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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家[民國] 張大姑娘 4236 字 6個月前

能力, 而且還能沉下心來專注地做事,有責任有擔當,單純從工作上麵她就能看到這些優點,對一個人來說,這些品質就已經很可以了,立足人世這些品質難能可貴的很。

所以宋暘穀在她眼裡,像是星星一樣,不是一直閃爍,但是時不時地就會閃爍一下的,就跟這一筆稿費一樣的,她就很高興,“要給你存起來,還是給我用呢?”

“存起來,裝著信封裡麵,以後可以跟身邊人說,這是你的稿費,信很有意義跟價值的。”

宋暘穀原本不覺得有些什麼,用不用無所謂的,但是聽她這麼一講,好像是很有意義價值的一個事情,也可以這樣做,“那也可以。”

扶桑還是微笑,“不過,我覺得用掉也可以,這是我先生的稿費,我拿起買鞋子衣服,也可以這樣跟人家講,穿回家給你看,你也一定會覺得更漂亮一點對不對?”

宋暘穀覺得確實如此,他從沒有覺得這個人不漂亮過,認識以來,是怎麼看都是很漂亮的一個人,他就看扶桑好看,眼裡麵怎麼說呢,有些人眼睛裡麵是很少有人的,看不太到人。

脾氣可以說太高傲了,高冷,或者說小時候就習慣這樣跟人想處了,給家裡人捧慣了,這樣的人眼裡沒人。

但是他眼裡就有扶桑,一開始就有,跟她就合得來,能相處,“那你就拿去用,買自己喜歡的東西。”

扶桑在這兒等著呢,“好,我一定好好用。”

其實這些錢,要買很喜歡的東西,香水啊奢侈品啊,也不夠的,但是不需要說這些話,非得這麼找彆扭乾什麼。

給她八十塊也好,八塊錢也好,她都很高興。

等下午的時候,她就自己回黃桃斜街了,兩三天就去一趟兒,也沒喊宋暘穀,她不太喜歡喊他一起做事兒。

宋暘穀出門也很少,有承恩呢,承恩跟個小跑腿一樣的,那是真的對宋暘穀忠心耿耿,一個勁兒的為他想,能想到的比扶桑都周全很多。

所以扶桑不用花費很多心思在這個照顧家屬上麵,話兒到位了,事情照著大麵兒上走廠場子,就可以了。

這倆人相處模式就很奇怪,小榮看她一個人回來,還怕不好,就含蓄地問問,“三爺呢?”

“嗷,他在家裡做事呢,研究數學測算。”

很多稅種稅率,你如果稍微一變化,是需要大量數據測算的,你要預估出來,不然一個個體的稅種受眾有可能是幾萬人幾十萬人,最後數字就是千差萬彆的,最大可能的要保持公平公正。

扶桑看他問就很敏[gǎn]地知道他的顧慮,“我們做事,很多時候自己做自己的,我一般不太帶他來,除非順路,他來了也隻是坐著喝茶,喝完茶吃點心,有些耽誤時間了,他出去書局找書也差不多一天一上午的時間,我也不太願意一起去,這些時間我們各自都可以做事。”

小榮聽得目瞪口呆,頭回聽說,新婚夫妻還怕倆人一起做事耽誤時間的,知道的你們是夫妻,不知道的以為你們沒感情呢。

就很操心,操心扶桑,從小到大跟人家不一樣,結婚了也跟人家女的不一樣,人家新婚了,都是先生陪著走東走西的,買衣服回娘家,姑爺最殷勤的時候,結果你們倆淡的跟水一樣。

他現在有時候,看著扶桑婚後一些事情,就覺得牙疼,她自己挺自在的,到家裡抓一把瓜子兒,圍著外麵牆一圈兒,“這等著暖和了,來年種一圈兒絲瓜吊瓜的,等夏天的時候做餡餅兒吃,絲瓜嫩的喝湯,老的曬乾了洗碗用,種牆裡麵兒吧,外麵怕給人摘了。”

小榮揣著手,外麵小風跟下刀子一樣,縮著脖子看她又彎腰去看那個墩頭,就門口那個墩頭,“快進屋去吧,彆瞎看了,我心裡有數,你看你過日子的。”

真是會過啊,那麼一點地方都想著種菜,不是大少奶奶的樣兒,給家裡傭人看見怎麼說?

