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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淚汪汪的謝鈺,皺了皺眉,“送回去吧,被皇後養得如此懦弱,看得本宮心煩!”

謝鈺被皇後宮中的人帶走,沈昭儀身邊的貼身侍婢連忙勸道:“昭儀娘娘,九殿下年紀還小呢。”

“娘娘,倒是那柄短刃,那可是西域進獻的珍品,聖上的禦賜之物,您就這樣給了二娘子?”

“這有什麼的,反正留在本宮身邊也沒甚用處。”沈昭儀欣賞了眼自己新染的蔻丹,問道:“二娘子是不是很漂亮?”

“這是自然。”婢女點頭道:“二娘子的姿容與娘娘不相上下,一瞧就是娘娘的親侄女。”

“宮中又要舉辦賞花宴了。”沈昭儀冷不防道:“上一次賞花宴,還是當今陛下尚是皇子的時候吧?”

“娘娘!”

婢女一時沒反應過來,環顧了下四下無人的宮殿,又抬眼對上沈昭儀那一臉無所謂的神情,急得恨不得將沈昭儀的嘴巴給捂起來,“娘娘這話可不能亂說啊。”

……

“太子殿下,這是榮恩侯府遞來的,說是,侯府認回了二房的一雙兒女。”

東宮書房內,崔樾躬身將沈府的請柬遞上。

謝忱聞言,提筆的動作隻是微微頓了一下,並沒有將請柬接過。

崔樾心中忐忑,隻好接著道:“殿下,那日去沈昭儀宮中的,便是沈家二娘子。”

沈府與他們崔家向來不對付,請柬遞來東宮也不過隻是做個表麵功夫,崔樾也忍不住在心裡犯嘀咕,若沈蜜兒真是侯府的二娘子,那殿下……

謝忱擱下手中朱筆,眉眼冷雋地向他看去,冷聲道:“你代孤去,將人看清楚了再回來。”

過了今夜,便是侯府定下的家宴,沈蜜兒明日要穿的衣裙已經被春嵐細心地擺放在榻邊的衣裳架子上,可她卻怎麼也睡不著。

這幾個月來她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沈蜜兒隻覺得自己好像一直被推著往前走似的,看不清前路。也隻有在這種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有功夫讓她獨自消化一會。

可今日她眼皮卻一直突突地跳,儘管她並不是個迷信人,也不由地心中沒底。

沈蜜兒有些不安地摳了摳手指,彆是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吧?

沈蜜兒躺了下來,烏發散了滿枕,想不通的事兒,索性就不去想了,隻要睡著就好了。

但隻要沈蜜兒一閉上眼,就會不由自主地想到沈昭儀留給她的那張紙條,想到明日的家宴,還會想到……謝忱。

一想到謝忱,沈蜜兒就覺得%e8%83%b8膛裡好像堵了一塊酸酸澀澀的棉花,一直堵到喉嚨。

她將燭火吹熄,強行讓自己的思緒停下,不要再去想了。

謝忱是一個低劣的騙子,她卻被他騙得團團轉。

她的人生還很長,她應當向前看,而不是再拿過去的事情來懲罰自己,沈蜜兒這樣安慰自己。

但她的心跳聲卻在黑暗中尤為明顯。

燭火一熄,在滿室的黑暗裡,謝忱那張妖孽的臉又不停地在她腦海中循環出現,他勾起一邊的唇角,仿佛在嘲笑她的愚蠢。

沈蜜兒拿被子蒙住了腦袋,過了一會,又不情願地起來將燈燭重新點燃。

“蜜兒,你還未睡嗎?”

