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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四皇子謀反事發兩月過後,大晉皇帝自尊為太上皇帝,自此徙居行宮養病不出,太子謝忱正式繼承帝位。

新帝繼位,朝野之中自有暗潮湧動,不過,這對於沈蜜兒的生活卻沒有造成什麼特彆大的不同。

晨光熹微,清晨的第一縷微弱光線透過花格窗,照在沈蜜兒的眼皮上。

沈蜜兒在小狗團團委屈的嗚咽叫聲中,朦朦朧朧地醒過來。

如果非要說有什麼不一樣,那便是——接連好幾個清晨,團團都會出現在她床榻邊的地麵上。

團團是隻很親人的小狗,它近幾日越發黏人,入夜時每次都想蹦上沈蜜兒的床榻,陪著她一塊兒入睡。

沈蜜兒抵擋不住小狗撒嬌,每次也都會縱容它,讓團團上榻同她一塊睡。

應該是團團調皮好動,在夜裡它自己跳下床的吧……

沈蜜兒這樣想著,迷迷糊糊地伸手,想要將地上的小狗撈起來。

手心裡接觸到的,卻不是她預想之中的毛茸茸的觸?感,而是硬實的,帶點人的體溫的。

沈蜜兒猛地睜開眼睛,轉過脖子向後看——

映入她眼簾的,是謝忱清冷倨傲的側臉輪廓與下頷線條。

沈蜜兒渾身一僵,謝忱他居然…居然趁她睡著的時候……爬上她的床榻!?

自己的床榻在她絲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人堂而皇之地占據大半,震驚與被冒犯的憤懣幾乎同時湧上她的心頭。

沈蜜兒的身體最早反應過來,她原本搭在謝忱%e8%83%b8膛上的手運起力道,要將人用力往床榻外麵推。

感受到身邊人的動靜,謝忱也隨即睜眼清醒過來。

謝忱半邊身子懸空,就要掉下床榻,沈蜜兒忽覺腰肢一緊。

她腰間被謝忱長臂攬過,耳邊響起沉悶的落地“咚”的一聲,兩人一齊從床榻滾到地上。

第51章

沈蜜兒隻覺一陣天旋地轉,身上倒是沒有傳來預想中落地的疼痛,下一瞬,謝忱那張俊美的臉映入她眼底。

“你怎麼會在這裡!”

沈蜜兒與謝忱視線相對,質問脫口而出。

她方才被謝忱一起從床榻上給薅了下來,兩人幾乎臉貼著臉,這個姿勢簡直彆扭到極點,沈蜜兒迫切地想直起身子,謝忱的手掌卻還緊緊扣在她的後腰。

謝忱長睫動了一下,眼底似乎略帶倦意,他盯著她的臉看了一會,又看了眼她的床榻。

“嗯,”謝忱低低道,他聲線帶了點剛醒時的輕微鼻音,“昨晚不小心睡著了。”

這是什麼理由啊?

沈蜜兒聽得擰眉:“我的意思是,你為什麼會來漪蘭殿?”

謝忱卻將她的腰圈得更緊了些,“因為想你了。”

他輕聲問道:“你不想我嗎?”

謝忱清冷低沉的嗓音貼近地灌入她耳畔,仿若蠱惑。

沈蜜兒僵硬一瞬。

再一次被謝忱的無恥給震驚到,她張口半晌,無言以對。

她已經發覺,對謝忱這種人講道理根本沒用。

“你鬆開我,”沈蜜兒掙紮兩下,“這裡是後宮,是沈昭儀的宮殿!”

謝忱卻絲毫沒有要鬆手的意思,她的動作間,兩人反而纏得更近。

“那又怎樣。”謝忱說話時的氣息輕輕噴灑在她的耳邊,“沈昭儀她現下應當已經出宮了。”

聽見沈昭儀出宮的消息,沈蜜兒微微愣了一下。

沈昭儀從來不是甘於被困在後宮的人,自從懷宣帝自尊為太上皇帝的消息傳來後,沈蜜兒就隱隱有了這個預感。

但沈昭儀將此事瞞得實在嚴實,甚至在她麵前也沒有透露。

“沈昭儀她…去了哪裡?”

