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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家[民國] 張大姑娘 4217 字 6個月前

想著彆人,你侄女兒有你弟弟呢, 用不著你。”

“每年都給你攢著的, 前些年我去北平, 跟舒家那邊說過了,你結婚給你一份兒錢,算是給你的嫁妝,如今這一箱子,是零碎給你攢著的,逢年過節的,看著人家孩子要紅包兒給買新衣服新鞋子,我們惦記著你呢,就給你折成現錢存起來了,沒想著這輩子還能給你。”

大過年的時候,人家小孩子新衣服紅棉襖的,穿的喜慶地滿院子的跑,他桑姐兒呢?

他賣了衣服也沒有人穿,心裡這個味兒啊,體會過的人才知道那苦水一樣的心情。

年就跟過不下去一樣,索性就權當還有這個孩子,還有這個花銷,給她存起來,他活著扶桑回來就給她,他要是死了,就托人送北平去,總歸是有那一份兒。

“在山西那些年,也積攢了不少家底兒,比不上宋家家大業大的,但是也不愁吃穿,這是你公公給你的,你留著拿回去給你婆婆說一聲兒,就說咱們謝過了,為著你公公婆婆的一份兒心意。”

“這箱子你帶走,咱們也不知道幾時再看見了,我心願也了了,從今往後都是暢快的日子。”

扶桑笑了笑,她不願意哭,光哭喪的時候就夠多的了,活著的時候就多笑笑唄,還不到哭的時候呢,她也不推拉,不太好看。

走的時候跟元熊媳婦說話兒,“嫂子,我那箱子帶走了,這五千塊錢,您收著吧,彆跟我推了,亂世多留一點兒防備,買點糧食屯點米麵的,家裡您是內管家,這行情您比我清楚,咱們的人說不準就打進來,日本人惱了說不準屠城的,這份兒錢也不給誰了,就給您。”

元熊媳婦不要,她這個人厚道,沒有什麼彆的心思,做事兒又利索,不敢拿,扶桑就繼續勸著,“我還有錢呢,我錢也不比宋家的少,這事兒您知道就行,但是如今結婚了,嫁漢嫁漢穿衣吃飯,用宋家的錢也是合該的。”

一包錢,包起來扔在床上就走了,抱了抱侄女兒,扶桑掉頭就上車去了。

元熊家裡的跟她不親來著,沒血緣沒感情,哪裡來的親近呢,就是回來,也當是個貴客,她知道這大姑姐有本事,人人都說能乾聰明的人,她自覺是比不上的,也不敢比著。

可是這會兒,看著車輪子動,扶桑從車窗裡麵露出臉兒倆,笑眯眯地對著大家揮手,那樣明%e5%aa%9a的臉龐,看著那樣的年輕嬌豔,像是冬天暖棚子裡麵的花兒一樣的。

她突然就有些舍不得,空蕩蕩的,這拉兩三天,家裡多熱鬨啊,他們在這裡安居樂業過日子,那嬌花一樣的人,在外麵闖風闖雨,卻還是不知愁的模樣。

“大姐啊,比咱們強。”

她這人剛強,元熊家的心想。

田有海探頭探腦兒的,從門口兒邁步,“喲,我看一輛車走了,想著就是你們家桑姐兒回去了,可真是,我緊趕慢趕著還是沒看見她一麵兒。”

他還是窮落落的樣子,也真是神奇,時光對他的影響並不大,人品對他的影響也不是很大,他從前是個可憐的乞兒,後來是個不勤快的佃戶,再後來靠著教士過幾天好日子,如今呢,依舊是在各種勢力交錯中混日子。

