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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想著沈雲棠一定也會喜歡,便吩咐隨從先將魚缸帶回家。

不遠處有煙花接連蓬蓬盛放,街市上的行人都不約而同地抬頭觀看煙火綻放的盛景。

沈蜜兒也隨著眾人的視線仰頭看向夜空,她脖頸修長,白皙如玉的臉在煙火照耀下顯出幾分明豔。

顧知頌側頭看她,見沈蜜兒唇角含笑,心中也不由一動,輕聲問道:

“蜜兒你…覺得我怎麼樣?”

沈蜜兒的視線被顧知頌喚回,“表兄?”

雖然有些不解顧知頌為何突然這麼問,但在她心中,顧知頌是個超級大善人。

沈蜜兒不敢細想,如果當時在岷州,她沒能幸運地遇到顧知頌,現下會是什麼樣的境遇……或許她這輩子都無法和親人相認了。

不過,事情既然都已經過去了,沈蜜兒也不太愛去反複琢磨,現下她有親人在身邊,還能出來逛逛夜市,這樣的日子對她來說就已經很幸福了~

“表兄當然好。”沈蜜兒笑得甜甜的,露出兩顆小虎牙。

顧知頌也勾起唇角。

“那蜜兒可願,與我……”

顧知頌的說話聲忽被遠處再次盛放的煙火蓋住,沈蜜兒露出疑惑的神情,顧知頌正欲再說時,遠處有急促地馬蹄聲傳來,人群紛紛匆忙避讓。

隻見一名綺豔颯爽的異族女郎身騎高頭大馬,催馬疾馳至街角一家典當鋪子門前,下馬收起馬鞭,身姿矯矯地快步走了進去。

懷宣帝壽誕將至,各藩屬國以及與晉朝態度不遠不近的異邦部族也紛紛前來朝賀,人們對異邦人出現在長安早已見怪不怪,隻是在長安城中縱馬這種事情,也隻有素來強硬無禮的突厥人才做得出來,方才險些被高頭大馬衝撞到的人群,紛紛對其背影不滿地指指點點。

顧知頌望著街角那名異族女郎的方向,微微擰起眉頭。

……

“殿下,屬下等人扮成四皇子的人,搶在突厥王女前麵從典當鋪中取到了布防圖。”

長安城樓一角,謝忱接過崔樾遞來的布防圖。

四皇子寄存在當鋪的這張布防圖上,將晉朝疆土從靈州至邗州各州郡關隘邊防一一標注分明,與現實分毫不差。

眾人彼此心知肚明,突厥此前與晉朝達成的和平協定,隻不過是各自休養生息的權宜之計,突厥人狼子野心,稍有機會便想著反咬一口,而邗州素來是大晉南北要衝之地,若是這樣一份詳細的布防圖落入突厥人手中,屆時再與靈州王成合圍之勢,攻打長安便有如探囊取物。

謝忱麵色沉靜地略掃了幾眼,接過屬下遞上的火折子輕輕一劃,不過數息,布防圖就在他指尖化作灰燼。

“太子殿下,”崔樾有些著急,“這是四皇子叛國的證據,您怎麼把它給銷毀了?”

謝忱望了一眼長安城樓下的盛景,淡聲道:“孤再給四弟最後一次機會。”

城樓下,那名突厥王女執鞭從當鋪中闊步走出,神情惱怒地用突厥語罵了一聲。

崔樾原本有些不解,隻覺殿下對四皇子有些過於仁慈,現下卻有些明白過來謝忱的用意。

當鋪旁的雜耍藝人噴出一口火星子,不巧點燃了當鋪前懸掛著的幡布。

“走水了,快來人救火——!”

突厥王女麵色差到極點,翻身上馬,策馬揚長而去。

如往常一般,長安城中的這場由火勢引發的小騷亂很快就被撲滅,無人在意,各自繼續狂歡。

這場盛會已至濃時,有不少年輕男女不顧他人眼光,在河畔摟抱在一起。

“殿下,是否回宮?”