“名義上去奉國寺,”謝忱語氣淡淡:“看她自己想去哪,想回侯府也行,隻是不能再用原本的身份。”

沈蜜兒輕輕“哦”了一聲,她下意識地扭過臉去看謝忱的表情,又覺得謝忱應當不會在這種事情上騙她。

沈蜜兒猜沈昭儀應當不會再回侯府了。

沈昭儀想去哪裡都好,她不喜歡受到拘束,以沈昭儀的性子和能力,在宮外應當能過得很舒心。

她是真心為沈昭儀覺得高興。

但沈蜜兒心裡也清楚,沈昭儀能夠出宮,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新帝謝忱的旨意。

“那你…陛下快走吧。”她望了眼外頭不亮的天色,“馬上就要天亮了,彆誤了早朝。”

她推了一下謝忱的肩膀,示意他快點起來。

不知是因為方才她看謝忱那一眼時望見他眼下的淺淡青黛,還是因為他幫了沈昭儀的緣故,沈蜜兒手上的動作下意識放輕了。

沈蜜兒抿了抿唇。

她在謝忱麵前根本硬氣不起來。

“二娘子,您現在起身嗎?”

許是聽到方才殿內的動靜,春嵐的聲音在殿門外響起。

在私下裡,春嵐還是習慣稱呼沈蜜兒為二娘子。

聽見春嵐的聲音,沈蜜兒渾身僵住。

她迅速看了一眼謝忱,壓低聲音:

“你快點放開我!”

聽著殿門外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沈蜜兒手掌撐著謝忱的%e8%83%b8膛,迫切地想要與他拉開些距離。

她扭動了幾下`身子,腿根處的觸?感卻變得有些奇怪。

似乎從她與謝忱滾下床榻之後,就有什麼硬邦邦的東西隔著層疊的衣料頂著她,讓她怪不舒服的。

沈蜜兒皺了皺眉。

這什麼東西啊?

被硌到的感覺愈發強烈,她往邊上挪動幾下。

“彆再動了。”

耳邊傳來謝忱低沉的音色,似乎能從他壓低的聲線中聽出些咬牙切齒。

謝忱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的頸側,好像存心在撓她的癢癢。

沈蜜兒逐漸反應過來,眼前一黑。

她閉了閉眼,想起春嵐還在殿門外等她。

沈蜜兒生怕再弄出什麼動靜把人招進來,隻能將心中的不悅暫且壓下,她克製著自己的音色,朝外道:

“春嵐,我要再過一會……晚點再起。”

不知在何時,謝忱的手掌已經覆上她的發頂。

謝忱長指穿過她的發梢,任由她綢緞一樣的雲鬢將他的掌心覆蓋。

然後他緩慢地地撫摸起她的發絲,一下又一下。

謝忱指尖掠過她的發根,留下的觸?感鮮明依舊。

腦袋上陌生微涼的觸?感讓她下意識地想要動動身子,但一想到身後的謝忱,動作又被她硬生生壓下。

門外的人似乎猶豫了一下。

沈蜜兒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臟聲怦怦直跳,所有的感官在此刻都被無限放大。

下一刻,腳步聲又近了幾步,聲音近到好像下一步就要推門而入。

她的心都要提到嗓子眼。

沈蜜兒強行鎮定下來,她清了清嗓子,剛要對門外的人說彆進來,春嵐就已經輕快應了沈蜜兒方才朝門外說的話,伴隨春嵐的應聲,廊下聒噪熟悉的鸚鵡叫聲也一塊響了起來。

鳥叫聲又隨著春嵐遠去的腳步聲一同漸行漸遠。

沈蜜兒微舒一口氣。

春嵐是把在廊下的鸚鵡籠子提走喂食去了。

沈蜜兒過於心虛,對旁人來說不過瞬息的片刻,於她來說,卻仿佛像是過去了幾年那般。

“這麼緊張作什麼?”