他既沒有餓死,也沒有窮死,但是他也不富裕,他能吃的比彆人都好一點兒,他的心思好像就不在明天後天,隻在今天,今兒好好地吃喝一頓,吃飽了喝足了然後睡覺去。

其餘的一概不多花心思,因此他渾水摸魚的水平並不高超,他並沒有趁著東風發大財,像是一夜暴富那樣豪橫起來,大概他的人生追求也不在於此。

但是跟王乃寧,他覺得親近的很,倆人是低頭不見抬頭見的兄弟,一塊兒長大的,就是吧,田有海覺得當年是個誤會,他真的不是故意害的人家破人亡的,他單純的就是覺得兩全其美,誰知道王家最後是那樣兒的呢。

他還專門會戳人的痛腳,見院子裡的人都不搭理,王乃寧拿著簸萁把裡麵的山裡紅選出來好的,伸手就去挑最大個兒的,王乃寧一棍子下去,田有海躲得快,“乾什麼這是,哪裡這麼大的火氣呢,不就是幾個爛果子的,人桑姐兒缺什麼啊?”

他彎著腰,也不在乎彆人嫌棄的眼色,自顧自說的高興,“要我說啊,這桑姐兒,從小就看著是個有大福氣的,這孩子啊,打小就討人厭,那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你跟鉤子一樣的,專門盯著人看的,怎麼著,如今嫁人了,興許不這樣兒了。”

元熊氣的,掄起來掃把就開始掃地,“您抬腳,彆臟了鞋子。”

刮著地麵上的灰就給他身上撲,田有海跳腳,“嗨,眼睛呢,沒看見你叔叔我站在這裡啊。”

又笑嘻嘻地跟個狗皮膏藥一樣,“興許當年賣的是你就好了,人家在北平多好啊,比咱們鄉下,我說,前些日子你們猜著我哪兒去了,我去天津去了,好家夥,那地兒,跟咱們就沒法比,那真是花花世界無奇不有啊。”

他對自己這一次外出很滿意,畢竟沒花錢,他如今在保安隊混日子呢,前些日子蹭公務外出的機會,去天津去了,現如今還興奮呢,“火車快得很,一溜煙的功夫就到了,人家天津人吃早飯,跟咱們可不一樣兒,誰稀的吃苞穀粥呢……”

元熊媳婦兒真想攆著這樣的人走,端著苞穀麵就進廚房去了,王乃寧實在是不聽他嘴跟個喇叭一樣的,自己起來招呼,“你走不走?”

“哎呦,哥哥,怎麼急眼兒了呢,要我說你脾氣改改,當初的時候,也怪你脾氣不好,不能全賴我身上,不然桑姐兒怎麼給賣了——”

“哎呦,哎呦,輕點兒——”他被王乃寧一把擰著胳膊反轉,跟個大笨熊一樣兒的,王乃寧是耍過大刀武過槍的人,山西幫押貨跑路的,哪一個都是拳腳功夫了得的人,田有海個繡花枕頭都算不上,他是爛在被褥裡麵的破枕頭。

“我告訴你一句,今兒話我就放在這裡了,你再多說一句,再提起來我們桑姐兒,我就把你胳膊擰下來,你可記住了?再專門傷口上撒鹽,說什麼賣不賣的,當心你小子腦袋。”

一把鬆開他,推大門外麵去,“滾。”

“再敢來家裡磨嘴皮子蹭癢癢兒,你試試。”

田有海還是嬉皮笑臉的樣子,自己給自己找台階下,笑嘻嘻地走了。

王乃寧就覺得這個人沒臉沒皮的,早前的事情也計較不起來了,也不隻怪田有海,但是這人品怎麼樣,算是知道了,這人就不能處。

隻是沒想到,田有海是真的本事了,他如今到處跑,逮著機會就出去,到了北平,第一件事想起來的就是扶桑。

找人好一番打聽,扶桑聽見門房說這個名字的時候,愣神了好一會兒。

“青城,說是您山東老家裡來的叔叔。”

扶桑笑了笑,“不認識,打發了吧。”

田有海!