沈向黎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沈蜜兒趕緊披上了衣裳,把暖閣的門打開,朝沈向黎笑道:“哥,你進來坐。”

“有事?”沈向黎挑眉。

他路過沈蜜兒的院子,見沈蜜兒屋裡的燈亮亮暗暗,又想到明日便是侯府家宴,擔憂沈蜜兒心中會有什麼顧慮,因此出聲問道。

“也沒什麼事,”沈蜜兒低頭搓了搓衣角,沒說實話,“就是想到明天的家宴,有些緊張。”

“不必緊張,若是蜜兒實在不情願,明日你隻需露個臉就行了。”沈向黎溫聲安慰。

沈蜜兒分明有所隱瞞,他哪裡看不出來?不過沈向黎隻當她有些不方便與男子說的心事,也並未點破。

他雖是沈蜜兒的兄長,但到底男女有彆,現下已過子時,沈向黎也不好在妹妹院子裡待得太久,他剛起身欲走,就被沈蜜兒抓住了胳膊。

“哥,我想問你,‘孤雲野鶴自由身’是什麼意思啊?”沈蜜兒眨巴了下眼睛,補充道:“是我在女先生的書上翻到的。”

“這是一句偈語,‘萬事無如退步人,孤雲野鶴自由身’”

沈向黎有些意外沈蜜兒會對這個感興趣,但妹妹求知的神情令沈向黎很是欣慰,他向沈蜜兒解釋道:“意思大致是不爭,便可得自在。”

“每個人的感悟都會有些不同,等蜜兒讀的書再多一些,也許會有自己的理解。”

沈蜜兒似懂非懂地向沈向黎點了點頭。

沈昭儀的意思,是讓她不要去爭嗎?

但她原本就不想爭什麼啊。

沈向黎見沈蜜兒神情有異,“蜜兒,不論什麼事情都可以同我說,哥哥會幫你的。”

沈蜜兒的煩心事有點多,她也不欲說起謝忱的事徒惹沈向黎煩心,隻是換了個話頭,“哥…我這幾日想起來挺多小時候的事,我在想,若我從前能夠懂事一些,不是每次在老夫人那兒挨了訓就找母親哭……”

沈蜜兒扁了扁嘴,她越說越傷心,忍不住紅了眼圈,“那母親說不準就不會帶著我離開侯府了,說不準…母親她就不會死得那麼早了……”

沈蜜兒對著沈向黎哭了一通,總算是將這些天積起的情緒抒發了不少,但壞處就是第二日起床後眼睛腫腫的,人也昏昏沉沉。

眼下的青黛還是春嵐拿冰來給她敷了才消下去,侯府賓客盈門,沈蜜兒的禮數周全,好歹沒出什麼差錯。

老夫人是一貫的沒什麼好臉色,沈蜜兒見著她就心底發怵,好在今日家宴的主角也並非是她沈蜜兒,而是她的弟弟沈安,沈蜜兒也就在沈安羨慕的目光下提前借故退場了。

……

“殿下,侯府認回的那位二娘子,確實是沈姑娘。”崔樾不敢去看謝忱的表情,低頭回稟道:“是顧知頌岷州在任時刻意隱去了沈姑娘的蹤跡,榮恩侯府更是將侯府二房的事瞞得一點不漏。”

崔樾咬牙道:“是屬下無能,請殿下責罰。”

謝忱案上的奏疏就快有半人高,都不必他親自將每本翻開,就能猜到其中的內容——

都是這些天群臣遞上來,彈劾顧知頌在廣陵郡所作所為的奏折。

白玉狼毫筆在謝忱手中哢嚓一聲折斷為兩截。

“好。”謝忱眉梢帶著薄怒,咬牙切齒道。

也不知道是在說顧知頌還是沈蜜兒。

“殿下,顧知頌在在廣陵郡竟縱容流民,圍堵富商宅院,還先斬後奏抄了一戶人家,已經引發諸方不滿,是否要下道鈞諭,令他停下?”

“不必,暗中派些人去邗州護他周全。”謝忱捏了捏眉心,“等這件事了結,命他速回長安。”

崔樾一一應下,他是見識過太子殿下為沈姑娘失魂落魄的樣子的,但現下沈姑娘非但人好端端的,還就在長安城觸手可及,殿下卻又仿佛對此事無動於衷了一般。

這讓他一時也沒了主意,隻是提議道:“殿下,後日就是賞花宴,您若是喜歡沈姑娘,不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將人留在身邊了嗎?”

