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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茶盞,崔老夫人向皇後笑道:“皇後與老身就沒有這個口福了,皇後陪老身出去走走吧。”

陸婉婉識禮知趣,崔老夫人方才被謝忱違逆的那點不悅也被拋至九霄雲外。

崔老夫人與皇後出了殿門,殿內暖香浮動,陸婉婉低頭看向被端握在謝忱修長指間的茶盞,原本已經不抱期望的內心又充盈起一點希冀。

表哥接了她的茶盞,並沒有讓她在崔老夫人和皇後麵前難堪。

表哥心中,或許是有她的吧?

正在她胡亂猜想間,視線恰好瞥過謝忱的掌心,陸婉婉深吸一口氣,神情驚訝,“表哥,你的手怎麼了?”

“這是在哪裡燙著了?”慌忙間,陸婉婉執起謝忱的手,細細瞧了一眼他手心的傷勢,焦急道:“怎麼這麼嚴重?我去為你尋些燙傷膏子來。”

“不必了。”

謝忱神情淡淡,他將手一點一點地從陸婉婉手心裡抽出來,語氣平靜道:“婉娘,孤隻會冊立一名太子妃,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第36章

近來在長安城中,有兩件令眾人津津樂道之事,一件是懸而未決的東宮儲妃之位,二件則是顧知頌因在廣陵郡的政績,被破格擢升至參知政事一職。

雖說這參知政事並非三省的長官,隻是個臨時的使職,卻也表明了太子對其讚賞提拔之意,再有人聯想到當初顧知頌在廣陵郡擔任欽差使時大刀闊斧的膽大作為,想來也是遵囑太子殿下的意思,心中不免有了思慮。

顧知頌年紀如此之輕便官拜相位,理所當然地引發了許多非議。

好在他身份特殊,出身清流,師承的姚太傅也已罷官回鄉,尚未觸動朝中各派係的實際利益,因此破格擢升一事並未受到特彆大的阻力,反倒令許多人生出巴結交好之心。

顧家與榮恩侯府有層姻親關係,現下顧知頌年少拜相,沈晁更是特意為顧知頌在侯府設燒尾宴,一時間,想要來結交侯府與顧知頌的官員不在少數,榮恩侯府門前的賓客車馬絡繹不絕,時至傍晚才漸漸散去。

蘭氏念及顧家三郎與沈向黎兄妹幾個關係素來親厚,便主張設了夜間小宴,讓他們幾個小輩之間得以借此歡聚敘舊。

是以沈蜜兒、沈雲棠與沈安先聚了起來,隻等顧知頌和沈向黎二人從前院過來。

沈蜜兒自從前月的賞花宴回來病了一場後,性子便變得沉靜許多。畢竟是平素朝夕相處的兄妹幾個,沈蜜兒的這點變化都被沈雲棠與沈安看在眼裡。

沈蜜兒也不像往日那樣愛與沈雲棠鬥嘴取笑著玩了,雖不至於悶悶不樂,整個人卻也像是暫時失去了神采的樣子。

沈雲棠察覺到沈安朝她使的眼色,沈安他自己不知道怎麼開口,這幾日一直讓沈雲棠幫忙去問問他姐到底是怎麼了,是身子哪裡還不舒服,為啥瞧著提不起精神的樣子。

然而沈雲棠卻比沈安想得更多些,她朝沈安投去了個略顯鄙薄的視線,沈安雖比她大上幾個月,心思卻還不如她細膩呢!

她摸了摸下巴,轉向沈蜜兒,試探小聲問道:

“沈蜜兒,你不會是屬意太子吧?”