小榮跟榮師傅,都是極其要臉的人,她回家不願意她去尋思這種事情,不符合身份了,太接底氣了。

扭頭就進廚房去了,跟老馬說話兒呢。

扶桑原本就隨手看看的,她在這下麵,隨手放了一點東西,小豆包跟小書生走的時候,她確實是放錢了。

但是現在打開,裡麵就是什麼也沒有,隻有一張折疊好的四四方方的紙條兒。

她攥緊在手裡,進院子關門,打開一看,隻有兩個字兒。

她扭頭進屋子裡,坐在椅子上拿包兒,裡麵有錢,拿出來一包,然後又包起來,路過廚房的時候聽見老馬在剁大骨頭,小榮在旁邊囑咐,“哎呦,這羊肉好了,如今羊肉客不好找,日本人封城了,大過年的人進來出去都不行,物資可緊缺了,是得來年多種菜了,自己種了省的到時候沒得吃。”

鍋碗瓢盆的聲響,能看見煙囪的熱氣,還有水蒸氣帶出來的油煙的味道,帶著細微的熱烈香味的小分子,在整個院子裡麵包裹著。

扶桑自己又搬開那個墩頭x,把手帕放進去。

她不知道這些人在乾什麼,但是知道他們在做一些好的事情,對這個國家命運好的事情,也知道他們缺錢,很缺。

他們這邊先前的時候,就聽小豆包說過,落地進城的人員,其實都很窮,體麵的衣服下麵,是三餐不接的腸胃,居無定所的流浪,過的都很苦,但是他們麵貌都挺好,他們在做自己覺得值得的事情。

扶桑會書法,從鋼筆字裡麵,那兩個字裡麵,她能看到一些筋骨,很剛硬。

這樣的人,你為什麼不拉一把呢,你傾家蕩產,真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她覺得要是真成了日本國,不如去日本恐怖襲擊好了,所有人去日本本土,屍體都能壓死那個島國。

拿走了,那他們就是需要錢,她剛好有。

小榮出廚房的時候,看她剛從外麵進來,一個勁催,“剛就喊你進來了,還在外麵,不冷啊?”

屋子裡暖融融的,他泡了大棗兒,暖壺裡麵一股子紅棗的甜味兒。

鄰近黃昏,日落欺地,劈柴的香味彌漫在城內,間或有火苗跳躍的一聲,擁著火的暖熱讓人舒展開,北平城已經進入了臘月,挑著熱灶頭賣鹵肉的,一鍋鹵煮,一邊是硬麵的火燒。

願意吃的,便切碗裡麵,澆熱湯進去,餅切的四四方方麻將大小兒的,撒胡椒粉香菜蔥花兒。

還有燙麵蒸餃兒的,扶桑看著餡兒,她愛吃帶餡兒的東西,都是一早去買好的肉,十七八種餡兒的都有,在小小的盒子裡麵裝著,要吃的,現場包著,一邊水滾著。

“口蘑蝦仁兒的,要一份兒大的。”扶桑看了下,她就愛吃一種,豬肉的,彆的羊肉牛肉的,也喜歡吃,但是得往後梢一下。

老馬吃得多,得兩份兒還不帶夠的,他也不多吃,隻要兩籠,人家便在家門口兒包著,不進門,這樣一來不添麻煩,二來還可以招攬客人。

小榮家裡向來是富有的,大力家的妞妞放學來了,剛好扶桑的出來,她端著自己先吃一個,真好味兒啊。

“來,妞妞,家裡來——”

妞妞喜愛她的很,漂亮又待人和氣,“扶桑姐,我先家裡去跟媽說一聲。”