布防圖事關重大,謝忱微服出行,本就是為了此圖,他們出行所帶的隨從不多,現下事情已畢,也該是回去東宮的時候。

“殿下?”崔樾見謝忱薄唇緊抿,眼底寒光亂跳,不由吃了一驚,還以為城中出了什麼亂子,立刻順著謝忱的視線看過去。

“殿下,那是沈娘子……”崔樾震驚出聲,他很快住嘴了。

城樓下,熙攘的人群中,顧知頌將沈蜜兒拉過沈蜜兒的手,將人摟到一旁,從城樓上的角度看去,兩人仿佛在交頸私語,姿態親密至極。

第37章

沈蜜兒身著杏黃窄袖齊%e8%83%b8襦衫裙,夜晚寒涼,卻隻外罩了件繡金線的半臂短袖,本該是嫻雅端麗的打扮,穿在她身上卻多了幾分嬌俏明豔。

顧知頌低頭與沈蜜兒說了些什麼,隨後伸手為她將光潔額際的碎發攏至耳後,沈蜜兒揚起臉,笑得又甜又軟。

謝忱眼底一片冰涼。

指骨被他攥得咯吱作響,視線卻不受他控製般從沈蜜兒白皙頸間移向她盈滿笑意的唇角。

沈蜜兒有多久沒有這樣朝他笑過了?

沈蜜兒對他抗拒嫌惡的神情還猶在眼前,怎麼她在顧知頌麵前就笑得這麼舒心?

他甚至看得想冷笑。

沈蜜兒從前與他做過的事情,也會再同樣與顧知頌做一遍嗎?

她也會對顧知頌投懷送抱,會摟著他的脖子,在顧知頌耳邊語調軟軟地與他說話麼?

光是想到這裡,就有苦味從唇邊一直蔓延到心底。

她與顧知頌兩人站在長安城的璀璨華燈下,夜空中是接連綻放的煙火。

檀郎謝女,郎情妾意。

謝忱眼中劃過自嘲之色,陰暗的念頭卻難以抑製地往外冒——

想將沈蜜兒鎖在東宮。

沒有顧知頌,沒有侯府,從此她隻能對他笑,對他哭。

儘管理智告訴他,沈蜜兒不是那種會服軟的人,他這樣做,隻會令沈蜜兒更加厭惡自己。

但晦暗的妄念一旦滋生,就無法完全壓下,隻會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反複灼燒,直至沸騰。

即便沈蜜兒討厭他又如何?

隻要人在身邊就好了。

當年母後那麼厭惡父皇,不也為父皇生下了兩個孩子嗎?

況且沈蜜兒心地善良,是他見過的人裡心腸最軟的,他會有足夠的時間讓沈蜜兒原諒她,讓她重新喜歡上他的。

……

謝忱閉了閉眼。

手心被燭火燎過的傷痕傳來灼痛,不斷地提醒昭示著他低劣陰暗的內心。

“殿下,那可是沈娘子啊!”崔樾又朝城樓底下望了一眼,確認自己的確沒看岔眼。

沈蜜兒生得清麗脫俗,顧知頌挺拔英俊,在人群中著實引人注目,兩人宛若一對金童玉女,讓人想裝看不著都難。

他們一個是殿下喜歡的姑娘,一個是殿下信賴的臣下。

沈蜜兒與顧知頌……他們,怎麼可以在一起呢?

崔樾自小跟隨謝忱,早已習慣以太子殿下的喜怒為喜怒,他乍見這幅景象,隻覺自己的三觀都要被震碎了。

顧知頌的膽子也太大了點,殿下對他是多麼的信賴倚重,他倒好,居然敢向沈娘子示起好來。

太子殿下當時對沈蜜兒是多麼的上心,彆人或許不清楚,但崔樾都看在眼裡,他都恨不得現在就跳下城樓去,將兩人分開。

如果換作他是謝忱,見到這樣一幅場麵,光是想想都要瘋了。

可偏偏太子殿下就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崔樾看看城樓下的沈蜜兒,再看看謝忱,不禁急了,“殿下不過去嗎?”