此言一出,沈蜜兒和沈安兩人俱是愣了一瞬。

沈雲棠瞧著沈蜜兒睜大了眼睛微微愣神,明顯有些不自然的神色,心中的猜測愈加確定了幾分。

沈蜜兒是從賞花宴回來之後才變得懨懨的,那多半就是跟太子有關的事情啦。

沈雲棠自己尚不懂得什麼男女之情,但不妨礙她與平素交好的女郎之間偷偷交換話本子看。

傳言太子殿下俊美非常,沈蜜兒又自小在鄉野長大,她乍見著太子這樣金尊玉貴又生得好看的人,一時被迷住了也沒什麼稀奇的。

話本子裡不就常有什麼富貴人家的王公世子,因緣際會之下流落鄉野,與漂亮小村姑相知相戀的故事麼。

不過,話本子裡的故事看看就成,沈雲棠倒不覺得嫁給太子真有什麼好的。

沈雲棠又瞥了眼沈蜜兒瞧著愈發清麗脫俗的漂亮臉蛋,很快又彆開眼去。

雖說她看不慣沈蜜兒,但沈蜜兒再怎麼樣也是他們侯府的人,瞧見沈蜜兒的少女懷春樣子,沈雲棠隻覺自己很有必要將沈蜜兒給點醒!

她見沈蜜兒沒有立刻否認,那多半就是默認了,於是沈雲棠清了清嗓子,恨鐵不成鋼道:“我勸你還是把對太子的心思收一收,嫁給皇室除了能給家族帶來榮耀,其他沒什麼好的。”

她壓低了聲音,“你看沈昭儀就知道了,她是皇帝的寵妃,位列九嬪之首,雖說她從前總是對我凶巴巴的,每次進宮去瞧她的時候總覺得她怪寂寞無聊的,整日隻能在後宮打發時間,也沒法出宮,生下的小孩還要被送給皇後撫養,聽父親說,沈昭儀近日又診出了喜脈……”

沈雲棠捂了捂嘴巴,似是意識到自己說得多了些,好在周圍也沒外人。

“總之你彆想著嫁給太子啦。”沈雲棠望了眼門口,估摸著沈向黎和顧知頌大約還要一會才能到,於是她換了個話題,湊到沈蜜兒耳邊,神神秘秘道:

“你知道大哥他為什麼一直都還沒有娶妻嗎?”

沈蜜兒一想到謝忱就煩,見沈雲棠不再提太子的事,心中終於舒坦了些,聞言也被挑起了好奇之心。

“因為大哥心中還有個忘不掉的人,”沈雲棠賣起自己的親哥毫不猶豫,她用手掩著唇,示意沈蜜兒與沈安湊上前來,“我同你們說……”

門外腳步聲卻忽然在這時響起。

顧知頌先行推門進來,他身著一襲淡青色圓領窄袖袍衫,瞧著分外瀟灑挺拔,看著沈雲棠的動作,他似笑非笑問:“棠棠,在說什麼呢?這麼神秘?”

席間的幾人連忙坐直,隻見沈向黎也隨之進來,神情瞧著難得有些冷。

沈向黎對他們兄妹幾個素來溫和,沈雲棠見了她大哥的臉色,也有些發慌,連忙解釋:“沒…沒在說什麼。”她靈光一現,找補道:“我在跟沈蜜兒說這幾日的燈會呢!”

懷宣帝壽誕將至,據說皇帝生辰當日,長安城中不設宵禁,燈火輝煌舉國同慶。

在巫醫的診治下,懷宣帝原本抱恙的身子逐漸好轉,也因此,他聽從了巫醫的建議,將燈會提前開辦,與民同樂,長安入夜將一連十五日燈火輝映。

“沈安方才還吵著要去看看呢。”沈雲棠將沈安拖下水。

沈向黎向沈蜜兒微微彎了彎唇角,問:“蜜兒想去嗎?”

沈安這幾日被課業折磨得昏昏沉沉,聞言眼睛亮了起來,他知曉大哥對沈蜜兒向來有點偏心,隻要沈蜜兒說去,那他們就一定能出府去玩,他連忙攛掇道:“姐,我們去吧!”

想來在燈會上肯定是遇不上謝忱的,沈蜜兒也不由被說得有些心動。

沈向黎見了沈蜜兒的神色,想到沈蜜兒到長安後也未曾好好遊玩過,溫聲道:“讓顧知頌帶你們去吧。”

他轉向顧知頌囑托道:“再多帶些隨從跟著。”

“阿兄,你不去嗎?”沈雲棠有些不安,在沈向黎麵前難得乖覺。

沈向黎卻隻說他還有些事抽不開身,其餘並未多說。

……?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沈雲棠是小孩子心性,出了府見到熱鬨的街市,就已將她對兄長的那點擔憂拋至九霄雲外,和沈安比著猜燈謎去了。

