忠心得用,最後也沒有給安排一個好出路,一起的師兄弟們,也跌跌撞撞地沒有混出頭的。

如今看來,隻有扶桑一個。

榮師傅偏袒她,最後的那些絕學,也沒有給彆人一點兒,隻給了扶桑一個人。

二老爺自己下麵的這些人呢,他不用外地人,不用上海人,全部是山東人,山東本家裡麵的人,或者是姻親,年年山東那邊來人,然後好的就留下,不好的就回去。

這也是為什麼,當初大太太的葬禮,能在老家辦的那樣風光,大老爺有罪之人能進祖墳,能享受香火的原因。

當初宋氏兩房是比較弱勢的,隻有兄弟兩個,本家那邊話語權不太多,因此也想過分宗的事情,但是後來,兄弟兩個相互扶持,兄弟同心其利斷金,二老爺在上海這邊的攤子越來越大,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從老家要人。

老家那邊呢,後生很多,時代動蕩的很,但是人人都知道上海的繁華,知道上海的好日子多麼有奔頭,夜上海夜上海,沒有人不想出人頭地的。

都是撿著優秀的好的去那邊培養,也是從催巴開始乾,跑腿兒打雜兒,能送來的都是機靈的,如今也熬大了。

因此早上的時候,人家不是直接去醫院的,先去了煙花裡見二太太,早上六點鐘天還黑著就到了,屋子裡燈火通明的,二太太穿戴整齊,已經吃過了,她五點鐘就吃過了。

見到這些人很上心,“吃過了沒有?我讓他們準備了早點,再吃點。”

都吃過了,他們是習慣奔波的人,經常出門在外的,從來不在外吃東西,多早的日子,都節儉且考慮周全,餓不餓的,睜眼就先吃一肚子東西,為了防止在外麵跑動的時候耽誤事兒。

但是還是坐下來一圈兒吃,二太太單獨一桌,也陪著吃,他們一桌在下麵吃,打頭一個站起來,“太太,早做打算才是——”

為了什麼事情,二老爺生病的消息,瞞不住,報道的也很多,加上暘穀的事情,大家這才知道,原來財局的宋暘穀,北平那一位,跟上海這個宋氏,是一起的。

所以一些事情,就按不下去了,本地商會還好一些,報團的還可以,有洪先生在不會出大差錯,但是日本人,因為北平的關係,明顯的找茬兒來的。

他們的工廠那邊,還有商場洋行這些地方,近期日本人來往的就特彆多,怕是要出事,因此才急匆匆去找二老爺提前預謀商議的。

去了一趟兒,姨太太以為自己打發了就好了,沒有人會多想是不是?

但是這些人都是察言觀色的人尖子,幾個人商議了一下,也考慮到宋家的家庭情況了,因此人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