又過片刻,謝忱的聲線恢複到往常的冷靜。

他的%e8%83%b8膛貼著她的脊背,是親密無間的姿勢,沈蜜兒方才劇烈的心跳他肯定也聽到了。

她甚至還在謝忱平靜的語氣中聽出一點嘲笑。

“你能不能彆這麼變態啊!”

沈蜜兒語帶慍怒。

感受到身後的謝忱終於恢複正常,她本想掙紮著站起來,卻覺腰間的桎梏陡然一鬆,謝忱已經站起身,順勢將她也一起拉了起來。┆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謝忱掌心的溫度透過衣料傳到她手臂上。

“你兄長在邗州立功了。”

她聽謝忱淡然說起一個全然不同的話題。

聽到沈向黎的消息,沈蜜兒微微怔了一下,她斂起脾氣,應了一聲。

她也是昨日才收到大哥寄來的家信,但顯然謝忱那邊的消息要比她靈通多了。

麵對她時,謝忱總是從容沉靜的。

謝忱在她麵前與平常並無兩樣,但沈蜜兒卻覺得,他在舉手投足間已有了年輕君王骨子裡自帶的清傲睥睨。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謝忱他坐擁天下。

沈蜜兒毫不懷疑,這個王朝會在他的執掌下煥發全新的麵貌與生機,謝忱他有能力,也有足夠的野心,

那麼她呢?

她的前路,該當如何。

自從數月前在太子彆宮的那場爭執過後,謝忱不再步步緊逼,甚至表示出一反常態的讓步。

沈蜜兒在漪蘭殿與沈昭儀同住的這些日子,幾乎占據了她回到長安後為數不多的鬆快舒心的時刻。

在這些天裡,她與謝忱的關係也陷入一個看似平靜的僵局。

但沈昭儀現下已經離開後宮——

就如同遮羞布終於被人揭下,她與謝忱之間存在的矛盾再一次明晃晃地顯露出來。

隻是這一次她不再有躲開謝忱的由頭。

沈蜜兒抿緊唇瓣,難道,她就要這麼不清不楚地,與謝忱再這樣過下去嗎?

還沒等她想清楚這個問題,謝忱的言語就在她耳畔響起:

“我回到長安以後,再論功行賞。”

沈蜜兒的手指被他輕輕捏了下,“孤會為你的兄長與王家娘子賜婚。”

“你要去哪?”她聽見自己脫口而出問道。

謝忱垂眸看向她。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謝忱眼底的神色似乎變得柔和了一些。

“我會去前線。”

“邗州早有布防,久攻不下,現下叛軍轉調兵力,嘗試渡黃河。”

他向沈蜜兒解釋:“河陽三鎮不能失守,五日後,我會從洛陽抽調兵力,帶兵去河陽,穩固軍心。”

去前線……

不知為何,聽到這幾個字,沈蜜兒腦海中下意識閃過她第一次見到謝忱時他滿身是血的樣子。

她看向他,不自覺地凝眉:“那你…會有危險嗎?”

她不知道的是,這樣的神情落在他人眼中,總是顯得分外慈悲。

“不會。”謝忱不帶猶豫地答道。

“隻是我比較擔心你。”他略帶薄繭的指腹輕輕摩挲她皓白的手腕,“後宮人多眼雜,還有父皇的嬪妃尚未遷出,屆時我不在宮中,後宮可能會亂。”

“那幾日你去東宮住。”謝忱看著她的眼睛,道:“東宮布防嚴密,我會把調動禁軍的職權交給琅華,我不在的時候,她凡事都能信得過。”

……

君主禦駕出征的日子近在眼前,長安城中似乎漸漸彌漫起緊迫的戰時氛圍。

早朝散去後,朝中重臣們又循例去了文華殿,與新帝謝忱討論此次戰局的布置。

靈州王反叛,突厥族撕毀盟約,突如其來的兩件大事,讓大晉這個王朝再次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