進門口就看見她媽在哭呢,坐在炕頭上,屋子裡冷的很,“媽,怎麼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她媽忍不住,一下撲床上,嗚嗚地止不住,隔壁扶桑捏著筷子,沾了蒜泥醋細細地吃著,隱約聽到隔壁哭聲。

妞妞也沒再來,小榮進來,扶桑指了指牆,小榮便知道了,“嗨,彆提了,剛看你招呼妞子,就想跟你說來著,今日先彆去妞子家裡去了,還是為了小力的事情。”

“大力叔早先的時候,老在南城那片兒跑,認識了個好兄弟,大概是跟人訂了娃娃親的,後來混日子,他大概也忘記了,如今人家找上來了。”

扶桑先把餃子一角摁在醋裡麵,然後咬開一個口兒,再摁進去灌醋,然後吃一半兒,再灌醋,吃一個餃子,得費多長醋呢,吃完了一個還能品茶一樣的,小口喝一口醋,這點醋都見底了。

老馬又從廚房拿了醋來,就為扶桑愛吃醋,家裡不僅僅廚房有醋,就是飯桌子上,也是常年放著一瓶兒醋的,鎮江的米醋,山西的陳醋,她沒有不愛的。

扶桑再吃一個,圓鼓鼓的皮兒緊致,呢那個看到裡麵團團的肉餡兒,咬下去是蘿卜的香味兒,蘿卜肉餡兒的,再吃一口翠碧的臘八蒜,細細地再吃了,才問,“也不至於為了這個事情哭,是不是還有彆的事兒?”

小榮就歎口氣,不知道該怎麼說,“那姑娘,原本也是好人家的姑娘,隻是家裡媽去了,下麵倆兄弟,沒法子活下去了,才奔著去了胡同裡麵。”

去胡同裡麵,扶桑就懂了,“既然去了胡同裡麵,做什麼又回來。”

“那家老鴇不是個好的,她開始也不情願,老打她,她受不了了,才跑出來了,沒地兒去了,隱約聽著他爸說過娃娃親的事兒,原本都不當真的了,她沒奔頭了,就跑上門來找了。”

叫杏花,扶桑聽著,就想起來當年王乃昌總是掛在嘴頭的杏花春雨江南,為著自己的生父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浪漫的人,所以扶桑對一切浪漫都仿佛過敏一樣,對所有詩詞歌賦,都極端地不感興趣,她寧願去算數,去打算盤。

也是給傷透了心吧。

倆人正說著呢,隔壁就突然鬨開了,大力發了大脾氣,“你看看這個孩子,你睜眼看看,是不是個好孩子,才這麼大一點兒,逼得沒活路了才來家裡,就當是可憐可憐這個孩子了,她要是回去了,就是死路一條啊。”

大力嬸子鬨著要尋死,“我死,我死了就清淨了,大力我跟你說,誰也比不上你狠心,我好生養大的孩子,你卻領著個窯姐兒家裡來,小力就是打一輩子光棍兒,也不會要這樣一個人當老婆。除非是我死了,這人就不能在家裡一天。”

“沒活路,就要來逼死我不成,她要是個好的,就不應該來,去了那樣的地方,就知道自己該過什麼樣的日子,要臉麵的,就不該來。”

話已經是極重了,大力要動手,大力家的就喊,扶桑放下筷子,跟著小榮一起去了,在家裡坐不下去了,街坊鄰居們拉著,就連巡警都來了。

這事兒,大家夥都知道,杏花再也沒臉了,捂著臉便跑出去了,大力要去追,被大力家的攔住了,氣的大力眼睛都瞪大了,“你是要她死啊!”

他說不通,氣的要打人,大家夥兒拉開,到榮家的屋子裡來,嬸嬸們都陪著大力嬸子在自己家裡,兩邊勸勸,總有吵架的時候。

扶桑倒紅棗茶,大力是個仗義執言又頂頂熱心腸的人,他叉著腰,氣的坐不下來,“我跟她實在是說不通,她既然奔著來了,便是要先前說的娃娃親不作數也行,給她個屋頭先安頓下來,過些日子再說。”

他是走一步看一步的人,你先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