城樓下,有漫天璀璨的煙火落在沈蜜兒的盈盈眼底。

謝忱眼色幽深,緊攥了攥手心。

他深吸一口氣,最終還是理智占據了上風。

嗓音是一如既往的冷靜,聽著卻似乎像是鬆了一口氣般,“回宮吧。”

……

雜耍藝人噴出的火星子亂濺,差點兒就要燎到沈蜜兒的外衫上,顧知頌伸手,將背對著雜耍藝人的沈蜜兒攬過來些,低下頭輕道:“小心一些。”

沈蜜兒也感受到了背後火星子的熱意,趕緊回過頭瞧了一眼,見衣裳沒事,不由鬆了口氣。││思││兔││網││

這身衣裳她還挺喜歡的,才穿過沒幾次呢。

她朝顧知頌感激地彎了彎眼。

顧知頌也挑眉微微笑了。

“蜜兒,我方才沒說完的話是……”

“嗯?”沈蜜兒微微抬眼,麵露好奇之色,問:“是什麼?”

遠處的煙火再次燦爛盛放,顧知頌的聲音湊近了,溫和的音色在她耳邊響起:“蜜兒可願與我定親?”

顧知頌這次的話是明明白白地傳到了她的耳朵裡,沈蜜兒卻愣了,她呆立在原地,伸手將碎發重新捋至耳後,試圖借此來掩飾心中的迷茫。

她有點沒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的表哥,探花郎顧知頌,要與她定親?

沈蜜兒消化了顧知頌話中的含義,撓了撓臉頰,“表兄…這有點太突然了。”

“是有些突然。”

顧知頌眼含清淺的笑意,“蜜兒考慮過後,再告知我即可。”

……

自那夜燈會之後,顧知頌似乎總是很忙,不是在上朝,就是在下朝後被太子喊去議事,沈蜜兒已經接連幾天沒有見到他了。

不光表兄如此,就連沈向黎,沈蜜兒也一連好幾天都沒瞧見他的人影。

大家都有事要做,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軌。

至於謝忱……

最近謝忱天天拉著她表哥一起議事,想來也是政事繁忙沒空再來招惹她的意思,這讓沈蜜兒舒心不少。

她就說嘛,謝忱作為一國太子,事情多得很,他們就這樣互相將彼此忘掉才是對的。

不過,那夜顧知頌對她說的話,到底還是印在了沈蜜兒心頭。

她暫時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輕輕歎了口氣,將書案上的字帖翻過一頁。

回到侯府以後,沈蜜兒是有在用功讀書的,經過這幾個月的惡補,字她是都認全了,也能大概明白文章的意思了,但她的書寫水平卻實在堪憂,那一手歪歪扭扭的字醜到讓女先生都麵露嫌棄的程度。

女先生每每收到沈蜜兒交上去的卷子,都是頻頻搖頭,恨鐵不成鋼地指著她的狗爬字讓她好好把字練一練。

女先生的字體是簪花小楷,卷麵優雅又整潔,但就是短時間內不大容易模仿,之前沈蜜兒偶然跟顧知頌提起過這個事兒,隔天他就拿給她一本字帖,笑得有點欠兮兮的,跟她說這上麵的字是都他手寫的,讓沈蜜兒認真跟著臨帖,好好跟他學著點兒。

沈蜜兒看了眼宣紙上自己寫的跟畫出來一樣的字,即便比從前是要好看得多了,但隻要是個明眼人,都能瞧出來自己的字跟表哥的差了一大截。

顧知頌的字落筆筆勢沒有刻意的翻挑與飛揚,反顯得縱展自然,勢如列陣。

要寫成顧知頌那樣的水平,起碼得再練個十來年吧?

這可是探花郎的字誒。

表哥性格好,人也俊朗,她隻知道他學問好,原來書法也寫得這麼好看。

沈蜜兒托了托腮,覺得自己有點配不上顧知頌。

“二娘子,三娘子遣人來請您儘快去一趟祠堂!”

院子外傳來春嵐的聲音,隻見春嵐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