第31章

連綿數月的春雨總算停歇,長安迎來了久違的晴日。

皇後將賞花宴設在宮中的芳林園,園內設有梅室,杏室,牡丹堂等室,宮人已提前將各色花卉提前擺放妥當,以供喜好不同的賞花人品鑒,放眼望去,滿目皆是姹紫嫣紅春色。↘思↘兔↘網↘

芳林園中,世家貴女們大都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處相談,接過宮人奉上的鮮花,與相熟的友人相互簪花。

女郎們應皇後邀前來,身上穿戴的也皆是今春最時興的衣裳首飾,眉目間儘是鮮妍,都迫不及待地要借此將連日積雨的陰霾一掃而空。

衣香鬢影間,花香浮動,女郎們的好顏色倒將滿園的春色比下去幾分。

“都說唯有牡丹真國色,要我說,隻有咱們婉娘才堪配牡丹二字。”

牡丹堂前,四五名女郎將一名容貌出眾的貴女圍攏在中間,其中一名女郎嬌聲讚揚道。

那名被人喚作“婉娘”的貴女鬢邊簪有一朵魏紫,與其溫婉大方的容貌堪稱相得益彰。

她抿唇微微一笑,“宴上還有這麼些姐妹都人比花嬌,怎就隻我一人堪配?”

說罷,她從身旁的宮人手中捧的竹筒中取了一枝新鮮采摘下的趙粉,動作清雅地將花簪在人鬢邊上,“麗娘容色嬌嫩,這粉色柔美,與你相配極了。”

被她簪上牡丹花的女郎麵露驚喜,頰邊浮起淡淡薄紅。

陸婉婉咬字優雅,音色圓潤,說話聲音不大不小,卻恰好能傳至芳林園上首處的高台邊上。

“皇後娘娘,依老奴看來,婉娘這孩子真不錯,大方得體,與太子殿下真是相配。”崔皇後身旁年紀稍長些的宮人俯身在她耳邊輕聲道。

高台處的位置恰能將芳林園中的場景儘收眼底,崔皇後看向園中一眾正值青春花季的貴女,臉上浮起欣慰笑意,“正是。”

她又望了眼園子儘頭,問:“太子身邊的人還沒傳話來說什麼時候到嗎?”

“皇後娘娘,還未有人來傳話,是否要讓人再去前頭請?”年長宮人回道。

“不必,”崔皇後微微搖頭,眉目間籠上憂色,“聖人抱恙,國事儘數壓在忱兒肩上,來得晚些也屬應當,再等等罷。”

……

沈蜜兒從宮人遞上的竹筒中接過枝新鮮采下的杏花,花瓣潔白飽滿,稍帶了些粉暈,一瞧便是隻在皇家園林中栽培出的珍稀品種。

小溪村的溪邊也長了好幾棵杏樹,花開時肆意遍野,也挺好看,隻是她們那兒的杏樹卻從未有過如此圓潤劃一的花骨朵。

沈蜜兒百無聊賴地戳了戳杏花花瓣,她是一點兒都不想來這個賞花宴。

為了裝病不來,她昨夜還特意洗了涼水澡,捎帶著在冷風裡吹了一會,今早卻還是被甘嬤嬤以不可拂了皇後娘娘的麵子為由,從被窩裡給薅了出來。

“你這杏花真好看,給我簪上?”一道爽亮的女聲在沈蜜兒耳邊響起,沈蜜兒有些訝異地循聲看去。

與她搭話的這名女郎身著男子式樣的窄袖騎裝,正饒有興味地看著她手中的這枝杏花。

晉朝民風開放,女郎穿著男裝也成了長安城貴女中的一股風尚,不過在這賞花宴中,沈蜜兒眼前的這名女郎仍舊是在場貴女中唯一這般穿戴灑脫的。

杏室在芳林園的最西邊,與眾數女郎們圍簇的牡丹堂不同,她們這兒堪稱人跡罕至,這名女郎卻也走到了此處,可見也不是個愛紮堆湊熱鬨的。

沈蜜兒向她彎了彎唇角,道了聲好,將手中的杏花簪到眼前人的發髻上。

女郎也從竹筒中取了杏花,在沈蜜兒鬢邊比劃了一下,煞有介事地評價道:“我看你頭上這一對銀