她站在窗戶邊上,居高臨下看著門口的那個人,依稀還是當年的樣子。

嘩啦一把拉起來簾子,宋暘穀如今借著大婚的事情,受到了二老爺經濟上的大力支持,終於過上了像樣的生活x,家裡的錢外賬是承恩管著的。

承恩在交賬呢,也是嬉皮笑臉的,說的理直氣壯的,“賬上確實沒錢,先前攢的家底兒,這兩年來北平之後也用完了,隻剩下古董文玩衣服了,送禮還可以,家用就不行了,這是先前的賬本子。”

他笑的和氣,心想他也想賬上有錢好交接,省的人家說爺們沒有錢,但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這宋暘穀真的就一個月那點工資,年底靠著獎金,好容易在北平過體麵的日子。

但是你看這洋房,一個月的電費,水費,他如今才知道家裡大了也不好,樣樣都得錢啊,比如說,這個門房,這個月的工資,他承恩算是拿不出來了,宋暘穀也垂著眼。

他不吭聲,聾了一樣地看報紙。

扶桑也不接賬本兒,她也不是很想管賬,沒錢管什麼的,“先前爸那邊給我的彩禮,我也不留著,先放到賬上去用吧,請一位門房,兩位傭人,這些每月開支也不小,衣食住行我們自己簡單一點就好了。”

再節儉,有些項目都是必須的,二太太那邊吃的藥,養生的,人情世故往來,這全是睜眼都是錢,宋暘穀聽著了,耳朵也不動。∴思∴兔∴網∴

微微鬆了一口氣,覺得是不是也應該填補一點兒,“我前些日子,南京那邊兒給我稿酬,也有八十多元呢,還沒彙款。”

扶桑抿著唇笑,“瞧瞧,您多能乾,費心思寫的研究報告,人家那邊發行出來,多好啊。”

她真的就是一點也不覺得宋暘穀窮,隻覺得他貴,覺得他能乾,這不是吹捧,大心眼兒裡覺得的事情。

一個博學有理想的男人,又踏實肯乾,他在自己工作那一塊兒,做的好極了真的,一個當年來北平靠梁大人介紹的小角色,如今也靠著自己本事成為了財局不可或缺的人物,實打實乾上來的。

他也不圖錢,就是理數據檔案做表,然後提供各種決策支持的,扶桑結婚之後,聽他說的多了,才了解更多。

宋暘穀看她願意聽,他就是在單位裡麵一點點小事情,棘手的小事情,回來跟她講,她都能懂,都能理解,理解他棘手在哪裡,理解他做這些事情的結果是什麼。

她全部都支持,不是嘴上說支持,是打心眼裡很支持的那種,宋暘穀跟她講工作事情,有時候就覺得這個人真的好,真的理解自己,自己做任何事情,都是可以的,都是很行的,她陪著你。

她很少提意見建議,隻會笑眯眯地問,咱們這樣是不是也行呢,那樣是不是也行呢。

宋暘穀那樣彆扭的人,跟扶桑真的搭配。

就是她賬上給錢,宋暘穀也不覺得一點羞愧或者不好意思用,他們之間不是很親密,關係也不是如膠似漆,但是很坦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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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封城

扶桑就總覺得, 你無論找個什麼樣子的人,這個人你得看的慣,順眼, 你得忍得下去。

再一個, 這個人呢, 不管是做什麼的,你烤紅薯也好, 算命的也好,還是你寫書的畫畫兒的,班房裡麵上班兒的都行, 各行各業的,你得有一個精神狀態, 你得一心一意做你的事兒,你得有自己事情專注地去做。

你要烤紅薯,就很有責任感的去烤紅薯, 日複一日的那麼有精神地去烤紅薯,扶桑這人做事認真有拚勁兒, 而且很有責任感的一個女孩子, 她就不是很喜歡那種對自己手頭做事兒吊兒郎當的人,你可以不喜歡你的工作,不喜歡手頭事情, 但是你做了,就得好好乾, 你最起碼得有責任心跟擔當吧。

工作一般做不好的人,一定程度是缺少責任心跟擔當的, 不一定缺少能力。

所以她就很看能看到宋暘穀的優點, 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