顧知頌吩咐沈家部曲看護好沈雲棠二人,轉眼間,沈蜜兒身邊就隻剩下顧知頌一人,沈蜜兒倒也並不在意這些,與顧知頌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穿行。

長安城中燃燈五萬盞,華燈鼇山,照亮整個都城,街市行人手中大多挈著動物形狀的彩燈,不遠處有舞盤、角抵的雜耍表演,河對岸有胡姬在巨型燈輪下踏歌,還有人群在歡呼聲中放飛孔明燈。

火樹銀花,燈火輝映,沈蜜兒看得目不暇接,總算是真切地見識到了長安城的繁華。

一行栗特人商隊從街市上經過,車架上載著繁多的番邦貨物,還有數隻大型鐵籠,鐵籠外皆罩層厚厚的黑布,有人忍不住悄悄揭開一角黑布,籠子裡伏著的竟是隻吊睛白額虎,猛虎乍見亮光,朝人群低吼一聲,少不了引起一小陣騷動,又很快被巡邏的金吾衛平息下去。

沈蜜兒目光被河中漂浮著的蓮花式樣彩燈吸引過去。

“那是青年男女用以寄托愛意的,河燈漂得越遠,意味著感情便越長久。”

顧知頌在沈蜜兒身旁解釋,不經意地問:“蜜兒想放河燈嗎?”

聽到“愛意”、“感情”,沈蜜兒又不免地想到謝忱對她說的話,人都快麻了,她極快地搖搖頭,視線瞥向不遠處的小攤位,眼前一亮,欣喜道:“表兄,我們去那邊!”

街市上的行人實在太多,沈蜜兒怕她和顧知頌被人群衝散,伸手抓著顧知頌的手腕在人群中穿梭,將人一路帶到了賣小動物的攤位前。

攤位的空地上擺了數個木柵欄籠子,裡頭竟有孔雀、仙鶴、小鹿等不同種類的小動物,有許多孩童在柵欄籠子旁圍觀,有想將手指伸進籠子的,很快被家裡大人阻止。

這些小動物形態漂亮高貴,平日並不多見,沈蜜兒也隻想過過眼癮,誰料她與顧知頌才走到攤位前,那籠子裡的孔雀竟然就朝著他們開屏了,花色的尾翎像一把小扇子一樣朝他們抖得嘩嘩響,將周圍人的目光也一並吸引過來。

那小攤老板光是看顧知頌與沈蜜兒的裝束打扮,以及他們身後跟著的隨從人數,就料定來人非富即貴,當即殷勤地親自迎上來,“這是好兆頭啊!小人經商多年,還從未見過這孔鳥主動向哪位客人開過屏的!”

“實在是這位娘子風采出眾,這便是這孔鳥與二位的緣分呐,這位郎君,就將這鳥買下來送予娘子吧?”

顧知頌微微勾唇,低頭詢問沈蜜兒要不要買下來。

沈蜜兒倒是沒注意攤主的用詞,隻覺得買隻孔雀養在家裡也太誇張招搖了,她搖搖頭,被攤位上的紅尾金魚吸引了目光。

攤主見狀,立刻向沈蜜兒遞上撈小金魚的紙網,熱情道:“娘子試試,隻要撈到了,就都算您的,隻管帶回府去。”

沈蜜兒接過紙網,那紙網沾水易碎,她撈著一條小金魚後,紙網很快就被其他的小金魚給撲騰破了。

看著隨從手中捧著水缸裡隻有一條小金魚寂寞地遊來遊去,沈蜜兒神情有些不甘。

顧知頌拋給攤主一錠銀子,輕道:“給她換個兜網。”

攤主見了沈蜜兒二人就知道他們定是出手闊綽的,果然料想不錯,立刻喜滋滋地接了,這錠銀子把這整個金魚攤買下都綽綽有餘,攤主也不管什麼紙網兜網的,笑嘻嘻地遞上了個牢靠的漁網,“娘子撈個儘興,便是全撈完都成。”

沈蜜兒被攤主給逗笑了,又另外從水中撈了五條小金魚,與先前那一條小魚湊成了六條,遊曳在大透明玻璃魚缸裡,讓人看著就心情不錯,沈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